001 火了一把,虎口脫險

001 火了一把,虎口脫險

正是清晨,晨星寥落,東方已暈紅。

秦都不愧為東秦京都,雄雞才出報曉,八街九陌就已人聲鼎沸起來,繁忙的人們準備好了迎接新的一天。

城門發出古老的沉吟,緩緩開啟,三輛馬車隨即陸續進入。

來得如此之早,定是昨日未趕上城門關閉的時刻,才在城外露宿一夜。

這三輛就是載着沈闕、秦辭玉、祁照,一眾暗衛和四狼,千里迢迢而來的馬車。

沈闕推開車簾一角,窺探般看向外面的一切,不由感嘆,秦都就是秦都,單單是高大雄偉古迹斑駁的城牆就比碧水城高了一倍有餘。

半年前她剛化身為狼,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了警惕與戒備,無暇也無力看見秦都的一邊一角,很快又離開這裏遠嫁碧水,所以秦都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初見。

馬車悠然緩行在寬闊的國道上,路兩旁的綠瓦紅牆相較碧水的房屋多了幾份莊嚴肅穆與大氣,剛剛開門的店鋪門前招牌旗幟飛揚。

走了許久,天色更為明亮,碩大的太陽已經高懸空中。

街道也是更為繁華與喧鬧,行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商販吆喝的聲響也來回飄蕩在空氣里,處處車水馬龍一派昌盛景象。

馬車行得更慢了,因為街上已然擁擠起來。

祁照坐在馬車外駕着車,不是都要發出「讓一讓」的提醒,可見馬車外的街道是有多接踵摩肩。

沈闕坐在車內,聽着外面的喧嘩吵雜聲響一路來只增不減,朝秦辭玉問:「我們直接去皇宮?」

秦辭玉正在閉目養神,眼睛也不睜,反問沈闕:「不然呢?」

「走了這麼久都沒到,秦都是有多大啊?」說着沈闕趴下身,不再窺探車外的景物,反正看來看去都是來往不絕的行人和長得都差不多的商販商鋪。

「比你想像中再大個兩三倍,也就差不多了。」秦辭玉淡淡然道。

沈闕撇嘴,他怎麼知道她想的是有多大?

「咚」一聲巨響,馬車被撞,馬長聲嘶叫起來,混雜着祁照的斥吼,馬車劇烈地一個顛簸,幾乎傾斜著懸空而起,又快速落下,撞地后一陣震動。

沈闕和秦辭玉都沒有防備,頓時跌得東倒西歪都稍顯狼狽。

等馬車平穩下來,沈闕才站起來穩住身子:「什麼情況?」語氣大多是惱怒。

秦辭玉也沉着臉重新躺穩在軟榻上,朝車外的祁照冷聲問:「怎麼回事?」

「回主上,有人撞了我們的馬車。」祁照答。

沈闕和秦辭玉不約而同地皺眉,心想是誰這麼不長眼,馬車都能撞到一塊兒去。

秦辭玉覺得剛來秦都最好還是少惹閑事,剛想說算了繼續趕路,就聽見外面傳來囂張地吼叫:「娘的,哪個不長眼的混蛋,敢撞老子的車?」

秦辭玉的眉頭當即皺成一團,蹙得老高。

沈闕這半年來還是頭一次聽見這麼飛揚跋扈的聲音,「嘿呀」一聲,抬眼和秦辭玉對視。

「要不要出去教教他誰是『老子』?」沈闕問。

秦辭玉搖頭:「敢在秦都街上如此狂妄,定是哪家的紈絝子弟,不必惹是生非。」

沈闕沒辦法,只好撇嘴點頭。

秦辭玉朝外面的祁照低聲道:「繼續走。」

祁照應聲,「駕」高喊一聲,馬車動了起來。

哪知剛走動沒幾步路,馬車又停了下來,只聽見馬車前頭那個囂張的吼聲再次響起:「娘的,撞了老子的車就想跑啊?呸!」外面那人啐了口口水,「喂,裏面的給老子出來,今天不給老子個說法,你他娘就別想走!」說着又聲音不大不小地碎碎念起來,「正好老子今天心情不好,非出口氣不可……」

沈闕聽着這一口粗話,難以咽下那口氣,一把掀開車簾探出頭向外看去。

一輛通體掛滿大紅色布條、雕滿精緻花紋的馬車就這麼斜斜停在他們的馬車旁邊,那馬車前站着兩匹毛髮全白、一絲雜色都沒有的馬,一看就是上等馬中的極品。

沈闕看在眼裏,心裏就兩個字,土豪!

而原本行色匆匆各自繁忙的百姓,早就圍成一個圈,七嘴八舌的議論著看起了好戲。

「真不知道是誰這麼倒霉,惹上了這小孫……」

「唉,這可慘嘍,咱秦都第一紈絝可不是吹的……」

百姓紛紛似惋惜又似幸災樂禍的話語令沈闕更是又疑又惱。

「裏面的縮頭烏龜到底出不出來?就讓老子看一隻白毛狗探探頭,算什麼意思啊?」

聞言,沈闕才注意到在外面罵罵咧咧叫囂半天的人在他們的馬車前面,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有沒有長眼?有沒有長眼?她看起來很像狗嗎?

心裏憤憤然,沈闕更加想見識見識到底是誰在睜眼說瞎話,但是她這個視角看不全,只好把頭伸得更長。

這才看清,一個身着橙色亮眼窄袖長衫的男子站在那兒,腰系一塊青色玉佩,蒼翠欲滴,呈色極佳,頭髮長至腰際,紮成一條辮,再往上看……沈闕腦子轟然一響,彷彿被一個晴天霹靂打中。

那個一口一句「老子」,三句不離「娘的」的所謂「秦都第一紈絝」,竟是個面色白皙紅潤,五官尚稚嫩,看起來不過12、3歲的奶娃娃,哦不,奶油小生,怪不得她看着覺得有點矮。

看着他圓滾滾華潤潤的臉,沈闕到了嘴邊的怒罵突然噎住了。

沈闕連忙縮頭回到馬車裏,迎上秦辭玉疑惑的目光。

「外面是個小孩子,童言無忌,而且我從不欺負小孩子,咱還是走吧……」沈闕擦把汗道。

秦辭玉還沒說話,那奶油小生的叫罵又傳來:「娘的,裏面到底有沒有活人?還是看見老子嚇死了,不敢出來?我呸,縮頭烏龜!有沒有種啊?」

秦辭玉看向沈闕:「好像是他不肯讓我們走。」

沈闕:「……」確實是外面那隻不肯息事寧人。

秦辭玉張嘴正要說話,外面的「第一紈絝」罵得更洶:「娘的出不出來?再不出來小心老子進去把你打得連爹娘都不認識!」罵着罵着越來越帶勁,「你爹娘沒教你什麼叫教養嗎?懂不懂跟別人說話要面對面的?」

竟然還扯上了爹娘?他這樣滿口粗話的小屁孩也好意思跟別人提教養?

她倒是想幫他的爹娘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猖獗的紈絝小子!

沈闕作勢要衝出去,被秦辭玉攔下。

其實秦辭玉因為三番兩次說話被打斷,也十分厭惡外面的人,也很想教訓教訓出口氣,但是他不得不忍。七年的狗眼看人低都忍下來了,他難道會忍不了這一時?

沈闕不等秦辭玉說話就直言道:「我知道你擔心惹麻煩,但是麻煩都自己找上你了,你能甩一次、兩次,永遠甩下去嗎?你難道想一進宮就被瞧不起、就被隨手拿捏,一直處於弱勢嗎?你難道不想知道這回被叫來參加國宴,究竟有什麼陰謀等着你嗎?」說着她頓了頓,「有時候,你越是隱忍,他們就越是得寸進尺不知休,你突然強勢,他們就會有所收斂和防備,反而不敢貿然對你出手,甚至對你客氣點,」沈闕笑得自信,「那皇帝不是多疑嗎?那就讓他往死里多疑去。相信我,我會讓你安安全全地火一把!」

秦辭玉一愣,沒想到沈闕會這麼說,眉眼一彎,報之以笑:「好,我信你。」

沈闕扯開帘子,飛躍而出,當即奪過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球。

立在對面叫囂了半天的蕭景元微愣之後哈哈仰天長笑,好一會兒才朝沈闕道:「小白狗,你家主人叫你出來撐場面?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哈哈哈……」

站在蕭景元身後的一眾僕人也附和他們的主子一般,哈哈大笑,笑得得意。

沈闕呲牙瞪眼,將惡狼的兇相學得入木三分,狠戾道:「你他娘才狗,你全家都是狗!老子是狼!」

話一出,空氣一窒,所有人都像啞巴了似的瞪直了眼,幾乎要把眼珠子給瞪出來才肯罷休。

尤其是蕭景元,嚇得更是臉色一白,嘴唇發抖,狼……狼?狼竟然說話了?而且說話的語氣跟他竟然這麼像!

人群里不知誰先喊了一句:「妖怪啊!」

頓時人聲如爆炸般轟然而起,尖叫的、逃跑的、嚇得哭了的,應有盡有。

蕭景元連退了好幾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沈闕,驚恐到了極點。

「你……你是什麼妖怪!」蕭景元一改剛才的猖獗,顫聲問。

人云亦云,人之本性!

沈闕諷刺一笑,揚著眉毛惡聲惡語道:「你說我是妖怪?」

蕭景元強撐起惡劣的語氣:「我……我可是當朝丞相的……的愛孫……你敢吃我,小心……小心我爺爺找人打死你!」

沈闕心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直想笑,但是面上還是一臉地兇惡,外加三分不屑一顧:「切,丞相的愛孫了不起啊,我還是靖王爺的寵妃呢!」

馬車裏傳來一陣咳嗽聲……

蕭景元呆愣,靖王爺……的寵妃?靖王爺……

人群也有些靜下來,都瞪眼看著錶情狂妄的沈闕。

半晌,蕭景元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也好了,聲音也不顫了,腰背也挺直了,又是仰天長笑:「哈哈哈哈,老子還以為什麼妖魔鬼怪,原來是那個殘腿王爺的……」他饒有興緻地問沈闕,「你就是那隻被嫁給殘腿王爺的母狼啊,傳說會說人話,果然不假嘛!」

人群一靜,又是排山倒海的喧嘩開來。

「原來是那個會說話的狼啊!」

「哦~它原來就是那隻嫁給了王爺當王妃的母狼……白毛,對對,就是它了!」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什麼妖怪會說話……」

……

秦都是沈闕通人語的謠言傳起來的地方,百姓都對這個謠言的接受能力較強,所以自以為知道真相后,並沒有多麼的難以接受。

沈闕噗嗤一笑,看着蕭景元的眼神滿是鄙視:「剛才不知是誰嚇得話都說不好?」話語明顯意有所指。

已經醒悟過來的蕭景元想起自己這麼丟臉的反應,惱羞成怒,朝着人群的方向怒吼:「媽的剛剛是誰造謠說妖怪的?給老子自己站出來!」

人群噤聲,紛紛面面相覷,卻沒有人真的自覺地站出來。

蕭景元漲紅了臉,看來看去看了半天也不見有人站出來,氣得說不出話來。

沈闕嘖嘖搖頭,感嘆他氣焰是囂張,可惜智商是硬傷。

「你搖什麼頭!」蕭景元覺得丟了臉,直想撒氣,「信不信老子找人扒了你的皮,拿來做衣服穿,不對,做成毛墊踩!」

沈闕不甘示弱地同樣怒道:「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衣服扒了,把你掛在城門上給大家觀賞?」

蕭景元:「你……老子,老子這裏比你人多,你比得過我?」說着,他傲氣地拿鼻孔對着沈闕,哼出一口氣,指著身後一排的家僕。

那排家僕相當配合地一齊踏腳,聲響震天,估計是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沈闕哼哼兩聲:「你以為我這裏就我一個?傻子!」說罷,無視蕭景元直眉瞪眼的凶樣,朝自己後面喊道,「大個子!短尾!竹竿!還有獨眼!快出來,有人要欺負我!」

蕭景元嘲笑:「這都什麼名字啊,聽着就蠢!哈哈哈……」他一口氣還沒笑完,就卡在了喉嚨里,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沈闕背後四道黑影閃出,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四隻狼!

每一隻都比她大,每一隻都比她強壯,尖牙利齒,眼冒綠光,張嘴吐出的熱息,令人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滿地的掉。

圍觀的人們再次驚聲尖叫,個個嚇得屁滾尿流,飛快地逃開,散作鳥獸,估計他們今天受的驚嚇,就比這輩子加上上輩子受的驚嚇還要多,最後只剩下一小部分膽子大的人在幾百米開外繼續不怕死的看着。

蕭景元哇哇大叫,連連後退,一個重心不穩,砰地摔了個底朝天。

「你們這幫廢物,怎麼不扶住我。」蕭景元吼那幫家僕,折騰著要站起來,剛直起腰就看見沈闕那邊的四隻狼正眼放凶光看着自己,嚇得不敢再動,原本圓潤通紅的臉,也嚇得煞白一片。

而蕭景元的那幫家僕,也是驚恐異常,縮成一團,就差抱在一起了。

沈闕指著蕭景元,歪著嘴狂妄道:「就是他要欺負我,你們肯嗎?」

四狼直覺它們的王上現在看起來怪怪的,好像跟平常完全不是同一個人,當下疑惑萬分,不過還是配合沈闕,各自嚎叫了一聲,聲音洪亮高亢,比那些家僕的踏腳聲不知有氣勢多少倍。

蕭景元那幫人聽着,渾身抖三抖,還不止。媽呀,竟然有四隻狼!四隻這麼大的狼!

「去,把他衣服扒了。」沈闕得意地仰著頭命令。

四狼停在原地,十分不解地看着沈闕。王上,你貌似沒教我們怎麼扒衣服吧?

沈闕無語,想扶額,說道:「算了,那隨便揍他一頓,你們怎麼開心怎麼揍,別弄死就好。」

四狼似懂非懂地點頭,朝蕭景元走過去。

蕭景元見四隻巨狼像自己走來,高大的身軀勢如山,一雙雙墨綠的眼裏泛著殺氣,頓時渾身都顫抖起來,最後索性兩眼一翻,直接嚇暈了過去。

四狼停下來回頭看沈闕,詢問她現在該怎麼辦。

沈闕撇嘴:「真沒意思,這樣就暈過去了。」說罷親自走過去,踹了一腳蕭景元的肚子,邊踹邊嘀咕,「叫你妄,叫你妄,再『汪汪』叫啊?」然後又踹了一腳。

沈闕的力道自己知道,這兩腳下去,怎麼着也得有看起來挺駭人的淤青。

蕭景元的家僕在一旁瑟瑟發抖,雖然心疼自家小主子,但是現在四狼就站在一邊,他們根本嚇得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更別說阻止沈闕了。

「還不把你們主子帶走?」沈闕朝他們嚷嚷,「還是想讓我再多踹踹?」

家僕們連忙縮頭縮腦地抬起蕭景元,抬上馬車,逃似的走了。

沈闕見紅布雕花騷車走遠了,才對得意洋洋地四狼說:「沒事了,回馬車吧。」

四狼聽話地什麼也不問,一溜煙回了馬車。

沈闕自己也上了馬車,對祁照說:「走吧。」

馬車又緩緩上了路。

兩方人馬都消失了好久,百姓才重新圍過來,街道又恢復了往常的繁華,但是關於沈闕和蕭景元上演的鬧劇的消息,早已傳遠了去。

秦都,皇宮,九重殿。

殿內文武百官各站一側,一片肅然,此時正是早朝。

「有事稟奏,無事退朝。」秦肆玉冷冽的聲音回蕩在大殿裏。

殿內安靜了一會兒,秦肆玉見沒人稟奏,說:「既然無事,那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諸臣紛紛告退,整齊有序地離開宮殿。

按照慣例,秦肆玉每日退朝後,都會一人留在殿內再翻閱一會兒的奏摺,今日也不例外。

殿內靜得只剩秦肆玉一人的呼吸聲。

沒多久,秦肆玉的近侍青覆出現在他的身側。

「何事?」秦肆玉頭也不回問。

青覆單膝跪地:「稟主子,靖王爺來了……」

「哦?」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

青覆將發生在秦都街頭的事十分詳細地告訴了秦肆玉。

秦肆玉聽完,危險地眯上了眼,眸光深似潭水,令人看不出所以:「那隻母狼竟真的會說話……」

「還有……」青覆垂下頭有些不敢說。

「說。」秦肆玉看他言語又止的模樣就已經猜到了幾分。

「太後派出去的那批人,無一生還……」

秦肆玉未說話,手下的力氣不禁變大,「咔」一聲,他手中的筆斷成兩截,臉色比墨水還要黑上幾分。

青覆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呵呵呵,」秦肆玉冷笑,「藏得,倒是比我還深……」

秦肆玉站起來,不理會青覆,獨自向殿外走去。

秦都街頭,馬車內。

「我剛剛的猖獗寵妃演得怎麼樣?」沈闕得意地問。

「差點信以為真。」秦辭玉給予最高評價。

沈闕大笑。

秦辭玉:「不過,不知咱們『靖王的寵妃』如此,意欲何為呢?」

「我不是說了嗎?讓你火一把。」沈闕聳肩。

秦辭玉挑眉:「我怎麼覺得,火的是你不是我。」

沈闕:「你有一個會說話的狼妃,你的狼妃還有四隻霸氣側漏的狼侍衛,你想不火都難。」

秦辭玉突然笑了,笑眸裏帶着狡黠:「你說的。」你是我的狼妃。只是後面的半句秦辭玉並未說出來。

沈闕以為是他不信「她會讓他會火」這一點,介面道:「對我說的!」

「可是我被你推到了風尖上,現在估計皇宮裏『那位』已經想好了一千種要我命的方法。」秦辭玉頗有些無奈。

「以『那位』的多疑,肯定會先跟你我見見面,把該問的問了,該試探的試探了,才會決定給不給我們體面的死法。」

「那我們是不是得多配合配合,爭取一個體面的死法?」

一人一狼相視而笑。

秦辭玉問:「你都沒見過他幾面,怎麼對他這麼了解?」

沈闕聽着覺得這話有些酸溜溜的,權當是自己的錯覺:「沒什麼,以前也認識這麼一個跟『那位』性格差不多的人。」沈闕的腦海里閃過記憶里前世的金髮綠眸,間接使她來到這裏的那個人……同樣的多疑,要死的多疑。

秦辭玉心裏疑惑,她以前認識的人?她不是在她還是雛狼的時候就跟他在一起了嗎?難道是指那個北燕太子?

「車上的人都下來。」馬車外徒然有人聲響起。

秦辭玉聞聲,立馬明白過來,告訴沈闕:「到了。」

沈闕還以為又惹什麼麻煩了,聽了秦辭玉的話才知原來是到皇宮了。

馬車外的祁照不知對皇宮的守門侍衛說了什麼,掀開車簾,侍衛探頭看了看車內,冷哼一聲,顯然是認出了來者是誰。

殘腿王爺和白毛狼。

這樣的組合,想不認出來,都難。

侍衛轉身對另外的侍衛硬聲道:「放行吧。」

三輛馬車同時前進。

沈闕看那侍衛一副鼻孔出氣的模樣,怎麼看都不爽,想要喝斥兩句,卻被秦辭玉按住,秦辭玉開玩笑道:「我已經夠『火』了。」

沈闕不樂意:「可……」憑什麼連一個小小侍衛都可以對你如此無禮?

秦辭玉淡然淺笑,安慰般地摸摸她的頭:「沒事。」

沈闕撇過頭去,諷刺那侍衛:「現在倒是鼻孔朝天,等你哪日翻了身,還不是會像狗似的巴結上來。」

秦辭玉淡淡道:「人性如此。」

就在三輛馬車都要進宮門的時候,停在後面的那鼻孔朝天的侍衛喊道:「等下!」

馬車不得不又停下來。

那侍衛小跑上來,指著第二輛馬車:「這裏面是什麼?」

祁照下車過去,掀開車簾:「是下人和行李。」

侍衛一看,屬實,只是人多得塞滿了整個車廂,不由小聲嘀咕:「殘腿就是殘腿,下人都需要這麼多。」

祁照臉色一冷。

「第三輛車裏是什麼?」侍衛又問。

祁照冷臉冷聲道:「你不會自己去看?」

侍衛看了祁照一眼,眼神里透著威脅,但還是自己走過去掀開車簾往裏看。

這一看嚇了一跳,因為車內光線暗,所以他開始只看見四雙墨綠泛著油光的眼睛,再仔細一看……天,天……天啊,竟然是四隻狼!

「哐當」侍衛手中的長戟直直倒地,他自己也是連連退了幾步在勉強穩住身子不摔倒。

這麼大的狼!他有生之年還是頭一回看見!而且這不是一隻啊,整整四隻啊!

祁照依舊冷臉,早就料到他會是這反映:「看好了沒?」

侍衛咽了一大口口水:「這……這不能帶進宮去……」

祁照:「那把它們留在這裏等我們出來。」

侍衛面色蒼白:「誒,別,別別,可以帶進去,可以帶進去……」

祁照輕哼一聲,轉身回到第一輛馬車上。

馬車走遠了,侍衛還呆愣地看着馬車離開的方向,一動不動。

他的同伴看不下去了,本來不該擅自離崗的,但還是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喂,大牛,你沒事吧?」

那個叫大牛的侍衛僵硬地轉過頭,一臉慘白,道:「狼……狼狼……」

同伴沒聽清楚,湊過耳朵大聲問:「什麼啊?」

……

金鑾殿,會客之殿。

秦辭玉帶着沈闕,從殿門走至殿中央。

偌大的金鑾殿裏,只有坐在高台上的秦肆玉一個人。

秦肆玉把會面安排在這裏,也是別有用意在裏頭。會客之殿,意在提醒秦辭玉,他是客人,不是主人。

「臣參見皇上。」秦辭玉站定,俯身行禮。

「臣妾參見皇上。」沈闕也是中規中矩地行禮。

秦肆玉坐在高高的高台之上,俯視着下面的一人一狼,眼裏的驚異一閃而過。

他與別人不同,當初他親眼看見「說話」的雪狼嘴巴沒有動,他清楚地知道一切只是北燕太子的腹語把戲,沒想到這隻雪狼竟真的會說話,而且還如此聰明,會行禮。

「看來靖王爺這些日子教導雪狼教的很勤奮。」

「臣不敢居功,是王妃聰明靈慧。」秦辭玉俯身答。

沈闕也是俯身不動,暗罵秦肆玉這個奸帝,還用這個老梗,他不讓他們起身,他們就得一直俯著身。

不過,她需要這樣嗎?沈闕不著痕迹勾起唇角輕笑。

沈闕抬起頭,直勾勾地盯着秦肆玉,又驚又喜地笑道:「哎呀,這個大哥哥好眼熟啊。」

秦辭玉也順理成章地直起身,拉過沈闕:「小黑,休得無禮,這是皇上。」

沈闕歪過頭:「可是我就是覺得他很眼熟嘛!」

秦肆玉微微地眯上眼,他本就是故意不說讓靖王起身,要讓他俯著身跟他講話,明白君尊臣卑,可是這隻雪狼無形地打破了他的初衷,是故意還是無意呢?無從得知……

「實在是非常抱歉,皇上,王妃她還僅僅只有半歲,很多禮節都沒來得及教給她,所以才會如此失禮。」秦辭玉十分「誠懇」地說道,然後朝沈闕道,「還不快像皇上賠禮道歉!」

沈闕委屈得抿嘴:「我才不道歉,我又沒做錯什麼!」語氣是那麼地理所當然。

「你……」秦辭玉似乎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罷了沒事。」秦肆玉說着,一雙眼睛緊盯着沈闕。

沈闕頓時覺得芒刺在背。

接着,秦肆玉就開始和秦辭玉聊起了家常,兩人你來我往地一人一句,明明是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話題,卻被兩人說出了硝煙的氣息。

有什麼矛頭指向了自己,秦辭玉總能化解,倒讓沈闕覺得自己在這裏好像是多餘的。

而且她還得忍受秦肆玉一刻不斷的投來的目光,那感覺……簡直跟刀一直在扎一般,讓她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聽說,靖王把柳姬扔到碧水裏餵魚去了。」秦肆玉質疑似的問。

「嗯。」秦辭玉輕描淡寫地應道。

沈闕一愣,她怎麼忘了還有柳姬這麼個人。

終於抓到了把柄,秦肆玉邪肆一笑,語氣卻重了三分:「大膽靖王,你怎可以如此草菅人命?」

「做錯事就該受到處罰。」

「柳姬做錯了什麼事,要這樣殘忍地殺害她?」

「對王妃不敬,蓄意謀害王妃。」

秦肆玉聞言臉微微一沉,這兩條罪狀確實是大罪,畢竟那柳姬只是一個小小的妾,以下犯上,罪當處死……但他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那叫朕如何跟柳將交代?」

柳將就是柳姬之父,當朝武官。

「皇上乃九五之尊,還需要跟一個武臣交代嗎?」

「難道要讓天下人認為朕是一個霸道獨裁蠻不講理的帝王?」

「如果皇上執意要給一個交代,自然是可以交代的,相信柳將也是一個講理之人,不會胡攪蠻纏,只要告訴他他的『愛女』犯下罪行受了應受之處罰即可。」

沈闕被兩人搞得頭暈腦脹,果真是伴君如伴虎,說話都要繞來繞去繞個半天。

只要一個不小心,秦辭玉就可能被秦肆玉抓住「尾巴」,倒時任君處置,想脫身都難了,而且現在殿上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第三個人在場,秦肆玉想要怎麼定罪,都是很簡單的,總之得快點離開才行!想着,沈闕偷偷地看向門外,心裏念叨,怎麼還沒來啊!

「左相到——」太監所特有的尖利刺耳的長聲卻讓沈闕開心的差點跳起來。

終於來了!果然來了!

話音剛落,殿門口就邁步進來了身着朝服,行色匆匆的左相。

左相看來已經上了年紀,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道道痕迹,也給他添了洗盡鉛華的沉着與不怒自威的氣勢。

「老臣,參見皇上。」左相行禮。

「平身。」秦肆玉莊嚴道,「不知左相如此匆忙,所為何事?」

沈闕撇嘴,這寵臣和閑王,待遇差別就是大。一個當即就可以起身,一個卻需要行半天的禮。

左相言欲又止地看了坐在輪椅上的秦辭玉,和坐在地上的沈闕。

秦肆玉有所察覺,卻道:「但說無妨。」

左相驀地一把跪倒在地,表情悲壯,大有老淚縱橫地架勢:「皇上,你一定要為老臣做主啊!」

左相除了為他的小孫子蕭景元,還能為誰?

在場的兩人一狼都心知左相是為了何事而來,卻都不明說。

秦肆玉佯裝不知情道:「左相請起,有事直說,朕一定為你討回公道。」說罷,鷹眼般的鋒利的目光又盯上了沈闕。

左相故作蹣跚的緩慢起身:「皇上您有所不知啊,」說着,他指指一旁的沈闕,「她,她竟活活把我愛孫折騰得病倒在床,現在都沒醒過來啊……」

沈闕聽着差點吐血。見過告狀的,沒見過告狀告得這麼「偷工減料」的!他就不能把事情講完整、講清楚嗎?

沈闕嘟起嘴,不滿地打斷左相,反駁:「放屁,明明是你孫子先欺負我的!」

「哦?」秦肆玉仍舊佯裝不知情,問左相,「到底怎麼回事?」

左相氣得直眉瞪眼:「我孫子現在都還倒在床上,你不是好好地站在這裏?」

沈闕爪子一擺:「那是你孫子膽子小,看見狼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左相指著沈闕的鼻子,漲紅了臉,跟他的孫子蕭景元頗像:「你……你別血口噴人!是你自己欺負我愛孫還死不承認!」

「本來就是你孫子膽子比老鼠還小,看見狼就嚇死了,還死不承認!」沈闕學着左相的話說道。

左相「你……你……」個半天也你不出下句來。

「為什麼會有狼呢?」秦肆玉問,帶着探究的表情看着沈闕,應該是在問,為什麼會有四狼?

沈闕心裡冷笑,就知道你丫的其實早就知道全過程,還要裝逼裝無知。

「誒,大哥哥你難道看不出我是狼嗎?怎麼會問『為什麼會有狼』?還是……你未仆先知,早就知道其實還有別的狼!」沈闕故作天真地叫道。

「這……」秦肆玉一驚,接不上話,看見左相也奇怪地看着自己,腦子一轉馬上介面道:「我猜的,因為你看起來並不嚇人。」

「這樣啊。」沈闕應道,心裏卻罵他裝的一手好逼。

「皇上,你要為老臣做主啊,老臣大半輩子忠心耿耿效忠朝廷,曾幾度生死而不顧,從未求過什麼,只求這次能討回公道!」左相說得悲慘,臉上的皺紋幾乎要皺到一塊去。

秦肆玉輕皺眉:「不知道左相想要如何討回公道呢?」

左相道:「老臣只希望她能當面跟我愛孫對質清楚。」言下之意就是要沈闕跟他回左相府一趟。

沈闕眼睛一亮,正中下懷!

秦肆玉為難:「這……」

左相繼續哀嘆請求:「皇上,您就隨了老臣的願望吧!」

秦肆玉暗裏直皺眉,如果雪狼去了,秦辭玉必然也要跟去,那他就又錯過了一次好機會,可左相乃前朝所留下來的忠臣,朝內數十甚至數百臣心之所向,地位之高不言而喻……兩相比較……

秦肆玉只得應聲:「好吧。雪狼和靖王,就跟着左相前去一趟吧。」

沈闕內心歡呼,終於可以離開了,面上還是死鴨子嘴硬道:「反正不管怎麼對質,都是他的錯,不是我的錯!」

出了殿,沈闕和秦辭玉,還有左相,各走向自己的馬車,然後一同前往左相府。

一出皇宮,沈闕就迫不及待地朝秦辭玉邀功:「我厲害吧,早就說我會安全地帶你『虎口脫險』。」

秦辭玉挑眉:「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你從一開始就想好了會如此?」

沈闕點頭如搗蒜,在秦辭玉疑慮的目光下,最終有些僥倖地笑笑:「我也是抱着試試的心態,沒想到左相真的會愛孫心切如斯,直接來了皇宮。」

秦辭玉的表情有些微妙,看不出是悲是喜:「那你怎麼知道左相可能會來?怎麼會要你跟他回府對質?又怎麼知道皇帝會放我們走?」

「因為街上那個滿口粗話的小屁孩一看就是平時囂張成性的,他能這麼肆無忌憚,是因為有一個當朝丞相的爺爺,並且非常非常寵愛他,所以我賭左相會來;而百姓對那小屁孩這麼肆憚,無非也是因為他是當朝丞相的孫子,說明這丞相還不是一般的丞相,一定是極有權勢的,所以我賭皇帝會有多顧及、放我們走……至於左相為什麼正好會要求我跟他回府對質,我也不清楚,我原本想的是跟他大吵一架,越凶越好,讓皇帝不耐煩,然後我再走一步算一步,找借口逃出來,我出來了你自然也可以以照看我為借口出來……反正左相所言正中我下懷,何樂不為?」沈闕闊論。

秦辭玉莞爾:「所以你從一開始去跟他當街吵架開始,到在殿上跟左相吵架,都是一早就想好的?」

沈闕點頭:「差不多吧,想見機行事。」

秦辭玉大笑,摸摸沈闕的頭,好像摸上了癮一般,怎麼也摸不夠。

他當初是怎麼說來着?

她的聰明,總能給他以驚喜。

沈闕則是小聲嘀咕:「如果左相沒有來皇宮怎麼辦?如果左相來了卻不願當着皇帝的面跟我吵架怎麼辦?如果……這回不過是我看不慣你這麼憋屈,膽大地想跟運氣打打賭,如果事情跟我所想的有所背離,那我們就真的萬劫不復了,你的一切都會毀在我手上……你怎麼可以那麼信任我?」沈闕說着,看向秦辭玉。

秦辭玉仍是摸著沈闕的頭,不說話。

他眼裏的笑意,簡直滿得要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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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更新時間穩定在早上7:55,我會提前一天傳上後台定時發文,所以一般情況是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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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為獸之盛寵狼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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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火了一把,虎口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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