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一夢((3)

豪門一夢((3)

「出去,誰讓你進來的?」看見進來的人是齊雲之後,孟靖軒馬上就不客氣的怒斥着,還一隻手指著大門口,跟他剛才溫柔的舉動完全不一樣了。

一看到他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齊雲當即就誇著一張臉,作出一副傷心的樣子,眼眶裏飽含着淚水,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著前方怯怯的開口:「靖軒,你,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凶?」

這個女人的演技真好,根本就是可以去角逐奧斯卡最佳女主角了,瞧瞧她那個樣子,誰都不會懷疑她是苦情戲的女主角的。雖然心裏很是鄙夷,不過是為了浩浩,林諾還是願意放下心裏的成見,真誠的問上一句:「齊雲小姐,請問,你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浩浩呢?」

問完了之後,自己心裏都覺得奇怪,明明,浩浩是那個女人的孩子,該盡心儘力的人本來就是她啊。為什麼,反倒是自己,誠懇的求教她這個問題?

瞟了林諾一眼,面對孟靖軒的時候,齊雲卻小心翼翼的藏起眼裏的憤怒和得意,只是說道:「我是想了一個好辦法,可是,我只想單獨講給靖軒一個人聽。」

林諾不語,孟靖軒坐在原地沒有動彈。

等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齊雲嬌嗔起來了:「靖軒,你出來嘛,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講。」

「很重要的事情哦,是關於如何救治浩浩的。」

……

又過了一分鐘,孟靖軒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齊雲的笑容僵住了,她的面部肌肉幾乎都快要僵硬了。死男人,你好歹也給我吭一聲啊,記得當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孟靖軒不是這個樣子的,起碼,他不會這樣對她。現今這個樣子,肯定是因為,那個壞女人。

想到這裏,齊雲看向林諾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怨恨。

「你就在這裏說吧。」孟靖軒終於開口說話了,還是那樣的面無表情冰冷的語調,就好像,面對的只是陌生人,「浩浩是林諾的孩子,既然你要說的事情跟浩浩有關,她有權利知道。」

「這——」齊雲呆住了,可是她也明白孟靖軒的脾氣,決定的事情別人是無法改變的。雖然心有不甘,還是面對着那一對男女開口了:「我之前在網上查了資料,也求證過醫生,得了地中海貧血的孩子,除了骨髓移植,還有一種方式可以醫治。」

雖然齊雲還只說了一半,林諾卻已經清楚的知道了,她接下來要表達的意思。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孟靖軒是一個熱愛孩子的人,可以為了孩子改變初衷向她求婚,其他的小事也是很容易答應的。何況,只是需要他發泄一下,貢獻一顆小小的精子而已。

「只要我們再生一個孩子,新生兒的臍帶血就可以救浩浩的命了。」

果然,齊雲所說的方法正如林諾所想,她突然睜開眼睛,微笑地望着身旁的男人,想要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可惜,一如既往的,孟靖軒只是保持一個面癱的表情,別人根本無法從他的臉上窺得他的內心所想,隨着時間的延長,孟靖軒的沉默幾乎就要擊潰林諾的理智,她清楚的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用新生兒的臍帶血就可以救浩浩的命?是不是就像以前醫生給他做的那樣,輸血,只是這樣輸進去的血液卻是用來救命的?」想了許久,孟靖軒終於開口說話了,緊皺着眉頭小心求證。

齊雲興奮的點頭,以為自己說動了他:「對,靖軒,我們在一起吧,再生一個孩子,救了浩浩,然後我們一家四口就可以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了。」

「一家四口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孟靖軒也跟着點頭,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這樣的畫面是很美好啊。只不過,她似乎搞錯了女主人,「齊雲小姐,你想得很美好,有一個問題我想請教你一下,好不好?」

沒有發現孟靖軒的異常,齊雲一個勁的傻笑着,甚至催促起來了:「說什麼請教不請教的,你快說吧。」

「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當年你和林諾在醫院裏生孩子的時候,浩浩的名牌會掛在林諾的孩子腳上?為什麼林諾的孩子在出生后不久會無故死去?據我所知,你們兩個人都是平安的生下了孩子的。」

聽到孟靖軒的第一句話的時候,齊雲臉上已經出現了許多驚慌,特別是聽到後面那幾個字:據我所知,她的腳步已經開始慢慢地往後退。

退著退著,甚至,已經接觸到門板了。

是她傻,太過於天真自信,忘記了,這已經不是當年她的那個靖軒,從他們這次相見之後孟靖軒的表現來看,他對她根本就沒有多少留戀懷念等等之類的感情,而且他是誰啊,孟氏的總裁,既然當年的事情慢慢的浮出了水面,以他的性格怎麼會不去查清楚事情真相呢?

只是可惜,她後退的動作不夠快,眼前一花,孟靖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走道她面前來了,一隻手,用力的攫住她的胳膊。

孟靖軒的一隻手用力的攫住齊雲的胳膊,拉着她進了病房,幾乎是拖着往前走,一直到病床前面才停了下來,「林諾就在這裏,我要你當着她的面說清楚,你告訴我,為什麼會那樣,她的孩子為什麼會死?」

說話的時候,孟靖軒一直都在注意著床上的那個小女人,看到她臉上的無奈和痛苦的時候,心裏的恨意加深上,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直讓齊雲連連的痛呼出聲:「啊,靖軒,你不要這樣。」

「你說啊,我要你說話,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關我的事,要問,你去問吳丹妮啊。」終於,齊雲嚷嚷了起來,卻是將責任全部推了出去。

「吳丹妮?」孟靖軒的眼睛細細的眯了起來,「這裏面關她什麼事?你最好一次給我講清楚,不要玩花招,告訴你,這些年來你做過什麼我是一清二楚,你為了得到那份家業,逼死了那個老頭子,還私自修改了遺囑。事發之後,你找人陷害繼子,甚至色誘那個律師,才謀奪了那些錢財。哼,你干出的那些事別以為我不知道,只是看到你幫我生過一個孩子的份上,我懶得跟你計較罷了,反正那些又不關我的事。」

心裏很是慌張的,可是齊雲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認輸,只要臉上露出一點端倪,這一生就完蛋了。她可不想下半輩子都在監獄里度過,也不想被孟靖軒那種可怕的男人恨上,將早就想好的說辭合盤端了出去:「好吧,你說的那些我承認,我也是沒辦法,被生活所迫啊。你以為我願意嫁給那個人啊,我們結婚的時候,我才二十四歲,如花的年齡,可是那個男人呢,他已經快七十歲了。我是被他強暴了之後被逼跟他結婚的,你都不知道,當他那骯髒醜陋的身體壓住我的時候,我有多難受,恨不得馬上死去。」

「也沒見你去死啊,你拿走了一百萬還談什麼被生活所迫。好了,廢話少說,我要知道的是關於孩子的事情真相。」孟靖軒的口吻更加的冷酷無情。

「我也不願意啊,可是我的錢都被人騙走了,我有什麼辦法?好啊,我說,我說,我全部說了還不行嗎?靖軒,我是真的愛你,可我也是沒辦法的啊。吳丹妮有錢有勢,而且她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當她來找我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麼的驚慌嗎?我們雖然在一起了,甚至我連女人最寶貴的第一次都給了你,可是你從來不給我承諾,別說愛了,你甚至沒有說過喜歡我。我心裏沒有完全感,又被吳丹妮一嚇,乾脆就拿錢走人了。雖然這樣,靖軒,你要相信,不是因為我愛錢,我只是害怕,害怕你最終還是會不要我啊。」說着說着還不忘為自己辯解一句,齊雲已經是梨花帶雨,滿臉的淚水了。

齊雲開始櫻櫻哭泣起來,抽抽搭搭的,上氣不接下氣,根本就無法順利的將話說下去了。

林諾一直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眼裏一片空白,看不清她在想什麼;也有可能,什麼都沒想吧。

孟靖軒鬆開攫住齊雲的手腕,慢慢的走回床邊,先倒了一杯溫開水,遞了過去,「來,喝點水。」親手端到林諾的嘴邊,慢慢的喂她喝了下去,然後,將杯子放到一邊去,拿了一張濕紙巾溫柔的擦拭着她的嘴角。

林諾只是像一個木頭人一樣,被動的承受着這一切;齊雲目光貪婪的望着孟靖軒的動作,這個霸氣的男人偶爾流露出溫柔的舉動,才是最吸引人的。

只是為什麼,他那樣做的對象,不能夠是自己?

絕對不能在他面前露出馬腳,深呼吸,將所有的淚水吞回肚子裏,齊雲強作鎮定的繼續說道:「離開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懷孕了,想要再度去找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吳丹妮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辦事又十分的小心謹慎,從我收下錢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派了兩個人押着我離開的,直接將我送回了國。我發現自己懷孕了,一個單身女人卻有了孩子,我媽這些年的艱辛我都看在眼裏,自然是不願意重蹈覆轍,我想過很多次,不要那個孩子的。可是靖軒,我愛你啊,一想到自己有了你的孩子,那是我們的愛情結晶,我心裏就覺得欣慰,也就捨不得不要那個孩子了。」

齊雲充滿表情、唱做俱佳的說着,一邊說還一邊小心翼翼深情款款的注視着孟靖軒,彷彿是要告訴他,她所做的一切,她所經歷的痛苦磨難,都只是因為他啊。

林諾突然咳嗽起來,十分痛苦的樣子,孟靖軒趕緊走過去,拍着她的胸脯幫她順氣,然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接着,又從抽屜里拿出幾個藥包:「時間到了,你該吃藥了。」

配合著這語言的還有動作,先倒了一杯開水晾著,然後拿出藥包分別瞧了一下,將其中一個小的撿起來放在一邊:「這包葯是飯後吃的,這幾個飯前吃,這個黃色的藥丸一日兩次一次一片,白色的膠囊是消炎藥,也是一日兩次,一次吃一片就夠了。你晚上想吃什麼,等一下我叫人做了送過來。」

孟靖軒細細的說着,慢慢的囑咐著,說話的時候嘴角還噙著幾分溫柔的笑意。跟之前的動作一樣,他親手將水杯端至林諾嘴邊,另外一隻手的手心上放着的是黃色的小藥丸。

這天差地別的待遇,讓齊雲心裏十分難受,甚至忘了自己還要說什麼話,只是獃獃的望着面前的這一幕。

「吃了葯之後休息一會兒,你等一下想要吃什麼東西?」眼睛還是盯着林諾看的,似乎非要親眼瞧見她將藥丸都吞下肚子了,孟靖軒卻又接着說:「你繼續說下去啊,還沒告訴我,孩子到底怎麼一回事。」

忍,我忍,忍字頭上一把刀,可是我必須要忍下去。我知道,靖軒是為了浩浩為了你肚子裏的那個什麼狗屁孩子才會這樣的。哼,等我除了你,得到原本應該屬於我的一切,看我怎麼對付你。林諾,今天我所受到的屈辱待遇,他日一定要你百倍千倍的償還的。

此刻的齊雲心裏是十分的懊惱啊,早知道孟靖軒是一個這麼愛孩子的人,早知道她會懷孕,當年說什麼她也不會收下吳丹妮的錢離開的。現在的這種情況真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啊。

「你那個未婚妻,那個精明厲害的人物,怎麼會允許別人生下你的孩子?自然的,孩子會死是她做的手腳了,只是恰巧,醫院裏搞錯了,她以為林諾的孩子是我的,所以才會害得林諾的孩子無辜枉死。林小姐,對不起啊,讓你吃了這麼多苦。」齊雲非常誠懇的對着林諾道歉。

此刻,她已經恢復了理智,知道這個時候在孟靖軒面前,什麼話該說什麼事該做了。於是就斂住了脾氣,拿出了最初在孟靖軒面前的姿態相對,對付這樣的男人,以柔克剛才是最好的法子呢。

掙扎著,林諾想要從床上坐起來,「你說什麼,我的孩子是吳丹妮害死的?」

「這,我也只是猜測,沒有完全證據的。不過孩子出生的時候醫生檢查都還是好好的,怎麼會一會兒就斃命了?我表姐檢查過了,孩子死因很奇怪,很像是中毒。」

「中毒?怎麼可能,這麼大的事情醫院裏為什麼沒有一點動靜?」林諾搖頭再搖頭,使勁的搖頭,根本就不相信齊雲所說的。

這一切也未免太過於荒唐了吧?

齊雲冷哼一聲,「吳家有的是錢,有什麼事他們做不出來的?再說了,收了黑錢的醫生也怕惹麻煩啊,寧願說孩子是出生就死了。」

這話也對,不過林諾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具體是什麼奇怪,她也說不上來。這幾年她也都在那家醫院給浩浩治病的,裏面的醫生都很好啊,不像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

孟靖軒早已扶着她坐起來了,還拿一個枕頭墊在她的腰后,讓林諾可以舒服的依靠在床頭。他沒有加入她們的對話,只是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齊雲的表情,她居然還能一臉無辜的說這些話語。

明明,都是謊話的。既然阿蘭愛錢,當年可以收了齊雲的錢幫她做那些事,現在,孟靖軒出錢,她自然也會說出一些事情真相的。比方說,阿蘭說過,名牌是齊雲讓她換的,阿蘭當時覺得很奇怪,把剛出生的孩子和別人家的孩子名牌調換,要是抱錯了孩子該怎麼辦?

果然,孩子就抱錯了,不,是更為嚴重的,居然死了一個。

這中間肯定有問題,有很大的貓膩,不過孟靖軒現在還不想點破,也不方便說什麼。這個齊雲,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人,還是等他找到證據再說吧。

「吳丹妮,是吳丹妮害了我的孩子?」林諾神情有點恍惚,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問話:「為什麼,無冤無仇的,她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

「她不是要害你的孩子,她要害的是我和靖軒的兒子,只不過恰好,你的孩子做了替死鬼。」

「憑什麼,我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要讓我的孩子做替死鬼?」

「我說了,她要害得——」

「夠了,」一聲怒喝打斷了齊雲的話語,孟靖軒瞧了瞧林諾的樣子,她現在似乎處於遊離狀態,精神很不好的樣子。醫生也說過了,這三個月需要靜養,林諾的身體已經經不起再一次的折騰了。反正可以確定的是,從那個女人嘴裏是問不出什麼真話了,也就不想再見到她了,「你回去吧,幫你媽一起照看着浩浩,明天再帶他到醫院來。」

孟靖軒這樣安排是很周到的,浩浩還需要到醫院來檢查身體,而且他也知道林諾現在的心情很不好,也許浩浩來了可以讓她振奮一點精神。

適可而止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不過齊雲依舊有點不甘心,「靖軒,關於我的提議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畢竟醫生也說了,浩浩現在的時間不多了。」

「再生一個孩子,起碼要十個月,浩浩等得了嗎?」

齊雲無語,是啊,這個問題也需要去考慮的。

「林諾已經懷孕了,是我的孩子,新生兒的臍帶血不一定要是同父同母吧?同父異母應該也不要緊,就算是陌生人也無所謂,最主要是基因吻合才是最重要的啊。」

這下子,齊雲真的就是再也無話可說了,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總算是明白了。除了離開,還真不知道能幹什麼了,只不過她心裏對林諾的怨恨增加了何止千萬倍,不停的詛咒著,讓病房裏的那個小女人莫名其妙的,不停地打噴嚏。

等齊雲離開之後,孟靖軒讓林諾重新躺回去休息,「我打電話讓家裏人送飯菜過來,你現在身子虛弱,需要好好的補一下,我讓他們燉一鍋雞湯吧。」

林諾的眼角,突然的滑落一滴淚水,「我一直都對浩浩很好,因為我一直都堅信,我的孩子,也會被別人善待的。為什麼,為什麼結果會是這樣?」

他寧願她大哭大叫,對他打罵都無所謂,也好過現在這樣。孟靖軒心裏突然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林諾的模樣,哀傷太重,居然讓他有一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

不由地慌張起來了,他上前一步,緊緊地握住林諾的小手,感覺手心裏,是一片冰涼,沒有一點溫度:「你不要這樣,林諾,浩浩,浩浩他就是你的孩子,是你的親骨肉。你這麼愛他,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在他的心裏,也只有你這個媽媽啊。再說吧,你現在肚子裏還有一個,千萬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

肚子裏的,林諾瞄著腹部,輕蔑的笑了一下:「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你現在還會理我嗎?」

不等孟靖軒回答,她又接着說道:「你會跟吳丹妮劉丹妮林丹妮李丹妮張丹妮結婚,反正不會是我林諾。哦,對了,還有齊雲,如果不是為了孩子,你應該是會很想娶她的吧?畢竟,人家可是把寶貴的第一次都給了你,不像我,只是一杯隔夜的涼茶。你們有過甜蜜的初戀,還有愛情的結晶呢。」

「好了,別說這種氣話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找一下醫生,看看臍帶血救浩浩的可能性有多大。」幫林諾蓋好被子之後,孟靖軒就離開了。

望着他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的背影,林諾忍不住的,再度淚如雨下。他都不解釋一句,是因為,自己都說對了,他真的真的,只是為了孩子嗎?

…………

只是可惜,事情的進展並沒有孟靖軒預料的那麼樂觀。

林諾的身體情況很差,主要是她的精神狀態,完全沒有孕婦的喜悅和自覺性,成天介躺在那裏,眉目之間滿是憂愁,還會動不動的落淚。請了全市最好的婦產科醫生,甚至孟韓還飛去了北京,請了三位權威專家過來會診。得到的一致結論卻是,林諾必須卧床休養至少一個月,每天要打各種營養針,至於孩子能否保得住,只能說是,要看天意了。

而那個用新生兒的臍帶血救浩浩的方案,地貧方面的專家也說了,的確,現在是出現過這樣的例子,新生兒的臍帶血救了同胞兄長的性命。不過那只是個例,對於浩浩是否管用,還不好說,需要的是天時地利人和,主要是看那個新生兒是否與浩浩的基因吻合。而孟靖軒本身的基因成分並不好,他的孩子,都會有至少四分之一的可能性一生下來就得那種病。能否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救得了浩浩,一切,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至於說那個母體,就不一定非要是齊雲,孟靖軒和醫生探討過了,無論是同父同母抑或者同父異母都沒有關係,最主要的是,那個孩子必須是孟靖軒的骨肉,而且必須是健康的。

林諾肚子裏的孩子能否救得了浩浩還是一個未知數,而且依照現在的情況,她的孩子能否成功的保住還是一個問題呢,自然的,為了增加救治的幾率,醫生出了一個主意,最好是讓齊雲也懷孕。

「你放屁。」文雅的孟二公子也忍不住爆粗口了,對着醫生朋友好一頓臭罵:「你MD,別給我添亂,在這裏胡說八道了。我不可能再讓齊雲生我的孩子,不,除了林諾,我不會再讓別人生我的孩子。」

「你愛那個女人。」這句話醫生用得是肯定句,看見孟靖軒臉上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猜對了,「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要和吳丹妮結婚呢?」

雖然說是為了事業為了利益的結合,可是孟靖軒的性格他也清楚,不會是那種容易輕易妥協的人。如果真的愛上了,不會在乎那麼多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愛上她,再說了,我,我是……」

「算了,我不勉強,各人都有自己的私隱。我的主意你考慮一下,也不一定非要你去和那個女人做什麼,現在試管嬰兒也很流行的。」看到孟靖軒一臉為難的樣子,作為好朋友,醫生不便於多說,只能盡量給他出著餿主意。

的確是餿主意啊,懷孕十月才能分娩,可是按照現在的情況,最樂觀的猜想,浩浩只怕也只能再活半年了。

遠水救不了近火,臍帶血救命的方法對於浩浩來說,還是有點不可行的。

況且,孟靖軒想讓林諾生下他的孩子,只是因為,那個孩子的母親是林諾。他,林諾,還有他們的孩子,想到這裏,孟靖軒就會覺得很開心。

有了這些牽扯,這一輩子,他們是再也不會分開了,以前他不就為了林諾曾經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耿耿於懷?因為孟靖軒知道,在林諾心裏,親情甚至比愛情還要重要的,況且他並沒有那個自信她是愛他的。

除了臍帶血,不是還有骨髓移植的方式可以救治浩浩嗎?之前就幸運的找到了一個與之相匹配的人,雖然最後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能進行手術,看李鐵的樣子,對林諾浩浩也是真的關心,不會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孟靖軒就搞不明白了,那他為什麼不能捐獻骨髓呢?

李鐵和林諾之間好像有一種奇怪的默契存在,好像有着什麼,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知道的小秘密。

當初看到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孟靖軒還曾經發了一次大脾氣呢,不過現在,他已經在盡量學着,要去相信林諾了。既然李鐵可以,肯定也會有其他人的,比如說,齊雲的生父。

孟靖軒派了許多人去查,一直追查到劉阿姨的祖籍,知道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好像,二十多年前吳家的伯父曾經去過那裏。並且,他是認識齊雲的母親的。

這,會不會是一條線索?

只不過,這些話孟靖軒並沒有都對林諾說出來,還有很多事情,孟靖軒想要去解釋的,可是每次話到了嘴邊,看見林諾冷淡的神色,他就覺得十分氣餒,解釋並不是他的性格啊。林諾那麼愛孩子,全心全意的希望可以救好浩浩,自己找到方式治好了浩浩的病,那就是最有說服力的了,他們之間的問題才可以得到解決。

於是,孟靖軒和林諾之間的僵局繼續存在着,林諾還是很不開心,每天躺在床上鬱鬱寡歡。一方面是哀悼自己死去的孩子,另外一方面有心結,她總以為孟靖軒是為了孩子才會突然轉變態度,實在是,他變得太快了。

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孟總只能想盡辦法好好的照顧這個孕婦,除非是有重大事故,一般他都是呆在醫院裏的,每天都讓助手送了一堆文件到醫院裏來,決勝於千里之外,就在病房裏思考着各種攸關公司生死動輒幾十億的大生意。甚至乾脆搬了一張辦公桌,還有筆記本電腦和無線網卡,林諾的病房變成了孟總的另外一間辦公室了。

這一天,林諾,浩浩,還有孟靖軒,一家三口一起呆在醫院的,病房裏。林諾每天躺在床上覺得很無聊,自己試着下床慢慢地走動着,醫生也說了,偶爾的運動也可以增強體質的。

拒絕了孟靖軒的好意,她自己扶著床沿慢慢的挪動身體,孟靖軒也就退回辦公桌後面坐着了,實際是這幾天一心鼓著陪林諾,已經堆積了好多工作,今天起碼有十件大事是必須緊急要處理的。

一開始還是有點抗拒,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浩浩也就慢慢的接受了:孟靖軒是他的爸爸,親生父親,最少起碼比接受齊雲是他媽媽這個事實要容易得多。孟靖軒雖然很嚴肅整天擺着一張面孔,可是他對孩子的關心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敏感的浩浩自然可以感覺的出來,那個偶爾出現買一堆好吃的扔到他懷裏自稱是媽媽的女人,對他並不好。

因此在浩浩的心裏,還是只承認林諾這個媽媽,現在奶奶說,媽媽肚子裏又有了一個小寶寶,會是他的弟弟或者妹妹。浩浩很開心,不過媽媽現在的身體很虛弱需要好好的休息,就很自覺地不去打擾她,整天纏着病房裏面的另外一個人了。

畢竟,長這麼大,浩浩還是第一次感受到「爸爸」的存在,覺得親切也很開心,又感覺到很好奇,腦子裏堆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問題。

「爸爸,你真的是我的爸爸?」「爸爸,等一下你要帶我去吃飯?」「爸爸,我的病真的可以治好嗎?」「等我好了之後,你帶我去遊樂場玩,好嗎?」

………………………………

諸如此類的,很多很多的問題,似乎是想把過去四年沒有跟爸爸說過的話語,一股腦的跟他說完。

「浩浩。」屢次被打斷思緒的孟靖軒終於忍不住的提醒著:「浩浩,我現在有重要的工作要做,等一會兒,等爸爸忙完了,再陪你說話,好嗎?」

因為是面對着孩子,一個自己都覺得虧欠了的孩子,孟靖軒才會有如此的好耐心的。剛才他正在MSN上跟人家聊天,談很重要的買賣,差點就被打擾的出錯了。如果是別人,早就被孟總罵的狗血淋頭了。

浩浩吐了吐舌頭,乖乖的退後三大步了,自己不該太亢奮,影響到爸爸的工作了。小心翼翼的睨了爸爸一眼,看他似乎也沒有特別的生氣,這才轉過頭去,望着在床邊慢慢走動的媽媽。

林諾停了下來,一手扶著床沿喘粗氣,歇了一會兒才對着浩浩招手:「來,到媽媽這裏來,你爸爸很忙,不要去打擾他了。」

很自然的一句話,說起來卻是如此的彆扭,爸爸媽媽,可惜,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就這麼怔怔的站在床邊,凝視着孟靖軒的側影發獃,金黃的陽光映射在孟靖軒的側臉上,勾勒出一個完美的輪廓。黑眸印着電腦屏幕發出的熒光,亮閃閃的,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這話果然不假,只是這麼一個剪影,看起來都是如此的賞心悅目,看上一輩子都不嫌多啊。

只是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這樣專註的、肆無忌憚的盯着他看嗎?

「林諾,怎麼了,有什麼事嗎?」孟靖軒將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挪開,有些無奈的望了過去,「你這樣看着我,我都沒辦法專心工作了。」

「沒,沒什麼。」林諾低垂下眼眸,只是將浩浩的小手抓在手心裏,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

「媽媽,癢。」浩浩吃笑,她才將手放下。

孟靖軒停下手邊的工作站了起來,一邊揉捏著有些酸疼的脖子,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動了一下筋骨。走過來,將林諾扶回床上躺好,剛才只是中場休息,等一會兒護士還要進來給她輸液呢。每天,都需要輸進血管至少9大瓶的藥水,整整九大瓶啊,有將近兩千毫升。為難她一個小女人呢,每天光是躺在輸液就十分難受了,何況以後還有會孕吐,會出現懷孕的各種不良癥狀,女人懷胎十月才能辛苦生下一個孩子,難怪說天下最偉大的人是母親了。

就沖着這一點,雖然齊雲做過很多壞事,可是她至少,忍受了懷胎十月的辛苦,給了浩浩生命。雖然孟靖軒不想做得太絕,只要齊雲不再為非作歹,自己還是想要給她一條活路的。

「你最近都很忙?」想了半天,林諾還是開口說話了。

這幾天,她一直都是很冷淡的樣子,跟她說話也是愛理不理的。孟靖軒何時受過林諾的這種冷落?現在猛然聽到她關心的話語,真是十分的開心喜出望外,忙不迭的點頭,「是啊,現在都快十一月了,這一年就要結束了,所以許多收尾的工作要做。而且最近市面上出現了很大的波動,孟氏,可能會面臨嚴峻的考驗。」

明裏暗裏的,都有人在跟孟氏做對,股票一路下滑,甚至傳出消息,有人出大價錢收購了許多散股。只怕是,真的會有暴風雨啊,公司是父親祖輩幾代人的心血,如果毀在自己手上,萬死都不足以謝罪。

本來這些話,孟靖軒都不想對林諾講的,他不想她擔憂。他的女人,應該活在他的羽翼之下,被他保護著一輩子快樂無憂。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他也想通了一些事情,兩個人如果要在一起生活,心靈的溝通最為重要,隱瞞是最為要不得的。

聽得不是很明白,也不想參與他們公司的那些事情,林諾只是柔聲勸慰著:「錢是賺不完的,做人最重要的,是要自己活得開心快樂。」

難得她肯跟自己說話且還是這麼的關心,孟靖軒本來想跟林諾多聊聊,卻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橫亘在他們中間的有太多秘密,他有太多的無可奈何了。正好,護士進來了,給林諾輸液,於是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一雙蓮藕似的手臂上,卻有大大小小無數的針孔,慘不忍睹,護士長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一塊完好的肌膚,得以將針孔插進去。然後囑咐林諾躺在床上安心輸液,有什麼事按鈴叫她就可以了。

「辛苦了。」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孟靖軒由衷的說道。

林諾只是淡然一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辛苦倒是其次,現在心裏堵得慌,前路漫漫,竟然看不到希望。這個孩子不知道能否保得住,不知道會不會生下來就有絕症,不知道能不能救浩浩。難道註定了,她林諾這輩子都無法做母親?

「公司那邊,我幫你請假了,雖然在公事上我們是最大的競爭對手,我甚至還在有意無意的打壓卓氏。孟氏想要在本地做大,就必須剷除卓氏。可是於私,我還是很欣賞卓文昊的,他知道你的情況之下,給了你三個月的帶薪假期,而且囑咐你好好的休養身子。卓文昊還托我帶話,說貝貝很想阿姨呢,林諾,你知道嗎,沖着你的面子,這次我們的合作,沒有怎麼細商就簽了合同。卓氏甚至主動讓利,只說算是送給你肚子裏孩子的禮物,還有益華的李鐵,之前老是為難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合作一次性談到位了。」孟靖軒苦笑,沒有說出口的話,李鐵甚至放話威脅,如果他再讓林諾傷心落淚,會傾盡全力,與自己作對的。

孩子,又是孩子,這個話題再次觸動了敏感纖弱的神經纖維,她又陷入了沉默不語的迷茫狀態。孟靖軒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是迫於無奈,難道非要等著將一切事實和盤托出她才肯相信自己的真心?可是現在,時機未到啊。

重新坐回桌子邊處理公務,浩浩很乖,小小的身子一直趴在床邊,陪林諾說着悄悄話,幸好是有他,日子才不會那麼枯燥無聊,林諾打針的時間才會飛逝而過。

打完最後一瓶藥水的時候,有訪客來了,林諾看見她時,面上的表情驚悚,眼裏的恨意一閃而逝。

「我是來賠罪的,林諾,請相信我的誠意,而且也請相信我,你的孩子,絕對不是我害死的。」進入病房之後,吳丹妮首先就對着林諾深深地一鞠躬。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正經,林諾望着她,看不到一絲的心虛閃躲,她說的,可是真話?

自然的,孟靖軒也在打量吳丹妮,自從婚禮之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比之那一天的狼狽不堪,氣色好了許多,人雖然清瘦了一些,可是眼睛裏卻多了一種東西,叫做精氣神。一頭烏黑的長發也都剪短了,利落的掛在頭上,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最為重要的,她坦然的迎視着孟靖軒的眼睛,眼神清明坦蕩蕩,於是他就知道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甚至對着浩浩,吳丹妮也擺出了一副親切和藹的態度,她的笑臉比齊雲還要真誠許多呢,「你就是浩浩?乖孩子,不要怕打針,乖乖的勇敢地生活,你是男子漢,一定可以度過最大的難關的。」

雖然沒聽懂這位漂亮的阿姨在說什麼,可是對她手上拿着的玩具卻不陌生,得到林諾的許可之後,浩浩拿着那款最新的遙控賽車蹲在地上玩了起來。

「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可以嗎?」

又來了,孟靖軒的女人怎麼說的話都是一樣的?林諾無奈的撇過頭去,望向窗外,太陽已經慢慢的下山了,夜色漸漸升起,天幕中掛着一大塊的黑布。

「可以嗎,林諾?」

林諾這才回頭,打量著門邊站着的那個女人,「你是說,要跟我單獨談談?」

不是孟靖軒?還以為是因為現在孟靖軒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的守在醫院裏,在其他地方沒有機會,吳丹妮才找到這裏來了呢。

望着她好半晌,最終,林諾還是同意了,這裏是醫院公眾場所,不怕她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來。一種直覺吧,對於吳丹妮,林諾心中並無反感的情緒,哪怕聽說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隱隱的,只覺得齊雲的話語很奇怪,漏洞百出。

再三叮囑確認,甚至放話威脅,諸如「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就試試看。」「要是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有一丁點的閃失,我會讓你們整個吳家跟着陪葬的。」此類的聽起來嚇人實際上沒有什麼效用的話語,吳丹妮只是覺得好笑,關心則亂,他對林諾是真心的,所以才會到了這種慌亂的地步吧。

「婚禮是我主動取消的,是我不想要你的,你放心,我找林諾也不是為了你的事情。」

於是,孟靖軒這才帶着浩浩出去了,一早就答應了要帶孩子出去吃飯的,順便也可以帶一些好吃的回來給林諾解饞。天天燉湯,孟靖軒知道,林諾已經是喝得非常痛苦了。

待得他們都走出去之後,吳丹妮卻是走到門邊,往外望了一下,四下無人。飛快的將病房的門關上,甚至給反鎖上,才快步走了回來。

林諾心中警鈴大作,看着她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過來,心下不由的大為緊張,喝道:「你要幹什麼?」

想要後退的,可是躺在床上不知道往哪裏去,退無可退。剛剛輸液完,頭暈眼花的,只覺得身子骨都不是自個兒的了。

吳丹妮還在慢慢走着,朝前移動,一直走到床邊,還繼續往前走了一步。林諾正準備大叫,讓人來救她,卻只見吳丹妮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

砰砰砰,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再度抬起頭來時,額頭上的血絲是那麼的明顯。林諾呆住了,行動不便,只能嘴裏不住的勸叨著:「喂,你這是幹什麼,你快起來啊。」

砰,又是一下清脆的響聲,吳丹妮讓她的額頭和地面做着親密接觸,「你答應我,一定要原諒我,不然我是不會起來的。」

「你快起來吧,真的,你這個樣子我受不起,是折壽啊。」看慣了大小姐趾高氣揚的樣子,面對着這樣的吳丹妮,林諾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聽了這話,吳丹妮才乖乖的站起身來,額頭上鮮紅的血跡一點點的蔓延開。

隨着她起身的動作,一個東西輕飄飄的,從她身上,掉落下來了。

林諾的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了,掉落在地上的是一塊手帕。潔白的、雪白的白手帕,當今這個社會,用手帕的人可不多了,大家都習慣了使用紙巾,隨用隨扔便於攜帶使用方便。

林諾一下子就愣住了,吳家的大小姐也用這種東西?

再一看,很眼熟,因為林諾曾經的一個朋友也習慣了隨身帶着手帕,覺得奇怪覺得好玩,她於是印象深刻。還曾經拿着他的手帕仔細的把玩,也是這麼一塊,白色的手帕。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會有共同的嗜好,而且吳丹妮的這塊手帕真是好眼熟啊,越看越像——

「不好意思。」吳丹妮飛快的彎腰,將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本來想放回口袋裏的,注意到林諾的眼神,訥訥的笑了一下,解釋著:「這是一個朋友的東西,那天他借給我用的。本來準備洗乾淨之後就還給他,所以才會帶在身邊的,只是沒想到,這幾天事情忙,就給忘記了。」

本來林諾是想說,你的那個朋友,不會正好就是楚衍吧?不過想了一下這話還是沒有說出口,畢竟,這是他們之間的事,自己是沒有資格過問的。想當初她裝成楚衍的女朋友去見他媽媽的時候,不就正好瞧見了吳丹妮?也許,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吧,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糾葛,卻不是她這個外人可以過問的。

看林諾一直都不言語的樣子,吳丹妮卻有點急了,趕緊解釋著:「真的,我沒有騙你,這是楚衍的手帕。那天他看我哭了,借給我擦眼淚的,跟孟靖軒沒有一點關係,真的。」

這下子,林諾卻笑了出來,發自內心的:「好了,你別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真的?」吳丹妮瞪大美眸,一眨不眨的望着林諾。

「真的。」其實還是沒有聽太懂,不過林諾目前並不想過多的糾纏於這個問題,只是說道:「對於你們婚禮的祝福,我是真心的,只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那天哭了,很傷心?」

吳丹妮愣住了,沒想到發生這件事之後,安慰她的除了家人朋友之外,卻是這個女人。望着她蒼白憔悴的面容,臉上那麼明顯的善意,心裏的愧疚越深,除了下跪磕頭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我是很傷心,不過更多的卻是,解脫的感覺。我從小就愛着孟靖軒,甚至為了他,做了許多的壞事,傷人害己。最終,他還是願意娶我,可卻只是為了得到我手上吳家產業的股份。結婚之前他也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了,婚後不會讓我過好日子。那天齊雲的出現,她的鬧場反而讓我鬆了一口氣,我終於有了借口可以擺脫這十多年的噩夢了。我只是愛一個人,難道愛一個人是錯誤的?或者說,就因為我愛着他做了許多錯事,就該搭進我的一輩子去賠償?與其這樣,不如用我的下半輩子去彌補自己的過失,這樣豈不是更好?」望着林諾,吳丹妮很平靜的訴說着,美麗的臉龐之上,沒有一絲波動。

林諾也沒有動,靜靜地聽着,因為她知道,吳丹妮的話還沒有說完。

「我在家裏想了很久,想了很多,越想反而越是怯弱。我知道,自己應該勇敢的邁出這第一步,卻遲遲下定不了決心,林諾,原諒我,你住院了一個星期我才來看你,才會對你懺悔。」

「對我懺悔?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想,你應該去對着懺悔的人是齊雲吧?」林諾故意這樣說着,就是想試探吳丹妮的反應,說真的,她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這個美麗高貴的吳家大小姐會為了盲目的愛情作出傷害人命的壞事來。

「不,是你,這個世界真是小啊,林諾,我完全沒有想到,你的孩子居然是浩浩,居然是當年齊雲生下的孟靖軒的兒子。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你們兩個人的孩子居然調換了,天意,這真的是天意啊。想當初,我妒忌著孟靖軒對你的好,嫉恨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贏得了那個男人的心,故意託人查出你在老家有一個孩子的事實,想辦法告訴孟靖軒你從他這裏得了的錢都是為了給孩子治病。卻隱瞞了他,那個孩子不是你的親骨肉。結果,搞來搞去,那個孩子居然是孟靖軒的兒子。天意,真是天意,造化弄人啊。」說着說着,吳丹妮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鼻涕眼淚一大把,那模樣狼狽極了,十分的難堪。

林諾都不忍睹視了,只是一心低頭望着白色的被套,TM的狗屁天意,老天爺就是這樣辦事的嗎,這樣耍弄於她。居然,給她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她為了浩浩,將自己以二十萬的價格賣給那個男人,忍下屈辱感給他做了三年見不得光的情人。

結果卻是,她自己的孩子早就死了,而她為了犧牲奉獻的浩浩,居然是金主的親骨肉?如果這就是天意,只能說明老天爺對她太殘忍了。

「你太善良了,所以老天爺才會給你這段緣分,我費盡了心力他也不曾多看我一眼,卻輕而易舉的就愛上了你,不是嗎?就算沒有齊雲的攪局,我們的婚禮也不一定能夠成功舉行,發生這樣的事情,也只能說是我們緣分不夠。或者說是,老天爺故意要成全你和孟靖軒。」

對於這樣的話語林諾並不想再聽,什麼愛不愛的情愛糾葛現在對於她來說,只是浮雲,過眼雲煙而已,林諾想要知道的卻是:「我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死的?」

這聲冰冷的問話驚醒了吳丹妮的理智,也讓她想起了此次前來的目的,終於不再廢話,將全部事情真相都說出來了:

卻說,當年她給了齊雲一百萬之後,又怕她反悔再度纏着孟靖軒。乾脆惡人做到底,直接讓人帶着齊雲回國,不准她再出現在孟靖軒的面前。結果,才剛回去,她手下的人就捎話回來說,齊雲懷孕了。

可惡,怎麼能讓那個賤人生下孟靖軒的孩子呢,用了一些手段和方法,齊雲也沒有小產,到最後居然跑到一個小醫院準備將孩子生下來。吳丹妮驚恐起來,她不會是想生下孩子再回到孟靖軒的身邊吧?貧家女母憑子貴嫁入豪門的故事多了去了,她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做孟太太是她從小到大的夢想,既然她已經做了這麼多,又怎麼可能半途而廢?

「天知道,我是怎樣的鬼迷心竅,居然想着,如果她的孩子活不了,自然的,跟孟靖軒之間的牽扯也就一乾二淨,真正的了斷了。」

「於是,你就想辦法,決定要害死齊雲的孩子。只是沒有想到,陰差陽錯之下,我的兒子卻成了替死鬼?」林諾咬牙切齒的說着,那臉上陰森的模樣乍一看還真有點恐怖的感覺。

「不,」豈料,吳丹妮卻使勁的搖頭,「我沒有,好吧,我承認,威脅賄賂恐嚇,我用盡手段收買了當時的醫生護士,甚至連可以殺人於無形之中的高級毒藥都準備好了。可是事到臨頭,我卻後悔了,人都是有良知的,我做不出那樣的事情。我沒有讓那個人下藥,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孩子還是死了,後來我只知道齊雲生下一名死嬰,帶着孩子永遠的離開了。但是,林諾,我保證,我發誓,我只是動過那個念頭,卻沒有真正的去下手。午夜夢回之際,我想起這件事都會驚醒,全身是汗,然後再也睡不着了。這幾年,連醫生都說,我的心理狀態很差。」

看她那信誓旦旦的樣子,林諾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齊雲說是吳丹妮動的手,吳丹妮發誓說她沒有。可是結果卻是,孩子確確實實的死了,她的孩子,死了。

「雖然不是我親自動手的,可是我畢竟動過那個念頭,也許這就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吧,林諾你知道嗎,我曾經意外懷孕,然後又流產了。醫生說,我,我這輩子再也無法懷孕了。這是我應得的懲罰,一輩子都無法再做母親了。」吳丹妮將臉頰埋在雙手的手心裏,櫻櫻哭泣著。

也許,這的確,是很殘忍的處罰。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再也無法做母親了,無異於是宣判死刑啊。可是,這關乎她什麼事?林諾想着,臉上浮起的,居然是一抹殘酷的笑容。

吳丹妮透過十指的指縫看見了,又說道:「不是孟靖軒的孩子,你知道嗎,我們訂婚整整十年,可是他卻沒有碰過我一個手指頭。很長一段時間,我還以為他是性無能,所以看到你們在一起,我才會嫉恨的,只是我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年輕氣盛,沒有用對付齊雲的卑劣手段去對付你。」

這——林諾瞪大了眼睛,這劇情真是峰迴路轉急轉直下啊,怎麼會是這樣的呢?吳丹妮曾經流掉的那個孩子,居然不是孟靖軒的?他們在一起整整十年,卻沒有發生過關係?吳丹妮曾經差點以為他是性無能?

有點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不過林諾也知道,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一個女人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想起那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外表冷酷的孟大總裁,在床上的熱情勇猛,林諾還是覺得無法想像,以往的孟靖軒會是一個清心寡欲的和尚。

話既然都已經說開了,吳丹妮反而放下了心結,誠誠懇懇的告訴林諾,她就是想要來贖罪的。她到醫院來看林諾,有兩個目的,一是告訴她,她以後會幫她一起照顧浩浩,不因為浩浩是孟靖軒的兒子,她已經對那個男人死心了,想要幫忙,完全只是因為林諾罷了。

二個,還是想幫林諾,想要照顧她,直到林諾的身體完全康復,出院為止。

「以後,你的孩子出生了,可以認我做乾媽嗎?」

望着吳丹妮一臉期待的表情,林諾相信,這才是她此來的真正目的,「可是,醫生都不敢保證我這個孩子能不能順利成活呢。」

「我以後都做不了母親,所以只能寄希望在你的身上,你那麼善良,生下來的孩子一定也會是全天下最可愛的。我好想讓他做我的乾兒子或者乾女兒,一償我做母親的夙願。林諾,我進來之前也問過醫生了,她說你主要是鬱結於心,心情不好才會導致身體更差。何必想那麼多呢,你是一個堅強的母親,那些艱難困苦的日子都熬過來了,現在又何必去為了一個男人傷神?不管他的態度如何,你肚子裏的是你最珍愛的寶貝,好好的愛護他,讓他平安出世,這才是最重要的啊。」

吳丹妮的這一席話,觸動了林諾心中的那根弦,反而就想開了。是啊,擔心那麼多幹什麼,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着,現在有人幫她一起操心,日子已經舒適許多,又何必給自己添不自在呢?

等到孟靖軒帶着浩浩回來的時候,就只看到,林諾和吳丹妮兩個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儼然一副好姐妹的模樣,差點就要跌破眼鏡了。他買了一品軒的蛋糕和面點王的玉米餅回來,這些都是林諾最喜歡的小吃,雖然沒有多大營養價值,偶爾調劑一下解饞倒也是不錯的。

「那你好好休息吧,等我有空了再來看你。」說着,吳丹妮就起身告辭了,讓開位置,給孟靖軒伺候佳人的機會。

將吃食擱在床邊,孟靖軒沖林諾點頭笑了一下,然後才對站着的那個女人說:「我送你出去吧。」

明白他是有話要說,吳丹妮走到門口之後,停了下來。

孟靖軒卻是先將蛋糕放在林諾手上,給她準備了小叉子面巾紙,又在桌邊擺放好了溫開水和牛奶,囑咐浩浩盯着媽媽吃飯,沖林諾再三解釋著:「我只是有點事想問她,馬上就回來,你放心,我去一下就回來啊。」

看林諾臉上沒有任何異常之色,孟靖軒才走出病房,和吳丹妮一起走出了住院部大樓。吳丹妮明白他要問的是什麼,把剛才對林諾說過的話再說了一遍,「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對了,齊雲這個人你千萬要小心,不要再被她的眼淚和柔弱假象蒙蔽了。」

孟靖軒點頭,這些他早就知道了,現在只想確定的是:「當年,李鐵也參與了你的行動?」

猶豫了好一會兒,吳丹妮才點頭,她本來是不想再給李鐵惹麻煩了。這些年,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嚴重的傷害了那個男人,只是事到如今,唯有把事情全部交代清楚才便於了解當年事情的真相啊。

「好,我知道了,謝謝。」孟靖軒平靜的說着,疏遠而又客氣。

吳丹妮微笑,然後跟他握手告辭,走出幾步之後,想了一下,還是回頭說道:「我聽說李鐵的骨髓其實是和浩浩相吻合的,只是因為他的身體緣故,不能做那個供應者,我這才知道,原來陌生人也可以的。今天反正是順道來醫院,也去做了血液檢查,是健康的,骨髓抽取報告結果要到明天才能出來。你去幫我找費醫生吧,反正他是你的朋友,如果適合的話,我願意捐獻自己的骨髓。」

孟靖軒一呆,沒想到吳丹妮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還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卻又聽到那個女人繼續說:「你聽着,我這麼做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只是想要幫助林諾罷了。」

說完之後吳丹妮嫣然一笑,正好有的士來了,她坐上計程車就離開了。

原來,做善事的感覺這麼好,說出那些話之後她心裏好輕鬆。甚至是,一路上都保持着愉快的笑容,一直到回家,父母見到她這個樣子也都很開心,畢竟自從那件事之後,吳丹妮一直將自己關在房裏,今天是第一次出門,看來散心的效果還不錯啊。

回房之後,吳丹妮馬上打了一個長途電話卻北京,因為她剛才還跟林諾承認了一件事,既然她們現在是好姐妹,那個女人肚子裏有的,是她未來的乾兒子乾女兒,幫幫她也是應該的。

吳丹妮告訴了林諾,其實她和江遠洋是認識的,也正是通過江遠洋才能知道林諾這麼多的往事。她還知道,其實江遠洋一直對林諾都沒有死心,想要和她重新在一起的。

林諾自然是表示不可能了,吳丹妮卻告訴她一個壞消息:江遠洋雖然人在北京,卻一直都關注著S市這邊林諾的動靜,於是也就知道了,林諾懷孕了,他準備狀告孟靖軒勾引人妻,以此來逼迫他們分開。

「他這是什麼意思?我現在跟他可是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啊。」林諾大呼冤枉,只覺得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的可以。

「當初他只是離開了,你們並沒有真正的離婚,是不是?」

林諾的臉色煞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在法律上,你們名義上還是夫妻啊。當初他只是一走了之,你們並沒有去打離婚證。」

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林諾依稀好像記得,孟靖軒也說過類似的話語吧?「怎麼會這樣,婚姻法不是規定了,夫妻兩個分居兩地超過兩年的,就算是自動離婚了嗎?」

「是,可以算是自動離婚,不過凡事都要講個程序效應啊。就算是離婚,也必須是在法院宣判了的基礎上,你們目前的狀態,最多只能算是協議分居。可是據我所知,江遠洋後悔了,想要重新跟在一起,對外他還說你是他的妻子呢。」

吳丹妮又安慰林諾,這件事她會想辦法幫她解決的,只是到時候如果收到法院調解的指令配合處理就行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林諾請求吳丹妮,這件事不要告訴孟靖軒,反正遲早會處理的,她不可能再跟那個姓江的在一起,他們的婚是離定了。

所以回家之後,吳丹妮馬上給北京方面的朋友打電話,諮詢碰到這樣的事情該怎麼辦。對方是一個處理婚姻案件的資深大律師,告訴她,這種事只能通過法律途徑解決,要麼是雙方協商好之後去民政局協議離婚,要麼就是請求法院判處他們離婚。

不論哪一種方法,都會引起別人的關注,想要達成林諾的心愿:不要讓孟靖軒知道這件事,看來是不可能的任務了。

「最快的方法是哪一種?」

「拿出分居兩年以上的事實證據,然後請求法院判處離婚。」

「哦,我知道了,我會儘快讓朋友去辦的,至於北京的法院方面,就請你多費心了。」道了謝之後,吳丹妮掛上電話,心情變得有些沉重起來了。

因為這個離婚證,吳丹妮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她和孟靖軒都要結婚了,卻只是先舉行婚禮,並沒有去領證。當時孟靖軒找了諸多的借口理由,怎麼可能呢,如果真的要結婚,堂堂的孟大總裁又豈會沒有時間去辦這件大事?只是推脫之詞吧,因為他根本就不想與自己結婚。

又在房間里坐了一會兒,獃獃的望着窗外,夜色漸漸地籠罩了整個大地。明天應該不會是晴天,今晚無月,也無星,抬頭望去,天上卻是一片一片的陰雲。

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傳來,吳丹妮摸了摸肚皮,臉上微微發燒,有點羞赧的感覺。剛才回來的時候,媽媽問她吃過飯沒有,她沒有胃口又不想父母擔心只是推說自己在外面吃過了。這會兒卻覺得肚子在抗議了,好像下午去醫院之前,她也什麼都沒吃呢。於是一個人悄悄下樓,想要找點東西吃。

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按照老習慣,媽媽去找她的姐妹淘打牌了,爸爸應該是在書房裏看文件。雖然是回來有事,跟在美國的生活習慣也沒什麼不同,這二十幾年來,她都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成長著。誰知道,才走到樓梯口,卻聽到大門被關上的聲音,然後是爸爸的說話清晰的映入她的耳膜了。

回家之後吳丹妮就換上了一雙軟底拖鞋,走起路來都是悄無聲響的,樓下的人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快進來吧,我去給你倒杯茶。」這是爸爸的聲音。

「不用了,我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說完了我馬上就走。」這個聲音吳丹妮覺得很耳熟,只是一時之間,倒沒有想起來,何時認識了這麼一個朋友。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而且應該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

「能找一個方便說話的地方嗎?」

「那,要不我們到書房去說話吧。」猶豫了一下,爸爸才說道,接着,就有腳步聲響起。

吳丹妮趕緊側身躲到樓梯一側的過道拐角處,借用一堵牆擋住身形,不想被正在上樓的那兩個人看見。隨着腳步聲一級一級的靠近,卻可以清楚的看見,爸爸是領着一個女人上樓的。

終於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那個女人的聲音很熟悉了,因為,確實是認識的人。

不,也不算認識吧,只是在齊雲出現的時候在林諾那裏見過她,聽過她跟浩浩說話的聲音。因為覺得這個女人很面善,所以吳丹妮的印象非常深刻。

跟着吳丹妮的爸爸一起上樓的女人,正是那個劉阿姨,幫着林諾照顧浩浩的人。

據說,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她是齊雲的媽媽,也正是浩浩的親外婆。她認識爸爸,而且有私密的話要跟爸爸說?看他們那鬼鬼祟祟的樣子,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吳丹妮慢慢地蹲下,將自己的身子隱藏的更好,眼睜睜的看着,爸爸領着那個女人進了書房。

書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如果他們進去之後,是關着門說話,說什麼自己都不會聽見的。

我這不是要做小人,我只是,我只是想幫林諾。劉阿姨一方面幫着林諾,可她畢竟是齊雲的媽媽,齊雲可不是什麼好人,這要萬一他們再想出什麼法子對付林諾該怎麼辦?

自己的婚禮搞砸了,父母本是對齊雲萬分生氣,按道理說,爸爸不該跟齊雲的媽媽有這種私下裏的接觸。可是看他們兩個人的神情,根本就是久別重逢的熟人。一時之間,吳丹妮焦急萬分,非要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是,他們已經進去了,而且,劉阿姨還很細心謹慎的將房門關得很嚴密。躲在外面,根本就看不見書房裏的動靜,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該怎麼辦呢,吳丹妮絞盡腦汁思索著,突然就想起來了,書房裏面是有監控錄像的。

因為只是回國暫住,懶得麻煩又不可能去添置新的房產,於是爸爸託了高帆給他們找一個住的地方。這裏是高家的別墅,住進來之後,爸爸卻還要經常跟美國方面聯繫,開視訊電話會議。

高帆說他的書房原本就有監控設備的,修改一下設置,就可以改為視頻攝像裝置了。爸爸經常通過這個,遙控美國公司的聲音。

這些設備都是聯網的,跟她自己房間里的電腦,公用的是一個IP位址,找個電腦高手幫忙,應該可以通過自己的電腦連接到書房裏的攝像監控設備吧?

吳丹妮給高帆打了一個電話,不說理由只要他幫助,於是,在高帆的遠程操控之下,她打開了整個別墅的監控設備,通過電腦里的視頻裝置,就可以看到書房裏面的情形了。

攝像鏡頭不是很清晰,不過還是可以看見,爸爸和那個女人對坐在書房一側的沙發上。中間的茶几上擺放着一壺茶,兩個茶杯分別放着,他們兩個人卻只是對坐着,好像,沒有說話?

調整了一下聲音設備,吳丹妮戴上了耳麥,終於,可以清晰的聽見書房裏面的人的說話聲了。

「你,沒想到,還能看見你。」是爸爸的聲音,吳丹妮暗笑,果然,印證了她的猜測。這兩個人是認識的,看爸爸說話的那個樣子,雙眼飽含着熱淚充滿了感情。即使是面對着媽媽,他也不會是這個樣子,吳丹妮還一直以為爸爸跟孟靖軒同一類型的男人,冷血無情,只想着賺錢。

現在看他這個樣子,哼,男人沒有不偷腥的,他跟劉阿姨肯定是舊識,說不定還是老情人呢。難怪這些天媽媽的情緒也很不對勁,總是不歸屋,跟着一群姐妹淘徹夜瘋鬧。

劉阿姨的聲音卻顯得清冷許多,還帶着幾分的恨意,幾乎是從鼻腔里發聲的:「哼,我也沒想到,我曾經想過,這輩子,再也不要跟你見面的。」

「我——素雲,對不起。」吳丹妮的父親一臉的痛苦無奈,連聲音,都帶着些微的顫抖。

素雲,齊素雲,正是齊雲的親生母親劉阿姨的本名,而吳丹妮的爸爸其實叫做吳奇山。

「你是對不起我,你騙了我,你還害了齊雲的一生。」

「你說什麼,難道,難不成,齊雲真是我的——」聽了齊素雲的話,吳丹妮明顯的激動起來,站起身來揮舞着手臂。

還沒說完卻被人冷漠的打斷了:「齊雲是我的女兒,跟你沒有一點關係。好了,我今天來找你不是敘舊的,只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你說吧,只要是我能夠做到的,一定盡量幫助。」這一生,吳奇山自認做事公正,哪怕是會用盡手段讓競爭對手傾家蕩產卻從來沒有迫害人命,做讓自己良心不安的事情。

唯獨在有一點上,覺得虧欠了一個女人,耽誤了她的一生。這一輩子,吳奇山都覺得良心不安。

齊素雲端起熱茶輕啜了一口,低垂的眼瞼一直注視着玻璃茶几上的雕花圖案,沒有抬頭看那個男人一眼,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糾纏了一輩子的男人。

「這件事很簡單的,不需要你費很大的力氣,只是去醫院做個檢查就可以了。」

吳奇山也是聰明人,自從她出現了之後,特別是說出了齊雲的名字,整件事情心裏也大約明白了一點。真是冤孽啊,兩個姐妹竟然會愛上同一個男人。而且,冤孽啊,是對他的報應吧,可為什麼會報應到自己的女兒身上?從小到大,他對丹妮寄予了多少的希望,可是這幾天,看她那精神不振頹廢的樣子,她的幸福,竟然是被自己的親妹妹毀的。

一方面心疼于丹妮的遭遇,可是齊雲也是自己的女兒,是他虧欠了她的。吳奇山的心情很複雜,裏外不是人,根本就不知道該幫哪一邊了。

看他的臉色,齊素雲就知道,自己不用再多說了,站起來就準備告辭了,「好了,我言盡於此,那畢竟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跟你也算有關係,希望你能盡一點心力。」

「素雲,你,你就要走了?不多坐一會兒?要不,你告訴我你現在住在哪裏,告訴我你的聯繫方式,等你什麼時候有空了我們再聯繫?畢竟,也算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了。」吳奇山似乎是戀戀不捨的樣子。

齊素雲卻是一臉的絕情,真要走了。

到了這裏,吳丹妮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再偷聽下去的必要了。事情不是已經很明顯了,齊素雲,齊雲,真美的名字啊,只是明明就是她做了第三者,破壞了自己媽媽的幸福,為什麼還能表現出這麼無辜的樣子?

不過算了,上一代的恩怨她也不想多管。按照齊素雲的意思,是要爸爸也去醫院跟浩浩做骨髓配對檢查,這樣子,治癒浩浩的希望就多了一分,也算得一個好消息了。

剛剛摘下耳麥,吳丹妮正準備關掉電腦,眼睛餘光卻瞄到,監控畫面上卻又出現了一個人,是自己的媽媽。只怕是,事情不會有那麼簡單了。

卻原來,本來約了人打通宵麻將的吳太太因為牌搭子臨時有事,就提前回家了。回來之後,卻聽得守門的老夏說,有一個女人來找先生,兩個人正在書房說話。現在正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緊張關鍵時期,吳奇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單獨和一個女人呆在書房裏說話?

吳太太萬分驚訝,卻也心生疑竇,拿了備用鑰匙,偷偷的上樓去了。書房的房門緊閉,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非要關着門說嗎?拿鑰匙開了門,卻一下子就看到了對着門口坐着的那個女人,吳太太勃然大怒,一下子就沖了起來,對着那個女人厲喝:

「齊素雲,你好大的膽子,你這個狐狸精,居然還有膽子在這裏出現?」

正室和小三齊聚一堂,中間還隔着一個不敢開腔的男人,真熱鬧,這下子,真是雞飛狗跳啊,好好的一棟豪華別墅,大半夜的,卻吵得要死,跟午夜凶鈴似的。其實齊素雲和吳奇山都沒怎麼說話,兩個人都只是訥訥的一臉木然說了聲對不起,之後吳太太卻喋喋不休咄咄逼人的鬧開了,甚至開始撒潑耍賴,把書房裏能扔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

通過吳太太的話語,和偶爾之間齊素雲吳奇山的對話,吳丹妮大致拼湊出了當年的詳細劇情:

吳奇山是那種標準的富二代,吳太太是沒落貴族家的千金小姐,兩人是因為利益而結合,門當戶對的家族企業聯姻。婚後二人的生活,可謂是「相敬如冰」。沒過幾年,吳丹妮就出生了,之後吳太太完全不工作,當起了所謂的家庭婦女。孩子有保姆帶着,家裏的事情有傭人做,她基本上就屬於閑妻涼母型的,每天呆在家裏沒事做,於是就跟其他太太一起逛街打牌侃大山。還經常彼此打趣,哪家的男人在外面又有了艷遇,回去之後總要跟丈夫說一聲,並且警告他,我們是結髮妻,你之所以能夠取得今天的成功,我娘家功不可沒。千萬不能做對不起我的事情,除了上班之外,要乖乖的呆在家裏。

久而久之,吳奇山會開始覺得煩惱,當年下鮮艷無比的紅玫瑰如今卻成了惹人厭的蚊子血。趁著一次要談公事的機會,他到中國大陸旅遊,於是就認識了齊素雲,一個溫婉可人的傳統中國女性。善良,體貼,大方,善解人意,最重要的,還是十分美麗的。總之,齊素雲具有吳奇山的妻子所缺乏的一切優點,在他眼裏簡直就是仙女下凡,好的不得了。看慣了家裏的蚊子,這一朵白玫瑰的出現,簡直就是解救了他乾枯的心靈。

吳奇山隱瞞了自己已婚的身份,對齊素雲展開了熱烈的追求,因為不知道事實真相,在齊素雲眼裏吳奇山可謂是一個鑽石王老五,很輕易的就被人攻城拔寨了。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全部都發生了,然後吳奇山說他有事要回美國一趟,讓齊素雲乖乖的在家裏等着他。

甚至承諾了,他會來娶她的。

只是可惜,一個月之後,齊素雲等來的卻是吳奇山的老婆,和一頓慘絕人寰的羞辱。直到這時齊素雲才知道自己被騙了,吳奇山根本就是一個已婚男人,她也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女人,是她們村裏的村花呢,一向是被男人追着捧著的,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

由愛生恨,憤而離開,之後才發現,自己懷孕了。雖然恨那個男人,可是孩子是無辜的,於是忍痛咬牙一個人將孩子生了下來。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又是在那種年代,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頭,齊雲會有怎樣的生長環境。

「因為恨我們,所以你女兒故意想要搶走我們丹妮的未婚夫,是不是?」想起婚禮上的鬧劇,還有這些日子以後,人們在背後的議論紛紛,吳太太就氣不打一處來。哼,就是因為那個可惡的齊雲,讓他們吳家丟盡了臉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齊素雲只是搖頭,「齊雲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至於說四年之前發生的事,真的只是巧合。」

太巧合了,居然有這麼狗血烏龍的故事,那麼剛剛好的,齊雲愛上的居然是同父異母的姐姐的未婚夫。這樣的故事,要是叫電視台的編劇來,可以編造出一部三十集的言情電視劇了。

因為吳太太的橫加干涉,吳奇山自然是無法去醫院了,她才不會讓自己的丈夫去救情敵女兒的孩子。雖然齊素雲口口聲聲的說,孩子是無辜的,希望她可以放浩浩一條生路,那誰來放他們家丹妮一條生路呢?

吳丹妮就在另外一間房,通過電腦屏幕注視着這一切,心中五味陳雜,說不出的感受。按理說,她應該站出來,告訴媽媽,希望她可以答應,去救浩浩的性命。可那只是對於林諾,對於齊雲,她還做不到那麼大方,特別是今天才知道,齊雲的母親,居然搶走了原本應該屬於自己媽媽的愛,搶走了她的幸福家庭。

難怪,從一次出差回來之後,爸爸媽媽的感情就變得很差了。以前還只是「相敬如冰」,以後根本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了,一個月可能也只有一兩次機會,這對夫妻會在自己家裏見面。不知道是誰先起得頭,兩個人總是會吵架,只差是要揮舞拳頭動手了。

以前吳丹妮不懂事,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一直以來,媽媽恨爸爸的移情別戀;而爸爸呢,怪媽媽的冷酷絕情,他一直都認為是媽媽趕走了齊素雲,害他失去了心中至愛愧疚一生。

媽媽只是以她為借口,其根本原因,還是恨,恨齊雲,恨齊雲的媽媽,又怎麼可能會讓爸爸去醫院呢?就算爸爸去了,也未必能夠救得了浩浩啊。

大人們造的孽,為什麼要小孩子來承擔罪過?吳丹妮記得,那個可憐的孩子,極為乖巧懂事,如果她能有這麼一個兒子,哪怕,折損十年的壽命也是心甘情願的。

第二天,吳丹妮照例去醫院探望林諾,她的氣色已經好了許多,許是心情好了連帶着身體也好了許多,居然可以獨自下床,漫步半個鐘頭。吳丹妮到的時候,林諾正坐在醫院的花壇邊,享受着陽台空氣綠樹紅花,這一切美麗的大自然。

「孟靖軒去拿檢驗報告了。」仰躺在貴妃椅上,看似正在閉目養神曬太陽的林諾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來。

看了看四周,只有她一人,吳丹妮可以確認,這話是對自己說的。想起昨日,肯定是孟靖軒等不急的將自己的話告訴林諾了,吳丹妮的心情也變得急切起來,和林諾一起,默默地等待着。

不出十分鐘,孟靖軒就出現在她們的視線當中了,手裏拿着的一份,看樣子先是檢驗報告。看他的臉色,不像是有好消息,而且——「怎麼樣,我和浩浩的骨髓基因能夠吻合嗎?」

「不能。」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真正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十分難受的,醫生是建議他們將浩浩轉移到北京的醫院,可是中華骨髓總庫那邊也沒有好消息,去了又能有什麼用?孟靖軒將檢驗結果遞給吳丹妮,很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奇怪的卻是,雖然你們的骨髓基因不能吻合,不過血型卻是一樣的,DNA的檢驗結果是,你們有百分之三十的血緣關係。」

百分之三十的血緣關係?吳丹妮苦笑了一下,「算起來,齊雲應該是我的妹妹,同父異母。」

…………

一片靜默,只有偶爾的,風吹樹葉嘩嘩的響聲。

林諾很是訝異,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居然所有的人都湊到一起來了;孟靖軒卻只是瞭然一笑,果然,他們是有關係的,自己的懷疑沒有錯。

「既然如此,是不是伯父的骨髓,也有可能救浩浩?」

吳丹妮搖頭,臉上一片死灰,「我爸本來是答應了,可是我我媽死活不肯。」

看她那一臉疲倦的樣子,林諾和孟靖軒約莫也猜到了,肯定是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特別是林諾,難怪,昨晚晚上劉阿姨非要將浩浩留在醫院讓她照顧著。明知,醫院的條件有限,而且這些年來浩浩對醫院有恐懼症,根本就不願意住在醫院裏。

既然如此,肯定她是去找了吳丹妮的爸爸了,現在他們每個人的基因都跟浩浩配對了一次,都不吻合。還剩下一點希望,就只有吳丹妮的爸爸了。

林諾騰地一下站起來,「我去找你爸爸,就算是讓我跪下來求他,也一定要讓他到醫院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浩浩還是他的外孫,我不相信你爸爸這麼的狠心。」

昨晚浩浩又咯血了,其它的併發症也都出現了,他的食慾越來越不好,即使是孟靖軒帶他去吃那些林諾一直都禁止的所謂垃圾食品,好像,也提不起孩子的絲毫興趣。

只是因為不想讓林諾擔心,所以浩浩才會努力地吃着,可是林諾明白,他吃得十分痛苦,味同嚼蠟,每一口都是十分艱難的才能吞下肚的。

即使是充滿了希望,每天面帶微笑生活,可是到了現在,林諾也覺得自己,就要撐不下去了。那個可憐的孩子,無論如何,都應該救救他啊。

「不行,」吳丹妮拉着林諾的衣袖,堅定地拒絕著,「別忘了,你肚子裏還有我的乾兒子,你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可是——」

「別可是了,這件事既然我管了,就會管到底,由我負責,去說服我的爸爸。哪怕是要以死相逼,我也會把他請到醫院來的。」看林諾還是一臉擔憂的樣子,吳丹妮沖她笑了一下,「放心,這件事的關鍵在於我媽媽,而我媽最疼愛的人就是我了。只要我死纏爛打的求她,她一定會答應的。」

既然是如此,林諾當然只好讓吳丹妮去幫她了,她也是目前最合適的人選。誠如大家所言,她現在所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靜心安胎。

日子過得很平穩,每天躺在病床上打點滴,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林諾現在所過的,是最頹廢的豬一般的幸福生活。平日裏都是由孟靖軒伺候着,偶爾公司里有重大決策的事情非要他出馬,才會不得不趕回公司,不到半天的工夫又回到醫院。不得不感慨,孟靖軒對自己現在真的很好,就像伺候女王一樣。

「寶貝,都是沾了你的啊。」林諾一手撫摸著肚皮,臉上露出幸福的迷人的光彩。身體的健康狀況真的很受心情的影響,最初,林諾得知自己的孩子死了,十分的傷懷,差不多就要萬念俱灰了。

現在,已經完全想通了,孩子沒了就是沒了,這是一個已經存在了四年的事實。這四年來,孩子也一直都不在她的身邊,日子照過太陽照樣從東邊升起。都過去了四年,自己再矯情的得了失心瘋,那真是對不起老天爺了。

從現在開始,她要努力振奮精神,學會,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生活,只為了自己而活。她還有小寶貝和浩浩,必須首先保證自己身體好,才有精力去照顧他們啊。

由於在醫院已經呆足了二十天,這二十天跟坐牢根本就沒有兩樣。林諾實在是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她會發瘋首先憋死。跟醫生打了報告申請,又經歷了一系列的檢查,終於被批准可以出院回家休息。

回家之後,還必須繼續卧床,小寶貝在她肚子裏還是一顆很嬌嫩的小黃豆,隨時都有夭折的可能性。

只是林諾跟在孟靖軒身後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還是小小的呆愣了一下,回家,她該回哪裏去,又有哪兒能是她的家啊?

這幾天劉阿姨都是帶着浩浩和齊雲一起住在酒店裏,自己出院以後是再不可能回到李鐵的家裏去住了,實在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只怕住到他家會給他增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再說了,真要住到李鐵家,身邊的這位大佛也不同意啊。林諾看了看身邊的男人,自從他們走出住院部大樓進了停車場之後,孟靖軒幫林諾把行李放進後備箱,然後拉開車門扶著林諾坐在駕駛座副座,自己也坐進汽車的。

卻久久的沒有發動馬達,只是望着前方的道路發獃。

「你,準備回哪裏住?」半響,孟靖軒終於開口說話了,雖然問話的對象是林諾,可是他卻端坐在駕駛座上,眼睛望着正前方,決不亂瞟一下。

咬了一下嘴唇,林諾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天下之大,她該何去何從呢?

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答案,孟靖軒也不再說話了,直接發動車子。幾分鐘之後,林諾終於遲鈍的發現,這條道路很是熟悉啊,這不正是通往她之前住慣了的那套小公寓的路線嗎?

「你——我,我以後就住在這裏?」費了好大的力氣林諾才問出口的,繼續住在孟靖軒的房子裏,這算什麼世道?

「對啊,你住了三年多早就住習慣了,回那裏安胎最好。就連醫生說了,最近都不能讓你產生太大的情緒波動。」孟靖軒理所當然的說着,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來了。

心裏有一點點的抗拒,不怎麼願意下車,真的繼續住在這裏啊,算什麼,被他金屋藏嬌了?換湯不換藥,那自己當初堅持的底線是為了什麼?

似乎早就預料到了身邊人兒的反應,孟靖軒好心的解答起來:「住在這裏,生活消費什麼的都很方便,房子小巧溫馨,裏面的裝潢擺設都是你一手佈置出來的,裏面充滿了你的心血結晶。而且你放心,這個房子已經屬於你名下了,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愛怎麼住都沒關係。」

房子已經屬於她了?呆了呆,過了一會兒林諾才消化了孟靖軒話里的意思,心裏充滿了不安,「如果我只想一個人,不,我是說,如果我只想和我兒子住在一起,不希望有外人打擾,那該怎麼辦呢?」

孟靖軒只是聽着,並沒有說話。

「暫且,我不想你跟我住在一起,那樣,不還是重複了以前的老路?我覺得,我們都應該改變了,不止是我也還有你。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糾結可是也不能重蹈覆轍啊,保持一定的距離重新開始,你覺得這樣好不好?」林諾都覺得自己很虛偽了,她說這一堆有的沒的,話里的意思卻很明白,她暫且,還不想跟孟靖軒住在一起。

心裏堵得慌,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真是卑鄙自私啊,住在人家的房子裏面,卻要將主人趕出去。不過想起他剛才的話,房子已經屬於你名下?難道,林諾望着孟靖軒,另外一個大膽的設想突然出現在腦海里:「是你找人買下那棟別墅的,對不對?」

孟靖軒聳肩,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看來,答應是肯定的,要不然哪裏的冤大頭,沒看房子就說喜歡,一下子就付那麼多定金,簡直就是把現成的鈔票往她口袋裏送。

感覺怪怪的,沒想到他肯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不過,林諾摸了摸肚皮,又一次的在心裏警示著自己:他做這些,都是為了孩子罷了。

最終協商的結果是,林諾帶着孩子還有劉阿姨住進小套房,孟靖軒每天都會來看他們。不過他不放心,劉阿姨要照顧浩浩都忙不過來,又哪裏來的時間照顧林諾?隨便的請一個人也不放心,乾脆從主屋調來了徐媽,她曾帶大好幾個孩子如今又帶大了孫子,由她照顧林諾,最為合適不過。

孟靖軒終於恢復了每天正常上班,只是下班之後,再也不會留在公司里加班了,六點一過直奔林諾家的小套房。每晚又呆到很晚才回去,一方面是為了照顧林諾,也可以順便,和浩浩培養感情。

雖然他一直都是冷著臉,也許是父子天性,浩浩並不怕這個男人,甚至會伸出手去掐他的臉蛋,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了。好到,林諾都開始要妒忌了,每天六點一過,浩浩就會守在陽台上等著,只要看見了孟靖軒的車子,他就會很開心,等孟靖軒一進屋,他就撲進爸爸的懷裏,唧唧喳喳的講述著最近發生的一切。

到了最後也巴著不放手,每天都只想和新爸爸一起睡覺。惹得林諾不得不感慨,男人啊,不論多大年紀,都是十足的白眼狼。

孟靖軒也捨不得,每天晚上都是拖到十一二點,林諾都在不住的打呵欠了,才會依依不捨的告別回家。林諾看着十分鬱悶,只說,你不用天天到我這裏來的,有劉阿姨和吳媽在,他們將我照顧的很好,你就不用擔心了。

又怎能不關心呢,孟靖軒不理,第二天傍晚還是早早的就來報道了。出院一個禮拜之後,林諾回去複查,終於可以確認,孩子暫時是保住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下定決心,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為了孩子,也要試着調適心情啊。

不知道吳丹妮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面對着劉阿姨的時候,她沒有主動說出來,林諾也試着讓自己坦然接受,不去逼迫那個可憐的女人了。很是佩服劉阿姨的定力,她依舊是不動聲色,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是每天盡心儘力的,照顧著浩浩。

心急難耐的是,吳太太那邊始終不肯鬆口,不同意,讓他的丈夫去救情敵女兒的孩子。林諾也沒有辦法,只是暫時聽從吳丹妮的建議,忍耐幾天,看看她能不能再想出什麼合適的方法。

有錢就是好辦事,孟靖軒發動他們孟家的勢力,黑白兩道的去發佈消息,孟家的長孫得了地貧,希望各位朋友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能與浩浩的基因相匹配的骨髓。

只是可惜,中國這麼大,前前後後和浩浩對比驗證過骨髓的人也有很多了,到目前為止,卻只有李鐵一個人的骨髓基因與浩浩是相匹配的。

李鐵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身體恢復了嗎?聽說在自己剛剛被送進醫院之後,他也曾飛車趕到,還和孟靖軒大吵一架。然後,就再沒有了消息,包括她住院二十多天在家裏休養了這許多天,他都沒有再出現過。

音樂聲響起,林諾掏出手機接電話,「林諾,最近怎麼樣,身體好一些了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打電話的人居然就是李鐵,除了關心問候之外,他還告訴林諾,最近主要是在中醫院治療,保養身體。諱疾忌醫是不好的態度,雖然這種病不是很光彩,卻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他終於下定決心,拋開面子問題去治病。

將身體休養好了,得到醫生的確認之後,他就會捐獻之後的骨髓,讓浩浩可以順利的進行手術。

這才是他積極治病的主要目的吧?握着手機,林諾的眼裏浮現淚花,很是感激,自己居然有這樣好的一個朋友。團結就是力量,這麼多人齊心齊力,她就不相信,還不能從老天爺手裏搶回浩浩的性命。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孟靖軒才過來,也沒有細細解釋原因,只說自己有一點事情耽擱時間了。並且很抱歉的說,他已經在外面吃過了,忘記打電話說一聲了。

林諾沒有多說,只是看着一桌子的飯菜苦笑,什麼時候開始居然習慣了,會每天晚上讓人做一大桌子的菜,等着他回來吃飯?看見他越來越憔悴的樣子,眼睛下面濃重的黑眼圈,徐媽還有意無意的在林諾面前透露,二少爺每天晚上回去之後還要工作到很晚,一天也睡不上幾個小時。

心裏突然覺得很難受,才讓徐媽特地燉湯,做了一桌補氣養血的食材。可是,人家並不領情,任由她們在這裏苦等,自己獨獨吃過飯了。

既然他不領情,自己一個人吃完它們吧。不過又想着,也許是自己不對吧,孕婦總是很情緒化,脾氣變化多端的。

自己胡亂的想了許多,才安下心來,拉着浩浩一起在餐桌邊坐下,正準備大吃一頓犒勞唱空城計的肚皮時,卻又聽到了那個人在說話。

「明天,跟我去見一個人吧。」說完之後突然想起了什麼,孟靖軒連連搖頭,「不,不,還是讓他來見你吧,畢竟你現在的身體情況特殊。」

瞧他那慎重的態度,林諾有點詫異,自從知道她懷孕胎兒不穩之後,孟靖軒可是巴不得她變成山頂洞人,再也不要出世了呢,什麼重要的人物要她這麼隆重的去見?

不過她的面上並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很隨意的問著:「要見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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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老公追逃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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