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秦岑

第九章 秦岑

白衣男子微微一愣,隨即笑道:「原來姑娘對遊歷也很有興趣,在下雖然遊歷時間不長,但對山川河流,人文趣事還是知道一些的,不知姑娘想聽什麼?」

「你有沒有去過南蠻?聽說那裏是個非常美麗又神秘的地方,最南邊有比河流還寬的海洋,盛產明珠,海邊的人都是用夜明珠照明的,這是真的么?我還聽說有些部落是用黃金裝飾屋子的,還有還有,南蠻聖女長什麼樣?是不是和天仙一樣?」

白衣男子聽她倒豆子一般的問題有些詫異,也有些哭笑不得,對面的女子一張鬼面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張殷紅的小嘴和微尖的下巴,還有一雙明動,充滿好奇的眼睛。

「想不到姑娘對南蠻了解甚多。」他贊道。

「我都是從一本書上看到的。」

他想了想,組織了下語言,然後一一回答,聲音溫和動聽:「我的確去過南蠻的部分地方,那裏並非如一般人口中所講的化外之地,瘴癘之鄉,相反,那裏確是一個有着美麗山水和豐富文化的富饒之地。不知姑娘所看之書的作者,是一位在南蠻遊歷多年之人,還是一位南蠻人?」

「是個在外遊歷的前輩,那本書也是我兒時偶然得到的,可惜是本殘卷。」陳嬌陽嘆了一聲,很是可惜。

「在下認為,再精美的語言也描述不出南蠻的特有的風情。就比如說姑娘所說的海洋,當地人稱為南海,在天氣晴朗的時候,海天相接,一碧萬頃,讓人閉塞的心靈突然變得豁達,心神安寧……」

陳嬌陽聽着聽着,眼前好像出現了一片她所能理解的海洋,波瀾廣闊,浩瀚無垠,「真美……」她喃喃出聲。

白衣男子笑道:「這樣的海的確很美,可是,正是這樣美麗的海洋,吞噬了不知多少岸邊的漁民。」

「怎麼會?」陳嬌陽驚呼,這樣美麗的地方為什麼會要人命?書上也沒有說啊?

白衣男子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我想,可能是由於姑娘看的那本書是殘卷吧。」

「那用黃金裝飾屋子的部落呢?他們應該過着最無憂的生活吧?」

白衣男子搖搖頭,「他們有黃金,卻沒有食物。」

「為什麼?他們不是有很多黃金么?」

「那裏沒有市集,沒有城鎮,也沒有國家,他們只是一個隱藏在大山的部落,再多的黃金也比不上獵到一隻野兔。」

「那南蠻聖女呢?」陳嬌陽不死心的問道,「聽說歷代聖女都能通天意,賜福祉,不僅美若天仙,更是聖潔無暇不可褻瀆的存在。」

「她們的一滴血能瞬間毒死一頭牛。」

陳嬌陽沉默了。

白衣男子見她不說話,輕笑了一聲,接着說道:「姑娘,南蠻是美麗還是恐怖,都在於自己的心境,你若是用欣賞的目光去看它,那它便是人間仙境,相反,你越是畏懼,那它就越會向你展示它噬人的一面,凡事沒有絕對,有陰就有陽,有美麗就會有醜陋。」他頓了頓,「可是,世間萬物也不是一成不變的,美人也會年老色衰,若是你細細品味,醜陋的東西也能發現其中的妙處。還是說南海,當它發怒時,很多有經驗的居民就會躲到較高的山裏,等風平浪靜時,就會發現海灘上留有眾多難以捕捉的魚蝦海蚌,那是大海給居民的饋贈。」

「凡事沒有絕對……世間萬物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何曾想,握筆的手也能拿起刀劍……」陳嬌陽低頭喃喃自語,一種苦澀在心頭蔓延,她抬起頭,看着白衣男子,「你說的很對,是我太狹隘了。」

頓了頓,她又低聲感慨:「真想親自去南蠻走走……」

白衣男子見她有如此嚮往之情,莞爾:「在下聽說南蠻有一處極為壯觀的石林,有『奇峰三千,秀水八百』的美稱,可惜一直沒機會去,若是姑娘有興趣,可願隨在下一同前往?」

陳嬌陽聽着眼前一亮,一個「好」字就要脫口而出,卻又生生被她咽了下去,眼裏的光輝暗淡,她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白衣男子嘆息了一聲,好似有些可惜。

半晌過後,火光漸漸暗淡,陳嬌陽站了起來,對他說道:「我們該離開了。」說完徑直走向卡著老藤地方,扯出一根藤條遞給白衣男子,抓着另一根在自己腰間緊緊地繞了兩圈紮好,一邊扎一邊說道:「你先爬到頭上那塊石頭等著,我上去后扔樹藤拉你上來。」

「好。」男子應道。

她又將之前下來時扯斷的一根長藤繞了幾個圈,斜套在身上,拽了拽身上的長藤,突然回頭他說道:「我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我辦完了,你能帶我去么?」

白衣男子聽完,臉上的笑容漸漸綻放,如春日盛開的梨花,散發着絲絲溫暖,和掩飾不住的欣喜:「好,我等你。」

陳嬌陽看着看着,突然覺得臉莫名的有些發熱,她轉過頭,逃也似的飛躍而出,身影有些踉蹌,看得白衣男子一陣心驚。

白衣男子搖頭笑了笑,從腳邊一角衣袍遮擋的地方摸出那柄小箭,又看了看手裏的藤條,微笑變成了無奈的苦笑:「還真是陰溝里翻了船。」

陳嬌陽看着上方的出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鬆開藤條,腳往石壁上一蹬,身子在半空用力扭轉,在另一邊石壁上又是一蹬,借力一個猛撲,剛好撲到裂縫出口,身子一翻,爬了上去。

癱坐在斜坡上,她喘了幾口粗氣,又將身上背的長藤一端往下放去,她計算過,這根長藤剛好能垂到那塊岩石,現在只等他爬上岩石拽藤通知她了。

等了半天,藤條毫無反應,陳嬌陽有些急了,莫不是他爬的時候摔下去了?她正打算再跳下去的時候,手中藤條突然動了,她心中一喜,輕輕一拽發現很沉,她連忙開始往後拉。

拉了一盞茶的功夫,陳嬌陽覺得差不多的時候,一聲呼喝,運用內力到雙手,猛力一甩,一個白色身影從裂縫中飛了出來,落在斜坡上,趔趄了好幾下才堪堪站穩。

「你怎麼爬了這麼久?我還以為你出了事。」陳嬌陽問道。

白衣男子滿頭大汗,有些虛弱的笑了一下:「總得把火熄了才行,不然容易把這裏給燒了。」

陳嬌陽點點頭,「你想的挺周到,」她抬頭看看天色,「天快黑了,我們得趕緊離開。」

邊說她轉身就走,走了幾步發現後面沒有腳步聲,她扭頭看去,發現白衣男子還在原地站着沒動,皺着眉盯着自己的右腿,臉上的汗卻是越來越多,表情像是在壓抑著痛苦……

陳嬌陽心裏一緊,連忙走了回去,問道:「你怎麼了……啊……你的手!」

此時她才發現白衣男子的雙手正在往外滴血,地上的雜草已經被血染紅了兩大片,她小心翼翼地抓起他兩隻手臂,仔細打量他的手心和手背。

這一看,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那雙手鮮血淋漓,手背上是各種划傷,甚至還有些荊棘石頭深深地扎進了肉里,掌心皮肉翻飛,那是因為劇烈摩擦導致的,指尖處已經血肉模糊,裏面還摻雜着些許碎石,完全不見了記憶中該有的如白玉般的秀美。

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在兩人滾落的時候,她的頭始終沒有碰到過地面;在掉入裂縫時,她明顯感覺到身體先是一頓,而後她才有機會抓住藤條,那時她以為是因為那些交錯的藤蔓阻擋了下落的力道,原來是他……

她又把視線看向他的右腿,那裏依舊是血紅一片,看不出什麼異樣,她猛地掀開了遮擋的衣袍,看到隱藏其下的右腿,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白衣男子從她手裏扯回衣角,重新遮蓋右腿,溫柔安慰她道:「無妨,只是脫臼而已,接上就好,你不用擔心。」

「無妨無妨,你除了無妨,還會說什麼?你到底知不知道疼啊?」陳嬌陽怒了,聲音裏帶着顫抖,這腿變成這樣莫非也是因為她?她不敢往下想,只覺一股滔天的怒氣直衝腦門,「你知不知道保護自己?我一身金甲摔不壞的,哪需要你一個文弱書生護著?」

白衣男子被她罵得有些怔了,下意識回道:「我再文弱也是個堂堂男子,哪有讓姑娘家受傷的道理。」

「我身負武藝,皮糙肉厚。」陳嬌陽繼續吼道。

「那也是個女子。」白衣男子正色道。

陳嬌陽啞然,她現在心裏很亂,之前她曾懷疑過他身懷武藝,故意讓他自己爬上來以檢測自己是否猜的對,如今看來,他懂個屁的武功,那一段路他居然是用雙手爬上來的,怪不得要用這麼長的時間。她突然有些想抽自己一耳光,對自己的懷疑與試探悔恨的不能自已。

她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將眼裏的水汽逼了回去,哽著嗓子道:「對不起。」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姑娘何出此言,保護老弱婦孺都是每個男子應有的責任。」

陳嬌陽沒有接話,看着他臉上的笑,心中很不好受,若是他責怪自己,自己也好受些,她默默地捧起其中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手背上的荊棘和碎石,清理完后想從身上扯塊布包紮,發現自己一身金甲,就算有布也是髒的,想要乾淨一點的布,除非脫下金甲,撕裏衣,她又看向對面的人,嘆了一口氣,對方比她更臟。

最後,她一把扯下綁頭髮的兩根髮帶,仔細地包在他手上,幸好髮帶夠長,能勉強包住傷口,然後她又從他袖口撕下兩塊較乾淨的布,分別在兩隻手上又包上一圈。

「我欠你一個人情,若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一定義不容辭。」陳嬌陽看着他,嚴肅地猶如發着誓言。

他笑了笑,輕輕地說了聲「好!」想了想,他又接着說道,「「在下秦岑,請問姑娘芳名,家住何處?」

「嗯?」陳嬌陽有些不解。

秦岑微笑解釋道:「姑娘不是要報恩么?在下知道姑娘的住處,以便日後找姑娘討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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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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