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第三節

(七)

蘭蘭和婆婆說好,今天要搬家了。婆婆起得很早,晨煉也沒去,一上午整理了五、六個包裹和一些雜亂的東西。

建成還在睡,婆婆催促道:'九點多了,曬在窗外的衣服都幹了,還不起來。建書也要來了,懶得要命……'。建成被窩裏出來,顯然很不開心,眼睛瞟了一眼老娘,刷牙去丁。

老娘一面整理著東西,一面又在嘀咕'早就看你們不會成功,人家父母都是做官的,有權有勢,又發財,你有什麼?房子沒有,什麼都沒有,對了'娘又如想到了什麼接着問:」建成,你工作了這麼幾年,你的錢哪裏去了,我一分錢都沒有看到喔,如果你用錢,我可沒有……」建成絲毫沒有聲息,刷牙出來,懊惱地自顧尋找自己穿的衣服去了。

將近十一點,建書推門進來:」媽,準備好了嗎'」,」好了,怎麼這麼慢」,」去買點菜,走」。建書隨手提了二個包朝門外而去。娘動作也很迅速,提着包緊隨而出,一面喊:」建成,還有點東西幫媽一起拿過去」

到了新房樓下,挺著大肚皮的蘭蘭迎了出來,笑着接過婆婆手中的包:」我來」,一面和建成打着招呼。

進了新房門,蘭蘭直接把婆婆領進一間新房間和婆婆介紹說:」媽,你以後就住在這裏,好嗎」。婆婆一看,新房整潔明亮,一切都是新的:新床,新台,牆上新的櫥,木質的地板油光程亮,感覺就連窗外射進的陽光都顯得鮮明、柔和、溫暖。婆婆心情十分愉悅,一面觀察著新的環境,一面整理著自己的包裹。二媳婦笑着對婆婆說:」媽,先吃飯吧,飯早就燒好了,要冷掉的,過一會再來整理」。婆婆心情也隨環境而改變着,顯得神氣活現:」好」,並響亮地喊著建成說:」建成,吃飯」。

今天的飯菜也很多,且好。婆婆胃口大開,一面吃着,不停地提醒建成說:」建成,吃呀」,並把小菜夾到建成碗上。建成好像萎靡不振,毫無食慾,只是簡單地推遲說:」你自己吃」。蘭蘭知道婆婆最喜歡小兒子,感覺建成有點拘謹,也勸說建成說:」吃呀,客氣啥呢?」並問起沈芳說:'現在你和沈芳怎麼樣了'。建成在一種安逸融洽的環境中,沮喪地娓娓道出這樣一段故事。

有一次,在廠宿舍里,一向如膠似油漆的沈芳、突然站着問建成:」我們結婚的事怎麼辦」。建成知道,是說房子的事。每次提到房子,建成都會懊惱不己。父母早己退休,哥也早己成家,自己也沒啥節蓄。區區幾百元的工資,對城裏十多萬的房子,那是天價,建成想多不敢想。

建成喃喃地講:」我有啥辦法」。看着建成那寒慘樣,沈芳又建議道:」能不能讓你娘支援一點,我們二再去借一點」。建成對沈芳的努力毫無信心,思考再三說:'借不到的'。難道你不想結婚?沈芳對建成在婚姻上的無動於衷非常不滿,甚至傷心,寒著心說:'我爸說:沒有房子在哪裏結婚'。

最後通喋?建成對沈芳在婚姻上的步步緊逼也很有看法,心想:你怎麼這樣不近情理。就和沈芳解釋說:'建有結婚不就是在三樓,和我媽的六樓一樣面積,我們結在六樓有何不可。建書結在家裏老房面積更小。'沈芳對建成的說法更本不屑一顧:」現在在我們那裏都流行結婚在城裏買幢新房的」語氣有些焦急,轉而又如很失望地說:」建成,如果你不娶我,娶別人,你這個房也是要買的」。沈芳的告誡讓建打了個寒顫,感到生活中無處不在的窘迫。甜蜜的聚會在不歡而散中結束。

以後工作的日子裏,建成感覺沈芳的愉悅變少了,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一種距離,疏遠。

建成真的非常愛沈芳,那苗條的身財、漂亮的容顏、外向熱情的性格、甜甜的嘴巴……,一切!能夠遇上沈芳,對一個淸貧的建成來說,那是上天的恩賜。

沈芳現在的表現讓建成心中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建成總想找沈芳談一下,可不知怎麼每天下班總是找不到沈芳。今天無論如何一定都要找到沈芳,建成再也憋不住了。

還沒下班,建成就發現沈芳不見了,建成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焦慮,也忘了廠里請假的規定,直奔出廠而去。

二里的田梗路在忐忑不安中很快走過。到了沈芳家門口,建成的手腳都在顫抖,用盡全身力氣提起敲門的手。開門的是沈芳的父親,他問:'找誰',眼神中完全把建成當成一個陌生的問路人。建成心裏十分難受,說:「叔叔,沈芳在家嗎」,「不在呀」。看沈芳父親站在門口,並沒有請建成進門的意思,只是異樣地看着建成,建成知趣地告辭說:「喔,叔叔,那我走了」。

建成不知道現在該到哪裏去,沈芳到底在哪裏。建成現在的心情只有二個字:悲痛。村莊上空餐煙裊裊,夕陽暖紅。但對建成來說,內心如死寂的山莊,陰森可怕。建成一屁股跌座在村口的田梗上,真想放聲大喊:蒼天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低下頭,看着緣油油的野草,失落地貶低着自己:我就是一顆草,一顆微不足道,任人賤踏的草。抬頭,突然建成心頭一驚,沈芳?挽著一個背著書包的男孩的手正朝村裏走來。

那人是誰?明白了,就是那個以前沈芳的男友。建成心裏猛地蹦出了二個字:背叛。怒火中燒,那本來軟弱的建成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像瘋了一樣,衝到沈芳面前,恨恨地一巴掌扇了上去。突然的行為讓沈芳驚得木瞪口呆。男孩一把抓住建成問:「為什麼打人」,建成用力一摔手臂,大聲怒斥道:「是我女友,關你什麼事」。話落,沈芳大聲哭着朝村裏跑去……。

將近一個多月了,再也沒見沈芳來上班,建成也天天回到老娘的住處睡。那一段刻骨銘心的火熱感情,留下了無盡的傷痛,等待着建成,慢慢地承受。

聽完建成的敘說,老娘也在心痛,不停地憐愛着說:「主要我們建成窮」。蘭蘭也好可惜,責備建成說:「建成,你不能打人的。。。。。。」。

(八)

將近二年,建書夫妻也下崗了,一大家子都呆在家裏,吵鬧聲也多了起來。

蘭蘭建議建書去找份工作。建書只是睡着懶覺,什麼都不做,也不理不睬。失去了生活來源,危機感沉重地壓在心頭,蘭蘭、建書不得不開始處處精打細算,台桌上的飯菜也變得越發寒酸。

早晨一看蘭蘭手裏提回的只有綠葉菜,娘心裏就開始不滿,碰碰篤篤地嘮叨著:「只有娘才給你們看小囡,現在請人帶看要幾百元,菜也不買,省得要命……」。蘭蘭聽得心裏十分難受,也並不想這樣,但經濟建書撐管着。平時娘看到建書也害怕著,只敢偷偷在蘭蘭面前嘀咕。蘭蘭實在無能為力。

娘一直在說:「我要走了」。但遲遲猶豫不決:女兒給你們帶得這麼大,就這樣一走?實在不甘心。想想住着也有好處,水、電等日常生活費用不用我老娘開支,就暫且住着,反正哪一天想走就走。

早晨娘對蘭蘭說:「蘭蘭,我回六樓去一趟,建成的衣服要臭掉了」,蘭蘭趕緊答應着:「好的,媽你去好了」。

再說梅花。二年了,梅花終於冷靜了下來,心裏也原諒了婆婆,也牽掛着建有和咪咪。偷偷摸摸的幾次探望,讓梅花對曾經溫暖的家又充滿希望。

離開的這些日誌也飽嘗艱辛。打了好幾份工,感覺都不適應,和以前相比,實在難受。閑處,滿耳都是娘的數落。這樣生活下去怎麼辦?去找一找建有?

今天禮拜天,咪咪也在家,正好可以一起看一下。梅花七點多就到了三樓。打開門,一看咪咪還在睡覺,就對咪咪說:「咪咪,媽給你買早飯去」,退出門去。

一看媽媽來了,咪咪趕緊起床,梳洗完畢,也不吃爸爸準備的東西,只等媽媽買來早餐。

媽媽買來了麵包,牛奶。咪咪如大人般地請媽媽座下,一起吃。梅花感到咪咪真的大了,很懂事,出落得很漂亮。梅花從包里拿出新買的衣服,娘二開心地談著、試穿着,笑着:爸爸給你買了什麼東西、學校、同學、老師……。

爸爸也很早就回來了,就因為咪咪吃飯。建有一進門看到梅花,就笑着說:「呵呵,又回來了,離不開你老公吧」,樣子神氣活現。看臉色,梅花顯然心裏很開心,假裝不理不睬。建有心裏同樣興奮,說話也特別誇張:「你看,是不是只有你老公才會養你,今天回來做啥」,「給咪咪買點東西」。「你有錢嗎?」,梅花依舊不回答。建有又嘲笑着說:「沒有了吧,要不要,要不要給你」,梅花回答得很爽快:「拿出」。建有從口袋裏摸出一疊錢,刷刷數了五張一百元:「給,夠了吧」。應該很多了,梅花感覺老公真的很好,如果能夠不賭就更好。

咪咪一看,嘟囔著:「爸爸,我也要」,建有很爽快:「也給你一百」,梅花反對說:「小孩子不可以拿這麼多的」,咪咪一聽不滿地:嗯嗯地哼叫着。建有央求道:「咪咪,你就拿五十好嗎」,咪咪無奈地點點頭。

建有開始指揮起梅花來:「去買點菜來,幫咪咪燒飯」。

娘先上六樓,放下買好的飯菜。整理,燒飯。建成的臟衣服丟得到處都是,娘一面燒着,一面把所有的臟衣服都整理在一起。想起三樓的建有,衣服也是到處亂丟,決定都去拿過來,放在一起,帶到蘭蘭處一起洗,反正他們家有洗衣機,也有曬的地方,吃好飯也只要隨手一拿。

推開門,咪咪開心地在喊:「阿婆來了」。稚嫩的童聲喊得梅花心驚肉跳,無所適從。

婆婆看到梅花,也是心裏一驚。猛地拉起了臉,淡淡地問:「你是誰,你來做啥」,「媽~我來看咪咪」。「咪咪也不是你的,你們已經離婚,走來幹嗎,是不是沒錢了,想來敲詐」。建有趕緊拉住緊逼而來的娘,勸導著:「媽,算了、算了」,娘瞪着眼問建有:「幹嗎」。建有隻能退縮到一邊。

婆婆變得越發蠻橫,譏諷著說:「你外面過得很開心,還會想到女兒,你不是要把這個家拆光吧」。梅花難過地忍着,只為能留在這個家。看梅花不敢吱聲,婆婆的話更是不堪入耳:「外面找好了對象,還有臉踏進來……」。這是對人格的侮辱,梅花忍無可忍:「什麼對象,你說說清楚」。敢頂嘴:「你就是找好了,誰在養着你,你滾出去」。在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下,梅花真的絕望了,奔出門去。一路追隨而出的是婆婆的跺腳聲和辱罵聲:「滾……」。

婆婆轉過依舊憤怒不改的臉,問建有:「你是不是捨不得那個梅花走」。建有尷尬地咕嚕著:「走了就走了」,老娘鼻子裏:「哼」了一聲,也不再給建有拿什麼挽洗的衣服,直回六樓而去。

幾天以後,老娘聽人說:建有出車禍了,汽車和別人相撞,駕照也被沒收了。蘭蘭聽后十分可借,開車畢竟收入很高。婆婆一股勁罵着梅花:「都是那個梅花害的,離婚了還跑來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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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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