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無根的哀兵，宇宙的孤軍
格蘭美的首都，宙域半徑四百萬公里的範圍內，都成了戰場。軸心國通過隱蔽星門向格蘭美投放了七個集團軍，以鉗形陣勢襲向格蘭美首都，而格蘭美首都附近卻有多道防線，雖然軸心國的突然出現打了格蘭美一個措手不及，但依託原本的防線，再加上格蘭美本身在本土參戰兵團眾多，急如星火的從各戰區調集了回防的軍隊，和軸心國軍隊進行了激烈的交戰。
此時作為格蘭美首都防禦作戰指揮中樞的世界方舟號太空母艦內部，各級命令正緊鑼密鼓的接收和下達着。
「著令杜蘭兵團向莫日艾斯克方向運動，阻截從那裏運動過來的艦群！」
「提赫文地帶加固防線，再運兩百萬噸艦雷過去！」
「洛科方面的部隊怎麼還沒撤出來，趕緊撤，否則伏擊圈形不成了！謹防軸心國集團軍高速運動突破！」
這場薩菲摩斯孤注一擲，席捲整個同盟國世界的伏擊來勢洶湧，當時爆發了危機之後，吉尼亞大星門線的各國軍團，都得到國內告急的命令，紛紛回救。格蘭美這邊也不例外，軸心國的這次全面入侵，證明了他們有直接避開吉尼亞挺進各國內腹的途徑，吉尼亞防線已經形同虛設了，龍馬就率領主力回撤，他得到稟報，先頭部隊已經參戰，世界方舟號距離首都星，也只有十個航段，從各地區源源不斷回撤的部隊，正在路途之上。
只是龍馬內心是一片寒意，他不知道，眼看着大好的局勢，怎麼就因為馬肯森大祭司，而變成了如今的局面。現在，格蘭美首都的戰局正在進行，哪怕他們能守住首都，但接下來更為艱苦的戰爭，似乎才剛剛開始……那必然將是曠日持久，各方無所不用其極，最終的結局，可能是文明毀滅，人類宇宙整體向後倒退千年。
曾經他們在吉尼亞看到了戰爭即將結束的那縷希望之光，像是刺破雲層照耀上陰霾苦寒的大地，是那樣的壯美瑰麗。然而還沒能等人們享受和平曙光普照之時，那些黑雲又重新遮蔽了天空，這一次，是更為猛烈的風暴。
所以當龍馬聽到彙報的那一瞬間，是無比恍惚的。
「將軍！鷹國首都星遭到屠星，趕回的林海將軍率領鷹國精銳，攻破了蘇薩曼卡和陳星睿集團軍，銜敗軍之尾追殺，已經打進了蘇薩國內……他們的目標，是直取帝王堡！」
就像是一道刺目的白光，更加蠻橫無理的撕開了那道波詭雲譎的厚雲，狠狠刺探下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帝王堡！林海軍的目標，是帝王堡！」那名軍官用儘力氣大喊。
沒有一個同盟國人不對帝王堡恨之入骨。最早些時候，這個地方一直不為人知，後來隨着戰爭軍事情報的深入，同盟國終於揭秘了蘇薩人的這處神秘的大本營。在那裏，蘇薩皇帝薩菲摩斯糾集了軸心國世界領袖，高層將領，無數幕僚，謀划這場宇宙戰爭。無數的命令，從那裏下達到軸心國的方方面面，指揮着這些軍隊殺伐。
當然，這個薩菲摩斯用來軍事指揮的大腦，就位於蘇薩最核心的首都洛克菲勒上空，也是蘇薩人防守嚴密的要害之所。太空城周邊都是陳列的防禦戰艦，多段雷達全面監控百萬公里附近的所有飛行器，連一顆天外隕石，都會被提前搗毀，不可能進入那片空間。而在堡內每一個人面臨全面監視，格蘭美曾經想過派遣特工潛入其中暗殺薩菲摩斯，但這種行動無一例外都是失敗，根本沒有任何特工，可以進入到帝王堡中。
「他們現在打到什麼地方了？立即給我調星圖！」
「剛剛突破蘇薩人的古里走廊……」
「鷹國主力怎麼可能攻得進蘇薩……根本就沒有後勤通道啊！」
「不是主力，而是林海聚集的一群精兵，是林字軍和經歷費沙戰役的鷹軍精銳！數量不多，自備補給，獨立作戰！甚至連鷹國繼任的女王諾蘭殿下，都身在其中！鷹國是壓國運復仇一戰！」
龍馬痛苦的抓了一把腦門的頭髮，「古里走廊到蘇薩首都洛克菲勒還有四個星區！就算蘇薩人現在國內空虛，但他們反應過來，就會立即從科特，蒂西亞，泰瑞等國調來援軍圍住他們，而且薩菲摩斯還能從國內動員更多兵力！……林海真能一支孤軍打到帝王堡？開什麼玩笑！」
聽到這個情報，整個蘇薩指揮部內一片寂靜，他們只有一個念頭，這群人，簡直是瘋了。但若不是背負着屈辱和仇恨，誰又會把命擺出來，拚死去做這一件事。
「鷹國……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國度啊……」一名格蘭美老將嘆息。
「真是瘋子！蘇薩人攻打星球就打，結果還進行屠星……薩菲摩斯和馬肯森激怒了一頭野獸，估計現在腸子都悔青了！」龍馬道，「我們必須幫助他們！僅憑林海這一支部隊，是無法打到帝王堡的！我們在前面還有軍隊，讓他們去！去幫助鷹國軍擋住側翼，給他們撕開一條通道！」
一名將軍站出來道，「元帥！不可啊！那些部隊是防禦我方西線的，要是調走了，我們格蘭美西線就形同虛設了！」
「還不明白嗎？」龍馬伸出手，指著星圖，「這是唯一的機會！戰勝軸心國，現在不是你，不是我，而是那群人……林海他們，就是希望！」
一名文書將領打開了一份剛接到的文件，「國王批准了元帥的計劃！留言贊同這是不可放棄的機會！」
龍馬轉身面對指揮席，風衣劃出一個大弧，凌厲斷喝，「著令西線第十八，第七，第五兵團，立即攻入蘇薩本土！去擋住向鷹國軍包抄的軍隊！」
***
鷹國軍攻破曼卡和陳星睿軍團，打進蘇薩本土像是一柄鋼刀長驅直入的消息，舉世皆驚。
同樣正抵抗軸心國一支軍團入侵的庫布國首都，庫布議會全票通過了波旁元帥和布蘭將軍的提議，庫布邊境防禦軍隊集結，向蘇薩本土奔赴，保護那支軍團，給他們提供補給而去。
幾乎是默契，丹達國，卡加國，米瑪合眾國，蓋倫特，都或多或少的將自己的後備軍團輸送了出去，循着鷹國軍隊後面突進了蘇薩本土。
但是這些同盟國本身就內憂外患，不可能拿得出更多的部隊，往蘇薩本土進攻的最主要力量，仍然還是鷹國那支林海和諾蘭女王親率的軍團。他們最多只能幫他們阻截後路圍過來的軸心國軍隊。
但各國做出這麼重大的決定，仍然是非常的不簡單。在眾國中遭受毀滅性打擊的米瑪合眾國，就沒能抵擋軸心國對首都的攻佔，在頑強抵抗一個星期後，總統殉國，費雪總司令陣亡，合眾國議會被屠戮大半，泰瑞國的軍隊首先宣佈佔領米瑪國首都。而米瑪國最後能拿出來的一支精銳，卻並沒有往首都回救，他們接到的費雪總司令最後的命令，是讓前往蘇薩，幫助林海軍團阻截軸心國援軍！這支部隊，看着國都陸沉，自己卻因為更重要的任務無法回援，戰艦上的將士們，遠望故國，只剩悲慟欲絕，心如刀割。
蓋倫特方面，因為軍力不足，得知軸心國中的科特國調集了兩百萬部隊打算切斷林海突進軍團的側面，艾瑞將軍率領一支四星級艦隊直撲科特國，以近乎於自殺式的方式，讓以自保惜命出名的科特總統薩拉丁把兩百萬部隊攥在身邊防守，愣是沒能投入蘇薩，改變戰局。
加達里是盟軍中的中等國家，首都被攻佔，指揮層損失殆盡，已經無法阻止軸心國對國家的控制，為了讓自己在生產線和泊港中的六千艘戰艦不落於敵手，竟然將這些戰艦全數引爆沉星！
這是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盟軍各國在此時所表現出來的英勇，團結，甚至為大義不顧私利獻身的氣概和精神，在那往後的許多年許多年，還一直激勵著一個又一個時空。
***
而在帝王堡的軸心世界中樞，感受到的是就是林海率領的鷹國軍隊，像是一柄森寒的鋼劍正勢如破竹殺過來的氣勢。
林海的確是抓住了薩菲摩斯的軟肋，蘇薩國內的確兵力不厚。但是在曼卡和陳星睿艦隊潰敗之後，蘇薩就在不停的調集援軍，從前線的部隊上調，從泰瑞國，蒂西亞等等軸心國抽調。到目前為止，那支在本土境內不斷挺進的鷹國軍隊，卻仍然沒有被殲滅，而且沒有停止進軍的趨勢！
在原本薩菲摩斯的命令中，寄予厚望的曼卡和陳星睿集團軍，按理說阻擊那支疲兵不成問題，即便疲兵是哀兵，也能給他們造成巨大傷亡。
然而以引以為傲的戰力，一支和鷹國軍隊數量在一比一均衡較量的部隊，竟然會落得那般慘烈的局面。
曼卡當場戰死，陳星睿的混編軍在潰敗中拚命突圍，才算逃了出來，但也成了驚弓之鳥，重病不起。
隨後這支部隊，打入河西走廊，分佈在走廊的蘇薩三支防衛艦隊，僅僅是六個小時不到，就被擊潰。
七個小時之後，傳來「C縱隊」覆滅的消息。
當帝王堡內炸開了鍋，軸心國高層在猜測謀算他們朝哪個方向迂迴的時候，古里走廊，「凱瑟林」艦隊，「鐵騎」艦隊相繼遇襲。
趕去支援的艦隊晚了一步到達，只看到這兩支同屬「宇宙百烈軍」的艦隊漂浮的殘骸。
十六日，鷹國軍隊就挺進到了蘇薩第三星區，這個時候蘇薩本土，也遭到了同盟國策應林海軍隊的攻擊，但是相比起來更讓薩菲摩斯如鯁在喉的，還是林海這支軍團。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頭極具破壞力，又非常敏捷機智的猛獸，衝進了己方的柵欄內一樣，它懂得隱匿，一出手，就必是咬斷你的喉嚨，沒有辦法妥協，沒有辦法談判，他們是帶着血仇而來。那蘇薩人無差別屠殺，轟炸了首都，殺死了無數他們的朋友，親人，愛人，兄弟姐妹和孩子的血仇。
同盟國的其他軍團都還好，唯獨林海這支部隊，必須要將其殲滅！
薩菲摩斯拍著桌子，向各個部隊下達了死命令！
十七日，在同盟國部隊的聯合策應下，林海軍突進到第二星區，終於在敦爾刻撞上了蘇薩咬過來的一支重型艦隊……百烈軍之一的莫科多軍團！
這支艦隊，已經可以算得上此時在蘇薩國內駐防的最精銳的艦隊了。
而且林海率領的這支鷹國軍團長驅直入，打得矜傲的蘇薩軍隊也沒了脾氣，知道其凶名，莫科多軍團一開始，就不是一副要和他們決戰的架勢，而是極其保守的……防禦！
如果鷹國軍衝鋒，他們就後退，如果鷹國軍迂迴轉移，他們就寸步不離的黏上去！這就是要拖住林海這支部隊，然後讓薩菲摩斯佈置的其他部隊包圍過來就位，將林海軍團殲滅在這裏！
「對方不和我們正面交手，但一旦我們轉移，他們也會跟過來，是甩不掉的……想要打到帝王堡，我們不能和他糾纏，只能留下一部分部隊阻擊對方，以讓大部隊脫離戰區，繼續挺進！」沙塔斯道，「我率一軍，在這裏阻截住他們！」
「你一支編隊怎麼夠，太藐視對方了吧……」索羅門道，「我的編隊和你一併作戰，沙塔斯你一個人，想要阻截對方，可能馬馬虎虎，但有我索羅門戰鬥力爆棚的編隊助陣，那也就可以了！」
瓦特道，「你們兩支編隊就可以擋對方一個艦隊，那加入我瓦特，豈不是殺得他們屁滾尿流？這個機會我怎麼可以錯過！」
林海看着三人，沙塔斯仍然是那副比女人還漂亮的容顏，索羅門大大咧咧，「林海，我當初可是說過，我加入林字軍，是不錯過變強的機會……現在，還有什麼比以一敵數十更有挑戰性的時刻。更何況……」索羅門咧嘴一笑，「鷹國女孩那麼漂亮……這一役過後，我就成了萬人仰慕的英雄……到時候回去，還不被群芳所淹沒？我可是要，娶一個鷹國女人當老婆的！」
雷迪爾看向沙塔斯，皺眉，「還是我留下來，別忘了……艾德芙還在等你！你給了別人女孩承諾，可不能做負心人！」
沙塔斯輕聲道，「我認識這個莫科多……當年在蘇薩，我十七歲，他是一個警備團團長，我的母親，就是被他打斷了下巴，又備受折辱，家中被醉死的父親敗光了財物，我們去不起醫院，病死在床上的……我偷了一把槍，槍擊了他，但並沒有殺死他，後來我逃離，隱姓埋名生存下來……沒想到，他成了薩菲摩斯手上炙手可熱的將領了……當年的仇，就讓我在這裏報吧……」
沙塔斯平靜的語調述說着，但人們能感受到，他這平靜之下所蘊藏的力量。
看了沙塔斯三人良久，林海點了點頭。
「沙塔斯編隊，索羅門編隊，瓦特編隊!」
「有！」
「阻敵！」
「主力，向爾曼星門前進！」
***
***
「林海軍又要突圍了！壓上去壓上去，派戰機纏繞上去，把他們拖住！」
蘇薩旗艦中，莫科多大喊道。
「戰機編隊遭到猛烈攔截，對方大約三個編隊的部隊擔任起了攔截任務。」
「才三個編隊，就想攔截我？」莫科多笑了起來，對手下的部下侃侃而談，「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吧……前軍壓過去……之前這林海的軍隊能讓我們蘇薩那麼多艦隊吃虧，不過是勝在一個集中火力，一個驟然施襲，因為誰都想不到，鷹國人敢捋虎鬚的進我們本土來……但是，鷹國人的這種機會，林海軍團的這種戰績，將不復再現了！因為我莫科多在這裏，我吃定他們了！」
旁邊一干下屬參謀，對莫科多紛紛附應，「就是！之前固然有驟然遇襲的原因，還有那些艦隊，總歸是躺在自己的功勞簿上面，久疏筋骨……和從費沙前線下來經歷那場腥風血雨的莫科多將軍和我們莫科多艦隊，是根本不能比的！」
「莫科多將軍出手，哪怕是林海，也將望風而逃！」
「莫科多將軍手刃那林海，不過就是屠雞宰狗！」
「前軍怎麼在後退！」莫科多尚在心花怒放之中，就被戰術星圖上突如其來的變故怔住了。
戰術星圖上，林海軍團留下的那三支編隊，沒有被壓住，反而在不斷過來！這只是反映在星圖上的一個變化，但現場知兵的人，知道在自己這方比對方不知強過多少的火力，多過多少倍的數量優勢下，對方竟然依然在前進……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對方，其實是在……殺、過、來！
一個通訊聲，接通了莫科多的旗艦。
對方其中一支編隊的指揮官，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男人，出現在屏幕上。
那眼神和聲音，讓艦橋之中，滿是寒意。
「莫科多，以前克里鎮的警備團長，我們又見面了……上一次沒有殺死你……這一次，你要怎麼逃？」
看到這個男人，這雙漂亮但讓人脊椎血液凝固的眼睛，還有他身在林字軍的凶名，莫科多心底那不願被想起的角落，那一場差點讓他斃命的槍擊，那差一點就奪取他生命的惡魔……此時此刻……就這樣，重現於他的面前。
不管他現在是否身為百烈軍的統帥，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軟肋和懼怕之處。
現在讓莫科多心底恐懼的東西，沒有徵兆的，這麼突如其來的出現在面前……
那隊編隊還在不斷鑿擊他們的陣列突進。距離他還非常的遙遠。
但莫科多有一種，一發子彈正在向他射來的恐懼，他躲得了嗎，他這次還能倖存嗎？
「旗艦……後退……」莫科多開口。
「將軍，不可……」
「軍心會亂……」
「我說後退！我他媽說後退聽不懂嗎！？」莫科多反手拔槍就擊斃了身邊那位參謀。
旗艦指揮台前落針可聞。
片刻后，旗艦後撤。
基於鷹國軍團此時已經在蘇薩國內戰無不勝的凶名，這時莫科多旗艦的後撤，似乎就已經成了一場潰退大潮的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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