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賠罪
那天晚上回去，丁姨細細問清楚了發生的事情，沒有生氣，反倒一笑：「男人都這樣，他要不喜歡你還拉你上去？你都跟人上去了，你個傻女，他要親你就由他咯，反正他已經向你求了婚，看來也不是要玩玩就算的。要是他敢不負責任，我到他們學校貼大字報去，告到他脫褲。」
永芳目瞪口呆。阿媽好像巴不得他們生米煮成熟飯，早日結婚擺酒了事，她不遂他的意反而變成了她的錯。陳陽？「我再也不想見他了。」她鬱郁地說。這輩子，她並沒有給人親過，男人一靠近她的身體，她全身發抖，汗毛倒豎，以前高飛要拍她的肩頭都給她破口大罵的。在街邊多年，再沒有什麼男人敢揩她的油。
「傻女，每個女孩子都有這一天，遲早都要變成女人的，你都二十八了，怕什麼。陳陽又不是個壞人，我看得出，他對你還是中意的，要不，憑他的條件，醫生老師什麼的不隨他挑？偏偏日日到我們攤位報到，貪我們攤位好看還是貪我們攤位香哪。」丁姨說好說歹，將永芳說得迷迷糊糊的，一想是這麼一回事，再一想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反正我覺得我們不熟，太早了。我打算這輩子不嫁的，就陪着你。」永芳說。
「不嫁，你以為一個女人一輩子幾十年那麼好過？說過就過？年輕時候不想清楚，待老了想嫁時鬼才要你。別亂七八糟的胡說，好好洗個澡，睡一覺，明天陳陽肯定來向你賠禮道歉，剛才電話里他一聽你回來就長長鬆了一口氣呢。」
丁姨果然是女中諸葛，第二天中午，陳陽笑嘻嘻的又來了，送了份蛋糕過來：「我剛才蛋糕店過，這是他們獲了全國金獎的蛋糕，抵買，試試吧。」他好像完全抹去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一臉的陽光燦爛。
永芳沒有出聲，丁姨過來搭訕了幾句，笑口吟吟地解開繩索，打開蓋子，嘖嘖讚歎。三層小蛋糕，白色奶油、黃色果醬，上面一層鮮紅的草莓配着綠色的果醬，顏色艷麗，特別勾人食慾。
「永芳試試？人家陳陽特地買來的——」丁姨說着，她有意裝聾作啞，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永芳可沒有這麼大度，扭過臉在一邊，沒有理會。高飛在遠處踮着腳尖看見了，心裏暢快無比，看來他們兩個是鬧彆扭了，八十八塊錢的西餐又怎麼樣？浪漫？豪華？哈哈，還不如吃一碗兩塊錢的餛飩飽肚好味又自在。
「丁姨，你們在幹嗎？蛋糕？嘩，這個蛋糕真不錯。還不吃？就要趁新鮮。你們不習慣切蛋糕吧，我來，我來，切蛋糕我最在行了。」老五剛好一扭一扭從外面走過，一眼就看到了丁姨手邊的蛋糕，連忙擠進來，伸手去拿塑料刀，轉眼已經兩刀下去。
丁姨說不得，也惱不得，微微笑着說：「這是永芳朋友剛送來的。你也吃一塊。」
「哈哈，都是熟人，我不跟你客氣。平常我也不怎麼吃蛋糕，嫌它油膩，尤其奶油多的，這個嘛，還行，草莓這麼多，顏色又好看，看了就流口水。」老五伸手拿過一個小紙碟，鏟過一塊蛋糕，美滋滋地吃了起來。丁姨鏟了一塊，送出去給還坐在摩托車上的陳陽。陳陽搖搖頭，說下午第一節，還要趕回去，讓永芳吃，擺擺手就走了。丁姨遞給永芳，永芳當着老五的面，也不好使性子，接過，慢慢吃着。丁姨將另外一塊遞給了旁邊的大腳，大腳使勁用濕毛巾擦過手才接的，滿臉是笑：「哈哈，我也有哪。多謝多謝，丁姨太客氣了。」
老五對陳陽讚不絕口，丁姨也隨口敷衍，慢慢吃着蛋糕，吃着吃着興緻也來了，兩個人吱吱喳喳鬧了好一會兒，東家長西家短的說個不停，無非又是誰家相親、誰家媳婦懷孕了。「陳姨好一陣子不來買菜了，想必換了市場？」丁姨說。「哎喲，你還不知道哪，這麼大的事情。」老五大驚小怪。丁姨也來了興趣：「什麼大事？」「他們家的小女兒何燕飛，你知道吧？大學畢業，死也不肯回來我們這小城，說從小在這兒，讀小學中學都在這兒，工作還要在這兒，嫁人還要在這兒，死了也要葬在這兒，不肯回來。廣州好，廣州的垃圾都是香的，在廣州談了個男朋友，找來找去工作倒沒有找到，男朋友卻突然不要她了，她有些痴痴獃呆的，房東打電話來叫他們上去廣州。據說——」附耳跟丁姨細聲嘰里咕嚕了一陣子，丁姨嚇了一大跳，神色都變了。永芳沒有聽清楚她們說什麼，有些好奇，打算過後好好問下丁姨。
老五將吃完的紙碟連叉子往地上一扔，隨手從攤位上拿過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巴：「我回去歪歪，今天逛了一個上午，腳也痛了腿也酸了，88。」極風騷地朝她們單手送了個飛吻，一扭一扭往街頭去了。
永芳厭惡地看着她的背影：「媽，你看看，這是什麼人！幾千塊一頓的鮑參翅肚吃得厭，十幾塊錢的小蛋糕也來湊熱鬧！就會佔便宜。」
「呵呵，她就是這樣，你也別說她，你也喝了不少她的湯水點心啊。」丁姨笑笑，「吃人口軟，現在不生陳陽氣了吧？」
不說陳陽還好，一說陳陽永芳的臉又板起來了，丁姨叫了一聲阿彌陀佛，說以後哪個是她丈夫就遭殃了，一個蛋糕都換不來一聲笑。「我都說我不嫁。」永芳甩了一句。
「不嫁不嫁，嫁得出去才清高！你知道剛才老五跟我說什麼了嗎？何燕飛給人甩了，精神有問題，要接回來精神病院呢。你看看，可有好下場？人家正經重點大學畢業的，為一個男人都傻了。」丁姨沒有說完，因為外頭來顧客買桔子，她撲了出去。永芳還在獃獃地痴想，何燕飛為一個男人傻了，那我現在不理陳陽是傻還是不傻？
陳陽倒不管她傻不傻，下班后又過來，第二天是周六，一大早也過來幫忙開攤，嚇得丁姨忙不迭地說：「別髒了衣服，別髒了衣服！」陳陽揪起一大箱蘋果，放到攤位木板上，用手抹了一下汗，手上有污跡，一抹，額頭也是一大片灰黑。丁姨看到了，笑得要死，見陳陽愣愣地不知怎麼一回事，趕過去拿毛巾給他揩擦。
永芳也笑。陳陽不顧身份，過來幫她們一起開攤，她心裏的確高興，比吃到他送來的草莓蛋糕還高興。她也覺得矛盾，自己不喜歡婚姻，並不準備結婚，可是也不是十分排斥陳陽的接近，昨晚太突然，嚇到了。或者，慢慢了解，陳陽的確將是個好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