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入套

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林懿蕭已經完全被慕容蕙心的話動搖了。

「這些話其實我很久前就像對你說了，可是一直找不到機會，現在終於說了，卻沒想到是這種環境下……哎，也算是本宮自己種的惡果吧，若是當年正式調查了此事，也不會淪落到今日這個地步。今日的事母后不怪你，怪只能怪這後宮的複雜太多說不清，以後你若是願意，可以搬到離皇後宮近一點的宮殿，也讓我好去看望你，現在發生的事到時候就都忘了吧，母後會好好償還這些年虧欠你的，蕭兒，你願意原諒我嗎？」

慕容蕙心最後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宮』也不是『母后』。

果然，林懿蕭被的嘴唇顫抖，手中的刀已經開始滑離掌心，曾經溫暖的一幕幕再次浮現，也許他不用永遠呆在仇恨的地獄，也許他還可以重獲得到幸福的權利……

「我……我願……噗……！」

話音未落，一大股鮮血已經從口中噴出，手中的短刀應聲而落，他雙目大睜，身體搖晃了幾下，轟然倒地。

早就虎視眈眈的御林軍一股腦地衝上來，而慕容蕙心則快步上前蹲下身抱起地上的林懿昊，盯着他的傷口眼眶發紅，心疼之意溢於言表。

御林軍散開，只剩下兩個身高體壯的緊緊地把林懿蕭按在地上，他沒有掙扎，只是目光空洞地看着慕容蕙心，嘴角的血還在涓涓地流淌，體內劇烈的絞痛令他感到裏衣瞬間就濕透了。

「為什麼這麼對我……為什麼……」

沙啞無力的嗓音伴隨着更多鮮血的湧出。

「回答我！！為什麼！！！！！」

他發狂般想支起身子，卻依舊被使勁按在地上，臉頰摩擦著石子路破了皮，腹部灼燒般的劇痛還在嘲諷着他的愚昧。

而這些卻絲毫比不上心裏的痛，但他怪不了別人，只能怪自己太蠢，蠢到了幾句好聽的溫情謊言就能被騙到團團轉，他真的不適合在這後宮生存，更不適合坐上那個位置。

「蕭兒，敢這麼決絕地逼宮，是認為自己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我們所有人都奈何不了你，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嗎？那你錯了，大錯特錯，你太年少輕狂，想坐上那個位置，還是在修鍊些年頭吧。原本本宮看着當年的情分不打算把事做得這麼絕，但你已經傷到了昊兒，這是我的底線，誰都觸碰不得。你先不仁，那就別怪母后不義！」

那語氣已經恢復了冷厲高貴，其中還帶一絲嘲諷的憐憫。

他這點可憐的城府怎會斗得過慕容蕙心？她可是穩坐這國母之位十餘載的女人，她太會尋找人的弱點並給予致命一擊，讓自己這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兒一敗塗地，她簡直易如反掌，他自以為算計到了所有人的反應，實際卻還是毫無疑問地走進了她的套。

從地獄回到天堂，再從天堂落入地獄，也不過瞬間。

金絲繡的華麗鳳履帶着後面跟着數不清的宮人和御林軍離去。

一雙綉著五爪金龍的龍靴來到了他的面前，那嫌惡的目光彷彿在看一隻蟑螂，一個個殘忍的字元一字一頓地緩緩從口中吐出，讓他瞬間失去了掙扎的力量。

「壓入死牢，擇日處斬！」

林靖似乎覺得多看他一眼都噁心，那龍靴下一刻就出了他的視線。

最後，他目送林懿城和柳妃離去，已經很遠地時候，林懿城忽然回過頭，他依舊能清晰地看到那張臉上的情緒，那是混雜着失望的嘲諷和鄙夷，彷彿自己這個棋子沒有達到他所期望的用途；彷彿在嘲笑自己的愚不可及和自不量力。

他笑了，漸漸地，那原本掩埋在喉中的低沉笑意漸漸轉成了凄涼的哈哈大笑。

那兩個虎背熊腰的御林軍聽了都毛骨悚然，使勁壓着他往死牢趕去。

冰冷的雪花從天空飄落，打濕了他的臉頰。

他這輩子活得就像個跳樑小丑。

……

風雪吹過已是空無一人的御花園，一片冷寂。

到了最後，這世界上終究還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真心待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