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道門勢利 宵小如狗
在城門口便有穿青布長衫的弟子迎接,一路七拐八繞的,來到一座巍峨雄偉的大樓前,正首牌匾深藍底sè上鏨著三個流金大字「涅槃樓」。
上千號人擁堵在整條大街上,排著隊往裏慢通通地行進著。到了大門前,韋生看到有一暗窗開在畫壁上,裏面橫七豎八坐着幾個人。不知道在聊些什麼,笑得很是歡暢。
「你,二十兩」一個中年人探出頭來向韋生喊道,惜字如金的他連銀子二字都略去了。
「啥玩意,要二十兩?」一頭霧水的韋生來了氣。
「報名費」
「沒有」
「滾一邊去。」
「大爺,少點十兩成嗎?」韋生把剩下的十兩銀子拿了出去,捧在手上,遞了進去。
「十兩?你以為打發要飯的。往年五百兩一個,人都趕着往大爺我這送。小子,知道嗎?」中年人輕蔑地揚起頭,甩了甩錚亮的黑髮,冷笑道。
「哈哈,十兩。」屋裏其餘幾個人像聽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全都笑得肆無忌憚。
「小兄弟沒錢,就別進道門。即使進去了,也是做小挨欺負的料。明天趕早回去吧。」裏面一老者真心實意地勸道。
「你滾一邊去,別礙我們辦事。」中年人探出頭來不耐煩地吼道。
韋生拿着自己的十兩銀子掉轉頭,想往回走,可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有千斤重。一個趔趄摔倒在了**的大理石地板上。手腕磕破了好大一塊皮,向外滲著血。
「當」一聲,是瀟兒送的玉牌,碰在了大理石地板上發出的清脆響聲。「天哪,莫不是摔碎了?」韋生的臉「唰」一下變得煞白,像張乾癟的白紙。
韋生趕忙從褲兜里掏出了玉牌,仔細端詳片刻「還好沒事。這玉牌值錢,不行就把你押了吧。」他用手不斷撫摸著玉牌,說真的,捨不得。
最終韋生橫下心來,決定用這玉牌賭一把。又有了希望的他,從地上掙扎著站了起來,插了隊把玉牌遞到了暗窗內。
「怎麼又是你?!!!」中年人瞪着眼,生氣地咆哮道。
「押它,它值二十兩吧。」
「嗯,寶貝我們一向是很樂意收的。你們幾個把這玉牌鑒定一下,看值不值二十兩。」中年人連正眼都沒瞧一下,就把玉牌遞到了其他幾個人手中。
「坤德門·李雲瀟」六個小字映入了幾個人的眼帘。
「李哥,這東西咱收不得。你過來,快。」幾個人神sè緊張地招呼中年人過去。幾人圍成一圈竊竊私語了老半天,散開了。中年人慌裏慌張地從暗窗旁邊的門內快步走了出來。
「爺,您是李堂主什麼人?」中年人低着頭,聲音發顫。
「這你也管得着?」韋生把剛才的一切盡收眼底,又聽中年人改口叫自己爺,便知道這塊玉牌大有來頭,順勢也裝起深沉,打起官腔來。
「爺,我掌嘴。剛才小的怠慢了爺,還望爺大人有大量,不與小的計較。」說着,中年人抬起右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記耳光,聲音洪亮,引來周圍眾人一陣側目觀望。
「好了,別打了。」韋生被那麼多目光盯着,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是我大爺,剛才幹的好!有機會我會在李堂主面前多美言你幾句的。讓她好好優待你。你說好不好?」
「爺,您就別消遣小的了。小的知道錯了。您就當小的是個屁,放了不成嗎?」中年人面sè愁苦,一副搖尾乞憐的賤樣,看得韋生噁心。
「放屁,成。」得饒人處且饒人,中年人都把自己屈成屁了。更何況小事一樁,何必窮追不捨呢。
中年人聽到韋生鬆了口,不再追究。他的臉笑成了一朵菊花,皮褶子裏堆滿了橫肉。韋生又掃了眼屋裏人,幾個人若有其事,正襟危坐跟幾個木偶似的。
「給這位爺,備上房,擺席面,泡好茶。」一連串貴賓似的招待,從中年人口中快速報出。
「爺,您留個名。」中年人端著一張大紅帖子,手持毛筆道。
「韋生」
「好嘞,爺您請進。」
「哦,你這下倒是提醒我了。後面那位小個子的是我朋友,你看着辦吧。」韋生指著王宇昌,跟中年人吩咐道。
進入屋內,韋生把月月從懷中的布兜內掏了出來。月月睡意朦朧,正在有氣無力地打着哈欠。
「到了嗎,傻蛋?」
「到了,你看這房間多漂亮。」
月月慢慢睜開眼,「哇,好漂亮哪!這是哪兒,傻蛋?」
「你猜」
「人家猜不著嘛」
「爺,您要的酒菜來了,可否端進去?」門外店小二吆喝着。
「好嘞,端進來。」
桌上擺了六道菜,三葷三素。葷菜是金黃sè燒雞一隻,清蒸鮭魚一盤,大閘蟹兩隻;素菜是涼拌牛肉一盤,四季果盤一份,木耳娃娃菜一盤。
誘人的香味在房間擴散開來,月月一個激靈,愣是蹦了起來。
「傻蛋,給人家一隻雞腿,好幾天吃干餅子都快餓扁了。『
「自己弄」韋生正在大口吞咽著,那不知道讓他魂牽夢繞了多少個歲月chun秋的雞腿。小的時候,常見有錢人家的孩子吃,饞得他直流口水,今ri終算是圓夢了。他打心底感謝起這塊玉牌來,它可是千金難買的寶貝那。
「人家拿不到嘛,光顧著自己吃。自私,沒良心.....」月月饞得直拿它的前爪撓著韋生的手腕。
「姑nǎinǎi,您省省力氣吧,有你吃的呢。」韋生扳了一隻碩大的雞腿塞到了月月的三瓣嘴中。
「傻蛋,再給人家一隻大閘蟹,好不好嘛?」月月蹲在桌子上,吃得滿嘴流油,肚子都脹成了一個圓球,才善罷甘休,住了嘴。
吃完飯,天sè暗了下來。這麼多天的長途跋涉,韋生累得夠嗆。他把衣服脫了,胡亂扔在床腳,跳進被窩。上等的蠶絲被舒服得韋生骨頭都散架了,像掉進了蜜罐里。連睡夢中都發出了「咯咯」地笑聲。
「咕嚕,咕嚕,咕嚕。」黑燈瞎火地響起了這令韋生討厭的聲音,好像就在耳邊。
「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了?真他媽的。」韋生在半睡半醒中罵道。
「傻蛋醒醒,人家要拉肚子。快點。」一個細若遊絲的女聲竄進了韋生的腦海。
「是月月,真麻煩。」韋生睜開眼,看見月月正用小爪子撓自己的臉。
「我的姑nǎinǎi,您就饒了我吧,大半夜的幹嘛呢?」
「人家肚子疼,便桶又太高,爬不上去。只好委屈你了。」
「有沒有搞錯,這事情也要我來。」韋生抱怨著翻身下床,光着腳丫去點燈。
「不要點燈嘛,人家會害羞的。」
「姑nǎinǎi,沒燈我看不到。」
「沒關係,人家可以。」
韋生按著月月的提示,好不容易把它抱在了便桶上。「噗噗」兩個臭屁熏得韋生臉都綠了,接着便是翻江倒海,稀里嘩啦一大灘。
整個房間都瀰漫着月月這股屎糞味,韋生實在忍不住了。把下午剛吃的山珍海味都嘔了出來,吐到了便桶內,連眼都擠出了淚花。肚子裏的酸腐之氣還在不斷上涌,直到點燈喝了幾杯茶水,才算稍微好受些。
韋生剛躺下,便聽見外面有雞在打鳴,已經是五更天了。望着窗外,天際浮出的一片魚肚白,他嘀咕了句「該死的月月」,便又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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