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 106 章

106第 106 章

當時的阿緋跟傅清明都不知道,他們參與的這個夜晚,將會被記載入虢北史冊,在此後,虢北的百姓提起那一個夜晚,都會微微嘆息,沒有人能夠遺忘那個夜晚所發生的事,以及它所代表的沉痛的意義,——那就是史書上有名的「裂疆之夜」。

跟邊境普里不一樣的是,虢北的皇都是極為氣派跟華美的,雖然同樣都是在冰雪之地,可是皇都的建築卻極盡奢華,阿緋無緣進入虢北皇宮,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那一會兒夕陽西下,夕照閃爍,將皇宮最高的金塔照的霞光萬道,反光刺得人的眼睛疼。

據說金塔的頂上一曾是用金磚砌成的。而跟着弗機在皇都的這兩日內,阿緋也感覺到,虢北皇都里居民,從底層的百姓到上層的貴族、官員們,彷彿都極好一種奢靡之風,比如弗機,他的官職並不算高,但是官服的邊沿,譬如領口袖口之類都是用繁密的金線綉成,看起來華麗而漂亮,而他們今晚上所乘坐的馬車亦是這樣,外頭用金漆漆過,裏面是紅色的絲絨襯著車壁,下面鋪着舒服的羊毛地毯,坐墊都是錦緞加金繡的……簡直像是一個小小地移動皇宮。

阿緋也是皇族出身,對這些做派並不覺得陌生,也隱隱地明白是為什麼。一個國家的風氣,往往是從上傳下的,只要皇族作風奢侈,愛好華麗,那麼底下的貴族跟官員就會跟着學,然後是一些富商,再往下,就是百姓們,誰不跟着學誰就顏面無光,其他的人也會瞧不起他……以至於整個國家都流行如此。

馬車停下,趕車人也是一身簇新,從馬車上跳下來打開車門,此刻夜色降臨,阿緋跟傅清明下了車,抬頭見,車子停在大皇子宮殿的外面,偌大的一片廣場,足可以容納上百人而不覺擁擠。

已經有許多賓客到達,個個衣着華貴鮮亮,多半是衣冠楚楚地男人挽著花枝招展的女人,忽然之間有人歡喜地驚呼了聲,阿緋抬頭,見前頭閃過一道亮光,緊接着,像是一棵火樹忽然長出來,生出滿樹搖曳銀花,銀花噴出,嘩啦啦地從空中跌落地上,像是落了一地的細碎黃金。

雖然不是玩樂的時候,阿緋還是忍不住讚歎了聲:「好美!」

這會兒弗機走過來,看着煙花的光芒照亮她的容顏,煙花很美,弗機卻覺得這張臉更美,但再美也不會是自己的,弗機忍了心痛,又懷了對於錦繡前程的躊躇滿志,痛喜交加,半是明媚半是憂傷地對阿緋說:「瑞緹,我們走吧,我要找機會把你介紹給大皇子。」

衣香鬢影之中,阿緋昂着頭挺著胸,像只驕傲的孔雀,挽著弗機的手往裏頭走,傅清明跟在兩人身後,走到門口,弗機的隨從遞了帖子,守門的侍衛看了三人一眼,回頭叫道:「皇子營御前武官,弗機參將進見。」

阿緋跟弗機兩個,一個昂首挺胸,一個心懷大志,弗機也長得不錯,看起來倒很相襯,而到場的貴族跟官員們,打扮的無不華貴氣派,身邊挽得女伴自也爭奇鬥妍,阿緋覺得奇怪,就問弗機:「這些人帶的都是他們的家人嗎?」弗機微微一笑,阿緋望着他那曖昧的笑容,心中就想:「這傢伙笑的這麼可疑,難道說周圍來的這些官員,有的也跟他一樣,帶的是獻給大皇子的女人?」她心裏這麼想,就仔細去看那些女子,果真見他們多半都是青春少艾,美艷如花,要說來赴宴的這些男人都娶了這樣的老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弗機見阿緋張望,就低聲說:「我們這裏跟大啟不一樣,這些人所帶的,大部分都是他們自己的情~婦,一來是因為男人都是好~色的,二來是因為大皇子喜歡漂亮的女人,如果有人的情~婦給大皇子看中了,大皇子就會有嘉獎,如果大皇子高興,就會陞官。」

阿緋瞠目結舌,只覺得真是異邦風味,竟然如此開化,當然,也可能是大皇子太過風~流好~色的緣故。

兩人走了會兒,傅清明抽空在阿緋耳畔低聲說:「大皇子還沒出現,你跟弗機在一塊兒別走開,我四處看看。」

傅清明叮囑了阿緋,便轉身離開,他的打扮是典型的虢北人,因此也沒有人留意他,傅清明順路往內,拐過走廊,到了另一重的廊下,此處已經沒有人了,傅清明見到一個房門緊閉的門,門扇是紅色的,他剛走到門口,門忽然被打開了。

傅清明一怔,望見門口站着個巧笑嫣然的虢北美人,白膚紅唇,眼波含情,一身薄薄地時興裙裝,胸脯更是豐滿動人,傅清明掃也不掃就知道,比起阿緋那西貝貨,這位美人,可是貨真價實的。

這美人看見他,便笑吟吟地說:「我還以為你要失約了……利用過之後,就要扔掉我啦!」

傅清明笑了笑,用虢北話說:「公主的身邊沒有帶隨從?」

這位美人,正是虢北的多倫公主殿下,阿緋在大啟的時候曾經聽聞過的。多倫望着傅清明的打扮,笑着伸出手來:「知道你來,我自然要將她們打發走了,你這副模樣可真新奇,要不是我跟你心有靈犀,一定不敢認你,快點進來,把這礙事的裝扮扔了!」

傅清明輕輕咳嗽了聲,卻也真的邁步進了房間,房門便很快又緊閉了。

且說傅清明離開后,阿緋便打量在場眾人,其他的貴賓們也正打量她跟弗機,這裏的美人雖然多,但是大啟的美人,放眼看來就只阿緋一個,加上阿緋容貌出眾,因此引來越來越多的人矚目。

有的男人目不轉睛地看着阿緋,又用艷羨的目光打量弗機,其中有幾個軍官跟弗機認識,趁機便過來,望着阿緋,問弗機說:「弗機,你從哪裏找來的絕色美人?」

弗機得意地笑:「就是這一趟回去辦差事才找到的。」

軍官同僚就說:「這美人如此出色,等會兒給大皇子看到了,一定會很喜歡,弗機,要是陞官了,可不要忘記我們啊。」

又有個說:「這美人是大啟來的?你嘗過她的滋味了?聽說大啟美女都很溫柔,非常**,試過了就永遠也不會忘記,弗機,你居然捨得獻出來?」

先前那人就笑:「美人雖然很好,但是畢竟前途重要,弗機還是很聰明的。」

弗機被眾人羨慕,越發洋洋自得,阿緋因聽不懂虢北話,自然不予理會,只是看着這幾個虢北青年軍官一邊說一邊賊眉鼠眼地,目光不停在自己臉上、胸前跟腰間打量,阿緋皺眉,伸手遮了遮胸,一個軍官見狀笑道:「小美人害羞了……」手蠢蠢欲動地探過來,阿緋正氣惱,見狀一腳踢出去,她經常這樣對付男人,這一腳更是踢得風生水起極為流利,那人「哇」地痛呼了聲,神情扭曲。

幾個人大驚,慌忙噓寒問暖,阿緋則得意地瞥那登徒子一眼:「看啊,讓你白看了這麼舊,才踢你一腳便宜你了。」

阿緋說着,忽地聽到耳畔一聲輕笑,她循聲看去,卻見在人叢之外,角落裏站着一個人影,臉上戴着個古怪的面具,嘴唇挑起,似是看着阿緋在笑。

阿緋正覺得奇怪,那人忽然伸出手來,向著阿緋勾了勾手指,阿緋挑眉,見弗機正忙着安撫同僚,就邁步走過去,那人見她走過來,卻並不閃開,一直等阿緋靠近過來,才往旁邊邁開一步,卻偏又回過頭來,沖阿緋一笑。

阿緋見他動作詭異,本來不想追去,然而好奇心起,也顧不了,急忙跟過去,剛一轉彎,就被人握住肩頭抵在牆上。阿緋吃了一驚,抬頭卻見正是那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一手勾著阿緋的肩頭,一手便挑起她的下巴,說道:「你是大啟人?」

阿緋聽他說的是虢北話,當然不懂,就避開他的手指:「你幹嘛,你是誰?」

神秘人笑道:「你不是來見大皇子的嗎?你猜我是誰?」

阿緋皺眉,神秘人見狀,就換了大啟話又說了一遍,他的大啟話也不甚流利,但勝在緩慢,於是顯得清晰。

阿緋眨眼:「你是大皇子?」

神秘人的聲音帶着笑道:「難道我不像嗎?」

「不像,」阿緋皺眉,「你是誰,到底想幹什麼?離我遠點。」

神秘人低頭,靠得她越發近了:「那你怎麼才肯相信我是呢?」

阿緋嗤之以鼻:「怎麼我也不會相信的,你看起來不像是大皇子,而像是……」

「什麼?」

阿緋的目光掠過他微微蜷曲的金色頭髮,又掃了一眼那面具背後的藍色眼睛,正要說話,忽地聽到弗機急急地叫了兩聲「瑞緹」,然後忽然拐過來,正好看到阿緋跟神秘人靠在一起。

弗機一臉着急,忽然之間看到神秘人,一時目瞪口呆,脫口叫道:「大皇子殿下!」

前幾日宮廷嬤嬤教導阿緋的時候,她學過幾句虢北的話,其中有一句就是「參見大皇子殿下」,此刻聽弗機叫出來,不由一驚:「什麼?他是大皇子?這不可能。」

那神秘人本來不做聲,聽阿緋出聲,才噗嗤一下笑出來。

弗機一聽神秘人的笑聲,頓時汗顏,也不似原本那樣緊張了,反而笑道:「原來是二皇子,您可嚇死我啦。」

阿緋卻聽不懂這句,不由狐疑:「喂,你說什麼?他真是大皇子?」

那戴着面具的二皇子看看阿緋,又看看弗機,用虢北話跟弗機說:「不許多嘴,我要帶這個女人離開一會兒,一會兒再還給你。」說完之後,一把攥住阿緋的手,帶着她轉身就跑。

弗機大吃一驚:「二皇子,不行的,這是我要獻給大皇子的……」見二皇子拉着阿緋頭也不回地飛跑離開,只好無可奈何地帶着哭腔說,「那您、您可快點回來啊。」

二皇子拉着阿緋跑過長廊,阿緋氣喘吁吁,最終甩脫他的手,道:「你幹嘛?你真是大皇子?」

二皇子看看左右無人,才抬手把面具取下來,阿緋一怔,看到面前是張俊朗的臉,金髮,白膚,藍眼睛,她所見過的虢北青年中,班德跟弗機都算是長的不錯的,可是卻不及眼前這人漂亮,他微微笑地看着阿緋,笑容裏帶着幾分溫柔,一張嘴露出牙齒,卻又陽光燦爛。

阿緋見他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一時有點恐懼,後悔自己沒聽傅清明的話,於是伸手捂住胸口,警惕地說:「就算你真是大皇子又怎麼樣?你別輕舉妄動,不然的話,我要……」

阿緋話還沒有說完,就聽二皇子張口,輕輕喚道:「慕容緋?」

阿緋徹底震驚,不由地瞪大眼睛:「你、你你你叫什麼?」

「慕容緋?小公主?」二皇子重又叫了聲,張手抱住阿緋,「真的是你對不對?我並沒有認錯人!你真的是慕容緋!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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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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