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都 夜未央

回到成都的時候，謝靈珊是最後一個走下飛機的，對着機場大廳里像以往一樣守候着她的紀閿，她靜靜的望着他，一言未發。

那一刻紀閿清晰的感覺到這個曾經囂張跋扈的小女孩變了。變得溫馴，堅強。好像一下長大懂事了，又好像一下變得更像小孩子了，清澈且脆弱。

他忍不住想要抱抱她，卻沒有伸出手。感覺好像一碰她，她就會碎掉，他止不住皺了下眉，心疼了。

一路未言，紀閿的車開的很慢，謝靈珊望着窗外的燈紅酒綠，多少曾經熟悉的夜晚在腦海里飛奔而過。

謝靈珊把手伸進紀閿的衣服口袋，沒有一如既往的在裏面找到糖果，謝靈珊心裏一震，原來很多事都變了，很多事都回不去了。

紀閿聽見了她的嘆氣，沒有說話，把車子停在了路邊。點了一支煙。氣氛安靜的詭異。

紀閿是一家小酒館的老闆，第一次聽他說話的時候謝靈珊就被他的聲音深深震撼了。

那一年謝靈珊17歲，某個晚上上完輔導課，吃着糖路過798門口的時候，就是這個男人從一輛計程車上走下來，臉上不帶任何錶情，路過她身邊的時候，瞟了她一眼說：趕快走，這裏不太平。

像中邪一樣，謝靈珊迷上了這個男人，他覺得那一刻的紀閿特別像當年風靡一時的陳浩南。特別是那個厚實的男低音。開啟了小女生對英雄人物的種種幻想。只是那以後她再也沒見過他了。

後來回憶起這事的時候，紀閿說，那一天他也是去找朋友，聽說要出事，看到傻傻的謝靈珊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她。至於為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在見面是在幾個月後的一個下午，謝靈珊去蘇寧買手機，賣手機的是個漂亮妖嬈的女子，穿着一條紅色的裙子，她攔下謝靈珊向他推銷夏新的一款超薄直板手機。謝靈珊本來沒打算買這一款，她心裏早就看中了諾基亞的新款。

就在這時她看到紀閿走進來，跟那個女子打招呼，轉身看到她，皺了一下眉，謝靈珊一眼就認出了他。她驚喜的跳起來說：是你，我認得你。

紀閿笑笑沒說話。

謝靈珊倒也不怕尷尬，繼續傻笑着。這一點感染了紀閿。輕輕的他也微笑了，於是謝靈珊買了那款她不喜歡的手機。然後看着他們兩個人走遠。心想：真是般配。很久之後她才知道那個女的不是銷售員，她是夏新手機028區域的區域經理。

謝靈珊18歲生日那天，正在準備去晚餐的路上，她差一點被一輛車撞上，嚇得魂飛魄散，而那輛車正是她現在坐的這一輛。

那是第三次遇見紀閿，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緣。後來肇事者付出的代價就是這輛車的副駕位只要謝靈珊需要就必須是她的。

紀閿的煙抽完了，謝靈珊的回憶也完了。

紀閿轉過頭看着她說：不繼續讀書了？

謝靈珊淡淡的說：嗯，送我回家吧。

紀閿皺了一下眉，問她：那你以後準備做什麼？

其實謝靈珊回來只是因為下個月就是紀閿的生日了，至於回來后的生活她從來都沒考慮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的回憶里那個女子惹來的妒忌。

謝靈珊脫口而出：賣手機。

紀閿沒有追究原因，把車開到謝靈珊住的玉林小區，謝靈珊打開車門走下車。以前她一定是鬧着叫紀閿給她開門，這一次她沒有，就像看到紀閿的那一瞬間她沒有像以往一樣掉在他的脖子上一般。

「她確實變了。」紀閿心想。

紀閿停好車去追謝靈珊，打開門，屋子裏一切如故，茶几上沒有一點灰塵，看來紀閿常來打掃。謝靈珊拖着行李進了卧房，紀閿端來了一杯果汁，因為謝靈珊的腸胃不好，又不喜歡吃藥，紀閿就習慣把葯碾成粉末，攪拌在果汁里給她。

謝靈珊接過來，安靜的坐在床上，紀閿走過去在旁邊坐下，換做往常這個時候的謝靈珊一定是掐著紀閿的脖子說：「幹嘛又把葯放在果汁里。」

這次沒有，她一口氣喝完說了聲：「謝謝」。

紀閿很想問問她這兩年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失去了音訊，為什麼忽然又回來。可是他沒開口，若換成從前他敢問，但是現在，他覺得的他的小靈珊已經不堪一擊了，他不忍心觸碰。

謝靈珊也能感覺到紀閿的欲言又止，她低着頭等他問，如果是他問的，她一定告訴他，這兩年她無時無刻的不想着他。只是她很任性，固執的不肯聯絡，她希望自己變成更好的人在回來找他。至於什麼是更好的人，她也不知道。

兩個人一直沒說話，這時紀閿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謝靈珊，表情有些尷尬，然後站起來走到客廳才接了電話。

謝靈珊本能的感覺到什麼，忽然有一些冷，她蜷起雙腿把頭埋進了膝蓋。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這是怎麼了？怎麼今天總是忍不住想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