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心想,往之

52心想,往之

漆黑的夜晚,天空中一道刺目的閃電之後,轟隆一聲巨響,順勢而來的是狂風暴雨。我抱膝坐在床中央,黑暗的室內隨着外面一閃一滅的閃電而忽明忽暗。

我握着手機,打開之前存的書籤,在許可權問題:一生至愛。輸入答案:「江景岩」,成功地進入了江景桐的博客。

背景是一張江景岩在海邊的照片,他目視着天際,俊雅的臉龐露出些許淡淡的憂傷,他是這樣的,有些冷漠有些憂傷,內心卻是強大且灑滿陽光的。我伸手撫摸着手機上他的臉頰。

一顆淚珠滴落而下。呢喃道:「江景岩,對不起。」如果可以,我願意折壽十年,換那一句話爛在腹中。而不是成為壓死江景桐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翻開看着江景桐的照片,除了她和江景岩的合影就是江景岩一個人的。她的心裏眼裏就只有江景岩一個人。

博客日誌是從2oo8年開始記錄。第一篇是《飛旋在冬日裏的想念》。

「上海下雪了,你發了張照片給我。很美。你都在上海待兩周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看我啊?

一定要快點回來,嘻嘻。

你記得嗎?

1993年,我們的爸爸媽媽去世了。你和我說,哥哥以後保護你。那時你就是我的天。

1994年,我一直做惡夢,夢裏有個大轉盤,一直不停的轉,每個路過的人都被吸進去,爸爸媽媽也在裏面。我害怕的每晚哭泣,你抱着我哄我睡覺,你說世界上沒有鬼,都是騙人的。

1995年,你每天放學都會到班級門口接我,給我帶我喜歡吃的糕片。

2ooo年,一個女生喜歡你,說我是你妹妹,讓我遞情書,並且告訴我你對她有意思。我氣得把她推下樓梯,她摔得流了很多血,我沒有害怕,反而很解氣,你根本就不喜歡她。可是看到你生氣時,我害怕了。我以後再也不做傷害別人的事情了。

2oo2年,這一年的**特別可怕,帶走了許多人,電視上報紙上,都籠罩在無聲的恐懼與悲傷中。我也在這天發高燒,一直不退。你和爺爺嚇壞了,你沒日沒夜地守在我身邊,不怕我是得了**傳染給你,你一直對我說沒事,別怕,你會一直陪着我。直到燒退了,你才露出和煦的笑容,你很少笑,那是自爸媽他們離去后,你第一次笑,我清晰的記得。

2oo5年,身體還是很差,懷特奶奶又讓我吃藥,不讓我出門。心情不好。我在英國,你在上海。

2oo8年,我跟你說,有個中國男生喜歡我,你很開心。開心是真的嗎?我一點也不喜歡那個男生,可是他很像你,我願意和他多說幾句話。」

我翻開着,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寫一些隻言片語。裏面所有的「你」都是指江景岩,最新的一篇,一個月前。

「我說我愛你,你說你愛她。我從來不願意當你妹妹,我叫了你那麼多年景岩,你不知道嗎?為什麼非要告訴我,如果有一個人要與你相伴一生,那個人一定是她呢?

我不準!」

我看着江景桐的文字,看着她笑靨如花的照片,字裏行間,她並沒有悲觀偏執到一死來阻止,來斬斷我與江景岩的感情。

是我,是我說了那句「你死也改變不了什麼」提示了她,就等同於把推向死亡,我早就明白她是小孩子心性,我說什麼她都會對着來,她都一定要與我抵抗到底。我明知道的啊,可是我還是說錯話了,如果我沒有說錯話,如果我對她耐心一點,如果我抓住她,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是事情發生了,我握着手機的手不住的顫抖,那樣的決絕,那樣的慘烈,鮮血直涌,此時看着江景桐挽著江景岩胳膊露出無害的笑容,我懊悔的恨不得死的那個是自己。

再抬頭時,江景岩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疲憊,憔悴,黯然,悲傷的讓我心如刀割。2o多年前,他的父母行為不當帶走了江景桐的父母,2o多年後,我的行為不妥葬送了江景桐。這種種都要由他來承擔,由他來背負。

他對江景桐付諸全部的親情,這麼多年。

我望着他,眼淚止不住的下滑,哽咽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江景岩走上前,緊緊地抱着我的頭,貼近他的胸膛。我哭着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讓她去死,該死的是我。」

江景岩捧着我的臉,眼睛裏含着淚水,心疼地望着我:「是我的錯,林格,不要責怪自己,以後都要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下去。」

「江景岩,景桐沒了,她再也回不來了,是不是?」他的臉龐一會兒在我的視線里模糊,一會兒清晰。

他眼眶微紅地望着我,用指腹擦掉我的眼淚,他不停的擦,我不停的流,永不枯竭一般。

我的雙手緊緊抓着他的衣領,哀傷地問:「江景岩,我們不能在一起了,是不是?」我明知道答案,卻還是一再地哭着問他。「我們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是不是?」

我們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是不是?我們回不去了。

他一直沒有回答,我聽到他喉頭壓抑的鼓動,我看到他眼睛裏的悲傷與痛楚,我不忍再問,我知道,這次江景桐賭贏了,她不在了,我永遠做不了她的嫂子。她用生命劃開的裂痕,我們跨越不了。

外面依舊是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室內跟着閃電明明暗暗。

我與江景岩和衣躺在床上,我哭的累了,倦了。他緊緊地抱着,我一直閉目,感受他在我身邊溫暖,這溫暖多一時,便是一時的恩賜。

或許,他以為我睡著了,我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時間像裝了馬達一樣,飛速地流走。我在心裏祈求,再過的慢一點,再慢一點。

可是,一個溫熱地吻落在我的額頭,我心中一慟,無聲的落淚。接着床面微微彈起,身邊一股涼意,我不敢睜開眼睛,我怕一睜開,他就不見了。

可是,我依然能聽得到他的動作。因為卧室的門已經打開,等了良久,才緩慢帶上。

他走了,我緊抓着被子,將頭埋進被窩,蜷縮成一團,捨不得卻生生被剜掉,明明前一刻鮮活的生命,下一秒卻如流星一般隕落。我做了什麼。

天空落着滂沱的大雨,雨珠拍打着窗戶。我立在窗帘后。

江景岩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緩緩地步入視線,高瘦的身形在雨中停了停,緩緩回望,他看不見我,我卻在昏暗的路燈映射下看到他目光中不舍與不得已。

我怔怔地站在窗前,他在雨中站着,我在窗帘後面站着。

他望着,我望着。

許久許久,他抬步轉身,撐著雨傘,緩緩地離開。我的心隨之而飛出,我多想喊住他,多想飛奔下去抱住他,不要走,不要管了,我想自私,惡毒的自私。

可是,我沒動,望着,一直望着,直到他的身影被雨簾淹沒,我緩緩蹲下.身子,,靠在牆壁上,任由淚水佈滿臉頰。

江景岩,我愛你。愛的心疼,愛的無法原諒自己。

我在漆黑的室內慟哭。

人生,總有一次哭泣,讓人瞬間長大。

人生,總有一個人,讓你再也跨不過愛情這個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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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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