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初美好

1最初美好

東方明珠,黃浦江。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可以如此釋然地站在這裏,遠遠地注視着。不喜不悲。儘管它見證了我的喜怒哀樂。

三年前,我背着黑色的旅行包裝着我全部的家當坐了十一個小時的火車,激動萬分地來到上海,下了火車便是黑壓壓的人群,有些迷路的我隨着人潮走出火車站。

「林格!林格!這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邵辛昊在人群中用力地向我招手。

邵辛昊,每次一看到他就會湧出說不上來的安定感。

他是我的男朋友,同在f市讀高中,上大學,他比我高一屆,家離得不遠。在學校期間他就滿懷壯志,勢必要在北京、上海或者深圳一線城市佔一席之地,而我又深深拜倒在他的壯志之下。男人本該具備野心和攻擊力。我喜歡這樣的他!

「辛昊!」我撥開人群小跑到他面前,上前就摟着他的腰就開始訴苦:「辛昊,上海怎麼這麼遠,我坐火車差點坐吐掉了。」

他緊緊地抱着我,習慣性地撫摸着我的頭髮,呵呵輕笑。「到了就好了。辛苦你了。」

我想念他這種溫暖的撫摸,緊厚的擁抱,他來上海實習之時,我還在上大三,送別時,拉着他的手哭的唏哩嘩啦,火車都快開了我還不肯放手,放了手傻傻地站在站台望着火車哭,捨不得他離開。哭得坐在火車上的辛昊也忍不住眼睛濕潤,在火車行駛緩緩起動之時,趴在窗口,對我大喊:「林格,等我,等我有能力。我們就結婚。再也不分開!」

抱着這個承諾,我來了。

他接過我的背包輕巧地背在自己的身上,握着我的手,目光掩蓋不住久別重逢的喜悅、雀躍。我亦是如此。任由他拉着我跨過一道道斑馬線,在擁擠的人群里穿梭,上公交車,下公交車,乘地鐵,出來。期間,我喋喋不休地和他說,在火車上我幹嘛了,畢業照是什麼姿勢拍下來的,又特意拿了幾張搞笑的照片給他看。我又和他說我的黑包裏面裝的有什麼等等,我如同關不住閘的水龍頭,一直不停的說,辛昊很有耐心地聽着,時不時會問一下詳情。

不知不覺到達他的住處,從進院門開始,我已經停止了剛剛滔滔不絕的言辭,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竟然從火車站到住處要三個小時。

當辛昊將門打開之時,我震驚了。這是一棟舊樓,辛昊所住的是頂樓處的一間閣樓,牆面像剛用劣質塗料剛塗過一樣,因為天干天潮的原因,有幾處牆面已經剝落,灰白相間斑駁不一。整個房間除去一張單人床便沒有多餘的空地。方寸之地,又有一個不過兩米高三米長的壁式書櫃,堆滿了他的專業書。顯得格外擁擠而不透氣。辛昊向來如此努力而不講究外界條件。

我獃獃地望着,驀地,眼睛裏澀澀的。怎麼會這麼狹小這麼寒酸。

辛昊接過我的行李,明白我的想法,安慰說:「暫時先這樣,將就一下,不出兩年,我們一定離開這裏。」

我抬頭望向他,他亦看向我,明眸中帶着堅定,我也應該深信這一點。

萬丈高樓平地起,沒有吃得苦中苦,哪能做得人上人,又怎麼會珍惜來之不易的甜?有辛昊就有希望。

當晚我便在這裏住了下來。因為舟車勞碌,加上來之前的興奮,幾乎兩天沒有好好睡過覺。夜幕剛剛降臨,我就拉着辛昊躺在床上,抱着他的胳膊說相互呢喃著,至於什麼時候睡着的我自己並不知道,迷糊中,辛昊喊我起床,讓吃了早飯再睡,他要去上班了,中午回來看我。我死賴著床,抱着枕頭不願意起來。

辛昊無奈,趕着點兒要去上班,給定了鬧鈴,臨走前一再交待再睡十分鐘,十分鐘后一定要起來吃早飯。

我迷糊地答應着。微微睜開眼睛,透過小小的窗戶,天還沒大亮,就去上班,太早了吧。

中午只是匆匆回來一趟又匆匆去上班。

起初的一兩天,我幫辛昊收拾房間,又加上沒有出過遠門,自己對周圍的環境又熟悉了一下。唯一的發現就是上海比我和辛昊的家鄉人多,比我們市車多,其他暫時倒沒什麼特別感覺。

開始的兩晚上,我還比較拘謹,睡的時候老老實實,兩天下來,恢複本性,睡姿不好,擠的辛昊第二天腰酸背痛,還笑着對我說沒事,沒事。

「辛昊。」這晚,我緊貼着他的身體躺着。

「嗯?」辛昊輕聲回應,躺着還拿着手機在翻看財經信息。

我故意用手在他身上摩挲,逗他跟我說話。他起初還輕聲說別鬧,後來就不吱聲了。

怎麼不說話了?我好奇一翻身,趴在他的身上,才發現,緋紅已爬上淺銅色的皮膚。他還是如學生時期那般,把我當「格格」一般對待。那時,他吞吞吐吐地向我表白,在此之前,我已經注意他很久了。第一次墊起腳尖,吻他的臉頰,他害羞的不知所措,我捧腹大笑。

而這時,他依然害羞不已。我向他的嘴唇吻了一下。

他怔了一下,呼吸有些粗重,望着我,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女孩子應該矜持點。」

就知道他會說些道德規範之類的話,也料定他不會把我怎麼樣,於是完全無所顧忌地在他身上摸來摸去了。

「林格!」他聲音提高了,身體突然緊繃,隨即壓抑著說:「君子也是有欲.望的。」

我愣了一下,一點也不怕,伸腿搭在他的腹部,故意若有似無般地磨蹭著。「我們以後也是要結婚的,是不是?」我問。接着小聲地望着他,蠱惑地說:「不如……」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眸色越來越深,下一秒伸手攬過我的後腦貼向他,第一次如此狂熱地親吻我,帶着佔有。我一直也認為他就是這麼個極具佔有慾的男人。

直到我呼吸不過來,他才放開我,捧着我的臉說:「我的格格,聽話睡覺,我答應過阿姨未領結婚證之前,不做越矩的事情。」

「不說媽媽又不知道。」說着我就要解他的衣服。他高大的身軀緊繃,按住我的手。

「聽話。」

「哦。」辛昊真好。

***

這天辛昊終於可以休息半天,帶着我去看了東方明珠,他說,他來上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傳聞中的東方明珠。

我站在江畔,望着,轉頭問他:「哪裏好看了?我想吃爆米花。」

辛昊摸着我的頭笑了笑,「不帶你這麼調皮。」

我哈哈地笑着抱着他的胳膊擠出人群。有人說過,一個城市的可愛之處,只是因為這個城市有可愛的人。對我來說就是如此。

我算是在辛昊的閣樓住了下來。雖然狹小,卻溫馨幸福。

辛昊每天早出晚歸,回來以後也是為工作,查閱各種資料或者繼續工作,很忙。而我呢,因為開始思考着要找什麼工作,我開始投簡歷找工作,畢竟打算在這裏長住,必須得能養活自己。在找工作的同時發現,大學畢業證的價值如同廢紙。除了讓自己意識到大學的荒廢以外,更多的是那份傲氣漸漸被面試官次次直擊而消磨退掉。

你說你是本科,有經驗嗎?你說你有學歷,人家研究生,博士生完全可以取代你。你有一技之長嗎?你有不同於別人的地方嗎?你有經驗嗎?經驗嗎?有嗎?有嗎?

誰天生就有經驗?!

屢戰屢敗,辛昊安慰我說,開始找工作多多少少都會處處碰壁,會好的。那麼,他起初也是這樣嗎?當時他隻身來到這裏,肯定吃了很多苦吧?而這時,我的身邊至少還有他。他微薄的工資還要養我之口。我是不是不應該抱怨?

兩個星期後,我下樓時,碰到一個胖女人,當時並不知她是房東。

她用彆扭的普通話問:「你是閣樓o2房間的什麼人?」

我如實回答:「我是她女朋友。」

次日,胖女人依舊操著彆扭的普通話,我也分不出來她到底是不是上海人,但知道了她是房東。只聽她尖著聲音嚷嚷道:「你們這裏住了兩個人,以後要按人頭來算,交雙倍的水費,不能在這裏做飯,不能……不能……不然,就別在這裏住了!」

辛昊微笑着應承。帶着討好的意味。

我的心裏卻說不出的難過,何曾如此過。生活束手束腳,租個房子付了錢還要看別人臉色,小心翼翼的生活。學生時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從不知愁為何滋味。如此落差,我一時難以承受。

辛昊摟着我的肩膀,來到樓頂,俯瞰上海一隅的燈火璀璨。

他說:「林格,就是因為這裏殘忍,就是因為這裏人情相對冷漠,才會相對的公平,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若要出眾首先服眾,沒有一個人的成功是白撿的。在這裏一年多了,我深深的迷上上海這個城市。欲.望的城市成全欲.望。」

辛昊那麼愛上海,我卻想回家。回家,散漫的生活,樸素的人情,不必局促在這狹小的地方,走到上海的哪裏都覺得是擁擠的。

可是,辛昊喜歡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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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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