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別人都說

沈傾的周末之約戛然而止，提早出現在家裏的她，讓爸媽吃了一驚。因為她不在家，兩老就煮了麵條當晚飯，看見她回來，再看看這個時點，肯定是得在家解決晚飯了。

「傾傾，晚上想吃啥？」沈媽主動從餐桌旁站了起來，看着女兒的表情，好像不太高興嘛。

「我中午吃好飽，不餓，暫時不想吃。」沈傾倒也不算累，就是真有點兒提不起勁來，沮喪的成分多些。

換了鞋，沈傾匆忙去洗了把臉，就回自己房間了。沈媽想開口問幾句，可看到沈傾立馬關上的門，也只好憋了回去。

看到老頭兒就顧著吃面，也沒覺得女兒有異常，忍不住地推了推他胳膊，「我說，傾傾最近有點奇怪，你發現了沒？」說完，沈媽還有些不放心地朝沈傾房間望去。

「恩？有什麼奇怪的？不就是最近的周末老出去么？她平時不出去，你說她怪，她現在出去了，你還說她怪。我覺得是你怪！」沈爸仔細回想了下，貌似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也就是沈傾周末出去。

這樣他也就輕鬆幾回，免得老要想着做什麼菜，也夠傷腦筋。

「你一點都不關心孩子，我懶得跟你說！」沈媽聽了這話，不樂意了，她好心好意地跟他商量，結果變成自己不正常了？這死老頭子，最近老是跟自己抬杠，肯定是更年期到了！

「好了，孩子這麼大了，有事情會自己處理的，解決不了的時候自然會來找我們的，你瞎擔心什麼。趕快吃面吧，不然到時候糊成一團，又不肯吃了，全都倒我碗裏。」

「哼，我不跟你說！」沈媽真的想把筷子拍到桌上，不過想到這桌子還得自己來收拾，為了能省點事，還是忍了算了。

回了房的沈傾，沒有像往常一樣，第一時間換上家居服，而是陷在了小陽台上的懶人沙發里。窗外已經沒有陽光的痕迹了，傍晚的天空，有點愁雲慘淡的氣氛，莫名的有點煩躁。

手機被握在手裏，不時地拿出來看一遍，卻連屏幕鎖都沒有解，就這麼頻繁、反覆地看。沈傾不曉得這個舉動意味着什麼，可是今天她的失落感很強烈，強烈到她幾乎快要無法維持在潘絲媛面前的紳士風度。如果潘絲媛再多矯情片刻，或是多跟她啰嗦幾句，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當場黑面。

可是潘絲媛沒有，她真誠地說了抱歉，之後就匆匆留下一個背影。沈傾很矛盾，她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潘絲媛離開，又不願意聽見潘絲媛說得太多，因為她不想知道有誰比她重要。

雖然，這樣的人，這樣的原因，有很多。

「傾傾？」房門被敲響，之後還不等她回應，就被推開了。沈傾扭頭看向門邊，媽媽的臉出現在眼前。

「我跟你爸準備出去散步了，你要吃點什麼？還是待會給你買回來？」只要天氣好，沈媽都會準時參加小區對面商場外組織的廣場舞，沈爸則會繞着周邊散步。

「不用了，待會我自己出去買點就行了。」沈傾的表情充滿了敷衍，沈媽看了看，還是把門給帶上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少了爸媽，這個家似乎寂靜得有點讓人驚悚。只要沈傾一個人在家，不到逼不得已，她絕對不會發出聲響。喜歡安靜，安靜地在自己的世界裏，偶爾快樂，偶爾悲傷。

午飯雖然吃得挺好，終究抵不過時間的消逝，沈傾終於還是感覺到了餓。幸好衣服沒換，不然她是寧可繼續餓著，也不願意再次換衣出門的。小區外可供選擇的店不少，但是讓她有食慾的，似乎沒有。

懶得走遠，就近在便利店裏買了份壽司，坐在窗邊小餐枱上吃了起來。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放下叉子，迅速掏出來，「鄭婷」的名字閃爍在屏幕上。

「沈傾，明天有空嗎？出來聊聊。」鄭婷的口吻，淡淡的，也聽不出什麼特殊情況，就好像是熟稔的朋友，空了就打個電話。

「恩，好。地點定了，發我消息。」嘴巴還包着一小口壽司，沈傾也不樂意多聊下去，達成一致后就忙着掛了電話。

手機的電池已經快要接近自動關機了，沈傾不由得地加快了吃的速度。其實也沒有誰會找她有急事，公司客戶如果要找她，一定會打她的工作號碼，不過那電話，今天可是一整天都沒開機呢。

走出便利店，沈傾還特地朝着老媽跳舞的方向看了眼，大媽們隨着音樂，跳得好歡快啊。忽然腦海中聯想到最近新聞里老是報道的「廣場舞擾民」，幸好這廣場對着的是座商場，不然樓里的人通通會瘋掉。

「沈傾，明天陪我去逛街，我心情極度不好。」剛洗完澡，就接到了何冰冰的訴苦電話，還在充著電的手機有些發燙，本來想簡單解釋幾句后就掛掉的。可是聽見何冰冰這副口氣，沈傾也只好乖乖陪聊。

只不過耳邊的電話越來越燙，已經讓沈傾有了隨時會被炸飛的錯覺，不得不開口打斷了電話那頭仍然在滔滔不絕的人，換了固定電話打過去。沈傾刻意過了三五分鐘才把電話撥過去，為的就是有個緩衝時間讓何冰冰稍微冷靜一下，剛才她真是情緒太激動了，就算是隔着電話線，沈傾也能想像得出，對面那人唾沫橫飛，五臟六腑翻江倒海的樣子。

「冰冰，這多大點兒的事啊，你幹嘛那麼激動？這麼多年了，你什麼陣勢沒有見過啊。」歪著脖子夾着電話，沈傾朝房間外的陽台走去。

夜色濃重了起來，路上匆匆行走的人漸漸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遛狗的人群，三三倆倆的狗兒奔跑撒歡，打滾賣萌，也逗樂了高處瞭望的沈傾。

「這次老趙是出殺手鐧了，連家裏二老都搬出來了，嚇死我了。」何冰冰似乎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今晚的這場鴻門宴，讓她慌了神。

「怎麼？他在席上向你逼婚啊？」不會吧，趙哥這麼溫柔迂迴的男人，也來這麼狠的招數？

「要真是這樣，倒還好了。」何冰冰嘆氣，真是無奈。

也不知道趙博偉哪根神經搭錯了，原來以為畢業那年，大家把話說開后，自己就不需要再次正面解決這所謂追求了。他喜歡等，自己只要始終態度明確，那也就和自己無關了。可是這次，他風格突變，不再默默又低調，一反常態地堅持要請她吃飯不說，這飯竟然還是他父母的壽宴，雖說只是個小型的家庭聚會，可是把她扯上，算什麼情況？

「好了好了，不該發生的也發生了，你不是好歹也陪着人家爸媽吃完了這頓飯嗎？還有什麼好糾結的啦。」沈傾也沒想到趙博偉會如此，不過，何冰冰的脾氣肯定是在離開酒店后才發的。這點面子和分寸，她還是懂的。

「沈傾，下午趙博偉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本來想叫上你一塊兒的，你怎麼不接電話？」何冰冰似乎發泄完了，心情好了很多。話鋒一轉，開始跟沈傾算賬了。

「下午？可能手機沒電了吧。」沈傾頓了頓，似乎今天和潘絲媛碰頭以後，她就把手機調成靜音了。

「我打你家裏電話，你媽媽說你出去了。去哪兒了？和誰啊？」何冰冰打了沈傾的兩個電話，一個不接，一個關機，只好再打家裏電話，結果還是沒找到她。

「喂喂喂，您老這管得有點兒寬了哈。」沈傾對於這個問題，並不想回答。她也不想讓別人知道，她跟潘絲媛的互動已經到了這一步。

「沈傾，你是不是在跟誰約會？」電話那頭的何冰冰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沈傾的周末活動向來單調刻板。

可是最近，她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約啥會啊？哪來的人跟我約會？」沈傾哼哼了兩聲，表示抗議。

「明天好好審你，看你說不說。」何冰冰咬牙切齒。

「明天我還真約了人，不好意思啦。」沈傾在空氣中比劃了個擺手的動作，可是何冰冰看不見。

「又有約？你還說沒在約會！」何冰冰的聲音尖銳了起來，這個女人的脾氣，好有正弦函數的感覺。

「我同學，鄭婷，ok？約會你個頭啦。」沈傾對於鄭婷的邀約，總覺得很對時機，每次都可以拿來回絕何冰冰。

「嗯哼，小樣兒，學會藏事兒了啊。不跟你說了，我要去做面膜了，今天生氣太多，皺紋都多了幾根。」何冰冰小小的沉默過後，欣然掛了電話。

「唉。」沈傾拿下電話，才發現自己的脖子快擰成麻花了，嘗試着扭動着脖子，再捏捏肩膀，才找回了知覺。

鄭婷約的地方離她們中學讀書的地方很近，那時候在她們看來，這家店是要以後找個好工作才能經常去的。想不到轉眼十幾年，除了重新裝修過，其他的都沒變。

「沒想到你竟然約了這兒。」沈傾沒遲到，只不過鄭婷早來了一會兒。

「我也一直很懷念這裏，我還帶絲絲來過幾次，她一直都很喜歡。」鄭婷攪動着面前的飲料，看着服務員替沈傾端上了檸檬水。

這是她提前替沈傾點的，其實她不太確定沈傾的口味有沒有改變，可是既然選擇了來這裏，當然是遵循着舊時的習慣，如果她沒有猜錯，沈傾應該沒有變。

「謝謝你還記得我喜歡檸檬茶。」外面有點熱，冰涼的口感讓沈傾很舒服。而有人還記得自己的喜好，是一件暖人心頭的事。

「沈傾，昨天是你約了絲絲嗎？」鄭婷斟酌著開口，仔細地觀察著沈傾的表情。

「嗯？嗯。」沈傾攪拌著被壓在杯底的檸檬片，並沒有抬頭。

「沈傾，你上次不是跟我說，你對她沒什麼的嗎？」鄭婷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卻無法輕鬆起來。

「是沒有什麼啊，就是叫她出來逛街吃個飯而已啊，這也沒什麼特別吧。」沈傾抬起頭，有些無奈地看着鄭婷。

「發生在我跟她之間，那叫正常，但是發生在你和她之間，那就是不正常。」鄭婷的語速快了起來，她倒是沒有指責的意味，就是有點兒，苦口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