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寧靜之地
章節名：第九十八章：寧靜之地
「可惜了。」堯青遺憾的搖搖頭，他可不像伊祁清殤一樣，面對任何事都淡然看待。
「堯將軍，錯了，這一次收穫大了。」伊祁清殤笑的自若。
堯青一怔：「這如何解？」
「王祝雖然死了，但又給我們引出了一條線？」三人轉身繼續往前走，他轉頭問身邊的顧隱寒：「刺殺之人可抓到了？」
顧隱寒，點點頭：「是個獄卒，他剛要逃的時候，被安排在那片區域的兄弟抓住了，沒給他自殺的時間。還有出聲之人，躲在暗處的兄弟已經注意到了，他並不知道那人已經被我們所抓。」
伊祁清殤沉吟片刻道：「好好盯着那人，今日的事，他應該會通報給他的主子。至於被抓的那人，先給他晾兩天，這樣的人，估計知道的不多。」
「是。」兩人自然的聊著，堯青在旁邊聽完，不由贊道：「好計謀，你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暗殺？你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指望能從王祝身上得到什麼，這根本就是以王祝為誘餌，引其他人出來。」
伊祁清殤頓了頓，好似再深思如何開口，這才緩緩開口：「堯將軍，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允公子，不用客氣，有什麼事你直說就好。」明顯的，這兩人的關係似乎有着微妙的變化。
「堯將軍若不嫌棄，可喚在下允之。」伊祁清殤笑笑，面對堯青的時候，已經沒有了以往那一層對待其他人一般的疏離，多了層親近。
「…」
顧隱寒抱着劍，落後兩人半步，前面的兩人如同故交好友一般商談著事宜，顧隱寒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實在想不透這兩人關係何時變得如此親近了。要說以往，堯將軍和他們允府幾人都處的不錯，但那也是公事公辦，互相敬佩之意，而如今…
談妥事宜，東方已初露白芒，告別伊祁清殤和顧隱寒，堯青站在大樹的陰影里，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蒙蒙的晨色，那一身血色依然耀眼，堯青的心情，如同晨霧一般，有些迷茫。
戰爭又要開始了嗎？平靜了三年，動蕩又將再次侵襲，百姓即將流離失所，士兵將血灑沙場。這一場戰爭，不知最終活下來的還有多少？
他的眼中，似乎閃現著將士們一個個倒下，鮮血匯流成河，漫山遍野的白色野花被鮮血澆灌，開出凄艷的血紅之花…
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他仰望了萬里天空，轉身一步步回去，只是步伐卻沉重無比。
秋季，清晨依舊有些微涼，感覺到一股涼風掃過臉頰，堯夕睜開了眼，一眼，便見到門口站着，一身青衫的堯青，此時的他背着光，亦或者因為她剛醒，竟一時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的表情。
堯夕揉揉眼，確信不是在做夢后，支起身子，驚訝問道：「爹，您怎麼來了？」
「嗯，來看看你，你回來我也來得及找你。」堯青走進屋，順手關了房門。
堯夕看着他青衫褶皺，眼中有着血絲，便擔憂問道：「爹，你這是一夜未睡么？發生了什麼事？」
緩步走來，坐到床邊，堯青眸子裏有着慈愛，他如同往常一般，伸手摸摸她的長發，溫和道：「夕兒，一久沒見，你瘦了。」
「爹…對不起。」堯夕垂了頭，堯青比以前似乎疲憊很多，對於自己的不辭而別，對於自己的任性，她知道她給他帶來了多少的麻煩，但是他見到她不但沒有責怪她，首先關心的是她的身體，他真的很關心，很疼愛她呢。
「砰…」堯青敲了她的頭一下，表情很怒，但眸子裏卻有着慈愛：「你還知道錯了？這麼多的事，這麼大的事都不和爹爹商量，也幸好因為允公子的原因，皇上沒定你的罪，不然你讓爹爹怎麼辦？我說過，我是你的爹爹，有什麼事，不要一個人冒險，你和爹爹商量，爹爹會幫你。」
「爹，對不起！下次夕兒一定跟爹爹商量。」堯夕拉着他的手，難得的帶着撒嬌口吻。
「你呀。」堯青故作的怒意消失，卻而代之的是無奈和疼愛，他知道她滿口應得乾脆，不過以她那犟脾氣，估計在遇到事，也會一個人衝上去。
堯夕揉了揉腦袋，心底卻溫暖至極，就連被捶的地方，似乎都是滿滿的親情。
「夕兒…」堯青臉色漸漸沉了下來，語氣也有些沉重。
「怎麼了，爹？您。您還在生夕兒的氣？」
堯青看着少女此時乖巧，卻也有些不安，搖搖頭，他道：「夕兒，爹爹要去戰場了。」
堯夕大驚：「爹，戰爭要開始了嗎？怎麼這麼快，你…」
「夕兒，聽爹爹說。」許是第一次看到往日平靜淡然的她如此焦急，堯青笑着打斷她：「若是爹爹安排你去一個就算大戰開始，也依舊安全寧靜的地方，夕兒你願不願意去？」
堯夕愣了愣，垂眸斂目，未束的長發垂了一些，擋住了她半邊臉，也遮住了她的表情。
半響，她搖搖頭，低低的聲音：「不去。」
她抬起頭，認真道：「爹，我知道你擔心什麼。」
她抱着被子縮起腳，將臉擱在膝蓋上，歪著頭看着堯青：「爹爹說的地方，我想我一定很喜歡，以前就一直在想，若是沒事了，就找個寧靜的地方，可是現在有了這樣的地方，我卻覺得如果那個地方只有孤零零的我一個。那我是不會開心的。」
「夕兒…很喜歡允之，是嗎？」堯青將手扶在她的肩膀，看着少女的美麗的臉龐漸漸紅了。
「嗯…」
堯青揉揉眉頭，嘆息著：「果然…」
說到這，堯青突然坐直身體，嚴肅的看着她，他的語氣低沉，是從未有過的鄭重：「夕兒，就算有再多的危險，再多的困難，甚至…甚至是死亡，你依然還想待在他身邊么？」
堯青靜靜的望着她，堯夕也抬起頭，許是因為他的嚴肅，亦或者是為他的話有些驚訝，眼睛微大。
「夕兒，就算是那樣，你也堅持么？」再次問了一遍，他堅持着，似乎得不到她的回答，便不會放棄一般。
怔怔看着他半響，堯夕忽然勾了勾唇，絕美的臉上綻放一個美麗的笑容，如同清蓮一般寧靜，美麗，耀眼至極：「嗯，我想…」
笑着笑着，淚水就那麼溢滿了眼眶，她跪倒堯青身邊，將頭搭在他的肩膀，淚水如同晶瑩的玉珠跌落：「我想一直待在他的身邊。除了爹爹，他…他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他什麼都沒說，但我卻能感覺到那種時時刻刻的關心，沉默卻溫馨的守護，在他身邊，真的好溫暖，好寧靜…爹，我知道我在他身邊很危險，無論是對我，還是對他…但是…但是如果沒有他在身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堯青面上有些動容，他的手，就搭在床邊，滴落的淚水輕輕的砸在他的手上，滾燙滾燙的。
他手動了動，將她抱進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一直擔憂的眼，溢滿了釋懷的笑容：「夕兒，原本一直很擔心的我，現在已經不擔心了。」
「嗯？」堯夕抬頭，溢着淚水的眸子獃獃的看着他。
堯青摸了摸她的長發：「夕兒已經長大了，已經找到了心底想要的寧靜之地，我也就放心了。」
站起身來，他伸了個懶腰：「啊，我也困了，得回去睡一覺了。」
邊打着哈欠，堯青悠悠走了，腳步卻是輕快了許多。
堯夕怔怔坐在床上，腦海中迴響着堯青的話，『夕兒已經找到了想要的寧靜之地』。
寧靜之地嗎？
腦海中閃現著那個如魔似仙的男子，翩飛的血袍，飄舞的銀髮…
堯夕也笑了，淚水還未停息，但笑容是那般燦爛，如同雨過後的晴天，清新爽朗。
是啊，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她的寧靜之地…
當日，堯青便離開了樞中城，帶着他的部下緊急去了邊疆，樞中城的風波依然沒有平息，有愈加動蕩之勢。
允府，鳳繁爍看着靜靜坐在椅子上，悠然喝着茶水的男子，鳳眸中閃過無數情緒，而椅子上的男子也似乎給他平息時間一般，動作悠悠緩緩。
終於，鳳繁爍又恢復了往日那個深沉霸氣的帝王，一股帝王之氣若隱若現，她平靜之後開口：「表哥，案子查的怎麼樣了？」
「皇上。」伊祁清殤放下茶杯，看向她，深眸嚴肅，完全沒有往日的淡然：「你比我預計時間還要長。」
鳳繁爍眸子閃了閃，隱約間有着委屈一閃而逝，她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澀：「就因為我是帝王，竟連任性都不可以。」
伊祁清殤點點頭：「得到什麼，就要失去什麼，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那就要有覺悟，你的行動，情緒，決定關係的不止你一個人，而是整個天樞。」
鳳繁爍揉了揉眉頭，眼底的疲憊，和眉宇間的褶皺似乎更深了，年僅十九歲的她，因為長時間憂慮操勞的緣故，看上去比同齡人大了很多，成熟了很多，也深沉很多。
「哎…」伊祁清殤輕輕嘆息，語氣中帶着些不忍，他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冊子：「這是最近發生的大小事情，你沉寂的這幾天，發生了一些事，不過還好，都還在我們掌控之中。」
鳳繁爍接過，細細的翻看，冊子上記錄着全國各地發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件，以及百姓和官員各自的看法，兵器庫出現的問題，全國各地被查出來囤積隱藏米糧的窩點，若是讓這些蔓延，天樞的米糧和兵器都將外流或者被非法囤積，這件事影響甚大，幸好聖錦閣和堯將軍以及太傅都在行動，遏制了蔓延，更獲得了大量非法米糧和兵器。
最嚴重的莫過於兵器庫，裏面的兵器和兵甲都是前線士兵的命，若是沒有發現，上了戰場，次品的兵甲一定會讓天樞士兵大敗，還有無間樓，這一切都是以它為幕後主使。
看完，鳳繁爍冒出了一股冷汗，這幾日的各種負面情緒頓時消散。這些事，往日裏都應該是她在做，只因為她的任性，她的情緒，差點讓無間樓的陰謀得逞。
她抬頭看着前面的男子，無論何時都那般風華耀眼，無論何地都那般淡然自若，一股矛盾的情緒自她心底浮起，如同孟浪一般吞噬着她，她愛他，無論是當年危機之間如同天神一般降臨到她的身邊，帶着她走過那段悲痛歲月，還是三年來如同溫水一般一點一滴告訴她如何做一個帝王，還是每次在她解決不了的時候，出手相助，就連這一次，也是他在她任性的時候，依然一點一點的做着一切。
可她又有些恨他，明明她這般依賴他，喜歡他，可他愛的人卻…
他終是要離開的吧，戰爭結束之後…他和夏侯之間的事情了結之後，他終是會離開的吧…
她垂著頭，萬千思緒掠過，從側面看，忽略掉那一身帝王之氣，身着男裝的女子顯得有些孱弱，臉部的線條柔和，卻帶着愁緒和不符合這個年齡的蒼涼。
「謝謝。」她抬起頭笑了笑，帝王的自信再次回來：「允之，這段時間謝謝你。」
淡淡看了她一眼，伊祁清殤沒有說話。
倒是往日裏冷漠的顧隱寒挑了挑眉，知道往日間那個霸氣、自信、理智的帝王又回來了，不，比以前更加成熟，更加穩重，也更加有着帝王的威嚴，天生的帝王，果不其然…
「囤積米糧，偷運兵器，這些背後都是無間樓。無間樓…」鳳繁爍喃喃道：「天穆國太子么？他會在哪裏？」
頓了頓，她道：「既然這樣，那我現在就讓人封了無間樓。」
伊祁清殤抬眸，放下杯子，輕輕的撞擊聲顯得屋裏很是空蕩，卻將她的思緒拉回：「無間樓不能封。」
「為何？」鳳繁爍不解，顧隱寒也看向他。
風有些大，吹得窗戶搖擺，伊祁清殤站起身，緩緩走到窗邊，伸手扶住窗戶，看着樓下蔓藤纏繞的長廊和那靜水深流的小溪，這才悠悠道：「無間樓有二十年的聲譽，就算這一次，風頭都讓李老頭搶了，但信任的人依舊不少，現在封了無間樓，敵人趁機放出謠言，再次暴動該如何？」
「也是。」鳳繁爍也想到這一點，想了想：「既如此，那我就讓人悄悄進行，先將人抓住再說，這樣的話，我們或許可以知道那個天穆太子到底是誰，潛伏在我天樞多久…」
「晚了…」伊祁清殤看了顧隱寒一眼，顧隱寒點點頭解釋：「無間樓我們的人，一直在守着，只是，就在王祝被抓進死牢的那天，無間樓里重要的人物都消失了。」
「消失了？」鳳繁爍眯了眯眸子：「暗道么？」
顧隱寒點點頭，清冷的聲音很是公事公辦：「查探道有兩條暗道，一條通往木區蜘蛛巷，一條通往城外。」
「蜘蛛巷，巷子多，人魚混雜…」鳳繁爍冷笑：「蜘蛛巷，看來是該清理一遍了。」
說完，她轉向伊祁清殤：「允之，人都走了，無間樓還有大用？」
伊祁清殤倚在窗邊，清風吹拂，似乎很舒服的模樣，輕緩的聲音隨着清風流過：「如何用，難道皇上想不到么？」
鳳繁爍笑了，只是笑容有些低落：「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我會派人接手無間樓的，如允之所說，無間樓確實可大用，比起封了無間樓，用二十多年的信譽幫我們做點事，想必會更好。再者，無間樓控制在我們的手上，很多消息，便可以控制，哪些消息傳播，哪些消息需要修改，這樣會更方便些。」
「天穆太子…」伊祁清殤忽然開口，語氣帶着沉思，好似在思考着什麼，亦或者有疑惑之處，就連一直淡然的他，眉頭都微微皺了皺。
他看向鳳繁爍，輕緩的聲音有些嚴肅：「這個人很不簡單，你平日要小心些，我總覺得，他離我們不遠。」
鳳繁爍見他難得鄭重的關心她，心底莫名的很開心，她點點頭，深沉的眸子柔和很多，又似覺得不妥，她轉開了臉，側面的陰影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過，允之，兵器庫那邊…」停頓片刻，神色恢復如此的鳳繁爍，想到了兵器庫的事，不由皺了皺眉頭：「何海洋從小便一直跟在我的身邊，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
「嗯，也許也不是他呢。」伊祁清殤轉過身來：「你把他叫來，我想見見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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