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知曉

思墨居的夜晚很是安靜，各院的燈捻起又滅，只留得院前的燈籠隨風搖曳，燈光忽明忽暗。

自今日回來后，楚慕軒便讓籽言搬出了書房，將東苑附近的臨水閣給了籽言，讓各位夫人紅了眼。臨水閣顧名思義，臨水而建，青城的夏季最是炎熱，各人都指望着夏季能到臨水閣避暑呢，這會兒竟給了連名分都沒有的女子，可見楚慕軒對她的寵愛，也只能望着咬牙。

湖水倒映着閣樓的燈火，女子輕啜的聲音細細傳來。這紙終究是沒包住火，從她在晚膳楚慕軒離開后無意知曉素秋有孕便開始沉默和啜泣。

她的丫頭也是有些眼色，在看見她眼圈開始紅腫之後才去書房尋楚慕軒。這時的楚慕軒已經從後院小徑回了書房，正在看書。聽見丫頭的稟報之後，搖了搖頭，立馬往臨水閣走去。

「可是受了何委屈？她們欺負你了？」楚慕軒輕聲問道，語氣中的關懷可聽得一般。

籽言的哭聲婉轉，就如同她的聲線一樣柔軟細膩，讓人心軟和心疼，頗有種願意拿所有隻為換她一笑的感覺。

她別過身去，揉了揉眼角：「沒有人給我委屈受，只是想想自己好沒用，給軒哥哥你造成了不少的麻煩。」

楚慕軒擁着她，下顎恰好抵在她的頭頂，他輕輕用下顎磨了磨她的頭髮：「不會也不敢有人說麻煩。」聲音輕柔，語氣卻是堅定。

籽言聞言用力揉揉眼睛，轉身反抱住楚慕軒：「軒哥哥，還沒來得及恭喜，恭喜您，有孩子了。」說話斷續，似乎很艱難地說出。」

「他往後不會留在府內的。」楚慕軒只給了這樣輕飄飄一個解釋，他不打算過早將與李韻清的協議說出，畢竟這事還需要綢繆，以免走漏風聲。

籽言在他懷裏像貓咪般蹭了蹭，她穿的輕紗便從肩上開始慢慢滑落，「軒哥哥」，她的嚶嚀像一個小火團試圖點燃楚慕軒。

只是怎樣都得不到回應。

感覺，氣味完全不同，楚慕軒忽然對籽言身上的脂粉香感到厭惡。這明明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哪，怎會驀然生出這般奇異不喜的感覺？許是今日疲累了吧。

「軒哥哥。」籽言絲毫沒有察覺楚慕軒的不妥，欲言又止。

「你會一如既往地將言兒放在心上嗎？」他們一道長大，她柔弱膽小，需要他的呵護，沒辦法將她迎為正妻，他已經讓她受了兩年的委屈了，還能再辜負么？

他點了點頭：「你是唯一的。」是唯一的，除卻青梅足馬，她還救過他，九歲那年在城郊，若非籽言瞞着母親出門尋他，及時找到他尋人救治他，或許他現在就是眼盲了。這也是後來他傾心籽言的原因。那年她也不過六歲，卻有勇氣與膽色幫他吸蛇毒，找人幫忙，只是好可惜，後來再看不到她那般果敢的一面了，遂他也因此更加憐惜她。

「素秋那孩子，我與李韻清有協議，就當她幫忙尋你給的報酬。」他壓了壓對氣味的難受，溫言道。

「可不論男女，那終究是軒哥哥你的孩子啊。」

「哼。」那可未必，楚慕軒心底一聲冷哼，若非為了顏面，他早已將素秋逐走了，魚目也妄想混珠，當他真的那般好糊弄？

籽言見他不答，也不敢再追問，她這般不過是為了換取楚慕軒的歉意與戀愛罷了，可並非是讓他覺得妄想獨寵。

夜半，向來隨遇而安的李韻清竟有些輾轉反側，她是怎麼了呢？那在楚慕軒懷中的心悸竟一直是沒能消下去。桃花林里孤寂的背影與琴聲一直縈繞在她的腦海中，這樣一個眾星捧月般的人，也有求而不得，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她回來了，他應該不會再那麼孤單吧？

該不該將她所知道的告訴他呢？

罷了吧，只要她不再朝秦暮楚，他們也是絕佳一對的。

而自己。是不是應該計劃快些離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