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妻妾

李府姐妹同時進王府，世人皆說王府重情重義，一時間在青州傳為美談，更有學子詩人作詩讚嘆，好一個知恩圖報，姐妹情深云云云云。

這些都不在李韻清的耳內，開始的話是她尋人放出的，而後自然是那些想要攀龍附鳳的人藉此機會巴結王府而愈演愈烈罷了。她忙碌的自然是做她的新嫁娘。

雖然同時進門，但嫡庶，妻妾有別。所以王府方面也不過是傳了個話，在偏門為李韻詩準備個花轎算是進門了。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震地李韻清腦袋發沉。一整日的勞累，讓她在等待世子來掀蓋頭的時候微微睡著了。等到喜娘將她喚醒，完成最後的禮儀之後，喜慶的房內頓時一片安靜，只有世子和她。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地看世子。他確實很好看，不粗獷也不似書生般文弱，端的是一派儒雅的氣質和溫潤的五官，即使大紅的喜袍穿在他的身上，也不見的能帶弱半分他身上的清雅氣息，難怪城內那麼多女子心儀於他，這相貌與尊貴風華，着實讓人難以抗拒。

只是人再是絕代風華，她也接受不了與一個算是素昧謀面，只憑一紙婚約便在一起的人。

「李韻清？」男子的中音諄諄的，好聽也帶着疑問。

李韻清並沒有開口回應，「倒真不似市井中傳的那麼醜陋。」甚至還有幾分讓人驚艷，當然，這句話只在世子心中過了一遍，倒沒說出口。

「市井傳言，豈能信之？」李韻清淡淡回了一句。

見他皺眉不語，李韻清接着問道：「世子可要洗漱歇息了？」

見女子這般刻板，世子楚慕軒也斷了心思，只是想起了李韻詩那欲拒還迎的羞怯姿態與聽聞他要進正房時蓄在眼眸的淚水，便是心神有些不寧，且還帶着一絲心疼，這樣盛大的婚禮，尊貴的位置，都不是心上人的，他怎麼還能在感情上委屈了她呢？

「你且先歇息吧，我去瞧瞧韻詩。」說完便再沒看李韻清一眼，徑直往西苑去了。李韻清倒也沒任何惱怒，反而慶幸世子能夠如此自覺，省的她找借口了。

這邊西苑的李韻詩看到楚慕軒去而復返，心中不免得意。她雖是未出閣的姑娘，在這兩年和楚慕軒相處，基本上已經了解了他的所有喜惡。李韻清那樣冷漠的個性，再是天仙，也無法讓楚慕軒心生喜愛。

但即便如此，在新婚之夜棄准世子妃於不顧，還是讓李韻詩感動於世子的情深意重，只要世子之心真的在自己身上，那麼壓倒李韻清也不過是遲早的事兒。

春雨時節，即便白日裏春光無限，微風徐徐，這不入夜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雨水輕輕打在屋檐瓦上，滴答滴答的掉落聲伴隨搖曳的紅燭直至天明。

落雨時節本是無限好眠的，但李韻清顯然沒有睡好這一覺，並非因着楚慕軒夜宿他處，而是在忽然到了陌生的環境與住處，加之春雨淅瀝，不免有些不適罷了。

對着王府里的一應人，她從十三歲開始就已經想盡方法了解了，如今即便不是知之九十，卻也有六七分把握。王府後宅並非十分複雜，王妃慈善無欲，常年在主院偏廳吃齋念佛，也未聽說對府內的夫人侍妾為難，手掌中饋，卻基本都將事宜交之帶王爺長大的嬤嬤處理。府內夫人四位，分別住梅蘭竹菊四偏院，其中唯蘭院夫人生了庶子，與世子同歲，也得王爺看重，其餘的皆是育女。

除卻對蘭院的些許偏愛，並未聽說王爺對誰有何偏頗，對王妃也是敬重有餘。府中各個院落雖有相連，但關上門來，卻都可做單獨的門院。世子的思墨居便如是，並且地處王府內偏處。王府之大顯然是普通知府後院不可比擬的，單單是世子的思墨居內就又有東西南北四苑之分。

相較於整個王府那些很長時間都可能不會碰上一面的人事而言，很顯然這個思墨居才是李韻清最該熟知地方。東西兩苑自不必說，她們姐妹剛剛入住。而南北兩苑則是世子的通房和侍妾所住之處。

因着他們是祖輩定下的婚約，所以世子的妃子非李韻清莫屬。然世子適婚之時李韻清還未及箳，所以自然先幫世子納了兩名侍妾，皆是普通官家之女。通房一位，自小服侍世子。南北兩苑夫人入府皆是三年有餘，也未曾懷上任何子嗣。聽聞世子較為疼寵南苑的悅夫人，溫婉可人，待人親切和善。而北苑的欣夫人則稍稍有些艷麗與伶俐。暗地裏倒沒怎麼聽說兩位夫人爭寵的事情，畢竟她們都知曉這世子妃位在已經被人佔下卻還沒坐上之時，是不容她們覬覦的。

這會兒府內對李韻清最大好奇的，怕就是這兩位夫人了吧。

而李韻清此時所想的，便就是如何獨善其身，不與府內世子的女人多做糾纏。雖說新婚之夜世子宿於西苑，會分掉一些她們對自己的注意力，然而自己佔着主位不受寵，只會加快她們想將自己拉下世子妃位置的想法。

這點李韻清早些便知曉了，不是她不舍世子妃位，然她所想要的，是全身而退，而非是遭人嫌棄，名聲掃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