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思前途紫燕試探 初交談兩人和解

且說紫燕見秋月出去，一時慵懶便坐在走廊枱子上不再動彈。偶爾有幾個小丫頭叫她，她也只是散漫答應。眾人只道她累了，也不再言語。

紫燕環顧一周，只見幾個金釵豆蔻的丫頭在院子裏相互嬉戲、聊天，面不敷粉，唇不著脂，一副不諳世事的樣子，雖無十分姿色，卻自有動人之處，不禁眼神暗了暗。自己本是二八年華，正值花樣年紀，卻被困王城之中，守着一個別人說了算的未來無能為力。隨後又覺自己好笑，即便四殿下也身不由己，更何況是自己？

正值胡思亂想之際見秋月已走進院子，紫燕霎時間做了一個決定，想試探一番。雖說四殿下不受王上寵愛，但畢竟是他的女兒，總會為其安排一個好歸宿。況且四殿下一反常態大早出去，定有什麼事。只是不知她是否為自己的婚事。

「四殿下，紫燕已將房間收拾完畢，不知四殿下是否要歇息一下？」紫燕看了秋月一眼，只見秋月怔了一下，眼中閃現一絲疑惑，隨即低下頭去。

秋月略一歪頭，眼瞼微一下垂，隨即說道：「正巧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一下，我們回房吧！」

秋月感到不解，紫燕與自己雖已相處數月，卻從未詢問過自己的意思，只是做自己份內之事，到也井井有條，自己也從不過問她的事情，每日都是個做各的，從不越界，今日一反常態，所為何事？

秋月本是王城的四殿下，只因母親身份低下受其牽連，從小已看慣了冷落和嘲笑眼神，反到養成了性情冷淡，對城中之事漠不關心，不肯輕易開口的性子。不想干預到別人的事情，也不喜他人干涉自己的一切。只見紫燕乃七竅玲瓏心，平日做事乖巧，謹慎，從不肯多行一步路，多說一句話，倒也合了秋月的心思。兩人相處一直平安無事。

一路穿過走廊，進入房中，淡淡的檀香味讓秋月放鬆了心情，轉身看紫燕立在門口，低着頭不知想在什麼。秋月也不說破，只是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著桌上的青花盞，輕輕搖動杯子，看着杯中的茶葉上下沉浮，好似自己的命運。紫燕看着眼前的秋月，一時不知該怎樣開口。倒是秋月先開口了。

「我們相處這麼久，還不曾一起談談呢。」

紫燕頓時愣了一下，轉念一想：想必是四殿下對方才的話起疑了。遂向前走了一步，道：「奴婢雖認識四殿下不久，但四殿下的品性奴婢還是了解一些。」

秋月嘴角揚了揚，笑意直達眼角，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站着的紫燕，道：「我自知自己冷淡，不曾想竟嚇到了你！」

紫燕抿嘴一笑，又正色道：「四殿下何曾嚇到了奴婢，只是奴婢從不是獻媚取寵之流，只願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四殿下亦不是喜聽奉承的人，不願她人多嘴多舌。」

秋月素日只道紫燕是一謹慎之人，難得會有如此通透、無畏之心，一時對她有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意味。遂放下茶杯，看着她說道：「既然如此，你想知道什麼？」

紫燕沒想到秋月如此直白，到顯得自己小氣，便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不知四殿下今早出去可為賜婚一事？」

「是。」

紫燕看秋月不再看自己，只是垂著頭盯着杯中茶水，只以為秋月生氣自己提及此事，不禁有些後悔。

不想秋月竟又接着說道：「我並不知父王將我許配何人，況且聖旨沒下，許是事情還有轉機，你我。。。。。。」說道此處，秋月竟發覺無法再接下去，遂又看着紫燕。

紫燕本以為秋月生氣，不料她竟是在安慰自己，霎時一絲暖流滑進心裏，想起先前想要試探，又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原以為她是個軟弱之人，沒想竟是一個玲瓏之人。自己對不起她，她不僅沒計較，反而看透自己，還像個沒事人兒似的安慰自己。

隨後，秋月嫣然一笑道：「看來，奴婢還是不了解四殿下的性情呢。」

秋月站起身來，微微一笑，「我也是呢。」

話說兩人自初次了解后，便比往前更親密些，秋月本就不欲看重主僕禮儀，加上紫燕聰明謹慎，反而將其引為朋友。兩人雖仍自顧自，卻也時時透露出溫馨之情。

一日，秋月正在書房閑坐，手倦拋書，隱隱睡了過去。忽覺一人在前，遂悠悠蕩蕩跟了前去。只見四周軒昂壯麗，處處透露大氣，看似隨處安置的樹木、假山，卻又顯得十分精緻，綠樹清溪、奇異頑石，真真是神仙境地。秋月一時流連忘返，竟忘了領路之人，等回過神來，發覺四周早已沒有了人的影蹤。

頓時暗暗心驚，責怪自己如此大意，也沒有了賞景的雅興，只顧尋人。一時恍恍惚惚，忽然到一所在地，只見荊棘遍地，前方一道深壑，縱有萬丈，遙長千里，秋月忙止步後退，嚇得汗下如雨。正欲離去，忽覺被人推下深淵，一時失聲喊道：「紫燕，救命！」

卻說紫燕正在房外和幾個小丫頭聊天嬉笑，忽聞秋月喊叫，嚇得忙進屋詢問。

秋月因做了此等糟糕的夢，整日精神恍惚，鬱郁不安，也沒了食慾，只覺有種不好的感覺在心頭纏繞，似乎要發生什麼事。紫燕看了看桌上沒動過的飯菜，本想再安慰幾句，可又無從說起，忽然想到可以去御醫院開一些安神的葯，也算是盡了主僕之情。遂一邊收拾桌上的飯菜，一邊輕聲說道：

「四殿下，飯菜有些涼了，我去讓珠兒熱一下。等會兒我想去趟御醫院，抓些安神的葯。」說完，紫燕端著收拾了的碗筷，躬了躬身子，後退幾步，準備轉身離去。隨後，突然間想到了什麼，收起了邁出去的一隻腳，站定，說道：

「殿下若有什麼事可以叫新來的雪娟，我已經囑咐過她所要做的事情，奴婢會儘快趕回來。」

手剛搭在門上，一聲輕柔的話語飄進紫燕的耳朵。

「紫燕，你費心了。」

秋月看着眼前緩緩移動的門，「吱吱」的關門聲好像化成無數的水滴，全部涌了過來，滲透到自己的心坎里，化成一股清泉洗滌著那封閉了很久，已沾上灰塵的心。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自從奶娘去世后，你是一個關心我的人呢。秋月原本微蹙的眉頭漸漸鬆開，微微翹起的嘴角掛着內心的溫暖，眼中似乎有閃閃的淚光流動。

可突然翹起的嘴唇隱了下去，眼神變得黯淡，眼中的憂傷彷彿要溢了出來，身體輕輕顫動，雙手抬至眼前，手指無力的彎曲著，纖細白皙的手好像又將秋月帶回了那一天，那個場景，那噩夢般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