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後會無期

「唉。」

聞人家府邸中傳出了一陣深深地嘆息聲。

越是臨近成親之日，聞人彥的心中越是澎湃不得安寧，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心中非常的不舒服，似乎被自己忽略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般。而更讓聞人彥覺得提不起精神來的是，他回來已經將近半個月了，可是這半個月之中，邪寶兒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聞人彥真的不明白，難道她真的一點兒都不在意他嗎？要不然為什麼從來都沒有來找過他呢？

不得不說，很多時候男人真的是太自以為是了，明明自己的手中握有主動權，可是偏偏要等到良機喪盡，舊山河都不復存在的時候才想去抓住，他們不知道時間是不等人的嗎？更不知道有些事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也不能找回最初了嗎？

唉——

「少爺，外面有人送來一封信。」

在聞人彥長吁短嘆的時候，門房的小廝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其實他很不想來的，最近的少爺實在是太古怪了，可是也不能不來，誰讓自己是收了銀子的。不得不說，這年頭的銀子真的是太不好賺了，拿的人提心弔膽的。

「什麼人送來的？」聞人彥看了一眼信封，上面什麼字也沒有。

「小的不知道，是一個小乞丐送來的，指明是送給少爺的。」門房立刻回到。

「你下去吧。」聞人彥提起了幾分精神，將信拿了起來，那陡然略過的一絲淡淡的幽蘭香氣，讓聞人彥心頭一震：是、是她送的嗎？

【申時正，東城外小樹林】

信上短短的九個字讓聞人彥心頭忍不住的有些惱怒：

這丫頭連寫信都不能多寫兩個字嗎？真是的，要不是自己對她身上的氣息很熟悉，只怕是會當成是別人耍他的東西丟掉吧。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看到這封信，聞人彥感覺自己似乎活了過來，心頭的竊喜是擋都擋不住的。

「現在什麼時辰了？」聞人彥語氣中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喜氣問著旁邊的小廝。

「回少爺，已經午時末，馬上就要到申時了。」小廝語氣恭敬的說道，不過眼底卻帶着幾分八卦的神采：

這是誰的信？怎麼少爺接了這封信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呢？

不過雖然很想八卦，但是這個小廝還是按捺住了自己躁動的內心，這年頭八卦會丟飯碗的，所以很多時候管住自己的嘴是非常有必要的。

「什麼？午時末了？」聞人彥心頭一驚，也就是說他還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天啊，從這裏到東城外的那個小樹林至少有三十里，看來自己必須得快點兒了！「備馬！」

「是！」小廝有些驚訝，不過還是緊趕着去備馬了，只是雖然他覺得自己的速度很快，但是聞人彥還是覺得他的速度慢的要死。

「快點兒呀！」

「算了，我自己去吧！」聞人彥一點腳，直接向著馬房沖了過去。

小廝看着聞人彥的身影，忍不住的擦了擦汗：

我的好少爺，你至於這樣的誇張嗎？總共也沒多長時間，而且這是在自己家中，你還是一個馬上要成親的新郎官，竟然這樣的急切的外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去會情人呢！這行事真真是讓人難以理解，不敢苟同。

而此時的小樹林中的一個小亭（給過往打柴，打獵之人歇腳的地方，這在龍庭是很普遍滴！）里，邪寶兒正做在被楊皓月精心準備的鋪了厚厚坐墊的石墩上，好笑的看着一臉戒備的楊皓月：

「我說皓月，你不用這樣緊張的，我不會有什麼事。」

她好歹也是黃階巔峰的高手，雖然懷了孕讓她的實力至少有一半不能正常發揮，但是俗話說得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發揮不了全力的黃階那也比天階強。

「公主！」楊皓月略帶着幾分不滿的看着邪寶兒，眼神中帶着幾分的控訴。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嗎？瞧瞧那蒼白無血色的小臉，再想想太醫給她的那些忠告，難道她還想自己動手不成？

「行了，你不用太過戒備，今天我們不是來打架的。」要是打架，那也不是她親自來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此而學壞，成為一個讓人頭疼的暴力分子。

楊皓月絲毫也不聽，他只知道自己必須得好好地保護公主。

邪寶兒看了一眼楊皓月，忍不住的搖頭，知道自己說什麼也沒用的。她忍不住的撫上了自己的小臉：難道她的臉色真的很難看嗎？

一刻鐘后，邪寶兒忍不住的問了楊皓月一句：「什麼時辰了？」

「馬上就要到申時正了。」楊皓月酷酷的回答。

「申時正了嗎？」邪寶兒的目光微微的有些緊張，手也不由自主的撫摸著自己的腹部：孩子，不知道她可憐的孩子是不是也是註定被爹爹拋棄的呢？不過沒關係，她會好好的愛護自己的孩子的，不會讓他跟自己一樣的。

「公主，要我說你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這樣的用心，他聞人彥何德何能有此殊榮！」楊皓月有些負氣的說道，當然，這氣肯定不是對邪寶兒的，就算是他有着心，也沒這膽，他這氣惱主要是沖着聞人彥這個沒擔當的傢伙說的。

「是啊，他不配。」邪寶兒淡淡的笑着，「可是我得我的孩子着想，我不希望他跟我一樣，生命中有那麼多的缺憾。」

雖然她從小無父無母的過來了，但是天下哪個人願意跟自己的親生母親為敵？誰知道她心中的那份糾結痛苦？！她怎麼願意讓自己的孩子也承受這樣的痛苦呢？

「我可以給小郡王當父親的。」楊皓月突然衝口而出了這樣一句話。

然後，整個小樹林都安靜了，只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你、你說什麼？」邪寶兒感覺聲音都不是自己的了？眉宇間略微的帶着幾分不解的看着楊皓月。

其實楊皓月長得非常的俊美，那是比聞人彥他們九大公子還要俊美的存在，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麼多年生活在暗處的原因，讓他的面上在英姿颯爽中隱隱的透出一股略顯蒼白的臉色，而這份蒼白卻恰到好處的為他增添了幾分的不屬於他的嫵媚之感。

這麼說吧，要是楊皓月頂着自己的臉走出去，只怕那些為九大公子瘋狂的人會立馬轉換目標的。人都說紅顏禍水，可是楊皓月卻實實在在的證實了一件事，那就是藍顏也是禍水的道理。

「公主——」楊皓月的臉上多了一抹紅暈，真的像是歌詞里唱的「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的開」，美的讓邪寶兒這個看慣美色，對男人都已經心如止水的女人都忍不住的心跳加速：

這真是，妖孽呀！

而當聞人彥匆匆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一個絕美的男子羞答答的站在邪寶兒的身前，而邪寶兒臉上帶着幾分柔媚笑容的看着他，一副多麼絕美的俊男美女圖呀！

只是卻讓聞人彥忍不住的咬牙切齒。

看來爹拿來的那些資料果然都是真的！這個女人真的是納蘭雪，你瞧瞧，明明約了他來這裏，竟然還帶着一個美男？怎麼？這是跟他示威的嗎？

顯然，聞人彥誤會了。而這個誤會也讓本來打算跟邪寶兒好好說說的他，徹底的改變的主意：

這個親，他成——定——了！

「誰？」還是邪寶兒的感覺比較的敏銳，在聞人彥剛落腳，她的目光就已經投射了過來，「聞人彥，你來了。」

楊皓月的臉色微微的一暗，隨即護在了邪寶兒的身後，他始終記得自己的責任，他是皇帝陛下交給邪寶兒的暗衛，得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公主殿下。

「是啊，我來了，只是沒想到我竟然看到了這麼精彩的一幕。」聞人彥咬牙切齒的說道，眼神中帶着幾分悲憤。

邪寶兒蹙了下眉頭，不過也沒說對此解釋什麼？在她看來，她什麼事也沒做，沒必要去解釋什麼，解釋只有在犯錯的事情才有用，再說，這也不是今天的主題。

「你要成親了？娶海家的二小姐海明月？」邪寶兒目光中帶着幾分銳利的看着聞人彥。

「是啊，你想左擁右抱的過日子，我聞人彥可沒那麼下賤。」聞人彥冷冷的瞪視了一眼楊皓月，聲音語氣都帶着幾分的惡毒。

邪寶兒臉色微微的一白：「你——」

「我什麼我？本來我還不相信呢？可是沒想到我竟然看到這一幕，納蘭雪，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連做戲都不願意，約我出來竟然還帶着你的面首！？你真的覺得本少爺跟你圈養的這個面首一樣的沒臉沒皮嗎？」

激憤的聞人彥絲毫沒有看到邪寶兒臉色的蒼白，更加的沒有看到她微微顫動的身體。

不過他倒是看到了楊皓月欲要攙扶邪寶兒的手，還有那極度擔心的眼神，這更加的刺激的他口不擇言了起來。

「我聞人彥就算是這輩子打光棍也絕對不會要你這種千人枕萬人騎的淫婦的，我嫌你臟！」

「聞人彥，你——」

邪寶兒還沒做出什麼反應，楊皓月怒了：這個男人真不是東西，明明是自己負心負情，現在卻將一切都歸結到了公主的身上，還說的這麼難聽！真是氣死他了。

「哼，看你長得不錯，沒想到也是一個吃軟飯的？真給男人丟人！」

聞人彥現在的攻擊性那不是一般的強悍，這不，他這炮口又對準了楊皓月。也不知道他哪隻眼睛看到楊皓月跟邪寶兒是那種關係了，再說，似乎他跟邪寶兒也沒什麼關係的。

邪寶兒擺了擺手，突然笑了起來：「聞人彥，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納蘭雪嗎？嘿嘿，沒想到她竟然還未這個從未謀面的九姐背了一回黑鍋，不過邪寶兒也沒什麼解釋的**。解釋就是掩飾，再說，是他自己誤會放棄的，跟她有什麼關係。

不得不說，邪寶兒的心冷的可以，或者說她一直都沒對聞人彥動情，要不然放下哪有如此的輕易。

「哼！」聞人彥冷哼了一聲，想再說點兒什麼，只是看到邪寶兒那冷淡的目光，他突然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為什麼他會有一種隱隱的不安感呢？

「既然如此，那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祝你跟那位海二小姐白頭偕老，多子多福。咱們就後會無期了。皓月，我們走。」邪寶兒說完立刻轉身，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再繼續的留在聞人彥的身上。

「是。」

楊皓月對着聞人彥冷哼了一聲，然後直接跟邪寶兒飛身離開了這裏。

聞人彥伸手想抓住什麼，但是卻什麼也沒有抓住。他悵然若失的看着邪寶兒離開的方向：為什麼他的心如此的荒涼，如此的空落呢？為什麼她不解釋呢？其實只要她肯說，哪怕是騙自己的，他也願意相信的。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聞人彥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中，看到這樣的他，宅子中的那些僕從都嚇壞了。

「少爺怎麼了？」

「天啊，這是出什麼事了？」

「快點兒去找家主！」

……

這是聞人府邸中最為忙亂的一天，甚至比剛剛接到少爺要成親的時候採買準備東西還要忙亂。

「你這是怎麼了？」聞人家主將人都驅散了，看着魂不守舍的兒子，忍不住的蹙眉：他們聞人家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你說這事兒怎麼就沒完沒了了呢。

聞人彥躺在床上定定的看着床頂，神思卻不知道神遊到了何方了。

「彥兒！」聞人家主有些氣惱，聲音也忍不住的大了幾分。

「爹？你怎麼來了？」聞人彥似乎剛回過神來，看到聞人家主黑黑的臉色還有些不明所以，「出什麼事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這是出什麼事了？從回來就跟丟了魂似的。」臉色難看這還是好的！要是這小子在這樣下去，只怕他很快就能下去陪聞人彥的他娘親了。

「我？我沒事。」聞人彥現在什麼也不想說，或者說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你就當我是婚前焦慮吧。」是的，一定是這樣的，只要娶了親，他就會忘了那個人，然後過自己的日子。

「是嗎？」聞人家主很是懷疑，有這個病嗎？而且怎麼看他兒子也不會這樣的，畢竟他根本都沒見過這位海家的二小姐，焦躁的著嗎！

「是。」聞人彥很肯定的說道，不是也得是，因為他沒得選擇！

「那好吧，還有幾天你就成親了，這幾天你好好地休息知道嗎。」聞人家主也不想深究了，不管是什麼事，只要自己的兒子還願意娶媳婦那就行，至於其他的？一個男人娶了妻子有了孩子，什麼愛不愛的還重要嗎？

「我知道。」聞人彥語氣中帶着幾分迷茫的說道。

「那我先走了。」聞人家主嘆息著出去了，出去的時候還吩咐聞人彥身邊的小廝丫鬟好好地照顧他。

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這話真的是對的。合格的父母，疼愛孩子的父母，哪怕是兒子長大了還是忍不住的為他憂慮，當然，邪寶兒的娘親那樣的自然不在其中了。

當然，聞人父子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在他們看來過去了，只是卻並非那麼簡單的能過去的！

「公主，難道你就這樣放過聞人彥嗎？」楊皓月心中憋著一口氣，那個該死的聞人彥憑什麼將小公主貶的這樣一錢不值，他憑什麼！

「皓月，我這都沒着急，你着什麼急呢。」邪寶兒有些失笑，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皇帝不急太監急呢？只是楊皓月似乎不是太監哈。

「公主，我為你不值得！」楊皓月有些急切的說道。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不過這件事不要再提了。」邪寶兒語氣淡然的說道，似乎一點兒都沒有為聞人彥的話傷到。不過也確實是，在經歷了那些事情之後，這種話也許在當時聽到的時候會讓她難受，之後嗎，那就跟微風刮過一般，不着絲毫痕迹。

「可是公主——」楊皓月有些着急。

「這件事也不要告訴我爹。」邪寶兒突然想到了這件事，她可不想納蘭閆旭再因為這點兒小事為自己操心了。

聽了邪寶兒這話，楊皓月的眼神非常的黯淡：雖然聞人彥那麼的對公主，可是公主殿下還是放不下他嗎？這還真是讓他想不去妒忌都不行呢！

邪寶兒看了楊皓月一眼，眼角突然抽搐了起來：這傢伙再胡思亂想些神馬東西？天，你可是暗衛首領，為什麼還要將你想的東西都擺在臉上，尤其是為什麼要讓她看到！

可是想到若是自己不說清楚只怕是這個楊皓月會天天用這樣的面孔對着自己，為了自己的清凈日子，也為了給自己的孩子一個良好的胎教環境，邪寶兒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氣，做了她最為不屑的解釋：

「你放心，這件事不會這麼算了的。」

「公主——」楊皓月眼神一怔。

「算了，告訴你好了，反正這件事還需要你去辦。」邪寶兒想了想，還是決定將自己的決定說出來，「他聞人彥不是要成親了嗎？他不是誤會我是納蘭雪嗎？那在他的婚禮上我會送給他一份大禮的。不知道他見到真正的納蘭雪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真是讓人期待呀，只是比較可惜的是，她的「身份」不夠，去不了呢。

楊皓月聽了這話眼睛忍不住的一亮：

公主果然不愧是陛下的女兒，深得陛下寬以待人，嚴於律己的真傳，瞧瞧，這聞人彥這樣的誤會她，她還不忘為他準備成親禮物，這份「心胸」真的是太讓人敬佩了！

汗噠噠的，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好的青年就這樣的被人教歪了。

「公主殿下，這件事交給屬下來辦吧。」楊皓月興緻勃勃的說道。

「廢話，你覺得我現在大著個肚子能自己辦嗎？」邪寶兒白了楊皓月一眼，當然是他辦了，要不然她廢這麼多口舌幹什麼！「到時候你去看看聞人彥的臉色，回來跟我說說。」

「公主，你就不怕教壞小孩子嗎？」楊皓月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邪寶兒還非常平坦的小腹，平時的時候可是一說到關於算計人的問題，這位小公主就翻白眼的說會教壞她的孩子的，怎麼這次主動要求了呢？

「我的孩子也需要些樂子呀，誰讓他有那麼一個老子呢，為了讓我的寶寶心情愉悅，只能讓他老爹親自來演點兒樂子嘍。」邪寶兒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笑意的說道，隨即又加了一句，「當然，若是你也想給我們母子演點兒樂子，我也是歡迎之至的。」

聽了這話的楊皓月臉色大變，身子立刻立的筆直：

「公主殿下，屬下現在就去辦。」

「去吧，若是你完成的不好，寶寶不滿意的話，那你可得小心點兒。」邪寶兒笑眯眯的說道。

楊皓月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然後速度很快的向著外面衝去，一邊沖還一邊說道：「屬下保證會讓公主殿下滿意的！」

邪寶兒看着楊皓月的背影，眼神暗了暗，嘴角的笑意多了幾分的意味深長：

「聞人彥，希望你能發揮自己最後一點兒價值，能博得寶寶一笑，要不然，那我只能讓你的婚禮變成一場鬧劇了。」

邪寶兒說着喝下了茶杯里的蜜餞，而此時西斜的夕陽收斂了自己最後一點餘暉，沉入了西山之中，似乎在積蓄著第二天繼續燃燒的能量，就如同現在的邪寶兒，雖然表面平靜，但是卻積蓄著即將爆發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