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爭寵爭寵

116爭寵爭寵

背後沒個靠山,絕不爭寵。

房文慧心裏打定這個主意,只覺自己眼下便是一時失意也無妨;雖與賈璉只有一面之緣,但她心裏篤定賈璉不是出爾反爾的小人。

於是對着璀璨的南珠珠簾,房文慧思忖著如何「得寸進尺」才會遂了賈璉的意,靜坐在房中,待黃昏時分又見窗外落下潺潺細雨,行到窗前見雨水不大,就對春桃道:「去打聽打聽主上在哪,主上賞賜了這麼些金玉器物,還沒去謝恩呢。打聽完了,再請五皇子來隨着我同去。」

「哎。」春桃入宮有些時日了,思忖著房文慧是跟五皇子互惠互利爭寵呢,便出了房門,一邊打發人去打聽當今何在,一邊令人去請五皇子。

略等了一等,待窗外細雨越發稀薄了,春桃就進來道:「主上如今在吳嬪那賞花呢。五皇子聽說美人邀請,已經等在貴妃那了。」

房文慧略想了一想吳嬪的家世,思忖著吳嬪之父吳天佑雖也是王公之後,到底也沒落了,旁的不提,只說家宅,她曾隨着房太太乘車從吳家後街繞過,聽聞吳家後街一帶的屋舍,俗稱后廊留給家族子弟居住的所在都已經發賣給了旁姓人家,可見這吳天佑家還比不得他們房家呢。有道是柿子撿軟的捏,待聽說水沐去了吳嬪宮中,房文慧便起身對着鏡子略照了一照,素知吳嬪愛打扮妖嬈,越發將自己收拾得素凈非常,出了門,自己個撐著傘領着春桃向戚貴妃寢宮去。

並不曾入門,五皇子先撩開帘子從房中出來了,只見他笑道:「母妃身子又有些不大妥,美人的心意母妃領了,美人不必進去請安了。」望見房文慧略施薄粉,越發顯得冰清玉潔,不禁在心裏為戚貴妃嘆息。

房文慧依舊在門外給戚貴妃行了個萬福,隨後笑道:「說來,娘娘這身子不自在,多因她心裏想不明白,偏我嘴笨勸說不得她。據我說,娘娘心裏主上最重,請主上來勸說娘娘兩句,比什麼神丹妙藥都靈驗。」

跟着個小小美人去爭寵,委實有些紆尊降貴。可戚貴妃常年卧病房中,五皇子若不想盡法子常在皇帝面前露一面,遲早會被皇帝忘了。

於是顧不得什麼尊貴不尊貴,五皇子爛漫地笑道:「如此也好,我正想求父皇來寬慰寬慰母妃呢。」

說罷,房文慧、五皇子便彼此心照不宣地向吳嬪所住的長春宮去,路上房文慧有意替五皇子撐傘遮著不時飄來的雨絲,臉上漸漸落了一些細密的雨珠。

二人進了長春宮,順着迴廊,向長春宮右邊吳嬪的小院子去,待走到迴廊盡頭便進了那小院子中,遠遠地望見幾個宮女腳步匆匆地進屋子裏回話,二人只當看不見,有人藉著搭話來阻攔也不搭理。

待走到屋子廊下,隔着門窗瞅見屋子裏水沐正與吳嬪把酒看雨中芭蕉。

房文慧先隔着窗子行了個萬福,柔聲道:「妾無功無德,今日得主上賞賜,心中惶恐。徘徊躊躇半日才記起給主上謝恩,還請主上莫怪。」

屋子裏,難得有些雅興的水沐手上轉着杯子不言語,心下疑惑房文慧怎也用上這爭寵的伎倆了?

水沐尚未琢磨出個四五六,就聽窗外五皇子稚嫩地道:「父皇,新近雨水綿綿,母妃一時難免傷春悲秋,身上不好又添了心病,兒子無能不勸說母妃解開心結,請父皇為孩兒去勸說她兩句。父皇兩句話,勝過天下醫家聖手。」

「五皇子說的是,請主上看在五皇子年幼一片孝心的份上,就去看一看貴妃娘娘吧。妾願退回主上賞賜,懇請主上去看一看貴妃娘娘。」房文慧的身子一矮,就與五皇子一同跪了下去,瞥見穿着一身石榴紅妝妖嬈嫵媚的吳嬪,不覺心裏一晃,依稀想起了黎婉婷,須臾心道能將石榴紅群穿的清靈的,也只那一個人了。

吳嬪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先還在賞景,如今五皇子、房文慧就跪在景前,便成了賞人。身為以色事人的女子,她先警惕地望向房文慧,見房文慧髮絲上掛着雨珠,眼睫上更是粘著剔透的雨點,雖不啼哭,但也有兩分梨花帶雨的模樣,心裡冷笑房文慧這是忘了自身的斤兩了。

「吳嬪娘娘素來與貴妃娘娘要好,吳嬪娘娘也擔心貴妃娘娘的身子,想勸主上去見見貴妃的吧?」房文慧目光灼灼地望着吳嬪。

吳嬪進宮也有三四年了,勉強算是個「老人」了,聽房文慧如此說,只覺若是自己不硬撐著,未免顯得自己鐵石心腸,只得也去勸水沐道:「主上,房美人說得是,貴妃原本就心思細膩,興許是她哪一處想不明白才累及了自己個的身子。主上便聽房美人、五皇子的,去瞧一瞧吧。」

水沐先在心裏訝異房文慧的態度,隨後又覺宮中女子不管是清高的還是媚俗的,哪一個不爭寵?於是順水推舟地點了頭,便出了吳嬪房門,隨着房文慧、五皇子去了。

吳嬪立在門前目送房文慧遠去,一口氣上不來又咽不下去,發話道:「瞧著晚上主上歇在哪。」說罷,兀自回了房中,唯恐水沐去而復返,又令人重新佈置酒菜,對着鏡子重新梳妝打扮,待外頭天色大黑,關閉宮門時,不免失望地又氣憤地道:「主上歇在哪裏還沒打聽出來么?」

聽她問得急了,外頭才有宮女急匆匆地來回說:「回娘娘,主上歇在房美人房裏了。」

吳嬪冷笑道:「她們毓秀宮倒是上下一心!有病的裝可憐,年紀小的裝孝子,長得好的裝狐媚子!」氣喋喋地罵完,這會子又有些無可奈何,只得失落地卸了釵環洗了脂粉。

次日,吳嬪一早起身,今次做的卻是賢良裝扮,只見她將鬢髮整齊地抿在腦後,只用一方橘紅綉芍藥抹額裝飾,身上穿了一件杏色褙子、銀灰裙子,便早早地向皇后寢宮未央宮去,立在正殿中左右等了一等,待其他椒房后妃來了,便有意做出寂寥的模樣,待聽聞皇後身子不適請眾人各自回宮后。

眾人卻並立時離去,周貴人含笑望着吳嬪道:「聽說昨兒個吳姐姐跪請主上去探望病重的戚貴妃?」

「吳嬪果然是跟戚貴妃姐妹情深。」肖貴人也跟着嬉笑了一句。

吳嬪形容慘淡地笑道:「五皇子那樣孝順,房美人也是那樣忠心,我只巴望着將來我身邊也有個房美人才好。」心知這兩個貴人是替上頭的妃嬪說話,於是並不敢她們計較。

「房美人今兒個怎沒來?皇後娘娘先不提過許她來拜見的么?」周貴人忽地道。

一句話令其他妃嬪不覺興奮起來,昨兒個房文慧藉著戚貴妃病重將皇帝拉去了毓秀宮,今兒個皇后就告病不出,如此怎會沒有蹊蹺?

果然,肖貴人立時道:「房美人果然拿大了,論她的資格,哪有來見皇後娘娘的份?皇後娘娘憐憫她,她還這般不知好歹。」

「正是!如此簡直是不將咱們皇後娘娘放在眼中。」一個依附着吳嬪的小小的才人附和道。

吳嬪偷偷向後殿瞥去,暗嘆皇后好生沉得住氣,竟然能容房文慧那般囂張?須臾,忽地福至心靈地想,莫非皇后是要藉著皇太后收拾了房文慧?

忽地望見內務府總管太監常升領着個小太監過來了,眾椒房后妃便暫時停下挑撥。

常升入內,望見殿上坐着眾妃嬪,雖皇后不在,眾妃嬪也只敢斜簽着身子坐,進來后,籠統地一拜,隨後詫異道:「娘娘怎不在?」

「娘娘身子有恙,常公公這麼早來,為的是什麼事?」吳嬪含笑道。

常升正為一大早的差事頭疼,見吳嬪問,他心裏厭煩房文慧又斷了他一條財路,就有意道:「這還算不得早。一個時辰前,毓秀宮的小太監打發人來尋,說是房美人嫌棄現今用的桂花油太膩,又說她在外頭就聽說伺候宮裏桂花油的人家不知賄賂了戶部、宮裏頭多少銀子呢,主上聽她說得厲害,就要摘了桂花夏家的牌子。」將話說完了,才裝模作樣地裝作急等著回給皇后聽的模樣,隨着宮女向後殿去。

吳嬪並其他宮妃聞言眸子俱是微微一眯,隨後神色變換起來。

「……說來,那桂花油是有些膩歪,我也不愛聞那味道。」鍾淑妃握著帕子,略一思量便拋出這麼一句話來。

吳嬪心一緊,暗道不過是略寵了房文慧兩日,鍾淑妃便沒了氣勢,不敢在背後議論房文慧了么?

「淑妃娘娘說的是,尤其是秋日送來的桂花,黃不黃白不白的,瞧著一點子精神頭都沒有。」周貴人立時附和道。

「不獨桂花,還有南邊送來的扇子,也不如早先的鮮亮。前幾年的紈扇上頭的美人個個栩栩如生,個個環肥燕瘦各有千秋。新近這兩年送來的,模樣兒都差不離,瞧著也沒什麼意思。」鍾淑妃含笑道,雖尚未到用扇子的季節,但她手上早多了一柄精緻蘇綉紈扇。

「淑妃娘娘說的是。」一群貴人跟着附和。

「據我說,這裏頭才大有藏掖呢,只是咱們比不得房美人有臉,便是心疼宮裏的銀子,也沒法子跟主上說一聲。」鍾淑妃又道。

吳嬪抿著嘴一笑,暗道原來又繞到房文慧頭上去了。

「不知哪位能告訴房美人一聲?看房美人又勤儉又正派,若告訴她這事,她一準眼裏容不得沙子。」周貴人瞥了眼吳嬪。

吳嬪暗道不好,果然周貴人的話落下了,其他人紛紛附和道:「就請吳妹妹替我們去說一聲吧,你們素來要好。昨兒個吳妹妹才替戚貴妃求了情,房美人對戚貴妃忠心耿耿,為人又正派,一準聽吳妹妹的。」

吳嬪勉強撐著笑,待要說兩句婉拒,就聽三位妃子點子頭含笑看着她,儼然是「准許」了她,唯恐得罪上頭的妃子,只得硬著頭皮笑道:「那我就去跟她說一聲吧。」暗道房文慧又不是傻子,料想她也不會為扇子上的仕女千人一面這麼無稽的事去跟皇帝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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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公子無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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