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蓄勢待發(中)

第六章 蓄勢待發(中)

詹祺皺眉,聽見清玉突然提起小七很不高興。他因葉姨娘的事兒已經煩躁幾天了,好容易剛解決,這個丫頭又不知死活的亂說。詹祺不悅道:「這不是你該問的,到了,趕緊回屋歇息,注意身體,我走了。」

清玉眼盯着詹祺離開的背影,心中嗤笑。

「姑娘?」暮雪小聲提醒。

清玉恍然,定睛再看前頭哪還有詹祺的身影,四周靜謐的幾乎可以聽見花瓣飄落的聲音。往常這個時段,園子內外總有幾個年歲不大的小丫鬟玩耍。如今因詹府剛死了兩條命,犯忌諱,沒人敢在這時候找不自在。

清玉打發走寒梅、春白、豆蔻等人,只叫暮雪和繆嬤嬤跟着自己去園子裏賞梅。一路走來四處果然靜悄悄的。梅香清幽,靜謐宜人。清玉憤怒的心漸漸平復下來,正準備轉道返回,卻見雪白的梅林之中有一抹香色。清玉立即意識到那是她今早剛見的詹祀,詹祀身邊還有一個人,跟他差不多大,兩人正在爭吵什麼。

清玉遲疑着要不要去打招呼的功夫,見那二人往這邊走,爭吵聲漸大。清玉聽語氣,覺得自己好似不太合適這時候撞見他們,打眼示意暮雪和繆嬤嬤,三人麻利的躲在假山後頭。

詹祀不堪容雅的糾纏,饒過梅花林直奔大路。容雅窮追不捨,在假山前扯住了詹祀。

「三爺,你和我說清楚。」

詹祀氣急,拎着容雅的脖領子罵:「說什麼清說什麼楚?就因你無理取鬧,耽誤上學了,還不快走,若被太太房裏頭的見着,有你好果子吃。」

「大不了吃頓板子唄,為了三爺我願意!」

「你——」詹祀氣得無語,定睛看了他會兒,無奈地扭身便走。容雅又是追,扯著詹祀的衣袖子撒嬌:「三爺,快和我說清楚,你和那個妄議什麼干係……」

等人走遠了,暮雪扶著自家主子出來,納悶道:「容雅一個小廝怎能對三爺那般無禮。」

繆嬤嬤大概猜出是什麼情況了,為難的看眼四姑娘,沒敢吱聲。

清玉聽到容雅一副像女人問責自家男人似得語氣,就猜出什麼了。這種事兒在大周朝也不算什麼稀奇,也有王孫公子豢養小倌戲子的。但像詹府大老爺這般嚴謹治家的人物,應該不會允許他兒子有這種癖好。而且清玉聽容雅話里的意思,詹祀不僅和他關係密切,似乎和那個大太太的內侄子王議關係也不一般。

「姑娘,今兒這事兒咱們是?」繆嬤嬤問。

「爛肚子裏頭。」清玉堅決道。

此事捅出去必然會引起異常軒然大波,清玉可不想做這個管閑事兒的;再說以王氏對寵愛詹祀的寵愛,必然會對鬧事者記恨在心。四姑娘雖說現在很受王氏和老太太的寵愛,可到真鬧出點事兒的時候,就未必還受喜歡了。說白了,這些個庶出的孩子能受得寵,不過是嘴甜會逗人開心罷,一旦哪天惹了主母們不爽快,下場可想而知。

清玉突然想起她做葉姨娘的時候,詹祺對他也算是百般寵愛的,這才死了七天,屍骨未寒,詹祺便嫌棄的不願再多提她一句。

人心何其冷漠!

清玉用力,手中的梅枝折斷,梅花花瓣隨着震動掉落,飄置地面。

暮雪突然感覺冷颼颼的,打着顫音問:「姑娘,天冷,要不咱們回去罷?」

「梅花快落了。」清玉淺笑着拍掉落在肩頭的花瓣。

「是啊。」暮雪笑着扶著四姑娘往回走。

繆嬤嬤跟在後頭,走着走着不見了。清玉當她有急事,也就沒多問,才回屋子裏坐定,便見繆嬤嬤手拿着兩枝含苞待放的白梅進屋。繆嬤嬤將梅花隨手插/進了花瓶里,送到窗台上擺着。

「我見姑娘喜歡得緊,外面又冷的,不如折兩枝在屋裏頭欣賞。」

清玉看着白梅,微微淺笑:「嬤嬤有心了。」

寒梅和春白在屋子裏做針黹,一見姑娘回來,倆人趕忙泡茶端點心水果。

「正好有個事兒交代你們,弄塊一丈長寬的紗,中間裁成圓的,穿個帶子,可松可緊的那種,再留出一頭開口的。」

「我知道了,就跟綁褲腰似得,是不是?」春白笑問。

清玉點頭:「對,就是那樣,不過我這個是要綁梅樹的『腰』。」

眾人聽奇了,齊聲問姑娘作何用。

「采梅花。」清玉揚眉道。

「不就是采梅花么,那還不簡單,我拿着籃子去一朵一朵的采唄。」寒梅道。

「我要二十九斤的白梅,你能采完么?」清玉問她。

寒梅一聽,搖頭:「二十九斤?那梅瓣輕得很,一大籃子也不知道夠不夠一斤的,這可不容易。」

「所以想得這個辦法,現在正是花落的時候,在樹下鋪好紗布,輕輕一晃,該掉的梅瓣都會掉下來,這樣采完了也不影響美觀。我們若用手采梅花,棵棵採得光禿禿的,別人還怎麼賞梅?」

「有道理,還是姑娘厲害!」寒梅拍手大讚,然後笑道:「姑娘說的東西簡單,從拿布到縫製,我和春白也就一個時辰的功夫就完事了。」

清玉點頭,囑咐她們做好了就每日抽出些時間去采白梅,大概七八日的功夫也就攢齊了。清玉隨後囑咐繆嬤嬤準備十四兩檀香,十三斤半的甘草,以及十五斤的鹽,備好。

次日便是上元佳節,詹府早早的掛上花燈,搭好戲台。晌午一過,好戲準備開唱,四房老爺太太們簇擁著高老太君在棚子裏坐下,棚子裏早先上了幾十盆的炭火烤的熱烘烘的,一點不冷。老太太打頭坐在中央,左右下首邊分別是嫡出的大老爺詹佑和夫人王氏,二老爺詹代和夫人葉氏;之後是庶出的三老爺詹仿和夫人丁氏,庶出的四老爺詹傳和夫人柯氏。后一排則坐着的孫子輩,大房的大爺詹祺和夫人鄭氏、三爺詹祀、六爺詹禪、四姑娘清玉;二房的二爺詹祺和夫人葉香玉、六爺詹祠、三姑娘冰玉;三房的四爺詹祝;還有四房的五爺詹福。

曾孫子一輩的只有長孫瞻禮嫡出的兒子詹江一人,因年幼聽不懂戲文,她母親鄭氏抱了一會子,便叫他奶娘抱走了。

戲唱過兩場,棚子裏有點變冷,下人們趕緊忙着換炭火。這功夫詹祺怕葉香玉凍著,特意叫人拿了裘衣親自為其披上。夫妻恩愛,羨煞了旁人,更有幾個兄弟起鬨,弄得葉香玉有些臉紅,躲在她丈夫身邊不吭聲。

詹祺瞟一眼前頭看戲的長輩,小聲對詹祀幾個罵道:「哪兒都有你們,滾一邊去!」

「哎呦,我的二哥,一年裏頭也就這上元佳節容得咱們一家人熱鬧的坐在一起看戲,還不許人家開玩笑了。您說是不是,二嫂子?」詹祀一本正經的問葉香玉。

葉香玉嗔怪他一眼,反駁道:「就你話多!」

「誒,你們夫妻同仇敵愾,我一張嘴說不過你,找個幫手。」說罷,詹祀回身叫妹妹清玉幫忙。清玉正嗑瓜子看戲,白一眼詹祀,沒搭理她。

詹祺大讚:「四妹妹好樣的。」

清玉手頓了一下,轉頭拋個微笑:「遠不及二哥厲害。」

話像是在夸人,可這語氣有點不對。詹祺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總覺得妹妹是在諷刺他。回想自己以前也沒得罪她四妹妹,怎麼就突然招她嫌棄了?難道是因為昨天她突然提起葉姨娘的事兒?詹祺腦子裏浮現葉姨娘死後那張慘白的臉,厭惡的皺眉,興緻全無。

「呃……好妹妹,我聽着你這話可不像夸人。」詹祀低聲,笑嘻嘻的和身邊的清玉道。

清玉旁邊坐的鄭氏聽見了,先駁了詹祀的話:「是你心不正才聽人家的話變味兒了,我可沒覺得什麼。」

「哎呦,自家親大嫂子也排擠我!」詹祀誇張的擺出一副哭喪臉,嘴裏嘟囔著要找老太太評理去。

高老太君笑着轉頭:「你們這些孩子,自己鬧去,可不準擾了我們看戲!」

「老祖宗,您也不幫我!」詹祀立即掛出一副哭喪臉,滑稽極了,立時逗樂了全場人。連素來板着臉的大老爺詹佑也難得的揚起嘴角,笑了笑。

戲過之後,天色漸黑,晚宴擺開了,極為豐盛。一家子熱鬧的吃過飯,品湯圓,便開始欣賞府中園子裏掛滿的大大小小的花燈,更有老爺太太們出的燈謎,猜對了便有相對應的獎勵。每年孫子輩的都愛猜老太太和大房老爺太太出的題目,因為獎勵極為豐厚,猜中了,得到的物件足夠爺們們去外頭顯擺三兩月的。

歷年來四姑娘在猜燈謎的時候最出彩,她雖然沒什麼詩書才華,但腦子聰明機靈,燈謎這種亦雅亦俗的東西最適合她。沒猜之前,清玉已經接到老太太、大老爺和王氏等殷切的期望。老太太更當眾表示獎品的豐厚,期待四丫頭可以再次奪彩。

清玉頭疼了,她其實不太擅長這個。前世跟母親去街上賞花燈,那些平常百姓們出的燈謎,她就一個都猜不出來,更別說詹府這些有學問的老爺太太們的。躊躇間,清玉已經冰玉被推到老太太所出的燈謎前。

「淚伴殘花月,魚書解心愁。打字二,嗯……」冰玉蹙著眉頭想半天,沒想出來,搖晃腦袋。1

老太太見冰玉被考住了,樂得合不攏嘴,這說明她出的燈謎還是有水準的。然後,老太太精神抖擻的看向清玉。

冰玉似乎很肯定清玉知道,拉着她笑:「四妹妹,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是什麼?」

清玉還真不知道是什麼,眼睜睜的看着冰玉,準備搖頭——

大老爺、大太太等人以為清玉故意假裝不知逗弄冰玉,認定她曉得答案,再說她們也好奇答案是什麼,異口同聲的催促清玉快些道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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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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