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我過去的十八年已經是在平凡中度過了的。當然,這並不是說我接下去的生活會將如何的不平凡,也就稍微不平靜了罷。

……就在我即將通往大學生活的那兩周前,家裏的客廳是擺置成了靈堂的樣子。

並無多少慘淡的白色,只是完全的空蕩蕩——除了廳堂中央擺放的橙漆刷的棺材和前方處的燭台。

不古不今的葬禮。有頭七,有凈身,有入殮,有家裏女性們「唱歌」迎客的儀式。但最後也是一把火燒了而已。即便是在這個未完全為現代感浸染的小城鎮,這也是所有人不得不遵守的政策。

「……」旁邊幾個表嫂們哭嚎里的意思我是聽不清的,卻是因為接連的幾天把嗓子唱啞了——這一刻她們的哭聲也還依舊堅持着韻律、節奏,但絕對當不上「唱」這字的。

「………她怎麼………」看來我也是應該加進去做做這種儀式的樣子的,沒聽有來祭悼的親戚們碎語了嗎?

當然,重要的是另外的一個原因。

此時的我只是獃獃地站在靈牌前,眼眶乾淨得清爽。連哭字都不沾邊,何況是那種高難度的「唱」呢。其實在初聞噩耗時,我也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能多狼狽就多狼狽。但同樣在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人的悲傷是不會一直持續下去的,也許是周期性地發作,就如同我現在,應當正處於間歇的時期。

而且在想到葬禮之後的事情,便讓我頭疼的不想哭了。

「……想哭就哭吧……」突然有人請拍了拍我的肩,轉身,發現是那個只比我小了兩歲的侄子。

這小子,倒是早就長得比我高上許多了。而且,他還是同在場的又一個沒死活擠巴出眼淚的人。這真是折騰得太多天了,任是個人都無法反反覆復傷心不間斷的,倒也是他這副樣子的哭起來會更可笑。

「怎麼連你也覺得我該哭?」這種是不能靠理智來決定的吧。

「……你臉色還是不太算難看的……」似乎間接回答我,我可以不哭這事。但是,別講得我好像多麼隱忍似的啊……

說完,他又以眼神側了側方才閑話的七大姑八大姨們……

倒算是善解人意的嘛。。。。。。

「%%,把你小姑帶到樓上去歇會兒,她也累了。」

大表哥出來打了和場,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可誰又敢再說什麼呢。

我的板鞋將木製的樓梯踏得「可可」作響,倒是前面的大男人一個走的只發出輕微的聲響。

上了二樓他便停下了,二樓只有生前姑姑的房間。倒是他很小跟着母家在城裏住,對這老家的熟悉度比我少得多,再者我們在他離開后也搬了家,他即使回來也是去的新房子。

「就進去看看吧。」我說。

隨而推開木製的房門,發出輕微的咯吱聲來。

房裏是光線暗淡的,因為窗帘緊緊捂住了光線。舊式的木床此刻也已收拾得一乾二淨。前陣子姑姑喊我回來住了幾天,我們也是在不久前的幾晚上在這兒一同睡過的。

物是人非。

手輕輕撫過房裏一台在我曉事前就壞了的縫紉機,記得以前是最愛在這縫紉台上寫作業的,為此姑姑還將那縫紉機給拆了下來,為我騰出位置。不久前我則是又幫姑姑給裝了上去,兩人還是折騰了好一陣子的。

想到這兒,鼻子竟不禁酸澀起來。但紅了眼眶后,還是抽抽鼻子忍住了。

會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的。

轉身想要離開這房間,卻見那少年正站在門邊緊盯着我,眼裏微不可察的擔憂,「怎麼,就那麼想看你姑我哭鼻子?」

想來在他眼裏我是隱忍的悲傷,這倒也算是事實。

「上三樓吧,我到那兒去『休息』。」看他也不想到下面去湊和,便喊他在這房子裏轉悠轉悠了。

。。。。。。

「你媽應該想送你到g市裏去上高中了吧,倒是姑姑不是,硬留你在這兒,連我也不得勸。」也許是老人心裏敏感,前年硬是要讓她的大孫子回來老家,很是無理取鬧,又偏選在高中這個重點時期。

但這事說大不大,大表哥一家是有很大爭取空間的。但最後,卻是眼前這個淡漠的少年應承了,也稀里糊塗地讓他固執的母親,我的大表嫂認同了……

這兒是我昔日的房間,此刻我坐在床沿,身下軟墊是依舊的感覺。撐著身子,抬頭微微審視眼前這個越發卓然的少年,似是看懂了他,他像是着重感情的,從另一個方面來看也同樣極度自信;但又實在看不懂,他那雙深沉的眼睛,也同樣深沉的心思下,會做這般足稱可笑的事。

但如果換作我呢?

也是會選擇留下來的吧。真正堅定的心思,是不論在何種條件下都能支撐一個人的全部行動的。

他也許正是這樣的一個人。

我這樣對他審視,他應是不知道的,因為此時,他正打量着眼前這個算作「女子閨房」的地方。

好吧,我是他長輩,有些顧忌就省了吧——我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但也實在是這房間沒有什麼**的東西,很多擺設都是孩童時候的了。想他也本就不是不懂一些顧忌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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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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