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飢餓(1)

第52章 飢餓(1)

2014年的5月20號,這是一個讓人非常不幸福的日子。我的微信朋友圈從早上六點就開始不間斷的現場直播民政局門前盛況。其中有一位直播者在民政局工作,其餘六人都是「被工作」。中午吃飯的時候,又有四位朋友宣告進入婚姻圍城,雖然排了五、六個小時的隊,但目前感覺良好。作為站在城外發獃的人,看見他們站在城牆上自拍得瑟,揮舞著小手沖我喊叫:「噢,來呀」。我很不開心。

到了下午五六點,再刷新微信朋友圈,就看見一大群曬鮮花、曬禮物、曬情侶電影票的。

「親愛的謝謝你!>.<感覺自己好幸福~~」、「期待了很久的西頓酒店自助餐劵,普通的一天因為有你而格外幸福。謝謝xxx慷慨解囊。」[紅臉表情]

真心感謝的話,晚上脫|光了洗乾淨床上躺着去!所以說,感謝啥的都是次要,關鍵在於可以炫耀。我從來不反對女人炫耀幸福,前提是炫耀的那個人是我。我從25歲那年開始,抽空就用彩色鉛筆手繪一張自己結婚時要用的花卉邀請卡,以此體現我的少女情懷。如今三年過去了,邀請卡我畫了兩百四十多張,可是,那個跟我一塊兒發卡的人,我還是沒找著。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辦公桌前等待下班,一隻手托著腮幫子,一隻手握着手機,雙目無神地看着微信朋友圈哀嘆:「生命就像一口枯井,了無生趣……」我剛說完這句話,忽然聽見背後「嗤」地一聲,有人提醒我:「這裏是辦公室,不是大明湖。」

我扭頭瞥了趙卿一眼,他今天穿着一件prada的黑色襯衫,頭髮似乎也剛修理過不久,看起來格外招蜂引蝶。哎,也是啊,咱趙老師平時雖然鼻孔大了一點、嘴巴毒了一點,但人家這副皮囊不知道要比我高檔多少倍。像2014520這種日子,肯定有一大波「高大上」的妹子爭相邀請。我呢,能找個男人陪我去吃「開心花甲粉」就很開心了,但趙卿這類人必然會去充滿小資產階級情調的高檔西餐廳,一邊聽鋼琴師彈奏,一邊享用燭光晚餐,吃鵝肝這類我見都沒見過的東西,然後,坐在他對面的女人……我想到這裏,腦海里忽然浮現出了文小姐面龐。我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噴了出來。

「你笑什麼?」趙卿似乎感覺到我看着他想了一些不應該想的事情,蹙著眉頭問我。我扭頭狠狠忍住笑,連忙對他擺手:「沒什麼、沒什麼,今天不是2014520嗎,我看你打扮得玉樹臨風,就想今天晚上你是不是要去與哪位美女約會……」不論是不是真約了美女,一般人聽見同事說這話,必然會報以羞澀地一笑,然後就完事兒了。可趙卿沒有笑,他眉頭皺得更深,問我:「你想到誰了?」

我緊緊咬着牙,身體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我沒敢說話,但他冷冰冰地盯着我,我知道這事兒今天不說出來沒法兒混過去,於是我強忍住笑意,儘可能讓自己的神態看上去嚴肅一點兒:「文小姐。」

此言一出,辦公室里七八個人頓時笑趴了一半。趙卿面子上掛不住,臉越來越黑。我討好地沖他笑了笑說:「不是,趙老師,我真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們倆都挺有……」品位兩個字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忽然看見趙卿沖我展露出了一個「燦爛奪目」的笑容。我心中一緊,暗道不好。

「今天我本來是要回家吃飯的,聽你這麼一講……」他說着頓了頓,面上的笑容更盛。他抬頭對着辦公室里一眾同事道:「看着劉欣楊,別讓她跑了。今天晚上我請她吃晚飯。」他說完,從我桌面上拿了一疊資料,轉身回他自己的辦公室去了。我身邊是一片幸災樂禍的起鬨聲,甚至還有人像小流氓一樣吹起了口哨,我深深感覺到這群人的心智從高中時代起就沒有再成長過。

下午六點一刻,我在諸多同事美(無)好(聊)地祝(起)福(哄)之下與趙卿並肩走出單位的大樓。當時我心裏有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涼感受。這個場景讓我想起很多年以前,我胖揍了隔壁班一個惹是生非的男生,放學后他那位長得像黑|老大的老爹在學校門口等我,一臉和善地叫我出去「談一談」。

「還不上車?」走到停車場,趙卿見我站在車門邊墨跡,出聲催促。我盯着他看了半晌:「我……我不去成嗎?我媽還在家裏等着我吃……」

「不成。」他斬釘截鐵道,「怎麼羞澀起來了?剛才當眾調侃我沒見你不好意思。今天不是2014520么,你回家吃飯才給你媽添堵吧?」

我猶豫了一會兒,苦口婆心地道:「就是因為今天是2014年5月20號,上外邊吃飯的全都是情侶。我……我不是怕自己站在你身邊給你臉上抹黑嗎?」

「我的臉不勞你費心,擔心自己吧。」他說罷盯着我看,我被看得無可奈何,只得老老實實上車系好安全帶。這下子,我總算明白什麼叫做禍從口出。

我提議在公司附近吃牛肉麵,趙卿沒理我。我以為他會帶我去某家高檔西餐廳,他穿着襯衫西褲,我穿着破t恤,在一群「高大上」之間,埋頭啃著盤中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食物。不過結果要比我想像中好一點,他只是拉我去吃日本料理,那家店鋪名字挺喜感,叫做「翔」。因為門口排成了長龍,需要拿號等座位。等待的時候,旁邊有一位小年輕在給朋友打電話:「我在吃翔,你要不要過來?」我聽到之後別開臉顫笑。

大約等了半個小時,我們拿到了座位號。不得不說,這家店的名字雖然取得敗人胃口、店面也很小,東西卻做得精緻可口。那什麼「向日葵櫻木花道卷」,一盤七個,三分鐘不到就被我消滅掉了。接着又上了一盤鰻魚卷和一份烤青花魚,我剛要動筷子,兜里地手機忽然振動起來。我掏出手機,是我媽打來的。

「楊楊啊,你怎麼還沒回家?在哪啊?」我剛接起電話,就聽見老媽焦急的聲音,我覺得挺奇怪,平時我不回家吃飯她高興得跟什麼似得,今天怎麼會打電話來追問起來。

「在外面和同事吃飯。怎麼了?」

「你小姑剛才來我們家,說菲菲在學校出事了。」我媽的聲音聽上去火急火燎,她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幾句,我更加莫名。劉菲是我的堂妹,在本市師範大學讀大二。跟我不一樣,劉菲從小就文靜聽話,走哪兒都是不惹事的。我一聽劉菲「出事了」,立刻就以為她在學校被人打了。我這個堂妹從小溫順得跟綿羊一樣,誰要是真敢動她……我撈起袖子對着手機嚷嚷道:「誰打她了?」這時候電話那頭卻突然換成了我爸的聲音:「不是打架。要怎麼講……反正劉菲他們寢室出了點問題,幾個孩子都不對勁,可能是心理障礙。你不是跟你們主任很熟嗎?能不能打個電話請你們主任去她家看看?」

我問到底怎麼回事兒,我爹媽在電話里也講不太清楚,他們告訴我劉菲跟她們寢室的幾個姑娘最近不太對勁,一天到晚吃很多東西卻不斷喊餓。我越聽越迷糊,心想這會是什麼問題?集體暴食?我一天到晚也是吃很多東西還是不斷喊餓啊,但我不覺得這是心理障礙。

「我們主任今天晚上七點的飛機去昆明做講座。這會兒估計正在天上飛著。」我說着扭頭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趙卿:「不斷吃東西,卻還是覺得很餓。這會是什麼毛病?」

趙卿疑惑地看了看我道:「要先去醫院檢查。胃腸功能紊亂、糖尿病、甲狀腺功能亢進、神經性貪食症都有可能。家裏人病了?」

我將趙卿說的話在電話里跟我爸媽重複了一遍。我爸媽又把這番話對我小姑了複述了一遍。過了一會兒,我爸對我說:「一會兒你姑爹送劉菲去醫院檢查,你吃完飯先別回家,打電話給我,咱們醫院匯合。」

掛掉電話之後,再看着一桌子的美味,我顯然就不是那麼有胃口了。我小姑是個不太喜歡「麻煩」別人的人。劉菲的性格趕她媽,都屬於遇到事情不愛聲張自己捂著處理的人。雖然我並不清楚具體情況怎樣,但小姑跑到家裏來找我,想必情況不是那麼單純。一個寢室的人,忽然都暴飲暴食但還是喊餓。這種情況肯定不會是腸胃功能紊亂、甲亢、糖尿病。而此前我也沒聽說過神經性貪食症會集體發作。會不會是寄生蟲呢?我正想着,趙卿問我:「家裏出事了?」

「嗯……」我點了點頭:「我堂妹在學校出了點事,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但看我家人的反應,這事兒好像挺嚴重。不好意思啊,我恐怕要先走了。」

「你要去哪裏?回家?」他問我。

「去醫院吧,我爸說他一會兒打電話給我。」我道。

「那行,你先吃東西,吃完了東西我開車送你過去。你不是要找吳主任嗎,吳主任不在,我跟你過去瞧瞧吧。」

我扭頭看了看趙卿,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於是點頭道:「那就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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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諮詢中遇到的詭異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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