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117章

117第117章

兩人都對看一眼,余默仔細的打量著對方。-www.-要是放以前,遇到人她隨意的也就過去了,只是現在身份不同環境不同,自然會看仔細了。

老了。

十年,當年的華妃,如今的良妃,祝家的大娘,真的老了。

按說她也才二十多歲不到三十歲,看着卻像是近四十的人了,比起實際年齡來要老了差不多十歲,早已沒了當年的那種帶些著張揚的華貴而又艷麗的感覺。怕是日子在宮裏不好過,我記得祝這些年來已經被穆淵削了不少權勢,早已不復當年,如今與沐湛的對仗中,更是用計將對方打擊的沒有復起之力。

不過,身為祝家大娘,她的驕傲還是在的,雖然連穆淵面子上的寵愛也沒有了,她身上的衣飾到底顯盡了良妃的氣勢,眉宇間也沒有露出半分的弱勢,絕不會讓人一見之下心生可憐。只不過,人已經洗卻那些不多的浮躁,性格沒有以前那麼耀眼了。

余默看了一遍,沒察覺出來什麼,轉身就要走。

「站住!」轉身時良妃在後邊喚住了余默,看到她轉過身,一步步的走過來,問她話里的語氣裏帶着高位份的人對於低位份的人特有的低視:「見了本宮,不用行禮么?誰教你的規矩!」

良妃的話最後一句猛然加重,很是有一番犀利的意味。

外強中乾。余默心想,你要這麼些面子做什麼?本宮這詞在電視劇里常見,在這裏卻是很少有人用到,用到了也是做謙詞的,而不像中國古代那樣已經成了一個代表身份地位的尊詞,而良妃卻偏偏能將之說出以前那種味道來。

「回良妃,在宮裏,還真沒有人教過我規矩。」余默中規中矩的回答,這種不咸不淡的態度,反是堵著了良妃,讓她一陣氣悶。

忽爾,她又笑了。

看着乖巧,其實張揚極了。

這樣的人,在這深宮裏,總會被磨去稜角,就像她一樣。

這麼一想,她就以過來的人的姿態注視着余默,眼底裏帶了些悲憫。

「瑞王妃薨了,別人都去清和宮湊熱鬧,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麼?」良妃問余默。

「良妃不也是到這裏來了么?」余默笑對着答,心下還想着所幸對方身邊也沒有跟你,要不然一句「大膽」可也太掃興了。

「我需要去湊那個熱鬧么?」良妃冷笑一聲,挑眉反問著。

「我也不需要。」余默口氣平淡的答著,看良妃有些意外,就替她解惑:「我又不需要他的寵愛,去湊那個熱鬧幹什麼?只為了見個不愛的人一眼?沒得讓人看低了去。」

原本良妃只是驚訝,這下子卻是吃驚了,沒想到余默竟然連不喜歡穆淵這種話都能說出來!就算心裏真這樣想,也不能說出來啊!

「呵呵。」她呵呵而笑了起來,評價着她:「不知天高地厚。」什麼話都敢說,因為無知而大膽,因為大膽而到了無畏的地步。以前的她,就是這樣。

因為沒有什麼交情,余默也不太喜歡這人的性子,雖然她已經變的內斂的,所以也就沒有打量與她多說,準備走了。

良妃可能也看出了余默的意圖,不知怎麼的,就勸了她一句:「在宮裏,要謹言慎行,否則,死不知因。」可能是這個人,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她的失勢明朝暗諷,又不是刻意的無視,所以才多了一句嘴吧。

余默忽爾笑了:「你怕我死了?」這宮裏,到底是個染坊,再性格的人,最後都會變的有了心機。

良妃突然就覺得自己剛才多事,帶着些鄙夷的道:「你不死關我何事?死了也能少分一份陛下的寵愛。」

余默這才從她的話里看出了她原來的性子,微笑着道:「萬一活下來了,也可以和你結盟?」畢竟曾經提點過自己,位份又高,而她同樣也是被其他人孤立起來的。

良妃神色微變,拿眼睨著余默惱羞成怒的鄙視她:「呵,就你?」話里的不屑極為的明顯。

「配不上。」余默應了一句,轉身走了。

這話像是余默在說她配不上良妃,但良妃怎麼都聽着意思像是在說她一個良妃配不上拉攏她一個昭華,而且言語里的自信,竟然讓她都起了懷疑來,覺得真的如此。

她恍然想起了從前來,那時的自己,也是有着強大的自信進的宮,可是入宮沒幾天就被人陷害……

「你以後就知道。」良妃低着頭,自言自語般的道。這深宮,最容不得撥尖的。

余默停下了腳步,卻沒有轉過身,良妃在後低聲道:「這個是不能褻瀆的手上寶,那個是不能觸碰的心尖痣,余家的女人,佔盡了他的心神,沒有人再能超過一分了。你也不行……」

余默聽完后就走了。

只是路上她在思量著,這話怎麼聽着,似乎有些不對啊。這前邊說的其他人,後邊說的是余溪?可這樣,好像是矛盾着的啊!

回了宮,余默歇息了一會兒,準備晚上繼續去找東西,醒來吃了晚飯,四娘子就說:「言婕妤來了。」

余默一愣。言婕妤?

是……是那個言雪言婕妤么?

十年了,她竟然還是個婕妤么?是一直沒升呢,還是升了又降降了又升?

四娘子以為余默是奇怪平時都不報的,怎麼突然就報了,卻也沒有解釋說言婕妤這人有些不一般,只是問她見不見。

余默點了點頭。

見吧,當是與以前做個了結。

這大陳國的後宮與後宮之人,以後若不是天翻地覆,就是她此生不入了。

言婕妤進來了,行了禮,在余默下首坐下,很是有禮的道:「本來不應來擾了昭華的清靜,只是我原是住在這裏的,聖人一直封著彰華宮,如今終於打開了,就過來看看。」

她整個人顯得有教養極了。

余默打量着她,瓜子臉桃花眼,眼裏笑意盈盈,依然是雪膚紅唇,在一眾美人里也是出挑的存在,初看上去真沒有老上多少,只是細看會注意到眼角的細紋與不再鮮嫩的肌膚。

言婕妤也在打量著余默。

很平常的相貌,只能算是清秀,但是年輕、鮮活,不管脾氣如何,重要的是,性子沉靜內斂。

這個女人,有着一雙如玉般的黑眸。

言婕妤的心底暗恨。這麼些年的宮庭生活,她早已學會了隱忍自己的表情,不露出分毫的情緒,很輕易的就能抹去想要攥緊拳頭的想法。

余默笑了笑,沒說話。

很多人都變了,就是這個言婕妤似乎並沒變上哪一點。

她一來就告訴她,彰華宮一直是封著的,她來了才住進來,一般的人,怎麼着也要好奇一下,自己住着的地方為什麼一直封著,有着什麼原因在裏頭。一想知道就會發問,一發問的話,就會上了她的鈎,一上了她的鈎,思路就會被她引著走。

言婕妤能做到第一步,也就能做到第二步和第三步。

「哦,以前為何封著?」余默等掉起了言婕妤的胃口,在她想好了對策之時才裝做好奇的問。

「因為你以前住着這的地方,是余昭華住着的啊!」言婕妤回答著,看向余默的目光深深如海。這種一看就有內情的故事,余默很配合的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余昭華?皇後殿下的妹妹?」

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十年多,可是說起來這個,言婕妤暗暗咬牙,心裏就恨的不得了!

如果不是余溪,如果沒有餘溪,最終坐上皇后之位的就是自己,可是那個女人,費盡了心思與一起陷害了她,死了卻也佔着位置,真是讓人想噬其肉磨其骨!

「對,是皇後殿下的庶妹。不過妹妹你初來宮庭可能很多事不太懂,我可要告誡你一句,不要在聖人面前提起皇後殿下。」言婕妤一副為着余默好的樣子,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破綻。

「為何?」余默意外的問,也沒露出驚訝表情來。

「皇後殿下說是在觀里為國為民祈福,可是這一祈福就是祈了九年多,從來沒有出現過大家的面前,你覺得她可能還活着么?」言婕妤小聲說着,最後的一句聲音越發的低了,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向前傾著,像是怕別人聽到一樣。

「死了?」余默吃驚道。

言婕妤眼光微閃,一時覺得這個孫昭華不像是她打聽出來的那樣,又覺得可能早上人多,她心中露了怯,只是撐著,不敢多說,所以大家沒有看出她的性子有些單純。

「怎麼可能,她可一直在皇后的位置上坐着呢,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得過去她在聖人心中的地位。」言婕妤沒有什麼力度的反駁著,最後一句話裏帶出了酸意來。

余默心下想笑。這女人真是半點都沒有變,步步機關。

先誘自己想着皇后死了,又說沒有,就算是最後自己不小心說了出去,錯的也是自己,與她這個從來沒有真說過皇后死掉的人半點關係都沒有。發毒誓也不怕呢!這樣大家總會信她而不會信自己。到時,百口莫辯。

余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言婕妤坐正身子,微嘆了一口氣:「唉,說起來,這些年我總算明白,在男人的心裏,活人永遠不可能斗得過死人。」

余默心下嘖嘖了兩聲,這言婕妤唱戲的功夫越發的深了。

她還以為剛那樣就完了,原來後邊還有這一句呢。也對,她後邊又暗示了皇后活着,笨一點的人也就會這樣以為了,加上這一句,才能真的給人營造出一種「皇后已經死了但是出於忌諱不能說出來」的意味。看起來告訴她一些宮裏的忌諱完全是為了她好,她要真不知道這人的性子,怕還真以為對方是為了自己好,不過以後要是因為「皇后已死」的潛意識而犯了錯,那都沒處哭去了。

雖然言婕妤不說,她要真是孫二娘了,在宮裏待的時間長了總會知道,但是與別人別有用心的告訴她,與她慢慢知道是兩回事。

只是,這般心機,將自己計劃的那樣遠,她還是坐在婕妤的位子上,再費力又有什麼用?

「余昭華這一死,除了皇后,再也沒有人能比得過她在聖人心中的位置了。」言婕妤只是頓了一下,就繼續道。

聽到這一句,余默覺得自己要是喝着水,恐怕都能一口噴了出來!

什……什麼?除了余溪,沒人能比得了她在穆淵心裏的位置?騙鬼了這是!穆淵就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一絲一毫!說的好像是真的似的!

言婕妤,我能說你演戲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嗎?

原來這才是終極所在,這樣一來,前邊這活人鬥不過死人,死人中的這個人指的就是「余昭華」了,而不是什麼余溪,真是把自己扯了個乾乾淨淨。

言婕妤小心的觀察著,注意到余默的神色有些變化,就帶着失落的情緒問余默:「你知道,我為何十年都沒有升過位份,一直待在婕妤的位置上么?」

「為何?」余默話不多,一直就幾個字,不過這樣倒是能顯得急切來。

「我初入宮的時候,是住在這後殿的東廂的。余昭華那個人,沉靜內斂,一點都不多事,一雙眸子黑沉黑沉的,笑起來晶亮晶亮,好看的不得了。初入宮的時候,聖人可是連着好幾天都來了她這裏,不到兩個月就懷有身孕。當時後宮里可是有五個女人,就連皇後殿下的喜脈都比她晚。」

說起了往事,言婕妤的表情有些恍惚,似乎沉浸在了以前的回憶里。

余默心想,你說這些,可不都跟孫二娘表現出來的很相似,連初入宮連着幾天都過來這裏也一樣想像,就是為了給我一個「我是個替身」的念頭,然後呢,你想做什麼?為了讓我嫉妒?這一點,段數太低,怕是你還不屑用。

余默認真的聽着,想看看言婕妤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只是可惜,這孩子最終沒有生下來。余昭華夢見鬼神說,這彰華宮陰煞極重,久住的話會讓孩子成為死胎,就算饒幸生下來,也可能智障,但是聖人最厭惡鬼神之說,並不相信。余昭華沒能搬離這裏,心下很是不安,沒幾天,她就被良妃推倒在,小月了。雖然如此,聖人只覺得是意外,忙着政事,也未讓人將余昭華搬離彰華宮。再沒多長時間,余昭華驚恐之下,就去了。」

言婕妤說到這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

余默低垂着眼斂,心裏不舒服極了。

孩子,那個孩子。

如果不是言婕妤說,她真的已經忘記了,她曾經還有過一個沒能生出來的孩子。

她的眼睛有些濕,猛然的回憶,讓她的眼淚終於從眼角流了下去。

「真是紅顏薄命。」余默傷感的評價著。

言婕妤有些意外余默會聽哭了,再一想,她的心早已被這深宮磨礪的堅硬如鐵,自然覺得這沒有什麼,可這個剛進宮的,自是內心向善,會聽哭也很正常。

因為宮裏的女人都不正常,所以才覺得她不正常。其實這反應,才是最應該的。

這是個性情之人。

性情之人好,性情之人才會越加的想的多。

「可不是。」言婕妤應着,覺得自己半點都裝不出來傷感的樣子,乾脆勸著余默道:「你也別傷感了,你這是第一次聽才難過,可宮時這樣的事多了去了,聽的多了,難過的多了,也就像我一樣,慢慢的適應了。」

一句話,就解釋了自己的冷漠。

余默也知道,對於言婕妤來說,對於她的遭遇,只可能拍手稱快,不可能有一分的同情。

「唉!」言婕妤深深的嘆了一口怕氣,很是低落的道:「你不知道,聖人自從余昭華死後,就特別的後悔,特別的想念她,不久就讓人封了彰華宮,當時我是住在東廂的,與余昭華關係好,聖人可能是覺得我原本是給余昭華做伴的,想要保持那時的記憶,不想覺得時光變遷,所以就一直沒有升我的位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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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陳皇後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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