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姚惜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答應陳湘雪來這裏，本來今早起來就有些不適，打算下班后就回去倒床不起的，卻經不起她的軟磨硬泡。昏暗的包廂里，看不清楚每個人的臉，密閉的空間里瀰漫着濃濃的酒味，再加上大家興奮地對着麥克風狂吼，姚惜雨更加覺得頭痛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想閉着眼眯會兒。可是總感覺有道目光直射在自己的身上，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心裏無奈的笑了笑，自己還真是多心，雖說這麼多年早過去了，但再次遇到他，還是有些怪異的感覺，已經說不上恨了，但也絕不會有愛。不知是誰抽了煙，本就悶的空間更加讓人難受了，姚惜雨被嗆到，咳嗽了起來，拉了拉脖子上的圍巾捂住鼻子。

「姚惜雨，你怎麼了？」陳湘雪朝姚惜雨旁邊挪了過來。

「哦，沒事，這裏面太悶了，我出去透透氣，你玩著吧，不用管我了。」姚惜雨笑笑，拍拍陳湘雪的肩膀，起身往門口走去。

「有事叫我啊！」身後的陳湘雪喊道。

姚惜雨快速走出包廂，朝走廊的盡頭窗邊走去。

那邊有一男一女似乎在爭吵著，看樣子還是個學生，女孩一臉生氣的樣子，躲著不讓男孩碰她。那男孩見有人朝這邊走來，連哄帶笑地硬是攬住女孩的肩膀。女孩朝姚惜雨這邊看了過來，嬌嗔了一下，不情不願地被男孩擁著走了。經過姚惜雨身邊事還聽到女孩不滿道：「下次不許這樣。」

年輕真好，姚惜雨不自覺笑了笑。想到自己上大學時的情形，那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一股傻勁兒，覺得什麼都有可能，老是想着以後會怎麼樣？那時候認為的以後總是離不開他，現在已物是人非了。曾經的認為早已像浮雲一樣飄散了，沒留下一絲痕迹。深深地呼吸著，頓時感覺心裏舒暢多了。一陣風吹進來，姚惜雨不禁打了個寒顫，深秋的夜晚還是蠻冷的。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九點，實在不想呆在這了，尤其是還有他在。

轉身，剛要走，姚惜雨不知後面竟有人，撞了個滿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抬起頭才看清那人，什麼時候出現在這了，自己都沒發覺，忙往後退了一步，尷尬的笑了笑。

他哼笑了一聲，「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是啊！真的好久不見，多久？三年了多了吧？姚惜雨微微笑了笑，「好久不見」。

大概隔了一分鐘那麼久，兩人都么有說話，氣氛變得很是尷尬。姚惜雨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打破這局面，隨意的看向外面，其實什麼也沒進眼裏。

「過得好嗎？」他忽然問道，從口袋裏掏出煙來，姚惜雨看向他時，只見他正準備點煙。姚惜雨皺了皺眉，他看了看她，輕笑了一聲，將還未點着的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轉過身看着他問道，緊緊地凝視着她，好像是什麼重要的問題似的，非要答案不可。不過是問候的話，這樣看着她幹什麼？姚惜雨覺得有些好笑。

「你笑什麼？」他似乎有些生氣的問道。

「啊？」姚惜雨才發現自己竟然笑了出來。

「看來很不錯？」雖是疑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什麼？」姚惜雨看向他，恍惚過來，朝他裂開嘴笑道：「是啊！過得很好，你應該也很好。」

在來之前就聽陳湘雪說有個高富帥也在，一定要拉着她來，後來才知道是他，都上升到高富帥的檔次了，不好才怪。只見他原本帶着嘲弄笑的嘴角瞬間緊緊地抿著，臉色也變得陰冷起來。看都沒看她，自顧著離開了。

只剩下姚惜雨不知道怎麼回事？獃獃的站了會兒，心想着有得罪他嗎？我過的好，他不高興？真是莫名其妙！

感覺頭有些暈乎乎的，便先離開了，到家后給陳湘雪打了個電話，說是已到家，難免被她臭罵一頓，「怎麼回事啊？那個沐辰也提前離開了，而且好像臉色很不好，真是的，就是來看他的，帥哥都走了，還有什麼玩勁兒啊！」

沐辰，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心還是跳漏了一拍。電話那頭的陳湘雪還在抱怨著，可姚惜雨什麼也沒聽見。

「你有在聽嗎？」陳湘雪末了問了一句。

「啊？有啊！」姚惜雨馬上笑道。

「你，就知道你沒聽，半天都沒吭聲，好啦！我也準備準備回去了。」說着掛了電話。

沐辰，沐辰，感覺心裏堵得慌，有些喘不過氣來。

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好像要將那兩個字甩出腦海，姚惜雨抓着胸前的衣服，倒在床上，呼了一口長氣。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想那心底的原已結好的傷口，正一點一點裂開，絲絲滲出了血，不去碰還好，一碰整顆心都在痛。心裏有些好笑，原以為早就忘記的的事，卻不想只是深深埋在了心底，只要有關他的任何事一出現，就破土而出，怎麼也阻止不了。

翻了個身，側卧在床上，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在陽台上的文竹，再回看時，發現它的葉子已有些枯黃了，縱使竹莖還是綠的，也阻擋不了枯萎的命運。姚惜雨感覺有些昏沉，眼皮越來越重了。

秋雨簌簌打在臉，冰冷冰冷的，一陣鈴聲驟然響起，這才回過神來，忙接聽起來，還未作聲，那邊就焦急的問道：「阿辰，你在哪呢？才接電話？」母親擔心的語氣像一陣暖流一樣串到心底，陡然感覺渾身發冷，沐辰猛地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站在雨中這麼長時間了，瞟了一眼她絕塵而去的方向，早沒了痕迹。

沐辰自嘲的笑了笑，轉身進了一家便利店躲雨。「阿辰？你在哪呢？怎麼不說話？好像有雨的聲音，你這孩子，下雨了怎麼還在外面，淋雨淋出病來怎麼辦？說過多少次了，出門看看天氣，怎麼不帶傘，哎，我也是，怎麼就忘記提醒你了？你…」

沐辰無奈的笑了笑，母親還是改不了這嘮叨的習慣，還把自己當小孩，忙說道：「媽，你打電話來什麼事啊？」

「哎！你瞧我，被你弄得正事都忘了，阿辰啊，文欣在這呢！說是找不到你，打你電話也沒人接，你趕快回來吧！別人文欣等着急了啊！」母親又笑道：「你要不要和人家文欣說一下，文欣擔心你好久了。」

電話那頭一陣輕聲細語的動靜，「沐承？你在哪？什麼時候回來？」文欣柔聲問道。

「這就回來，先掛了。」沐承冷冷地回道。

文欣還要說着什麼，電話里已是茫茫的嘟嘟聲，無力的放下手中電話，怔怔地垂下眼皮，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有些閃閃的光。

不知過了多久，沐母從廚房端著一杯冒着熱氣的生薑水出來，朝文欣喊道：「文欣啊！過來喝杯生薑水，驅驅寒，阿辰說什麼時候回來沒？這孩子一到晚上就知道忙，都不注意身體。」

看着文欣沒什麼反應，沐母將杯子放到旁邊的小茶几上，喊了幾聲。文欣才回過神來，快速抹去臉上的淚，轉頭笑了笑道：「什麼？」沐母覺察出文欣有些不對勁，以為兩人又吵架了，嘆了口氣，摸了摸文欣的頭髮，「你就讓讓他，這孩子也不知怎麼，這兩年變得不愛搭理身邊的人，冷冷的，他身邊現在除了我，也就只有你了。你就包容包容他，好不好？伯母拜託你了。」

「您別這麼說，我會一直在他身邊的，只是…」，文欣頓了頓，只是他卻不讓我靠近。沐母正要問為什麼時，文欣忽然搖著沐母的手臂撒嬌道：「伯母，您不是煮生薑水了嗎？好冷啊！」

「對對對，喏，趕緊喝了，涼了就沒效果了。」沐母端起杯子遞與她笑道。

沒多久，門上邊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只見沐辰身上幾乎濕透了，稜角分明的輪廓，許是外面凍著了，臉色有些青白，頭髮上的水珠低落在地板上，文欣站了起來，「你回來了」。

沐辰看了她一眼，應了一聲，低頭去換鞋子。「有事？」沐辰冷冷問道。

「我，我打你電話沒人接，公司里沒有，伯母又說你不在家，所以我…」

還未等她說完，沐辰便打斷道：「以後沒什麼事，這麼晚就不要來我家了，我媽習慣早睡，不方便。」說完脫下濕噠噠的外套徑直走向浴室。文欣低下頭，強忍着眼中的淚水，心中又惱又難過。為什麼還是這樣？自己越想靠近他，卻發現他越來越遠。

沐辰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問道：「你還有事？」

「沒，沒有。」

「那你就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了。」沐辰抬起掛着濕透了的西裝外套胳膊。

文欣低頭苦笑了一聲，從來都這樣，為什麼？轉而抬眼看着他，眼眶有些濕潤，又是委屈又是些不甘，咬牙道：「沐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