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驚堂木六

第6章 驚堂木六

曾諾看着桌上柳氏帶來的精緻早點,冷冷瞧着她故作真誠的笑容,沒有動手。

「怎麼不吃?不合你胃口嗎?」柳氏笑眯眯地,夾了一塊松糕在曾諾的碗裏。曾諾撇了撇自己碗裏的食物,頓了頓,拿起了筷子。

「二小姐……」紅芮看到曾諾似乎要吃那塊松糕,不由驚呼出聲。曾府人人都知道柳氏不喜曾諾,昨天曾顏顏面掃地,誰知道她會不會為女報仇,下毒害曾諾?

紅芮懷着忐忑的心情看着曾諾緩緩將那塊松糕吃了下去,一顆心被揪得緊緊的,然而曾諾施施然坐在那裏,一臉平靜,什麼事情都沒有。

「你們先下去。」柳氏見曾諾吃完,紅唇微彎。命令身後的下人到外面去等:「紅芮,你也是。」

紅芮擔心曾諾的安危,本來不願意走,曾諾朝她投去一抹安心的眼神,紅芮才不情不願地跟着其他下人走了下去。

開門關門聲響起,整個陰冷狹小的房間內只剩下曾諾和柳氏兩個人。

柳氏看着坐在對面一臉冷然平靜的曾諾,心下還是略略閃過錯愕。從昨天開始,這個被她和曾悅康故意丟棄在偏院的蕭氏親女,就像突然變了個樣子。她在奇怪,這一段時間,在曾諾的身上發生了什麼,才能將一個人轉變的如此徹底?

柳氏心裏在疑惑,面上卻還是一副平靜溫和的笑意:「曾諾,昨天的事,我為我家顏兒跟你道個歉,她就是被我和你爹寵壞了,才會那麼莽撞。」

曾諾淺淺看了眼柳氏一臉愧疚的模樣,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曾諾早在昨天第一眼見到柳氏時,就給她下了驕傲、愛慕虛榮、自視甚高、領袖型人格等一系列的性格標籤,柳氏來找她,絕對不會是來單純道歉的。

果不其然,這話只是個引子,柳氏漸漸把話題引到了別處:「想來最近,你爹被提拔了官職,本來是件極喜慶的事,卻沒想到後院會發生下人手腳不幹凈的事,當真是晦氣。」

柳氏微微嘆了一口氣,一臉無奈看向曾諾:「前不久我出門的時候,巧了,碰到了一個算命的,說我們曾府這段時間家宅不寧,我本來不相信,現在想想,也還是有些道理的。」

「你想要我做什麼。」等到柳氏默不作聲望着她的時候,曾諾一邊抻了抻衣擺,一邊隨意問道。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柳氏說了那麼多,目的不就是要將她趕出府?

「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說呢。」柳氏為她直白的話語弄得一陣尷尬:「我還能要求你做什麼呢。」

「既然不要求什麼,那請便。」聽到柳氏一副偽善的語氣,曾諾的眸中閃過點點不耐,指了指門外,示意柳氏可以離開了。

這句明顯不耐的逐客令弄得柳氏心裏一陣氣顫,她在心裏將曾諾罵了個千遍百遍,艷紅的丹蔻指甲因為捏成拳,深深的扎在掌心裏。她在心裏恨恨道:賤種,現在就讓你得意個夠,等把你趕出去,我讓你哭都來不及。

「你這孩子慣會開玩笑,呵呵。其實呢……我還真有件事要請你幫忙。」柳氏放在桌下的手指搓了搓:「發生那樣的事情,昨晚上我尋思著呢,再去找那個算命的一次,要真是家宅不寧,一定要趁早防著啊。好在那算命的也實在,他跟我說,曾府女眷過多,陰氣太重,需家中有一名未出嫁的少女,去京都郊外的龍吟寺吃齋念佛半年,才能化解這家宅不寧。」

曾諾斂了斂眉,垂下眸子,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柳氏話里的意思很明白,曾府女眷太多,不過是暗指她曾諾多出來了而已,想來這吃齋念佛不過是個趕她出去的借口。

也許一般的人會覺得氣憤和傷心,可曾諾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對她來說,出了曾府,不失為一件好事。在這裏,挨餓受凍,一點自立的能力也沒有,礙著曾二小姐的名頭,她被束縛限制,很多的事情不能做到隨心所欲,她之前就早有離開曾府的打算,只是沒等到自己開口,柳氏就給她找了這麼一個台階。

只是留下紅芮一個人……罷了,紅芮不還有紅霓?

「何時起程?」思量好一切,曾諾不咸不淡地問向對面的柳氏。

柳氏以為曾諾相信了自己的話,心中不由一陣竊喜。只要尋個漂亮的理由把曾諾弄出府去,什麼吃齋念佛,庇佑家宅的,等到半年後,什麼事還能說得准?她以為她還回得來?

「三日後吧,三日後日再啟程。」柳氏委婉一笑,面上表露出一副感激的模樣:「曾諾,委屈你了啊,算命的說因為要心誠才靈,可能要你一個人徒步去龍吟寺,不能帶丫環侍奉左右,你應該……可以的吧?」

……

三日後的一大早,曾諾收拾了幾件衣服便上了路。

曾悅康一早上朝去了,曾顏還在房內呼呼大睡,只有柳氏立在曾府門口,一臉故作的不舍和擔憂。但是相比紅芮在一邊哭得泣不成聲的傷心難過和滔滔不絕的叮囑,便顯得柳氏的這份「關心」尤其的單薄。不過她也不在乎什麼,反正曾諾馬上要走了,她也懶得再裝什麼了。

曾諾自始至終神色淡淡,看着面前哭得眼眶發紅的紅芮,她輕輕握住她的手:「一切小心,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事就去龍吟寺找我。」

紅芮點了點頭,望着曾諾背影卓卓地朝着大街走去,漸漸隱沒在人群里。

「好了好了,人都沒影了,還看什麼看。」柳氏見她還立在門口,不由厭惡地撇了撇嘴,朝一邊看門的家丁使了個眼色:「趁早去把木工師傅找來,曾諾走了,偏院也該變變花樣了。」

「夫人?你在說什麼?」紅芮這才回過神,急急問道:「你要對二小姐的偏院做什麼?二小姐半年後還要回來……」

「小賤丫頭少多嘴!」柳氏狠狠一巴掌打在紅芮臉上:「你家二小姐,呸,現在她也不算曾家小姐了,那個賤種離開了曾府,以後就休想回來,你呢,識相點就在曾府好好做,要是膽敢跑去跟曾諾告密,不止你,我連你妹妹——也不會放過!」說罷讓家丁將曾府大門關上。

鐵門重重地在紅芮面前合上,她捂著疼痛不已的臉頰,望着柳氏囂張離去的背影,只覺得一瞬間四肢冰冷。

二小姐,怎麼辦,柳氏這是要徹底斬斷你和曾家的聯繫了……

……

前幾日下了幾場大雪后,這幾天,天色稍霽,帶着暖意的陽光照在大地上。

曾諾並不知道龍吟寺在哪裏,便朝路邊販賣物什的小販詢問,一路磕磕絆絆地終於朝城門方向走去。

時至中午,她找了一家路邊的小店坐下,叫了一壺清茶几個白饅頭吃了起來。

天空澄凈,一抹碧色,她終於呼吸到一種叫做自由的味道。

「翠兒,你也來這吃茶?」她正慢慢咀嚼著嘴裏淡而無味的白饅頭,鄰桌的一個婆子突然朝店門口的一個姑娘吆喝起來。

「是呀,張嬤嬤也在?」那叫翠兒的姑娘盈盈一笑,一雙水靈的眼彎成了月牙。

「過來坐,過來跟嬤嬤說會話。」婆子一臉熱情,拉過翠兒就坐了下來:「好久沒見,越發水靈了,以前成天不見你出來,今天是吹得哪裏的風,把你招出來了?」

翠兒羞澀一笑,指了指東面的方向,婆子會意一笑,眯了眯眼:「可是陌玉公子那陣風?」話落,翠兒點了點頭。

「聽說最近陌玉公子府里來了一位遠方表親,張羅著給陌玉公子尋覓良妻,說來也奇怪,這陌玉公子以前對婚姻之事一向興趣缺缺,我都為幾家千金小姐上門好幾次了,連人家陌玉公子的臉都沒見到,就被趕了出來。這表親一來,還真想通了?」

「嬤嬤,翠兒可否求您幫一件事?」

「嬤嬤還能不了解你么,是不是想要借嬤嬤的口,替你上門試試給陌玉公子說親?」

「嬤嬤聰明。」翠兒紅著臉,低下了腦袋。

「這還能不答應你么,不過嬤嬤我醜話說在前面啊,人家陌玉公子好歹任職刑部尚書,許多大家閨秀、名門千金都看不上,也不知你這種民間小菜是不是合他的胃口。」

刑部尚書……想到刑部,曾諾的腦子裏突然浮現出那日雪天之下,為她披衣暖身的人。她摸了摸自己身邊的包袱,猶記得自己打包行李的時候順便將那人的毛領披風也包在了裏面。

想到一離開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現在天色又早,自己是否該去歸還這件披風?

這麼想着,她自動開始在腦中勾勒有關駱秋楓的信息——

自稱駱某。玉佩質地上乘,氣質卓絕,對待曾悅康依舊不卑不亢,在刑部地位應該不低,應該就是婆子口中的刑部尚書。性格謙恭好學、溫文爾雅,通常這樣的人喜清靜,住在比較清幽的地方,再加上他喜好破案,宅子落座的地方應該離工作之地刑部不遠。居住之地的建築風格應該是傳統風格,又不失刑部任職人員的嚴肅和莊重。近日他的表親為他尋覓良妻,以他的樣貌和地位,府院門口應該人滿為患,而且以中年女子居多。

打定主意,曾諾拿起包袱,朝着東面走去。

半個時辰后,她果然找到了駱府所在,只是門外人群喧鬧,擁擠不堪。

曾諾立在離那些人有一米遠的樹下,想乾脆上前去把披風交給家丁代為轉交,可是看到那些瘋狂叫嚷的紅娘們,一時有些望而卻步。

若是要等到這些紅娘散去,不知是何年馬月,況且天色一暗,出了城門后,她要趕去龍吟寺的路可就崎嶇艱難了。

想到這,她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披風攏了攏,回過身子就要離去。

這時斜旁里伸出來一隻手,捏住了她手上的披風,曾諾反應速度極快,以為是有人要搶這件披風,於是兩手相對一壓,將披風連同那隻偷竊的手都牢牢壓制在自己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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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求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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