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戀愛大概永遠都不會有那麼一種所謂的完美時刻出現。

而且就算有，心裏大多也覺得不那麼踏實。畢竟這世上從來都沒有所謂的完美。

文曉暢跟鍾凱的戀情其實是很平順的。如果沒有任何大的動蕩，他們的關係還會一直的持續和發酵。直到激情燒盡，理智都回到彼此的腦子裏時，才會開始正式對方究竟是不是所謂的終生伴侶。

戀愛嘛，本來也就不是多麼高深的學問。大體也都是這個樣子走過來的。

文曉暢的自我意識開始恢復，而且這過程往往是不可逆的。儘管知道鍾凱會有意見，可她還是重新規劃了一下人生目標，並且也試着開拓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小天空。

她報了各種專業班，加強了外語學習，還積極參加公司的各種培訓。雖然已經詳細參考過鍾凱的日程安排了，可難免還是會出現衝突。

鍾凱傍晚從香港回來，本來想着晚上好好跟女友吃頓飯，然後再恩恩愛愛的做些喜歡的事。可這計劃卻被文曉暢的營養師培訓班給破壞了。

「我九點半就下課了，到時候回去給你做好吃的行嗎？」

鍾凱聽了這話，心中的無奈極度上升。

他忽然覺得自己怎麼可悲到這種地步。她難道真的覺得他要她回來，就是為了吃嗎！而且那哄人的語氣，完全就是哄小孩兒的調調。他一個大男人活到這個份上，難道還用她哄嗎？

鍾凱一點兒都不喜歡這種脫序的行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發覺自己說的話，她根本沒有聽進去。

晚上十點多一點，文曉暢回來了。

鍾凱聞聲從書房走了出來。

「我買了壽司給你。」文曉暢笑着對他說。

鍾凱嗯了一聲，見她臉蛋都熱紅了。

「跑着回來的？」

文曉暢呵呵笑着：「我去換衣服。」

洗了個清涼澡，換上家居服之後，她發現鍾凱已經坐到了客廳。

文曉暢挨着他坐了下去。

「過來。」鍾凱一伸胳膊，示意她主動讓自己摟着。

文曉暢見他表情沒什麼異常，就乖乖的靠了過去。

鍾凱滿足地嘆了口氣之後，問她：「你這麼用功幹什麼？」

「我也沒有很用功啊，以前上學的時候比現在努力多了。」

「你該不會夢想着當什麼女強人吧？」

「沒有啦。只是想趁著年輕的時候努力點兒，學着熱愛自己的工作。而且我發現只要態度一改變，很多事兒就像連鎖反應似的也跟着變了。特別有趣！」

「嗯。」鍾凱看着文曉暢快樂的小臉，漸漸地沉默了。

文曉暢抬起頭來看着他問：「怎麼了？」

「沒事兒。」鍾凱搖了下頭，不想細說。

他只不過是忽然覺得他堂堂一個經驗豐富的三十四歲男人，怎麼會窩囊到在意這些無聊的小事兒。

她其實也不過是想要一點點屬於自己的空間而已，他就已經開始覺得不適應了。或許真的不該這麼投入了。

儘管她還是很合胃口很貼心，他也不該把自己所有的*全部放出來。而且坦白說他現在有種受騙的感覺。雖然有些不理智，可他就是有種被招惹了之後，又沒被滿足的感覺。

雖然一開始就知道這種可能性會發生。可人很少有不犯賤的。只是當真正有了體會的時候，心裏的滿腔熱情難免會冷卻掉一些。

他忽然發現自己沒辦法在摟着她的時候，跟她直接地發出要求了。發出那種一個男人內心最真誠的渴望。那種對一個女人的完全佔有慾。他做不到了。或者說不想這麼做了。

其實有的時候跟成熟男人談戀愛更加累人。因為他們的防禦系統更加的完善，而且最後總能想方設法的獨善其身。在稍微嗅到些危險訊號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下意識的做出了好幾套的防禦方案。

甚至在對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感情的方向就悄悄地轉了彎。

文曉暢此時此刻完全不知道鍾凱內心的想法。她甚至還在暗自慶幸他今天怎麼這麼的善解人意。殊不知這其實是一個男人開始找回自己理智的明顯訊號。只可惜，她太年輕也太嫩了。

日子繼續這麼過着。畢竟他們對彼此還存着某種程度的愛意。

兩個多月來相安無事，看上去也跟過去沒什麼不同。照樣是一有時間就黏在一起，親親我我，甜甜蜜蜜的。

十二月底的時候鍾凱有了假期。聖誕節加上元旦，美資企業的假期真的不少。而且這次特別的是，他的父母也會中國來遊玩。

文曉暢知道這消息的時候，鍾家二老已經在來的飛機上了。她慌亂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鍾凱卻跟她說，他父母會住在酒店。等安頓好之後，才會帶着她一起去吃個飯。

文曉暢慌亂的情緒稍稍被安撫了一下，可又一想到還得見他們，心裏又開始緊張了。

「吃個飯而已，你別想太多。」他安撫她。

「那……我要不要準備些什麼？」其實她更多的是不想去。

「不用，到時候我帶瓶好酒過去就行了。」

「不太好吧。那樣感覺特別沒有禮貌。」

鍾凱笑了，摸摸她不滿的小臉兒說：「那你隨便看着買點兒什麼就行了。」

文曉暢一聽這話更加頭大，什麼叫隨便買點兒就可以了？！

而且他們真的到了要見家長的時候了嗎？她心裏真的好沒底啊。

「親愛的……」

「嗯？」

「我……能不能不去啊？」文曉暢一臉討好的問。

鍾凱卻頓時拉下臉來，眼神也變得冰冰的。就這麼看着文曉暢，也不回話。

「喂……」她有些怕他這個樣子。

鍾凱胸口堵得慌，被她這種逃避的行徑一下子惹毛了。

一次兩次的在他想靠近的時候往後縮。明明是坦坦蕩蕩的交往，卻總弄得跟鬼鬼祟祟偷情似的。完全不明白她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她之前的閃躲，再加上後來那些尋找自我的舉動，他都一一接受了。現在想讓她跟家人吃個便飯，竟然還是不樂意。如果說她瞞着自己那方的父母倒還能勉強理解，只是他家人都挺開放的，見個面又沒什麼。真不知道她是想的太多，還是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跟他有更深的交往。

「你生氣了？」文曉暢真的是怕了，聲音都小心翼翼的。

鍾凱悶了一會兒，心裏越想越氣。隨口說了句『你自己看着辦』就上樓了。

文曉暢愣在那兒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她其實真的只是擔心而已啊。

掙扎了一會兒，她還是上了樓，輕輕推開他書房的門，看見他正坐在椅子上看文件，表情冷冷的，完全沒有因為她而朝門的方向瞥過一眼。

文曉暢真的慌了。她知道他是真生氣了，而且她不覺得自己這會兒有哄好他的本事。只是他就這麼冷冰冰的，她心裏也實在不好受。只能硬著頭皮，走到了他跟前。

鍾凱還是跟沒看見她似的，目無表情的看着文件。

文曉暢潤了下嗓子，瞧着他，輕聲開口：「對不起……我其實，真的只是害怕。我會跟你去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鍾凱放下手裏的文件，靜靜的看着文曉暢。

明明還是那個人，明明還是一樣的漂亮。只是為什麼原來很管用的撒嬌和可憐，現在忽然間就沒了作用。他不但不會覺得心裏彆扭，甚至讀出了些別的滋味。

他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而這種預感曾經多次的出現在歷任即將被他分手的女友身上過。

文曉暢見鍾凱一言不發的看着自己，心裏更毛了。

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回神。

鍾凱揚了揚眉，嘆了口氣之後，輕聲對她說：「我沒生氣。」

「我跟你去，好不好？」文曉暢趕緊討好地說。

鍾凱卻淡淡地看着她，過了一會兒之後輕點了下頭。

戀愛有時候就是這麼的瞬息萬變。

他前一秒可以為你去死，下一秒就可以置你的生死於不顧。男人在這方面總佔便宜。他們往往進入角色快，出來的時候更快。

晚上睡覺的時候，鍾凱破天荒的頭一次沒有摟着文曉暢睡。當然，那個事兒就更沒做。

而且第二天早晨她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出門了。明明前天還說好今天要去一起打球的。她打電話給他，他也淡淡的說了句在忙就掛了。

文曉暢看看這空蕩蕩屋子，想想這兩個月來的點點滴滴。忽然懂了。

她就是再蠢也感覺到了他的不同。其實仔細想想這種不同應該有了一陣子吧。只是她忙着那些所謂的小自我，選擇性的忽略了。也或者是他那時候尚且還留着一點兒心思去掩飾吧。

原來，他真的沒有在生她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