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第一回穿越紅樓為徐氏

徐慧直勾勾地盯着銅鏡里的自己，眼神卻迷離沒有焦點。雖然鏡中人的模樣跟自己沒有絲毫差別，但徐慧卻知道這個人不是自己——或者準確地來說，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鏡中的女子纖細嬌弱，看着便是個清秀的女子，只是眼角處那一顆淚痣平添了意思嫵媚。她的長發挽成了隨雲髻，簪著三兩支鏤空金簪；身上的衣裳都是大紅的牡丹圖案，柔軟舒適。

她回過神來，透過銅鏡的反射將屋內大致的擺設都看在眼裏。景泰藍三足象鼻香爐中燒着熏香，上好的黃花梨木做的椅子、桌子都雕著大氣的花樣，博古架上放着一疊疊書還有幾個梅瓶，寬大的拔步床整齊地放着大紅色的棉被與錦褥。

這是個大富大貴的家庭呀。徐慧想着，可她究竟是怎麼穿越的呢？徐慧敲了敲腦袋，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做什麼自己打自己呀！」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剛走進來就見到徐慧敲自己腦袋的動作，連忙小碎步跑過來阻止。

處於本能的直覺，徐慧只看一眼就知道眼前這個婦人就是自小陪着這具身體原主人一起長大的李嬤嬤，斂了斂神色便道：「我沒事，只是有一件事一時沒想起來而已。」

「太太從小就這樣，一想不起來什麼東西就喜歡敲自己的額頭。」李嬤嬤放心笑道，「太太病了這麼久，剛剛才好起來實在不宜再度操勞。老奴吩咐人給燉了雞湯，等大老爺回來就能用膳了。」

大老爺？徐慧暗暗將這三個字咀嚼了幾下，眼前像是突然間豁然開朗。一幀幀畫面從腦海里一一浮現，像走馬燈一般在她眼前展示著。她以為瀏覽這份記憶花費了好長一段時間，其實也不過是彈指須臾。

這具身子的主人也叫徐慧，是正三品大理寺卿徐景的嫡長女，五年前嫁給了國公爺賈代善的嫡長子賈赦。徐慧就算再無知也聽說過《紅樓夢》這部膾炙人口的名著，書她是沒有完全看過，只記得很少的一部分劇情。但徐氏這個人物在書中的筆墨幾乎可以說是沒有，難不成就是個早逝的命？

「太太在想什麼呢？」李嬤嬤見徐慧臉色有變，覺着她是想起了傷心事，便勸慰道，「太太不要傷心了，瑚哥兒要是知道太太這樣傷身，在天之靈也不能得到安息的。」

賈瑚，就是賈赦早夭的嫡長子了吧？原來那個徐慧就是因為傷心過度沒了的，倒是便宜了她這抹遊魂了。是的，徐慧已經想起自己是怎麼穿越的了。車禍奪去了她的生命，但命運也給了她再活一次的機會——雖然已經處在了不同的世界。

「我知道的。」徐慧微微扯了扯嘴角，「我累了，想去歇一會兒。」

李嬤嬤只當她是逃避現實，幽幽地嘆了口氣，便服侍徐慧小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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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賈代善尚未離世，榮國府還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徐慧在府中休養了好幾天，腦海的記憶漸漸清晰了。而這幾天中，都沒有見到賈赦過來看望，後來問過李嬤嬤才知道，這些天賈赦一直宿在容姨娘的屋子裏，那個容姨娘又仗着自己是賈母史氏賜的，行事囂張跋扈，有時候便是連徐慧都不放在眼裏，這些天更是來都不來請安。從前的「徐慧」性子溫順得有些軟弱，所以才會被一個姨娘壓制住，但今日卻不一樣了。

李嬤嬤搭配衣服的眼光極好，徐慧身上的衣飾就是她掌眼的。大紅底子粉紫縷金牡丹刺繡緞面交領長襖下是一件石藍底素麵的中衣，襯著蹙金月季彩蝶戲花羅裙，顯得更外雍容；回心髻上簪着數支雲腳珍珠卷鬚簪，耳墜明月璫，有些蒼白的臉上撲了薄薄的一層胭脂，人也就顯得精神了些。

容姨娘在賈赦出現之前就已經來了，話里話外都對徐慧不大尊敬。可一見賈赦走進來后就連忙換了一副模樣，變臉的速度讓人嘆為觀止。

賈赦一副縱慾過度的模樣，坐在一邊捧著茶杯慢慢撥著，眼皮子撩都沒撩起來，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最寵愛的姨娘楚楚可憐的樣子。

徐慧只一眼心裏就清楚，所謂最喜歡的姨娘，在賈赦心裏也不過是個隨時可以丟棄的玩物。說實在的，賈赦的皮相併不差，卻就是端著一副紈絝子弟的做派，明明身上領了官職卻也懶得作為，準時上朝準時下朝，一回來不是跟幾個姨娘說說笑笑就是和幾個丫頭調笑作樂，偏生賈代善卻隻眼開隻眼閉並沒有出聲制止。憑着徐慧在職場鍛煉多年的毒辣眼光，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端倪的。

見徐慧跟賈赦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容姨娘首先笑着道：「聽說大太太生病了，也不知道身子好些了沒有？奴婢真擔心吶，恨不得以身代之，替太太把這些病痛熬過去。」

「哦，是嗎？難得你這麼有心。」徐慧抿了一口玫瑰茶，「不過這些天我雖然病著，但精神也沒有差到哪裏去。容姨娘要是擔心我的話，來給我問安也是可以的。不過我倒是忘了，姨娘是要替我好生照顧老爺的，哪裏有空看我這個病秧子呢？」

這話說得很是誅心，但都是容姨娘自己對外放出的話，並不是徐慧自己詛咒自己。

賈赦聽罷后倒是在徐慧沒留意的地方看了徐慧一眼，但很快就垂下眼眸。

容姨娘臉色一白，哆嗦著唇瓣道：「奴婢對大太太一片敬意，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奴婢是絕對不敢想的。」她可憐兮兮地看着賈赦，似乎想等著這個男人出面幫她解困。但賈赦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對手中的茶碗產生了無限的興趣，細細端詳著上邊的花紋，讓容姨娘一個人尷尬地不知道怎麼辦。

「說沒說咱們心裏都清楚。我容忍你，是看在你伺候老爺多年的份兒上，」徐慧見賈赦並沒有開口解救容姨娘的意思，便端莊地說道，「但是你不遵守規矩，絲毫不把我這個主母放在眼裏，傳出去只怕有人要說咱們府尊卑不分了。老爺，依你看，該怎麼辦呢？」

賈赦慵懶地看了看底下的容姨娘，道：「既然她不尊重夫人，就罰扣月錢三個月，禁足三個月吧。」

果然是不把容姨娘放在心上。徐慧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便對李嬤嬤道：「既然老爺這樣吩咐了，嬤嬤便去做吧。」

容姨娘軟癱了身子，不可思議地盯着賈赦，眼中的淚珠子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往下掉。她不明白，這幾日還跟她甜言蜜語的男子，為什麼今天突然間翻臉不認人，由著大太太將她處置？她希望賈赦給她一個解釋，但直到她被兩個粗使婆子架著出去時，賈赦連個憐惜的眼神都懶得施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