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何處春江無月明(二)

第五章 何處春江無月明(二)

四月初六,內廷頒下旨意,納周氏采蘋為後,因要行迎親禮,按慣例又聘了隨國的公主田氏玉兒為淑妃。因為這是大周建國以來,頭一次有皇帝大婚,因此是舉國上下一片歡騰。禮部與內務府更是忙了個底朝天。

此時,周采蘋的臉上卻是毫無表情。看着鏡子裏自己的容顏,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佩琴見主子不高興,忙揮手,命宮人退下。

「主子,喝口水吧?您是累壞了,也該歇一會兒。」侍書將茶放在采蘋面前,輕聲說到。

「太子那邊有信么?」

「太子說,請主子不必擔心。待到六月初八會親自前來恭賀,主子如今是大周的皇后,還該高興些的。」

「皇后?」采蘋輕輕一嘆,「我倒寧願是個山野村姑,平凡到老呢!」又愣了一會,方解下胸前的纓絡,言道:「你去與太子稟告吧!這個不必拿回來了。」

侍書點點頭,賠笑道:「原該如此的。奴婢瞧著皇上像是對這個很上心呢!只是如今該想個託辭,也免得別人多心。」

「就說是我在楚地求的神符。如今已經貴為中宮,自然不可再有這些東西。仔細些吧!」侍書答應着去了。

如此過了一個月,轉眼已是六月初八。因是有四方八國來賀,所以一早,兩宮太后並皇帝的車駕便啟駕大明宮。先於偏殿冊了淑妃田氏。第二日則到正門迎娶正宮皇后。如此盛世,且有文武百官並一眾百姓,整個長安城真箇是如烈火烹油般熱鬧,如此自不必細述。

此時後宮的沁園卻是一片混亂。正在沒奈何處,卻聽秦忠的聲音:「太后駕到!」便見陳太后滿臉驚慌的進了園子了,後面裴太后亦是一臉的擔憂。進了內殿,見跪了一屋子宮女太監。也不叫起,因厲聲問到:「趙全呢?」那趙全早爬了出來叩頭道:「奴才在!太后容稟!公主前兒還好好的,說是要準備一份大禮。昨個兒卻了趟造辦處,因嫌那把短劍沒有鑲寶石,今天一大早就走了!本來奴才也要跟着去,可是公主說是讓奴才去沁園摘了上等的鮮花給太后並皇帝送去,還讓送銀耳蓮子羹,」他啰里啰嗦還要再說,卻聽一聲怒喝

「住嘴!朕問你,沁水什麼時候走的?」說話間,正乾帝已經大步走了進來。兩宮太后亦急問道:「你這個殺才!還不快說!?」

「奴才該死!」趙全一迭聲的磕著頭,卻是一句別的話也沒有。

過了一陣,倒是裴太后先回過神兒,「皇帝先回吧!眼看吉時已到,如今萬國來朝,不可失了禮數!這沁水離宮也不是頭一回,本宮與妹妹自會處理的。」

正乾帝吁了一口氣,又冷冷看了一眼趙全,終究還是走了。

見兩宮太後走了,趙全忙起來了,因吩咐道:「都散了吧!好生辦差!」算來竟毫不當回事,眾人也渾不在意,都散了。

回去的路上,皇帝看了一眼身邊的雲俞,「你怎麼看?」

「只怕是又去了陳國了!」雲俞回答道。「上次跟主子置氣,也是去了那裏,有陳國君夫人修平長公主在,應該不會怎樣的。」

正乾帝點了點頭,因道:「也不可大意!這丫頭什麼都好,只是心太軟!虧了上次遇到的是沈季遙―――」

「不過也是因禍得福,主子也因此認識了這位楚國的四王爺呢!說起來,當歸小姐可不是主子的福星么?」旁邊馮寶忙跟着湊趣。

正乾帝也是一笑,因又想了想才輕聲說到:「雲俞,你親自去一趟陳國,先跟姑母說一聲。再沿途佈置下,必要時可以找楚國的四王爺。記着,一定將當歸平安帶回來!」

雲俞遲疑了一下,因道:「這幾天主子的安危也是要緊的,萬一那位楚太子有什麼異動――,昨兒個還見他去了護國寺,只怕與皇后也有關呢!」

「也罷,」正乾帝一震,對馮寶說,「你去通知四王爺,請他幫忙!說日後朕必有重謝。」

是夜,兩宮太后雖是急得團團轉,只不敢分神。總算一切安定下來,卻見趙嬤嬤走了進來,因福了兩福道:「啟稟太后!已經有信了,公主正去往陳國呢。除了書靈,雲水也去了。主子放心吧!」

聽說雲水也在,陳太后這才舒了一口氣。因回頭向裴太后:「勞煩姐姐了!這孩子總也不讓人省心!早晚讓她嚇出個好歹來也就罷了!」一邊說一邊早掉下淚了。「妹妹這是哪裏話?不過這樣也好,讓她出去散散心,修平長公主一向喜愛沁水,陳國又是風光秀麗之處。再說,皇帝大婚,未必顧得上她。」裴太后慢慢說道:「況且雲水也在,總不至於有事的。」如此又說了一回話,方才走了。

因見裴太后離去,趙嬤嬤方從袖裏抽出一張紙來,卻是沁水的字,只說去陳國找姑母,過幾日再回來。陳太后這才放了心。又想起皇帝今日大婚,便忙着吩咐各宮如何規劃。算來,竟是比大婚之時更忙了。

可惜此時的沁水是不能體會陳太后的一番心情了。她正坐在馬車上,悠然自得的唱着小曲!倒是後頭的書靈一臉的無奈,雲水與哥哥雲俞很像,也是木著臉。只是畢竟是女子,且是秀氣些,因此看上去倒不像雲俞那般可怕是了。

因是散心,主僕三人便悠哉悠哉,一路走一路玩,走了十日,才剛到了松山,過了山頭,就是陳國了。當下過關驗卡,邊關早就接到了皇帝的口諭,也不曾為難她們。

只是這一路太平靜了,先是沁水就說沒意思。便是書靈也是悶得很。她們哪裏知道,這一路,正乾帝早命人佈置好了,別說匪人,便是尋常百姓也是見不得。這天因貪看景色,竟是誤了驛站,沒奈何,三人只能去客店。沁水雖說來過陳國幾次,可是從未住過這種地方。因此只覺十分好玩。只是終究是女子,並不敢隨意。所以打聽着,找了個最大的店,叫什麼醉雲樓的。進到裏面,才發現十分豪華。只是路上沒個落腳處,三人看去有些落魄。那店家也不把她們看在眼裏。

到了四更,沁水聽得外面似有打鬥的聲音。剛要起身,卻聽到門一聲響,竟是闖進來一個人。一進來便坐在地上,大聲喘著氣。沁水嚇一大跳,此時雲水和書靈早已過來,只不言語,卻是仗劍而立。沁水這才放心,因細看去,只是太黑,不過是個大概,卻像是在哪裏見過的一樣。

卻聽外面有人吆喝道:「裏面的出來!還真他娘的是個娘們兒!」便聽後面有人跟着起鬨,什麼親哥哥情妹妹的,像是有不少人。

聽那人說話如此不堪,沁水皺皺眉,只不說話。卻見那人只是喘氣,卻是一句話也沒有。沁水拉了雲水一下。雲水上前,卻見那人一身夜行衣,臉上的面罩已被扯爛,只全是血污,看不清模樣。全身似有水霧,顯然是走了一夜。因不敢點燈,只是藉著外面的月光看去,卻見右臂衣服被撕了一大片,裏面的血也是凝固,看這樣子是受了傷有一些時間了。再向後看去,才見後背也受了傷,只不過血還在淌,像是剛剛才傷的。

因見雲水看她,像是攢了些力氣一樣,卻不說話,只從懷裏拿出一個藍色小包,遞給雲水道:「送去給世子!」話音剛落,人已經暈了過去。

沁水一愣,突然想起,此人是陳國世子趙泰的貼身女侍,叫蘭真的。只是再想不到怎麼會在這裏,又是怎麼找到自己的。此時也來不及多想,忙命書靈與雲水將其抬到床上,書靈便打開藥箱,為她救治。

卻聽外面的人已是大不耐煩,便有腳步聲向這邊走來,似乎想硬闖。沁水隔窗戶向外看去,不禁吃了一嚇:竟有這麼多人!敢情整個客店全是歹人?雖然有雲水,逃出去是沒問題,可是蘭真這個樣,自己又不會武功,書靈雖然會,不過自保罷了。

想了一會子,也是沒有什麼主意。卻見人已經到了門口。再沒辦法,只得與雲水硬著頭皮出了門。

此時外面已有些亮光,沁水細打量著外面的人,見領頭的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子,臉上有幾道疤痕。個子不高,手裏拿着一把長刀,衣飾打扮看去不像是中原人,再聽他們說話,竟像是山戎人。因與陳國相鄰,兩國經常爭鬥。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到了這裏,就是蘭真怎麼會與他們交手的?

正思量著,卻聽為首的人問道:「剛才那個女人是你們藏了么?快交出來!不然就死!」原來他的漢話卻不好,只是勉強把意思說聽了就是。

沁水點點頭,說:「此人原是我們的一個朋友,你們尋她有什麼事?」

「她是我們的頭人的女人,是個逃犯的!快交出來的!」

因見沁水搖頭,當下大不耐煩。一揮手,手下人立時沖了出來。沁水大驚,哪有這樣的?話還沒說完,先打了起來?

原來這山戎人並不習周禮,一向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今夜本就一肚子怒氣,如今見沁水不過一個文弱書生,哪裏還有心情聽他說話?

雲水武功雖高,耐何對方人多勢眾,何況她還要分心保護沁水。好在書靈也沖了出來,總算勉強打個平手是了。沁水先有些慌亂,到後來才想起要回屋子去,只是那些人哪裏肯放她走?早有幾人斷了她的後路。正沒奈何,忽然看見對面屋子頂上竟還站着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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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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