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五 寒霄一枕夢一場,漫漫輕雲露月光(3)

三百四十五 寒霄一枕夢一場,漫漫輕雲露月光(3)

「郭照,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備茶。」成姿突然這麼吩咐了一句,郭照聽着十分不解,大半夜的還要請潘月進屋么。

「快去!」成姿也嚴肅了起來,郭照見了,只好去后屋準備茶水。

「其實曹植和甄宓的事情我一直不甚清楚,不如,潘嫂嫂進來坐坐,把一切都講給我。」

潘月正覺得折騰了半天,口渴的很,便答應了下來,只為進屋討口茶喝。

哪知就在潘月前腳剛進了屋子,成姿在後面就悄然合上了房門,將潘月鎖在了裏面。

潘月立刻反應過來,回身敲門,「成姿你做什麼?」

成姿沒有理她,因為她自己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

這會子郭照已經拿了燙好的茶水過來,卻見成姿站在門外,不見潘月的身影。

「噓。」成姿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壓低了聲音,「不要聲張,你先看着她,不要讓她出來,我去去就回。」

「是——可是——」郭照有些疑惑,但成姿已經匆匆離開,她只好依著成姿的吩咐,守在了門外。

冰井台上,曹植繼續著自己的傾訴。長夜漫漫,他私心着時光再放慢些腳步,放的再慢些。他恨不得用數年的光陰來換取今晚的長度。

他說到了曹丕,甄宓的心咯噔了一下。

「對你的感情,我從不認為是錯的,只是,二哥面前,我的一切都錯了。是我沒有好好珍惜手足之情,對不起二哥的人是我。二哥打我的時候,我甚至想就那麼被他打死算了,我已沒有別的辦法彌補我的過錯。」

「那張詩稿——」甄宓驀然提起,「它在哪裏?」

「如果沒錯的話,應該在二哥的手裏。」曹植將細節都說與甄宓:「與含兒成親的那日,我醉了,詩稿掖在袍間。第二天卻不見了,而二哥就知道了一切……」

他的手裏,在他的手裏么。甄宓輕嘆一聲,她想像不出曹丕怎麼看待那張詩稿。她悲哀的發現,她想到曹丕的時候,都有了十分遙遠的感覺。就像此刻,曹丕的另一個女人陷害她,生死時分,他卻在許昌城中。他恐怕還不知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吧。

「看到嫂嫂和二哥不勝從前親密,子建的心裏,滋味好複雜。如果不是因為我,嫂嫂怎麼會受這些苦,二哥也不會對你心生罅隙。那次在蘭皋堂外,嫂嫂被潘月那樣的女人攔在門外,我是真的好想替你分憂。可是只要我為你說話,二哥必會誤會,我也不能為你做些什麼。」曹植越說下去越愧疚,甄宓卻笑的輕鬆,「我與子桓會疏遠,也並非只是因為你,子建切莫太過自責。相反,因為你,我也有了許多珍貴的回憶。每每看到你畫的梅林圖,我都會想起前幾年的自己。」

「嫂嫂——你知道那幅畫——」曹植吃了一驚,他與甄宓四目相對,往事便如花絮一般紛紛飄來。他沒想到,他的心思,甄宓其實全部看得穿。

「這世上,多的是身不由己,少的是稱心如意,人們只要看開這一點,就會好過許多。」

甄宓說話期間,曹植也躺了下來,雙手合十枕在腦後,就挨着她。

「我想起曾經,我和二哥也聊過這樣的話題。嫂嫂能猜出他的想法嗎?」

甄宓沉思了片刻,道,「子桓定是不肯服從命數,子建定是希望隨性自然。」

曹植的目光驟然深沉了許多,他直直地注視着她,深藏着愛意。

「嫂嫂當真是二哥的解語花。」而且,不只是曹丕,她也將他看的一清二楚。「我記得彼時二哥這樣說,他不想服從的命數,他一定會反抗。」

甄宓沉默了下來,目光投向紙窗之外的溶溶月色。

找上冰井台的崔含已經來到了寒霄閣跟前,可是寒霄閣裏面空空蕩蕩,只有門鎖處明顯被破壞過。崔含心底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看樣子潘月並不是全部都在胡說。她不知道她接下來能看到什麼場面,她其實很害怕。

縱然害怕,她還是管不住自己的雙腿,她一定要知道個究竟。她挨門挨戶地探過去,最後終於在偏房的窗前停下了腳步。

她清楚地聽到屋內兩個人的聲音。一個是曹植的,她不會聽錯。另一個聲音十分微弱,但可以斷定是一個女子。這麼晚了,曹植和一個女人在這裏……崔含的上半身不住地發抖,她的雙手已經攥成了拳頭,手心滲出了細密的汗。

甄宓察覺到了紙窗外的人影,立刻警覺了起來,她對曹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窗外。曹植見狀,立刻拿起自己的衣袍,披在了身上。

待曹植穿好衣裳,他推門而出,迎面就是崔含的一記耳光。

曹植被打懵在原地,還不等他開口,崔含就劈頭蓋臉的罵來:「曹子建!你們——你們居然做出這等齷齪的事情!她是你的嫂嫂啊!是我們的嫂嫂啊!」崔含指著屋內的甄宓,已是滿臉淚水。

「我不許你這麼說。」曹植冷下臉來,他的雙瞳就像寒冰,語氣更是僵硬。

「你不許?你敢做這種事,就不怕別人議論嗎?!」崔含哪能按捺的住,她的眼前,甄宓只穿着白色的中衣躺在地上,她的裙裾被拋在一邊。

「甄宓,甄宓,我真是信錯了你!你令我感到無比的噁心!無比噁心!」崔含嘶喊了出來。

「崔含!不許胡說!」曹植大喝一聲,神色之厲震得崔含立刻停下了哭泣。她難以置信地看着曹植。

「含兒——」甄宓站了起來,她還是覺得身子虛弱,每動一步都覺得很費力。

崔含冷眼看着她,這一刻她再也不當她是親密的甄姐姐了。

「抱歉含兒——讓你誤會了。」甄宓十分愧疚,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嫂嫂,你先休息。」曹植見甄宓的嘴唇都開始泛白,想去扶她,甄宓立刻推開了他的手,「我沒事。」

甄宓冷淡了下來,曹植頓覺心中酸楚,但他還是明白她會冷淡是為了他們好。

「含兒,你聽我解釋。」曹植重新面向崔含,他鎖住崔含的手腕,「潘月將嫂嫂困在寒霄閣,如果不是我看見,嫂嫂性命就有危險。方才你看到的,都是因為我要救她。含兒,你不可以胡說,不可以污衊嫂嫂的清白。」

崔含將信將疑地看着他,「你眼裏就只有她的清白了么,你一點都不顧自己的名聲么?」如果不是因為在乎甄宓,曹植怎麼會句句都在維護她,崔含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她冷靜了下來,擦乾了眼淚。

「子建,現在隨我回白溪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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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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