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

下午茶結束后,兩人進了書房秘密約談了一段時間，直到黃昏從天空籠罩下來，給木窗棱染上一片金紅。凱洛奇牧師立刻邀請西奧德里克主教共進晚餐。

餐廳已經被裝飾一新。橙色的天鵝絨窗帘半掩著窗戶,給房間投下暖暖的氛圍。長形餐桌上鋪着潔白的餐布,銀制的刀叉和鑲金邊的骨瓷餐盤已經整齊擺放,正中間一盆黃色的百合正含苞待放。

西奧德里克主教走向餐桌主位。立刻發現他位置下首，左右都放有空瓷盤和餐具。眼皮不由跳了跳。

凱洛奇牧師跟着後面輕聲解釋道：「柏翠酒庄的范寧小姐曾向我告解，希望能聆聽聖光的福音。但她知道您要來鏡湖鎮，便時刻期盼大人，能賜予向聖光奉獻美酒的機會。」

西奧德里克主教坐在主位上,頷首表示同意：「對聖光虔誠的羊羔,我們要賜予機會。」

凱洛奇行禮離開餐桌，去找待在隔壁房間的奧羅拉。

旁邊的休息室已經化為食物準備時。幾隻大木桶放着許多冰塊，上面擱著幾瓶葡萄酒。奧羅拉正指揮兩位女僕向餐車裏放產前點心。長頸開口玻璃壺裏已經注入了正在醒酒的葡萄酒，旁邊的六小碟點心向花瓣一般排列。

凱洛奇向奧羅拉招招手，「主教同意了，你好好表現。」

奧羅拉立刻整了整衣服，又對着鏡子用鮮花精油抿了抿有些凌亂的發梢，才帶領着女僕和餐車進入餐廳。

她快步向前走了一會，在距離紅衣主教還有一步距離的位置便拉着裙擺向他行禮：「聖光在上，見到您我感到萬分榮幸。」

「范寧小姐。聖光會寬恕所有的一切。」主教的手擱在了扶手上。

奧羅拉深吸一口氣，按照凱洛奇之前的提示，上前一步，輕輕吻了一下主教的手。這對於信徒來說可是天大的恩賜。

她並沒有馬上入位，而是讓女僕將餐車停在餐桌旁，然後開始指揮着上菜。

眼角掃過餐車裏的一道菜，她不禁混亂了呼吸。那道菜！黑松露煎蛋，她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主教的青睞。或者說這個世界，到現在為止，並沒有出現過松露這種食材。

她還能清晰記得，當時是怎麼找到這種天然真菌類植物。那天天氣很好。程紹離又一次離開柏翠酒庄去後面的山坡採集草藥。奧羅拉想到上次的地根草，也興緻盎然跟了過去。

石基山脈的余脈除了巨大的橡樹，還有大量的梣樹。這些樹種筆直而高大，金色和紅色的樹葉在明凈的碧空中搖曳生姿。樹下的草地因着秋風開始枯黃，中間夾着幾朵白色的雛菊。

經過一顆橡樹時，她突然被眼前的一幕給吸引了。圍繞着橡樹周圍的草不同於周圍的變黃，而是全部枯萎，呈現出燒焦的黑色。奧羅拉有些疑惑：「最近沒有打雷下雨啊，怎麼這裏好像被雷擊了一般。」

身旁的熊貓人也湊過來看了看附和著：「確實好奇怪，向閃電經過似的。」

「就是說嘛，就像火燒過了一般。」她正打算邁開腿離開，大腦里卻閃過一段記憶。曾在歐洲旅遊時，法國拉得弘省關於松露的一段傳說。松露被稱為「閃電的女兒」，看上去很浪漫的形容，其實有着很現實的科學根據——當松露開始進入成熟期時，和松露共生的植物周圍會出現燒焦現象，讓周圍的草全部枯萎，仿若被閃電擊中一樣。

她頓住腳，死死盯住那一小塊黑色枯萎的地帶好一會，彷彿這樣就能看穿厚實的地面，找出地底以下的松露。

「程先生，能幫我掘開這裏的泥土嗎？」她叫住熊貓人決定試試。

多年的落葉腐爛形成的浮土很快被鏟子扒開，向下挖了一個手臂長度后，奧羅拉便讓程紹離放輕了動作。他在往下刨去一層土層，露出了一塊灰黑色的塊菌，看起來有一個小碗般大小。同時泥土中散發着怪異的氣味。十分刺鼻。

他用手指碰了碰：「這是菌子，不知道味道嘗起來怎樣。毒性也要考慮。」

奧羅拉也不能確定這裏的松露是不是和地球上的一樣。她從熊貓人手中接過塊菌在手中掂了掂，開始用指甲刮擦著泥土下的鱗片。用力掰開，露出像是大理石花紋般的紋樣，再加上確實那種聞過就不會忘記的獨特味道。她已經初步確定這就是松露。據說這種味道和公豬的荷爾蒙味道有些相近，下次可以考慮用母豬來尋找松露的下落。

回憶了一會當年在法國旅遊了解的說法，好的松露，橫切面應該有些像高品質的牛肉，肉的纖維組織里交纏着油脂，呈現出雪花狀的紋理。

兩人在樹林里又轉悠了一會，在另一邊的橡樹下同樣挖出了一塊松露。個頭比開始那塊還要大上一倍。回到莊園后，程紹離切了一小塊餵給一隻母雞，觀察了一下午終於確認沒有毒。

奧羅拉大約知道松露的香氣經不起高溫烹調，但她確實不太地了解這種食物的具體做法，於是只能絞盡腦汁的回憶以前的記憶：「松露的香氣很特殊，怎麼樣烹飪才能保留它的香氣。」

「松露？是個好名字。我們可以一種一種的試，這樣就能知道那種方式最適合松露。」熊貓人立刻從廚房裏拿出相關的工具和食材。

結果，任何蒸，煮，煎，炸都讓松露的特殊的香氣消失殆盡。

「看來是高溫催化了香氣，」程紹離撓撓頭，「看來只有低溫的情況下才能保留它的氣味。」

他順手拿了一個雞蛋，磕進鍋里。很快金黃的雞蛋便攤在了白色的瓷盤裏。他又將松露削成薄片，擱在雞蛋上方。這樣可以利用雞蛋的餘溫催動松露的味道。雞蛋的香氣飄入了她的鼻腔，緊接着松露的氣味混合著也過來了。隨着時間的推移，兩種香氣越來越濃，越來越香直至極致。

她深深吸了一口香氣，感慨說：「這氣味，我想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程紹離小心翼翼收起餘下的不多的松露，將它包裹起來，不至於丟失氣味。他看起來有些激動：「作為可以提味的食用菌，它是我見過所有里的頂級。也許，我應該將它介紹給所以熱愛美食的人。它實在太神奇了！」

地球上的法國人着迷於松露的氣味，它與肥鵝肝、魚子醬合稱為「世界三大美食珍品」。那麼這個仿若歐洲的大6是不是也同樣能接受松露呢？

奧羅拉收回思緒，開始指揮女僕上餐前點心。

除了黑松露煎蛋之外，餐前點心裏她還選擇了紫蘇鵝肝、金黃脆栗、五香牛肉、蜜椒鮭魚、河蝦脆角。餐前酒因為之前雞尾酒的靈感，她這次同樣選擇了苦艾酒為基酒的雞尾酒。小巧的三角杯里被幾種果酒調成了粉色。杯沿插上一顆小小的腌制櫻桃。

顯然，酒的顏色引起了主教的注目。她立刻柔聲解釋了這是幾種酒的調和。

兩人嘗試淺飲幾口，濃香醇甜的口味立刻打消了他們的疑慮，同時胃口大開。精緻而少見的點心很快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很快品嘗起來。

主教被香味異常的煎蛋吸引了。他用勺子舀起起一片黑色的松露送進口裏，面上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奧羅拉忍不住握緊拳頭等待着他下一步反應。他很快又舀起了第二勺，並稱讚說道：「這種蘑菇的味道真與眾不同。」

她不由翹起嘴角，策略成功。

凱洛奇用叉子叉起一粒栗子，吃到嘴裏香脆可口：「這些就是松鼠吃的那些栗子，沒想到還可以這樣做來吃。」

兩人很快將小瓷盤裏的食物一掃而空，並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奧羅拉。

奧羅拉立刻讓女僕開始上主食。除了鬆軟的牛油白麵包，還配了水晶蟹黃包。

盤中的包子皮半透明狀，隱約能看清楚裏面的陷透著金黃色。西奧德里克主教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同時也帶着幾分好奇：「我在海山城曾經品嘗過潘達利亞廚師的水晶蝦餃。我記得裏面的陷是紅色。那麼這裏的陷是？」他的目光落在包子頂端的旋花上，那裏撒著顆粒狀的金黃色物體。

「這是一種類似魚子醬的餡料。我也可以向您保證它的味道不輸松露。」奧羅拉自信滿滿地介紹。

主教用刀將包子切了一個小口，立刻露出裏面橙色里餡，於此同時，一種奇異的香味充滿了整個房間。裏面除了陷還能看到滿滿的湯汁。

凱洛奇也緊跟着在包子的頂端弄了一個小口。他有了之前的經驗，拿起放在桌子中間的木質吸管插|入其中。並小聲告知主教。

奧羅拉將長頸開口玻璃壺的黑皮諾紅葡萄酒倒入酒杯里然後放在桌子上。

主教先品了酒，喝過蓋爾德納葡萄酒的他立刻發現現在的酒並不比之前差，反而有自己獨特的味道。他接着吃了蟹黃包。味道鮮美讓他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他微笑讚許道：「湯清不膩，稠而不油、味道鮮美。果然如同范寧小姐說得那樣。而且這款葡萄酒喝起來十分柔和，不會蓋過蟹黃的味道。」

接下來的主湯是竟然是一隻圓圓的椰子。女僕幫忙揭開上方的小蓋，露出裏面的清湯，底下是切成小塊的雞肉。將清湯倒入淺口瓷盤，椰子的甜香和雞肉的味道混雜在一起，不禁讓人食慾大動。

主教拿起勺子，輕嘆一口氣：「今天的食物果然讓我大開眼界。這種果實應該是來自蕉嶺谷。」

「大人果然見多識廣。我一般叫它椰子，這道菜全名叫椰子燉雞。裏面的汁液清甜可口。即使單獨喝也是不錯的。當地人直接拿來當水喝。」奧羅拉向女僕示意，準備後面的主菜。

美味的食物讓主教目不暇接，酒足飯飽后，兩人再次來到書房。主教通過晚餐更加了解了凱洛奇牧師的示好和衷心，言談暗示中更有做出成績就有回海山城的機會。凱洛奇心神領會，立刻奉上了珍貴的魔法寶石一盒，和挑選出來品質優良的柏翠酒庄紅葡萄酒一箱。

奧羅拉為了這一刻，特地打造了新的玻璃酒瓶，貼上了標明柏翠酒庄的葡萄酒標籤。同時還附上了美酒配美食的食譜，仿拍賣書冊設計，硬皮書殼上刻着漂亮的花體字。

送走主教后，凱洛奇牧師回到書房，思考着以後的處事的方向。不管怎樣，沒讓那位范寧小姐成為傀儡這步倒是做對了，說不定回到海山城還需要她的協助。對於自己的心理暗示，他一向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