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一百三十五章 玲瓏鼎

135第一百三十五章 玲瓏鼎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青銅柱門之後的景色,和這周圍的宮殿截然不同,並非石轉堆疊起的冰冷城牆,而是一處巨大的天然溶洞。

葉戈和君落生都有些訝異。

一個宮殿的深處竟然有一個巨大的溶洞?這實在是一個極不搭調的搭配,只是在覺得古怪的同時,卻又不得不佩服起創造出這傑作的人物。

這妖皇主人法力究竟是到了怎樣的地步,竟能生生將一處小空間給移到了這行宮之中。

「能追着那妖皇主人來到這裏,只怕你的練師叔也是不得了的人物啊。」君落生唏噓了一句,「妖皇主人一座行宮,就能成為萬壑妖界一座炙手可熱的秘境。而有你師叔這等高階修士所在的門派,又怎可能會在修真界內籍籍無名呢?」

君落生這疑問葉戈也曾想過,只是此時困在這鬼地方,訊息絲毫也無,想自去查探一些淵源,也還得等出了這困境再說。

溶洞中黑不見底,起初路還是平坦,越到後面就越發顛簸起來,甚至時寬時窄,有些地方,連兩人都不得不弓□子彎腰摸索過去。

君落生方才拈出的那朵黑色靈花此時已變得通透,彷彿吹來一陣微風,就能把它給吹不見影。終於,在前方出現一處深淵之後,那靈花忽然顫了一顫,發出一道微弱的響聲,便消散在了空中。

深淵兩端的距離不過數十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其間零零散散地矗立着一片石柱群,用以登渡過去。

君落生放眼望去,只見這深淵對岸石柱盡頭有一處不大不小的祭台,祭台上空空如也,只能看見一道拇指一樣大的青色火點在台上閃動,火光雖然不大,但儼然成了這黑寂中唯一的光源。

「能看到對面有什麼嗎?」君落生問葉戈。他自己的神念雖不弱,但三十丈丈已算是極限,再遠就看不到了,葉戈是陣法師,神念再差也不會比他差,也許能看到些什麼。

葉戈聞言放出一道神念過去,過了半晌,才有些不確定地道:「看不清,那祭台外被布了陣法,周圍一片模模糊糊的,只隱約看到一個……葯鼎。」

「只有一個葯鼎?」君落生確認道。

「嗯。」

君落生又道:「你見過誰家的丹房,只有一個葯鼎的?」

葉戈頓時反應過來。

他當年在太微門,雖只是個低階弟子,但築基之後好歹也去過丹峰那些長老的丹房裏打過下手,那些丹房通常都很大,室中央放着個通着地火的大鼎,周圍則擺滿了裝着瓶瓶罐罐的大木柜子,裏面儘是些需要的靈草和煉製成的丹藥。

總之,不會像如今這個一樣,只有一個爐鼎,躲在氤氳的煙氣中,孤零零,又空落落的。

前面那群石柱堆砌成的道路看起來並不怎麼安全,每隔一段距離才有一根柱子,顯然是要人一根根跳過去。石柱頂部寬度只有磨盤大小,若是供一人跳躍,倒也是夠了,只是一旦踩得不穩,一個腳滑掉落下去,怕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葉戈目測了一下,這數十丈的距離實在沒有用上遁法的必要,只怕才一遁,人就要直直扎進對面的岩石中去,實在不好施展。而且這溶洞空中也不知有沒有布下禁制,若是不慎碰到了,可就沒好果子吃了。

好在兩人功夫紮實,施展身法躍到對面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丹房有些古怪,小心些。」君落生道,然後微一提氣,如只靈燕一般躍向對面的石柱台。

葉戈見狀,也喬了一下方向,跟着飛躍而去。

溶洞上方倒掛着數量可觀的鐘乳石,這些乳石的石尖上時不時滲出些許乳白色的液體,滴落在石柱上,使得石柱膩滑無比。葉戈低着頭小心地踏着這些石柱,不敢分神,好在老天爺也沒有捉弄他,費了一番功夫,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渡過了這條深淵。

君落生早就站在祭台邊上,正在那裏等他。

葉戈很默契地自己走了過去,開始着手破陣。

說來這妖皇主人也算講究,一座行宮內五步一禁制,十步一陣法,倒是學了人族十成十的狡猾心思,真不像個妖修的樣子。

這陣法不難,葉戈破得遊刃有餘,心中便分了神,忍不住想起其他事情來,想起之前君落生在偏殿中的那須曼那華香,又想起練雲道所言追蹤妖皇主人至此,隱隱都透著這妖皇主人與魔修有些什麼關聯。只不過這念頭剛一閃,就又被葉戈按下去了。

除魔衛道,本是修士之責,若是知道妖皇之秘,對抗魔修也許能有一分助力。只是此時葉戈忍不住自私了一下:自己還有私仇未報,對這共抗魔修之事目前實在無暇顧及……等日後有機會吧,待得私仇得報,再為這天下蒼生付一分綿力……

他這廂在胡思亂想,君落生那邊則一直在注目着他,見葉戈神色忽然有異,他連忙厲喝一聲:「小心!」

葉戈一驚,陡然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竟被這陣法迷了心神,往那祭台邊上走了數步,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倒退幾步:「有古怪!」

話音未落,就見原本遮著祭台的迷煙一下變得濃郁起來,不止在祭台內蔓延,甚至還有溢出來的跡象,而陣中隱隱傳來機括之聲。

那迷煙瘴氣一竄出來,就往葉戈的腳下撲去,君落生眼疾手快,趕忙上前將葉戈往後一帶,然後自己一個轉身,用那件墨綠外衣擋住了後方的迷煙。迷煙中不知還有什麼古怪,只聽『噗噗』幾聲,有東西落在了君落生身上。

君落生將葉戈拉出那陣圈後轉身也出了陣法範圍,扭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外袍,只見上方落下了幾個白色的星點,而那星點還在往外迅速蔓延。

君落生一愣,趕忙將外袍一脫甩到一旁,只不過片刻,那件上好的綢緞袍子頃刻就變成了一堆碎石,散落了一地,見自己頭髮尾稍也沾染了一些,君落生當機立斷,揮刀將發尾削去了兩寸,這才阻止了蔓延之勢。

「這是什麼東西!?」葉戈訝異地道。

那些迷煙落到地上就化為了白色的水乳,也不知陣中還有多少,噗嗤噗嗤地直往外噴濺著,轉瞬間就將祭台之外聚成了一條白色的『護城河』。

君落生對這些白色水乳似乎頗為忌憚,往後退了一步,目光凝重地對葉戈道:「小心些,這是石中乳,是劇毒。」

「石中乳?」

「天地靈物。只要沾染了一絲,髮膚皆能化為頑石。」君落生簡短地解釋道。

葉戈聞言心中砰砰直跳,方才若是他真的走進那陣中,只怕頃刻就會變成一尊石人,成為這石水中的一員了。

不過這石水泄出,卻是露出了那祭台的本來面貌。

祭台之上果真只有光禿禿的一個葯鼎。不過那葯鼎周身卻被一個精巧的木製機關包裹着,密不透風,機關上垂下十三個大小不一的鐵球,腹中只露出一個黑漆漆的閘口,不知是拿來做什麼用的。

「玲瓏鼎。」

葉戈循聲望去,正見君落生低着頭,將自己的頭髮攏到一邊去,慢慢脫□上最後的一件裏衣,他的身量本就高大,不過平日都是收在衣袍之下,倒也沒讓人見過是什麼樣的。此時褪了厚重的衣袍,卻是露出這一大截白皙的膚色,而身上的肌肉起伏有致,沒有太過誇張,也沒有太過瘦弱,是正正好的修長,腹間隨着他的晃動,露出一條姣好的曲線,上面肌肉的線條看起來堅實而有力,充滿了力量。

平日裏君落生算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誰想到他衣衫之下竟是這截然相反的男子氣概,倒是讓葉戈有些意外,真不知那些寬廣的衣袍是怎麼將他這份烈性給遮掩得如此嚴實的……

為了怕那石中乳還留在身上,君落生便將外袍脫了個乾乾淨淨,只留一身長褲,也不知是不那褲子有些低,他腰身以下都半露了出來,腹部兩側上方的肌肉線看得一清二楚,一動便帶着那兩條線微微伏動,極具美感之外又隱隱透著一分攻擊性。

見葉戈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君落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接着說道:「玲瓏鼎既是葯鼎,又不是葯鼎。因為它可以不藉助人力,自己產出靈丹。上面那十三枚靈珠,汲取天地靈氣凝聚成丹,每五百年成丹一枚,越往上靈氣越高,產出的靈丹自然也越好。」

他走上前,指著那機關上落下的十三個小球,道:「玲瓏鼎乃上古秘寶,品階早已達到極品道器級別。你看那上面的十三枚靈珠,每一顆都是上品靈器級別的法寶,結成的靈丹的品階自然不會低,便是靈氣最少的那枚,至少也是化神級別的丹藥。」

「化神級別的丹藥?」葉戈聞言不由動容。

要知丹藥級別越高,越難煉製。一個煉丹宗師可隨意煉製出幾爐築基境丹藥,但十爐裏面卻不一定能煉製出一枚化神境靈丹,由此可見這些高階靈丹的珍貴。便是拿出去一枚,也足夠那些化神老祖搶破頭了。

妖皇主人竟然能持有這樣逆天的寶物?那他鼎盛之時,又該是怎樣的風光?

見葉戈面露驚疑,君落生適時道:「你眼前這爐,應當是仿製的玲瓏鼎。真正的玲瓏鼎,數千年前早就失傳於世。不過就算是仿製的,產出的靈丹也足夠你我如今使用了。這破境丹是金丹後期至元嬰初期的丹藥,以這仿品的品階,應該會有。不過玲瓏鼎每一年只能開啟一次,喏,便是上面那十三枚靈珠,你選一枚,能拿到什麼就只能看你運氣了。」

「如今這情況,自然是拿到破境丹最好。」葉戈嘆了口氣,說完便定定看着那玲瓏鼎,似乎有些走神,他就這樣等了半晌,不見君落生有任何動作,便忍不住道:「你怎麼還不上去開鼎?」

扭頭就看見君落生半光着身子的樣子,這才恍然道:「對了,你不太方便,還是我去吧。」

君落生聞言一愣,本想開口說什麼,見葉戈已轉過身去,便止住了,然後從儲物袋中翻出了一件外袍隨意披上,站在一旁,邊盯着葉戈邊防備四周。

那溢出的石水並不見減少,在他們說話這空當,轉眼已將整個祭台淹沒了,只留了那玲瓏鼎腳下所在的方圓。葉戈看着這幾乎一望無垠的白色石水,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從儲物袋中翻出一枚不用的法器,先朝那玲瓏鼎所在擲去,只見那法器還未飛過四分之一,下方的石水就忽然沸滾起來,白色的水花濺起來有一人高,一瞬就將其吞沒。

葉戈又試了幾次,發現不管是從多高的角度祭出法器,都能被那白水淹沒。那石水就宛如活物一般,侵吞著任何想要從這水面上過去的人或物。

看來是不能強渡了。葉戈也不急,繞着那白色的石水走了一圈,然後再抬起頭,盯着溶洞上倒掛的鐘乳石思索起來。這些鐘乳石已不知存在了多少的歲月,連體型都比俗世中所見到的要巨大得多,不斷有濕漉漉的水滴從石尖上滴落,跌落在葉戈腳邊的周圍。

葉戈眸光一動,身前頓時多了一柄晶瑩剔透的白色飛劍,那飛劍露着絲絲寒氣,隨葉戈輕叱一聲,化作一道虹光,以迅雷之勢擊向了洞頂上的巨石!

「轟隆——」

冰蟾劍撞在鐘乳石上發出一聲輕顫,劍尖只在石身上留下一道略深的印痕。葉戈眉頭一皺,知這是冰蟾劍品階太低,還割不開這些堅硬的石塊。

不過他手上未停,又翻飛出一把更加瑩白的飛劍,朝着冰蟾劍所在飛去。

素言劍一出,君落生的目光微微一動,他看得出這是把上好的飛劍,品階甚至不在自己這落生刀之下。

不過一個陣法師,帶這麼厲害的飛劍做什麼……君落生又有些疑惑。

有素言劍的加入,冰蟾劍的攻勢頓時變快了不少,不時有一簇簇的鐘乳石從天下落下,掉到白水之中,濺起一大片巨大的水花,水花帶出了不少石中乳,溢出了水池之中。葉戈見此,趕忙往後又退了一段距離。

「嘭嘭嘭——」鐘乳石連綿不絕地掉在水裏,那石水吞噬了鐘乳石后,體積明顯又大了一圈,潺潺地擠到了葉戈的腳下,葉戈便又往後退去,這樣一進一退,轉眼已快退到君落生站着的角落。

有葉戈忙着,君落生這會顯得悠閑得很,見他退過來,慢悠悠地道:「你想到法子了?」

葉戈沒有回頭,只『嗯』了一聲,然後道:「我見這裏滿洞的乳石,想着便是這石水的來源。五行之中,金生水,有這鐘乳石在,這石水便沒有消亡的一天。只是世間物極必反,五行雖相生,但若是彼此之間的力量有了差距,相生便會反過來變為相剋,所以金既能生水,也能克水。」

君落生聽了,微微點了點頭。

隨着鐘乳石不停掉落,原本的『護城河』此時已變作了『汪洋大海』。就連葉戈和君落生所站的地方也被這白水盈滿,二人不得已退到了那石柱群上。

白河順着祭壇往下流去,連到了盡頭也未停留,一股腦地往深淵下開始滾落。

只不過白河的水面上開始變得凝滯,不復原來的流暢,再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白河的水流終於凝固。

葉戈見此,謹慎地又等了半個時辰,才伸手又祭出去一件法器,這一次白河上終於不再激起半分漣漪。

見此,葉戈轉過頭,正想對君落生說話,對方卻笑道:「還不去開藥鼎。」

「我去?」葉戈眨了眨眼。

君落生肯定地點點頭,道:「你出的力,自然你去開。」

既然他這麼說,葉戈便也沒有推辭的道理,想了想,目光落到那十三枚靈珠上,思慮了一會兒,忽然出手,用素言劍擊向了第十枚靈珠。

「叮——」的一聲,第十枚靈珠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然後玲瓏鼎內忽然之間透出一道青光,一瞬將這溶洞照亮了一大半,緊接着葉戈就見到那大鼎身軀一晃,骨碌碌地從腹中那閘口裏吐出顆白色的靈丹來。

一時間,一股濃郁的葯香瀰漫開來,在這濕冷的溶洞之中顯得分外的勾人。

葉戈趕忙引劍將那靈丹取下,素言劍裹着靈丹往回倒退飛來,正要入手之際,玲瓏鼎下忽然一震,本來凝結的白河也隨之一晃,河面上迸射出大片的石中乳來。

君落生早在一旁警戒,見此,高呼了一聲『快退』,已是一刀劈到了葉戈前方。

葉戈施展身形往後倒退,只見前面驟然爆裂的白河直衝上天,無數的石水倒懸而落,像憑空出現了條瀑布一樣驚人。

君落生也跟着退來,他手中的長刀輕鬆揮出數十道刀氣,將飛濺來的石水盡數擋下,防得是密不透風,一滴也落不進來。

此時不是端詳靈丹的好時機,葉戈先將靈藥收好,然後貼著君落生身旁,並出素言劍,揮出數道劍氣,也與他一同攔住這漫天襲來的石雨。

這石水劇毒連金丹肉身也無法抵擋,只要被灑中一滴,便會石化,二人不得不小心謹慎。

好不容易到達對岸,已是出了白河之水的範圍,葉戈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卻忽然覺得頸上一緊,一扭頭髮現君落生正一手拽着他的衣領,神色凝重地盯着他的後頸處,急急道:「這脫了!」

葉戈一愣,馬上反應了過來,不過君落生比他反應更快,一手已是竄到他眼前,指尖則滑入他的袍間,從胸口往下一捋,停在腰際,然後一扯,三兩下就把葉戈的那身白色道袍給解開了。

那被丟走的外袍一瞬間就碎成了石塊,跌落入深淵中。

葉戈不由有些后怕,再覺到君落生又開始解自己的衣服,便老老實實讓他動手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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