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憶

他陷入一陣回憶中：他只見過她三次。第一次：他約四、五歲時，在湖邊玩耍，不小心踩到了水跡，將要滑入冰冷的湖時，一雙手將他拉起，救了他一命，那雙手很溫暖，他順手望去，發現是個不認識的女子。她看起來約二十歲，很年輕，但看起來很憔悴，臉色很蒼白，嘴唇也是蒼白的，可能是常喝葯的原因吧！他在心中暗暗猜測。她整個人白得快透明了，總感覺她下一秒便消失了！…

正當他想得出神時，她輕輕問道：「沒事吧？」如羽毛飄落的聲音，很輕，很輕。

他搖搖頭，並未說話，只是直直地望着她。

「小心水跡！去別的地方玩吧！這兒比較多水！」她莞爾一笑，像慈母般的叮囑、提醒他。

「嗯。」當時他還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誰，但她給了他一直沒有在娘那得到的一聲叮囑。一直以來，娘都只是拿自己來拴住爹，他…只是被利用的——一顆棋子。頓時，他對眼前的陌生女子頗有好感。

第二次碰到她，他約七歲，經過一個院子看見了她。她的病情似乎更嚴重了，站在那，時不時地咳嗽，感覺一陣風吹來，她便會被吹倒了！

她旁邊有一個粉嘟嘟的小女孩，大概一、二歲。正在蹣跚學步，一步，一步的，搖搖擺擺的，很可愛！她身後的一嬤嬤正擔憂的看着她。

小女孩後面有兩個丫鬟手臂張開，生怕這小傢伙摔倒。

突然間，小女孩不小心踩到一小石頭，沒站穩，摔到了地上，她立馬「哇哇」大哭了，地上的小沙子如刺般得刮傷她粉嫩的皮膚。疼痛刺激着她的皮膚。後面的兩個丫鬟慌了，手忙腳亂的，卻唯獨沒有一個人敢去扶起她。

女子看到，快步走去，蹲下來，扶起她，拍拍她身上的灰塵和小沙子，再擦掉她的眼淚，輕聲說道：「筱奈，別哭…」說着，把頭偏向一邊，咳了咳，「以後娘…不能陪伴在你身邊…答應娘…要學會…堅強，別哭哦！」說完，又是一陣咳嗽。女孩像是有些聽懂了，她停止了哭泣，牽起女子的手，一臉淚痕的望着女子。

女子眼中一閃而過的憂傷，很快，很快，令人抓不住。

「喻兒，我若…去了，筱奈…就…拜託了！」

「小姐，好人必有好報，你絕不會…」喻兒低下了頭。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好還是壞，都無所謂了，只要筱奈好好的…我…去了，也安心了！」

聽着她們的對話，他敏感地注意到「筱奈」「小姐」等字眼，那小女孩是…？那救過他一命的女子是…？方離修的腦子快速的轉動。難道…？不可能呀！按常理，她要是是這樣個身份，不可能會救他自己呀！后宅的女人不是都巴不得別人的孩子死去的嗎？她怎麼…？

方離修越想越驚訝，最終，他似逃跑般地狼狽地離開這。

而最後一次碰到她時，她…已死去。棺材裏放着她那冰冷的屍體，一個約三歲的小女孩好奇地打量著這一切。他的父親悲痛欲絕，雖然從他的表情看不出，但可看出他的臉有些慘白——他不相信；他的雙手握成拳頭，臉綳得很緊。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氣，對小女孩說：「筱奈，再看看你娘一眼吧！…好好地看，要不然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小女孩看看男人，走近那棺材，看着安詳的睡在裏面的女子——她的娘親。忽地，她大哭起來，嘴含糊不清地，不知在說些什麼。但仔細去聽隱隱能聽出：「娘！娘！」她的大哭，似乎是感覺到最愛她的那個人去世了！

父親走到她的面前，微微蹲下，抱住了她，女孩在他懷中依然哭泣。大堂里瀰漫着一種悲傷的氣氛。一道哀怨的目光投向了女孩，帶有些羨慕！

………

方離修抬起頭，望向湛藍的天空：筱奈其實比我還可憐，她的母親救了我一命，可我卻什麼都沒幫她，現在她已離開了，我只能好好對待、保護筱奈，以此還她的情！…她的死很蹊蹺，總感覺很奇怪…筱奈的開朗是裝的嗎？私下是不是很傷心呢？！現在是不是裝不下去了？……

他的腦里似乎有一堆雜亂的麻線，理不清…他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變強！一定要找出她的死因！一定要保護好筱奈！

方離修正視前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