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求

「撅什麼嘴呢？」狗蛋爹將肖雪從付賬的窗口拉走。

肖雪感慨地說：「我知道住院貴，沒想到這麼誇張，這才幾天，都花的有小一萬了。」

「愁什麼，不還有我嗎。」狗蛋爹笑着將肖雪攬在懷裏。

肖雪依然情緒低落，「他爹，我這麼多年總往醫院跑，那些費用我都不知道我爸媽是怎麼應付過來的？」

「傻瓜，」狗蛋爹揉了揉肖雪的腦袋，「別想那麼多，你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就是對他們好了。」

「他爹，」肖雪突然站住了，「你說，我是不是對誰來說都是一個負擔。」

狗蛋爹佯裝不高興地說：「你要再這麼說，我就不娶你了。」然後拍著肖雪的肩膀說：「千萬別這麼想，我可說過要養你一輩子的，你還要給狗蛋當后媽，看着他長大成人，看着他結婚生子，然後生一堆娃娃叫你奶奶。」

肖雪噗嗤一下被逗笑了。

狗蛋爹也看着他笑，然後拉起肖雪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印了一個吻，「肖雪，我告訴過你，你跟小啞一樣，永遠都是我跟狗蛋的親人，不要再覺得對不起任何人，你在我們心中的分量永遠比你想的重。」

肖雪低着頭頂到狗蛋爹的胸膛上，因為她發現自己很沒有出息地想要哭出來。

知道肖雪掉金豆豆了之後，狗蛋爹輕輕地笑了起來，「好了，咱們該上去了。」

肖雪點點頭，但還是跟個鴕鳥一樣將頭埋在狗蛋爹胸膛里。

「姐姐，你跟老爸怎麼那麼慢，爺爺都下去找你們了。」

兩人一進病房，站在床邊的狗蛋就對兩人說。

「爸爸下去了，那我給他打個電話。」肖雪剛拿出手機，肖媽媽就阻止道：「不用打了，他就是下去轉轉，要是沒看見你們，他就會上來了。」

肖雪就又把手機收了起來。

肖爸爸就是在繳費處沒有看到他們兩個，正準備回病房的時候，碰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蔣先生，您這是？」看着提着花籃、水果的蔣乘風，肖爸爸客氣的開口。

蔣乘風笑，「聽說阿姨生病了，我過來探望一下。」

肖爸爸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但是考慮到如果老伴看到蔣乘風情緒肯定會變差的，只得說：「蔣先生，可否找個地方，我想跟你談一下。」

蔣乘風饒有興趣地點頭。

「您要跟我說些什麼？」坐在醫院門口的一家咖啡廳里，蔣乘風先開口問道。

肖爸爸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蔣先生，我知道這個要求對您來說很不公平，但我還是想舍下這張老臉來求你。」

蔣乘風閉口不言。

「我求求你，不要跟我們搶肖雪，離開她好不好？」這種來自一個老者的悲苦的哀求，讓看着的人都會心有不忍。

可是蔣乘風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彷彿從牙縫裏面蹦出來的話一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肯定特別恨我們。其實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很愧疚，擔心雪兒的親人哪一天找到我們，可是我更擔心要是我們沒有了雪兒，是，真的活不下去啊！」肖爸爸的聲音都在發顫。

蔣乘風「嘩」得一下站起來，「做夢！」

狠狠地甩下這兩個字之後蔣乘風就想轉身離開，再一次失去二依的感覺，光是想想就讓他覺得難以忍受。

「蔣先生，」肖爸爸也站了起來，「我太太就剩半年的生命了。」

蔣乘風一下子僵住了，回頭看那個滿臉愁苦的老人，老人用哀求地眼神看着他。

僵持了幾秒之後，兩人又重新坐了下來。

「我太太最大的心愿就是將雪兒託付給他的未婚夫，蔣先生，算我求你，不要阻止，讓我太太安心的離開好不好？」老人依舊苦苦地哀求。

聽到「未婚夫」三個字，蔣乘風兩隻手的拳頭都握得緊緊地。

眼睛因為憋在心中的怒火而變得通紅，像一隻困獸一樣，「我不接受。」

肖爸爸的表情有些破裂，他先是絕望地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但等到平靜下來之後，那之前還有些混沌的眼睛一下子精明了起來，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蔣先生，我想雪兒現在還不願意跟你走吧。」

一種被挑戰的感覺出現在了蔣乘風的身上，他忽然意識到眼前的肖爸爸不僅僅是個無力的老人，他也許比自己想像的更厲害。

「雪兒已經接受了現在的生活，如果您現在強行介入把她帶走，雪兒一定會受到傷害，說不定會因此而恨你。」肖爸爸平靜地說。

蔣乘風向肖爸爸射出狼一樣兇狠的目光，但對面的人好像突然改頭換面，毫無畏懼。

「我想提醒你，年輕人，」肖爸爸有些語重心長地繼續說：「就是不為我太太考慮，雪兒是個重感情的孩子，小心讓她因此而恨你。」

後來，肖爸爸離開之後，蔣乘風依然呆坐在原地，身邊的鮮花和水果已經被肖爸爸收下了。

「爸，你去哪裏了？怎麼這麼長時間。」

肖爸爸舉舉手中的東西，「在路上遇見你了一個朋友來探望你媽媽，就在路上聊了起來，誰知道半路人家接了個電話有急事就沒有過來。」

狗蛋爹上前接過了東西擺在了床頭柜上。

「呀，我想吃香蕉。」狗蛋一看見水果籃子兩眼放光。

肖雪不客氣地揪了揪狗蛋的耳朵，「你是猴子啊，天天吃香蕉。」

「人家想吃。」狗蛋很適時地撒起嬌來。

肖媽媽很是喜歡狗蛋，一見狗蛋撒嬌就疼了不得了，「愛吃香蕉呀，好好，讓你爸爸現在把籃子打開給你拿香蕉。愛吃以後奶奶多給你買點。」

狗蛋十分有眼力見地爬上床就在肖媽媽的臉上親了一口。

肖媽媽笑得皺紋的紋都變得很深，病房一時笑聲不斷，熱鬧地不行。

而門外，蔣乘風一個人落寞地站着，透過玻璃看到正笑着捏狗蛋臉的肖雪，幾乎貪婪地盯着那張難得的笑顏。

二依，二依，我怎樣才能讓你毫髮無傷的回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