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護主

那怪獸血噴大口要是咬在身上，就小武渾身這二兩肉，估計會被吃的連骨頭都剩不下。小武三人心下雖然害怕至極，此時好歹總算緩過神來，就連一向愛美的紅顏也顧不得掃落身上粘連的雜草、斷枝，慌忙拉起倒在身邊的柏軒，閃身躲到附近的樹后。

小武抱着小火（小武肚子裏的油水，哦不是，是墨水不多，自己給小獸起了個自認為很硬氣的名字）躲在另一旁的樹后，露出半個腦袋，觀察著林中的情況。懷裏的小火也如小武般，藏了半邊臉在小武懷裏，露出半邊毛呼呼的小臉看着林中情況，小耳朵還時不時的抖動兩下。

林中空地上，只見一隻高約兩丈，通體黝黑，背生尖刺，身前有兩隻不長的爪子，身子雖不甚強壯（只是相對身高而言），但是腦袋卻出奇大的兩足怪獸，正沖着獅鷲咆哮連連。

咆哮聲雖震耳欲聾，但是卻不見如何動作，這怪獸似乎對獅鷲也是頗為忌憚。鷲王雖然年幼但畢竟是空中霸主，身上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還是震懾到了這醜陋的傢伙。那大頭怪獸眼見偷襲未果，此時便扯開大嗓門一個勁瞎咋呼，是對獅鷲實力的初步試探。

這隻獅鷲雖是鷲王之後，可此時尚且年幼，初逢勁敵，神態甚是緊張，不過就算再緊張，在聲勢上獅鷲是如何也不肯落了下乘的，此時高高的揚起腦袋，口中亦是尖嘯不斷，揮動雙翅繞着那怪獸兜起了***。看着空地上體型龐大、神態兇惡的大頭怪物和獅鷲對峙，小武更是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緊張之下全身也變得僵硬起來。小武慢慢轉過頭，看見柏軒和紅顏躲在近旁的樹后，更是怕得連看都不敢看，兩人相互抱着腦袋縮在了一處。

大頭怪眼見沒能嚇退獅鷲，又明知這獅鷲不是好對付的主，便將凶戾的目光投向了躲在樹后的小武，而小武心中記掛紅顏、柏軒二人安危，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渾然不覺......

小武正關心的看着柏軒和紅顏，突覺身後一陣腥風襲來，轉頭一看，只見那怪獸閃身避過面前的獅鷲，張開巨口向自己藏身之處猛撲過來，口中尖齒寒光畢現，小武慌亂中被雜草絆倒，仰面摔倒在地上。眼見那怪物巨嘴中的口水都已經濺到身上，小武驚呼一聲『吾命休矣』便閉目待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獅鷲眼見小武有難，再也不顧得怪獸兇猛，舒展雙翅一躍而起，箭矢般向怪獸俯衝而來，如鋼刀般的雙爪在怪獸背上狠狠紮下。這一抓直透脊背，大頭怪驚怒不已，口中呼嘯連連，扭頭就向獅鷲咬去，只是如此一來卻也使小武免去滅頂之災。

小武剛才緊張的差點背過氣去，過了半晌卻見身邊沒了響動，幾乎是聚起了全身的力氣，才把眼皮撐開一條縫，場中的飛禽走獸此時已是斗在了一處，一時間林中驚鳥四起、斷枝橫飛。

那大頭怪獸出其不意的舍了獅鷲突襲小武，本以為必當建功。哪知獅鷲忠心護主，雖沒有膽量主動挑釁，可眼見小武危急卻是不能不救。獅鷲兇狠的一抓立時讓大頭怪抓狂，竟看也不看，回頭就沖背後張嘴咬去，獅鷲未料那怪物反應如此迅捷，急急扇動雙翅，險之又險的堪堪避了開去，飛到半空盤旋一時間不敢落下。

此處雖是處在毒氣森林邊緣，樹木並不算密集，卻也沒有太多空間給獅鷲施展。正面對決無論體型還是力量，獅鷲明顯不是那怪獸的對手，只好利用飛行優勢在怪獸頭頂盤旋，伺機而動。

巨頭怪獸在林中上竄下跳，即使踏樹躍起也沒能碰到獅鷲，但又不甘心就此罷手，便和獅鷲打起了游擊，時不時向空中虛咬幾下，連撓帶吼以壯聲勢。獅鷲非常小心的在半空飛轉，林中樹木高大，獅鷲施展不開，可又不敢離開小武太遠，飛了一陣終是體力逐漸不支，漸漸露出疲態，扇動的雙翅也漸漸慢了下來。大頭怪獸似乎也看出了端倪，便不再做無謂撕咬，抬頭仰望半空，只待獅鷲落到地面便要發動雷霆一擊。

天色漸漸黑透，林中瘴氣也濃了起來，飛在空中的獅鷲此時終於支撐不住，選了處空曠地落了下來。獅鷲小心翼翼的盯着面前這個比自己高大數倍的猛獸，犀利的眼神中透出陣陣寒光。

不過那巨頭怪獸似乎並未在意獅鷲落地，仍舊仰望星空不見動作。就在小武不知那怪物為何發獃間，大頭怪獸猛地邁開步伐向半空高高躍起，沒想到如此巨大的怪獸亦能靈活如斯，獅鷲顯然沒料到對方如此迅猛，匆忙間閃向一側。巨頭怪獸下落之時在附近樹上一借力，猛得扭動身軀，巨嘴一偏咬向獅鷲，獅鷲再無可避，被怪獸一口咬到後腿。

小武與獅鷲感情甚深，此時眼見獅鷲受傷，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隨手抓起一截枯樹枝就狠狠地丟了過去。雖然準頭不錯打到了怪獸，只可惜根本沒能引起那怪物的注意。與此同時，柏軒和紅顏也緩過勁來，看到獅鷲受傷亦是驚怒異常，可憑二人此時的修為又能做的了什麼。

怪獸得巨盆大口雖然沒有咬在自己身上，但是仍能想像力道如何，巨齒交錯幾乎將獅鷲的後腿生生咬斷。獅鷲痛鳴一聲，揚起尾巴向巨頭怪獸臉上抽去。獅鷲尾尖上有一段三角形骨刺，堅硬逾鐵，而此時這段骨刺正扎在怪獸的右眼，那怪獸吃痛，痛吼一聲鬆開了口。可怪獸並不想就此罷手，揚頭向獅鷲撞去。獅鷲後腿受傷，行動不便，一擊之下被怪獸狠狠的撞飛出去，林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滑痕。

怪獸沒有追擊，眼睛的傷口讓它疼痛不已，想用前爪觸摸傷口，但是怎麼也夠不到。怪獸長吼一聲，開始暴走，巨大的身軀四下撞擊林木，一時間木屑四濺，塵土飛揚。小武再也顧不得害怕，向倒地的獅鷲沖了過去，全然不顧柏軒和紅顏在身後的呼喊。

看着倒在地上的獅鷲，小武心痛不已，此時獅鷲幾乎是無力再戰，看向小武的眼中流露出不舍與悲傷。「鳥之將死，其鳴也哀！」聽着懷中獅鷲低低的哀鳴，小武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雖然師兄江雲說過，好男兒當頂天立地，流血不流淚，但是從小就陪伴小武的獅鷲，直如親人一般保護着他，這又讓小武如何不傷心。小武伸手輕輕撫摸著獅鷲，口中呢喃，淚流滿面。

怪獸發完了狂，慢慢冷靜了下來，細小的眼睛卻閃耀着兇惡的光芒，冷冷的盯着倒在地上的獅鷲，猛的低着頭露出背上的尖刺沖着獅鷲狂奔而來。

背後撼山般的響動驚醒了小武，小武毫不猶豫擋在獅鷲面前，展開雙臂準備迎接着驚天動地的撞擊。小武知道自己的身體在這怪獸面前弱小的不堪一擊，但他更知道，獅鷲不能死。「小武！」「獃子！」柏軒和紅顏同時驚呼。柏軒只覺腦子一片空白不敢再看，而紅顏卻是驚嚇過度昏了過去。

天已黑透，破碎的月光映在怪獸臉上，顯得越發的猙獰可怖。看着眼前越來越近的怪獸，小武卻沒有絲毫退縮，如磐石般站立，弱小的身軀不曾有絲毫的遲疑和退縮。突然，小武只覺身子一輕，便再無只覺。

「獃子，你醒醒啊獃子，嗚～～」是紅顏的聲音，小武張開沉重的眼皮醒了過來，稍一動彈便覺得全身疼痛。

就在最後關頭，本來瀕死的獅鷲不知從哪裏聚起的力量，硬是把小武頂了開去，雖然獅鷲此時已經身受重傷，但此等力量依舊不是小武所能抵抗的，巨力撞擊之下，小武昏了過去。等柏軒叫醒因驚嚇昏迷的紅顏，抬頭再看時，只看見獅鷲被怪獸用背刺定到了樹上，而怪獸也被獅鷲用尾骨刺穿了腦袋。

「鷲王，鷲王！」小武看到這番情景，哭嚎著爬到樹旁，用力地拽著獅鷲的腿，想把它從樹上拉下來，可是怪獸的骨刺穿透獅鷲還把三尺粗的樹榦穿透，小武又怎麼拉得動，三個十歲孩子突遭大變，一時間都是不知所措。

「小武，」柏軒見小武哭得悲慟，自己也跟着啜泣起來，天色已是黑透了，三人要是再留在這裏，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麼其他猛獸，柏軒剛要叫着小武一起走，就聽見「咔咔」巨響從樹身傳來。

參天大樹被怪獸恐怖的蠻力撞擊，竟是連根拔起緩緩倒了下去。

大樹緩緩倒下，地面竟是陷了進去，周遭泥土碎石紛紛掉進坑中，巨樹剛剛到下一半，突然向下一漏竟然也掉了下去，這深坑竟是不知道有多深，小武失了魂一般，只是搖著獅鷲的腿，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絲毫不知。

「小武，快回來！」柏軒大喊一聲，想要上去拉住小武，可仍然是晚了，小武死死拽著獅鷲不放，一齊掉了下去。

獅鷲被怪獸釘在樹上，小武又死拽著獅鷲不撒手，跟着一齊落向這不知幾許深的大坑。

「小武！」紅顏搶先一步跑了過去，眼看小武就要掉下去，紅顏的身影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凌空抓住小武的一隻手。

紅顏半截身子搭在巨坑邊緣，所幸此時小武已經鬆開獅鷲，兩人這才沒有被獅鷲帶着掉下去。

「小武挺住！」柏軒從後面死死抱住紅顏的雙腳，可是三人仍是被小武肥胖的身軀墜得滑向坑裏。

小武此時已是緩過神來，抬頭看着紅顏因緊張而紅透的臉，「我，我太胖啦！你們拉不動我的。」小武低頭看了看身下黑漆漆的洞口，臉上一片寧靜，竟是一點也不害怕。

「轟！」大樹掉落坑中的撞擊聲此時才傳來，這坑深得遠超三人想像，小武掉下去必死無疑。撞擊形成的風浪夾雜着滾滾煙塵從洞口湧出，迷得三人睜不開眼。

「小武，你千萬別鬆手！」紅顏大聲喊著，用盡全力向把小武拉上來，可是身子仍是止不住下墜的趨勢。

柏軒趴在地上，緊緊地抱着紅顏雙腿，可身子仍是一寸寸向前滑行，再這樣下去，只怕三人都會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突然柏軒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拽自己的褲腿，回頭一看，卻是那怪模怪樣的紅狼在咬着自己的褲子拚命向後拉扯，雖然勇氣可嘉，但是巴掌大小的紅狼又能有多少力氣。

滑行的趨勢逐漸加劇，紅顏此時已是整個身子懸在半空，柏軒也從巨坑邊緣露出臉來，神情間滿是焦急。

「紅顏，」小武神色平靜，抬頭沖着紅顏笑了笑，「能認識你們，真好！好好活着！」

「不要！」「小武！」小武話一出口，紅顏和柏軒心中大驚，紅顏只覺得兩手一輕，小武用力了甩開自己的手，迅速被這無盡的黑暗吞沒，再也看不到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