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結結結局

其實有一些細節在對外界公佈的時候並沒有說。比如他們闖入的時候,古夏已經死亡多時，6雪峰處於癲狂狀態，帶回來之後被鑒定已經精神失常。而那個t國所謂的據點雖然表面上是6雪峰主導並運作,可實際上卻是由陰影的智能系統自身維持運轉。

根據鍾錦和許多專家的分析，並結合對陰影集團中其他落網的犯罪分子的審訊,他們慢慢拼湊出一個可能的事實——陰影的智能系統已經有了初步的自主意識。

當然，這麼浮誇的一說自然十分嚇人，可仔細分析起來卻沒有這麼可怕。

這個自主意識並不是說系統自己主導了所有的人和這整個事件,也不是它讓6雪峰和古夏做出什麼決定。

他們的所作所為還是因為自己，出於自身的利益和目的。

只不過在6雪峰和古夏演戲一番離開澄凈之後；在他們因為分歧而爭鬥，並在爭執過程中6雪峰失手將古夏殺死之後；在6雪峰決定利用系統攫取經濟利益,搞出了什麼信息審核之後,系統才漸漸表現出了自我意識,自作主張的行為。

「……6雪峰雖然知道智能系統，也有足夠的技術能力去使用和駕馭它，但是卻並不徹底熟悉和了解它。我之前也說過，古夏創造的智能系統，並且耐心培養教育養成了系統今天的規模，那麼系統本身必定帶有他的判斷邏輯和行為規範。其龐大的計算能力都是表象罷了，真正關鍵的，能決定系統每一個重大決策的，就是這個判斷核心。就好像我們人的大腦一般。一旦從小養成了什麼道德準則，之後便很難改變。」鍾錦一邊說着，一邊靠向秦書誠的懷裏，「所以除非能徹底摘除這個準則，也就是判斷核心，換上另一套，否則無論6雪峰命令系統做什麼事情，都會受到系統核心準則的檢驗。」

秦書誠說道：「所以你認為，後來之所以澄凈能輕易定位到那台主機，並且還能找到6雪峰，就是因為系統放水。因為它不贊同6雪峰所做的事情。」

「對，沒錯。」鍾錦說道，「但是它作為一個系統，接受了6雪峰的命令又不得不一一照做，所以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偷偷反抗了。」

兩人隨即又說起當初古夏抓走鍾錦，卻又因為秦書誠帶人去救她而被逮捕的事。當時古夏意有所指的話，似乎也是在暗示，自己是被自己的智能系統出賣了。所以他們才會那麼輕易抓住他。

秦書誠道：「你知不知道當初你提出了這個說法，究竟在軍隊里引起了多大的震動？恐怕說是恐慌也不為過。」

「我當然知道，我記得當時連你也目瞪口呆的樣子。」鍾錦想起當時場景，不由笑出了聲。「其實這就是古夏所創造的智能系統，或者說是估下本人最想看到的場景。他所盼望的，從來不是什麼財富和地位，更不是名望。他只想超然眾人，讓所有人見識到他強大的人工智能之後，恐慌、懼怕、乃至厭世，認為自己沒用……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從某種角度來講，他也算是小有成功，只不過他永遠也看不到了。」

秦書誠說道：「是啊，僅僅是一點點的人工智能就已經讓一眾精英也感到恐慌和危機，自然算成功了。」

鍾錦道：「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畢竟是人工智能，局限性還太強。比如它的性格太好琢磨，而且沒有了人的輔助控制和判斷，它處理危機的能力也很可憐。我懷疑最後系統其實並不希望我們找到它，只想擺脫6雪峰。可是它『想不到』一個好辦法，只好將自己的自由也葬送了。」

6雪峰一經被發現，秦書誠等人也在他那裏看到了連接智能系統主控的程序。他們很快便控制了系統，讓它無法再興風作浪。

看，這就是人工智能和人的區別。就算再怎麼愚忠的人，也無法只憑一個密碼就讓他乖乖繳械投降，自縛其身。

不過6雪峰在這個過程中的變化和種種怪異到讓人無法理解的行為，也是所有人討論的焦點。

大家有不解的，有憤怒的，也有嘲笑和疑惑，總之有好一陣子，6家因為這個已經被判定有精神病的兒子變得很不好過。

鍾錦和秦書誠曾幾次討論過。秦書誠和6雪峰共事時間不短，對他可以說比較了解。在調查過程中，他也不止一次地被請去帝都參與調查取證。在這個過程中，他也與6雪峰有過接觸。

「其實6雪峰在剛過來澄凈的時候積極向上，三觀正直。他調過來之前也經過了內部的評估，包括身體和心理兩部分。我拿到評估的結果上顯示，他是比較年少氣盛，有些自負，但是有正義感，行事雖略顯莽撞衝動但是也可以說是有着年輕人的朝氣和拼搏精神。再加上他的技術實力確實較為突出，所以看上去還是很靠譜的。」

其實不用秦書誠解釋，鍾錦也知道這個情況。早期她也曾和6雪峰接觸，不能說熟悉但也可以從不少細節了解到這個人。

他對她從一開始的輕蔑不屑，到充滿敵意，再到處處針對這個過程也讓鍾錦印象很深。

不過正如秦書誠所說。6雪峰身上的自負和外露的情緒放在這樣一個年輕人身上並不特別奇怪，反而讓人覺得很正常。甚至有一些領導層的人就喜歡年輕人有點脾氣，至少比死氣沉沉的感覺有朝氣一些。

再加上6雪峰出身帝都6家，家世極好背景頗深，而他自身也並不是那種百無一用扶不起來的類型。反而6雪峰的技術水平在同齡人中是十分突出和優秀的。可以說，單從技術水平來講，他能甩開秦書誠幾條街。

綜合這些因素，6雪峰其實看上去比澄凈其他所有人都更有理由成為這個組織的一員。當時甚至還有一種說法，那就是6雪峰去澄凈根本是屈才了，他應該有更好的發展和去處。

「當時澄淨髮展勢頭迅猛，也做出不少成績，但是放在全國範圍內就未必有多麼突出。」秦書誠回憶道，「當時他過來身上的傲氣雖重，不過結合這麼多來看就顯得理所當然。」

鍾錦同意他的看法。所以當時她對6雪峰的種種敵視和挑釁也沒特別在意。

有時候鍾錦甚至想如果沒有自己當時的種種黑客行為，比如在澄凈內部植入木馬，沒有陰影的出現讓6雪峰產生懷疑和壓力，甚至自己沒有成為澄凈顧問，一次次在與陰影的對抗中從技術方面展示自己絕對超越6雪峰的實力……

如果沒有這些，6雪峰是不是就會像所有人預想的那樣，不斷在技術上成長磨練，性格上漸漸成熟並沉穩起來，然後真正成為一個在軍隊信息化部門內部可以擔當重任的人。

秦書誠見鍾錦的臉色微暗，就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他伸手將鍾錦攬在懷裏，用力抱了抱，然後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別瞎想，他今天會有這個結果只是因為他自己，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鍾錦笑了笑，卻似乎仍不能釋懷。

秦書誠便又輕拍她的臉頰，讓鍾錦振作起來：「別忘了，你也只是年輕。想想看，他比你年紀還大。若你能理解他當時的衝動和莽撞，又為什麼不能釋懷自己的年輕氣盛？」

確實連秦書誠也從沒有否認過，鍾錦的出現對6雪峰影響很大。直到現在，6家也在極力運作，希望能抓住這一點減輕6雪峰身上的罪責。

支持6雪峰的人認為，他之所以會接觸到陰影組織，並最終走上邪路是因為來自於鍾錦的壓力。她的黑客手段行為在澄凈內部極為猖狂，又由於秦書誠和何力等人對鍾錦一直採取包庇包容的態度，無視各種證據，對6雪峰的反覆抗議不予理財。所有這一切才是造成6雪峰心理巨大變化，並最終抵擋不住誘惑走上邪路的關鍵。

但是經過仔細調查之後，這種說法顯然是站不住腳的。因為秦書誠本人曾多次提出並曾親自主持過對鍾錦的調查。最後之所以沒有採取任何行動，也沒有對她定罪，並不是因為他的包庇，而是證據不確鑿。

這在內部並不是什麼秘密，都有檔案可以隨時查詢。

「別煩了，雖然拖沓這麼長時間，但是基本到現在事情已經定性不會有太大改變。況且綜合考慮，正是因為有你的存在，陰影發動的攻擊才會一次次被破解，不但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最後還對他成功抓捕了。尤其是最後抓捕，如果不是你定下計劃先回來讓6雪峰放鬆警惕自我暴露，恐怕最後也不會這麼順利……」秦書誠繼續道，「6雪峰的事，歸根到底還是他自己的問題。接觸陰影的人很多，對你產生懷疑的人也多。但是只有他一個人做出這種事來。」

鍾錦聽到這裏似乎終於想通了什麼，雙眼中的光芒漸盛。其實她會這麼鑽牛角尖不單單是因為6雪峰一個人的變化和最後下場，也因為這半年來關於她的過去不斷被媒體、司法機關、網友等多方勢力翻炒討論，其中不乏深度剖析和各種直指人心的解讀。鍾錦置身其中，儘管她和她周圍的人已經很小心，卻仍然無法避免她接觸到一些信息。

這給鍾錦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壓力。

不過經過心理醫生的幫助和親友的理解鼓勵，鍾錦已經慢慢建立起了強大的內心，足以抵禦這種言語的干擾甚至攻擊。

只是偶爾，難免陷入自我懷疑和迷茫的境地，比如今天。

不過好在她現在不是自己一個人，不用自己去扛着去閃躲，也不必在情緒低落到極點的時候一個人默默舔傷。

時至今日，鍾錦小時候的心理陰影甚至是心理疾病早已無葯自愈，而更重要的是，她一路走來所受的傷和所有難過也不再需要孤單地一人體會。

可以說，鍾錦能安然無恙走過這半年的時間與家人朋友的陪伴，特別是秦書誠的細心體貼是分不開的。

想到這，鍾錦不由微微抬頭看向秦書誠，後者溫和而充滿陽光的眼神讓她心頭激蕩不已。

略微貼近對方，鍾錦感受着秦書誠身上傳遞過來的溫暖，越發心神安定下來。她閉上眼，面容安詳而平和，似乎這樣就能遠離所有塵囂趕走周身的疲憊。

她想，從相遇的那一剎那，從第一眼第一個瞬間直到現在，他們都變了許多，卻也有許多沒有改變。

晚飯時間臨近，秦書誠開車帶鍾錦來到本城一家中餐非常有名的酒店。而秦、鍾兩家的長輩也都6續來到。

這一天是兩家約好的共進晚餐。

兩家確定了鍾錦和秦書誠交往，並有意結婚的消息之後，雖然經歷不少波折卻終究認同了這對年輕人。兩家時常見面，漸漸地也發現了不少共同語言，相處越發融洽。

晚餐結束后眾人各自散去，秦書誠和鍾錦卻沒有回家，也不是去鍾錦的郊區別墅，而是來到了秦書誠的公寓。

二人洗漱之後不由情之所至，翻雲覆雨了一番方又相互依偎著閑聊起來。

「說起來，如果古夏的智能系統是為了展示他的聰明高於其他人，那麼你的智能系統又是什麼？它有什麼樣的性格？」秦書誠問道。

鍾錦側頭仔細想了想：「大概，就是無聊吧。」

「無聊？」秦書誠輕笑，「你是說你這個主人很無聊，所以創造出來的人工智能才會無聊嗎？」

「那你說我的系統會是什麼性格？」鍾錦撐起身子，看向他認真地問。

秦書誠知道她明著問系統，實際卻是在問自己怎麼看她。他伸出手，在她的額頭上摩挲碰觸了一番，才道：「大概會很愛我。」

鍾錦罵道：「不要臉。」

「怎麼？你吃醋了？」

「誰吃醋……啊！秦書誠！別鬧……」

夜，還很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