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話- 珠胎結
城南鎮西王別邸。***
不知不覺,來到城南已經是半月有餘。
混著熟悉的空氣,不悔覺著心中一片平靜,甚至有些重回童年的喜悅。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吃過飯又去小憩一會兒,再起來看看閑書,一天的日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記得小時候娘教過自己一個詞叫做「閑雲野鶴」,當時根本想像不出是什麼個形,現在終於能理解這種悠閑灑脫的境界了。
「小姐,你醒了?」小桔的聲音傳到依舊處在朦朧睡意之中的不悔耳中。
「……什麼時辰了?」透過薄薄的紗帳,不悔看見窗外已是陽光滿溢。
似是知道她要這麼問,小桔卻還是看了看窗外,確認般點點頭,「已經是巳時了呢,過會兒該進午膳了。」
強打着精神撐起身體,不悔揉了揉眼睛,「啊……都這個時辰了……」
替不悔梳洗著,小桔欲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小姐,我看你最近都無精打採的,早晨也睡到這個時候,午膳撂了筷子就又睡了,你看是不是找個大夫來瞧一瞧?」
不悔把含在嘴裏的漱口水吐在盆里,朝小桔擺了擺手。
「罷了吧,找大夫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么?如今我已經不是王府的側妃了,哪有閑心氣慣着自己?」
不知不覺想到了沈靜嫻,她當初回了娘家是否也是一樣的心境呢?事到如今,不免有些同她。
房裏靜了半晌,小桔忽的想起什麼,將不悔最後一縷絲輕輕盤起,她朝鏡中看了看。
「小姐,我聽說城南的一家戲館最近來了京城最有名的戲班子,說那《西廂記》唱的可好了,看着外頭的天着實好著呢,咱們去瞧瞧可好?」
不悔從前倒是看過那本叫《西廂記》的書,心下也是好奇這令人心動的故事到底是個什麼演法,便點了點頭。
用過午膳,小桔略略收拾了一下就和不悔出了門。
初夏的天氣有些略略的悶,不知是不是因為到了午間小憩的時間,不悔總覺得頭暈暈的有些睏倦。
「小姐,你沒事吧?」能感受到不悔的身子漸漸向自己身上靠過來,小桔有些擔憂。
「唔……沒事,可能到了午憩的時間了。」不悔靠在馬車車板上,輕輕閉了閉眼。
戲館離別邸並不是很遠,估摸著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掀開馬車帘子下了車,不悔走進這間似乎是剛建不久的戲館。午後人並不是很多,人三三兩兩地走到戲館裏頭,按著位置一一坐下。
不悔尋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下,抬頭打量了一下周圍。
她知道城南的人家非富即貴,周圍坐着的無非就是些閑來無事、精力旺盛的夫人小姐們。
不多會兒,《西廂記》就開場了。
台上咿咿呀呀的聲調時不時將不悔睏倦的意識拉近又扯遠,一台原本精彩絕倫的戲在不悔半迷半醒間變得不知所云。
等有小廝來到看客周圍討銀子的時候不悔才意識到已經散場了,頓時有些窘。
朝身邊的小桔看了看,小桔會意,從隨身的腰包里掏出一錠銀子,又拿出些碎銀子,放在小廝手裏,「這些個你拿去買些物什吧。」
來看戲的都是些富貴之人,小廝已經見怪不怪,將銀子拿在手裏掂了掂,道了聲謝便轉身去了。
這邊小桔自是扶著不悔出了戲館大門,馬車還沒來,她們便在路邊靜靜等著。忽的現不悔沉默不語,身子卻是越來越朝自己壓過來,險些扶不住。
「小姐!小姐!」小桔頓時慌張,這才知道是出了事。
「肚子……疼——」不悔口中喃喃,眼睛卻是緊緊閉着。
「小姐你醒醒啊!」小桔急的快哭了,手忙腳亂地卻也扶不穩不悔。
正忙亂間,一個沉穩的聲線從身後流出。
「姑娘這是怎麼了?」
小桔聞聲掉頭,看見來人頓時驚住了,奈何此時馬車姍姍來遲。也顧不得禮數,她直接向來人求助。
「求恩誠侯幫忙把我家小姐抬上車吧。」
沈隨垣看見臉色煞白的不悔,嚴肅地皺了皺眉。
二話不說從小桔身側拉過不悔,打橫抱起,迅速踏上了馬車,放下帘子的瞬間仍不忘對車外的小桔囑咐道,「快去醫館請大夫來!」
當不悔從長長的睡眠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早晨了。
身畔的小桔趴在床邊,感到不悔的動靜,立刻驚醒。
「小姐醒了?你可把我嚇壞了!」話雖如此,小桔的臉上卻露出了多日不見的笑容。
抬手撫了撫額頭,不悔納悶,「我這是怎麼了,好好地在戲院門口暈倒了。」
像是應承她的話,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外踏進一個人。
「恭喜王妃,這脈象可是喜脈。」
不悔獃獃地看着來人,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溫暖的笑分明是沈哥哥,可是那眼底的苦澀任誰都看得出是原本不屬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