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爭執

第十六章爭執

橓華沒有尋見朱友珪,了無興趣的回了伶人坊。***因為心姨准了她們入選的三人休息,橓華就從廚房順了幾個瓜果坐在牆頭起了呆。

橓華自從重生了之後身體靈活了不少,本來就是好動的性子,最近不知怎麼了,愈的喜歡坐在高處了。雖然白天才從牆頭甩了下去,受了傷,可是橓華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又做到了牆頭。橓華黑線,這難道是使命召喚嗎?

「姐姐,你怎麼又坐在牆頭了!快下來,那麼危險!」玉娘嬌嬌的聲音從橓華身後傳來。

橓華轉過身,對着玉娘笑了笑。

「沒事,這牆又不高。打扮這麼漂亮去幹什麼?」橓華和玉娘打着哈哈。玉娘整日跟着橓華身後喊著姐姐,其實玉娘只比橓華小了不到一歲。但是玉娘個頭小,看起來稚嫩些。玉娘也是個美人胚子,皮膚白嫩,讓人恨不得掐出水來,一雙大大的眼睛,總是水汪汪的,看起來楚楚可憐。與美新張揚大氣的美不同,玉娘美得含蓄。

「哪裏打扮了。」玉娘嘟囔著嘴,小臉紅了紅。「心姨給我們放了假,今個外面有燈會。我和盈盈出去逛逛,姐姐要一起嗎?」

「我不去了,才從外面回來。今天累了,想早些睡。」橓華今天轉了一圈確實累了,只想着休息。而她自己早就忘了要護玉娘周全的事,整天跑的不見人影。

「那姐姐早些下來。小心點。」玉娘還是不放心的囑咐道。玉娘說罷拉着身邊喚為盈盈的小姑娘一道出門了。

盈盈回頭看了看橓華,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麼那麼喜歡爬牆頭呢,真是奇怪。」

橓華耳朵靈,雖然盈盈說的小聲,橓華還是聽見了。橓華坐在牆頭,眺望着遠方。依稀可以看見遠處一片恢弘的建築。那裏是晉王府。

她坐在這裏只是為了看看她心愛的人所在的地方罷了。雖然見不到人,能看看他所在的方向也是好的。橓華鄙視了一下自己這種卑微的想法。可是還是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喂,丫頭坐那麼高做什麼?」一個渾厚的男音將橓華從思緒里拉了回來。

橓華回過神,眼睛裏還夾雜着一絲迷茫和幾乎不可捕捉的悲傷。

李嗣源卻看見了橓華眼裏的緒,因為橓華有一雙特別明亮的眼睛,李嗣源能夠看出橓華眼中含着感。

「將軍?你怎麼在這裏?」橓華居高臨下的看着李嗣源,他堅毅冷峻的臉龐在朦朧的月光似乎柔和了許多,但也僅僅是似乎。李嗣源語氣中的冰冷和威嚴不斷地提醒橓華他和這位將軍曾有的不美好的回憶。

李嗣源是在軍中長大的,他為人冷酷,而且尤其討厭伶人。曾經他指著橓華的臉罵她為蛀蟲,還打過橓華幾耳光,儘管那時的橓華已經是李存勖的妾。這個身份也沒得到過李嗣源哪怕一絲的好感,反而更是讓李嗣源覺得自己不過是以色侍人的玩物。

所以儘管最近與李嗣源有過幾面之緣,橓華也佩服李嗣源的功夫,但是心裏面對他的防備和不喜卻是無法改變的。所以橓華在牆頭看見李嗣源,有驚而無喜,還略微有些冷漠。

「下來說話。」李嗣源說道。「這次還要我背過身去嗎?」

橓華吐了吐舌頭,這個人還真記仇,不就是前些日子趁他背過身去的時候逃跑了嗎?她也不是沒辦法不是。那個時候鬼鬼祟祟的樣子若是真被抓到了,還不被當做細作處理了。

橓華只是一個伶人,而李嗣源則是有品級的將軍。橓華坐在牆頭讓李嗣源仰頭和他說話,是橓華無禮。

「不用了。我這就下來。」說罷,橓華撐起身子,身子微微前傾像片樹葉般輕輕的從牆頭落下,衣闕飄飄,還夾雜着一股香氣,卻不是脂粉的味道。

「若不是看你細胳膊細腿,我都要以為你是身懷武功的梁國刺客了。」李嗣源看着橓華從牆頭輕盈躍下的姿勢,柔美而流暢。而身材矮小的橓華從兩丈高的牆頭跳下,居然沒有露出那種小女兒樣的害怕姿態,落地的時候甚至沒有什麼聲音。

「將軍說笑了。」橓華也現了自己了自己身體的變化。自己當年十四五歲的時候,除了身體柔軟一些,卻並不似這般輕盈。上一世的自己,到了二十幾歲時才能勉強做到這些。如今這副身體的狀態,像是突然接收了自己二十幾歲時的巔峰狀態。

橓華上一次在街頭跳那一曲胡璇時像是一個契機,讓自己的身體和靈魂真正融合。而心姨那幾天的訓練,則是直接讓這幅身體接收了自己二十幾歲的靈魂隨帶來了豐厚經驗。

這是一件讓橓華十分驚訝的事。

「你是不是只知道將軍這一職稱?為什麼你叫我和存勖都是將軍?」

「啊?」當然不是,我好歹是在王府里呆過的,你可不就是鎮西將軍嗎?那個時候整天在我眼前說,你一個小小伶人有何資格和本將軍說話!

「我官居中府折衝都尉,而且你再見到存勖莫要在喊他為將軍,雖說你這樣叫他並說不上錯,但是稱他為世子爺則更合適一些。下次莫要再犯了。」

「我知道了。」這個冷麵大神這是在教導自己嗎?這對橓華來說真是受寵若驚啊。而且,李嗣源從頭到尾都自稱我,而非本官或者本將軍。橓華自稱我他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糾正了自己的措辭。

李嗣源說完,邁起大步轉身就走。他走出去老遠,見橓華還釘在遠處。語氣中不進加了些不悅。

「你難道要讓我等你嗎?」

啊?難道他的意思是讓我跟上?橓華是一萬個不願意和他獨處,可是李嗣源這麼說橓華卻不得不跟上。誰讓人家官大。

橓華小跑了幾步跟在李嗣源身後。但是也不敢與他並肩而行,落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兩人似乎冷了場,李嗣源不開口,橓華也不說話,只是跟在李嗣源身後。

「為什麼要去做伶伎?」李嗣源的聲音像是從冰里過了一下,冷冷的沒有什麼感。

橓華低着頭,半晌才答道。

「為了一口飯吃。」橓華頓了頓,又說道。「雖然卑賤,但是好歹還算乾淨。」

李嗣源停了下來,看着身後的橓華。沒看見她的臉,看見了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聲音也聽不出來是開心還是委屈。

「抬起頭。」

橓華抬起頭,白凈的小臉在燈光下有些模糊,唯有那雙眼睛閃著亮光。

「到了王府,伶伎就算不得乾淨了。」

橓華自然是明白李嗣源話里的意思。歌舞也罷戲曲也罷,總是富貴人家晚會上消遣的節目,而他們這些伶人也不過是個玩意,客人看的開心,她們說不定會被派下去陪酒,和青樓楚館里的女子也沒有什麼區別。

「大人為何要告訴我這些?」橓華看着李嗣源,不卑不亢的問道。她與李嗣源並無交,李嗣源這個五品官犯不上和橓華這個小伶人說這些。

「不為何。」

「大人不知道,小女卻是知道的。」橓華的嘴角扯出一個冷笑,「因為大人從來是看不起伶伎的,我們這些伶人在大人眼裏不過是最卑賤的存在,大人與小女說這些,外之意是希望小女潔身自好?還是點明小女的身份不要讓小女心存妄想?」橓華眼睛與李嗣源對視着,雖然李嗣源的表並沒有什麼變化,可是橓華卻從他的眼中看出了憤怒。

一股威壓之勢從李嗣源身上散出來,壓迫夾雜着些許的殺氣。橓華有些喘不過來氣,但是眼睛卻不屈服的看着李嗣源。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使出一切手段去王府。就那麼想入王府做一名歌姬,上趕着給別人做個玩物!」李嗣源冷冷的說道。

「噢,大人的意思是我應該乾乾淨淨的餓死在路上,也不要吃伶人這碗飯!如果我有更好的選擇,我又何必如此呢?不過,我從入了這一行以來,便從未後悔過,跳舞讓我有一口飯吃,跳舞讓我有衣服穿,跳舞讓我走在街上時可以不在被人厭惡!」

「虛榮!」

面對李嗣源的呵斥橓華只是回了個冷笑。我虛榮?難道我就該去死嗎?

李嗣源見橓華這幅倔強的樣子,心裏像是燒了把火,不過他終究只是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待李嗣源走遠,那股壓力才漸漸消散。橓華的身體慢慢放鬆。橓華喘了口氣。怎麼又和李嗣源結上樑子了?哎,這個混賬李嗣源,他把自己當成李存勖的媽了嗎?一旦有人接近李存勖他就要跳出來威脅一番。就算是李嗣源的母親,也沒管這麼寬啊。

其實說到底,他還是看不起自己。

橓華撇了撇嘴,反正該生的還是會生,不是你李嗣源可以阻止的。

橓華轉身回伶人坊。

接下來的兩天橓華無事可做,便整日陪着玉娘。一方面是怕她在入王府前出意外,一方面是打時間。

她們這幾日也不用上台,空閑的時間就分外多了起來。到了第三日才有些事可做。

伶人坊此次在王府選拔中中選三人,也算是一件比較值得炫耀的事。在離開伶人坊之前,再上台表演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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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國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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