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損心

53損心

一語石入深潭,激起千層浪花。

衛瑾高大的身影僵了一僵,闊步上前,錦繡龍袍將姜嬈纖瘦的身子覆蓋了大半。

而身後,端坐未動的皇后,嘴角細微地扯開一抹弧度,容光絕麗。

冷眼看着,這一場兄妹相親的鬧劇,會如何收場。

封貴妃,蓋鳳印,不過都是假象罷了!

這消息,她一早便知,而鄢秦候夫人的底細,憑她們謝氏眼線遍佈之廣,早就被她查了清楚。

說是天助也不為過,偏偏這個視為眼中釘的女人,卻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她低頭拂袖,緘默不語。

對於謝盈柔而言,奪去她的權勢,要比奪去衛瑾的心,更教她無法忍受。她怎會容得姜嬈凌駕於自己頭上?

只是為何,在看到皇上和姜嬈抵死糾纏的情態時,心底竟會生出一種沉悶到窒息的鈍痛,從未有過的失落…

也許,這一生,她表哥都不會再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棋局已定,落子無悔。

而靖太后卻是滿面肅容,臉色鐵青,字句沉靜,「只要哀家活着一日,這個貴妃便不能封。」

和皇后不同,靖太后即便是再心狠,畢竟皇上還在她的骨肉,無論如何,都不能允許。

姜嬈見衛瑾停在身前,面色冷的彷彿沒有任何情緒,已經幡然明白。為何這些天他如此反常,為何慕太妃會說出那樣的話,以衛瑾的性子,怎會容她傷害腹中胎兒!

而她想過千百種因由,怎料結局卻是最壞的一個…

她動了動唇角,最後竟只是微微笑了笑,「奴婢要聽陛下親口說。」

「不曾想,姜御侍原是皇室血統,倒是本宮素日怠慢了,幸得及早認祖歸宗,險些教本宮鑄成錯事。」皇后撫著胸口,似嘆非嘆。

「朕只是告訴你,這個貴妃非你莫屬。」衛瑾殘忍至極地笑着,環顧四下。

冷酷的眼神教皇后不由地想要退縮,那是在戰場上才會有的嗜血。

靖太后緊握住紅烏木扶手,「那要問問姜氏,你可願同自己的哥哥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在一起,生下怪胎,受群臣百姓非議,辱皇上萬世英名。若你願承擔所有,那麼盡可去做。」

皇后聽罷,不由地在心中暗自佩服姑母,姜果然是技高一籌,句句在理,從未逼迫,但字字如刀,每一刀都狠狠割在姜氏心頭上。

將她逼上絕路。

衛瑾廣袖一揚,「所有人都給朕退下,母后,朕的私事,您日後再不必操心,安心做個清凈太后便好,事已至此,別怪朕不念母子情分。」

靖太后重重一拍扶手,劇烈地咳了幾聲,皇后連忙過去攙扶,美眸含淚,「姑母也是為陛下着想,您怎可為了一個女子,鬧得天下大亂,人心不寧…」

衛瑾雙手攥緊,絲毫不為所動,再次發話,「高言,送太后和皇后回宮。」

靖太后氣息甫定,望了一眼姜嬈,兩人四目而對,「武安侯入朝輔政,歸屬大周,皇上正欲擇皇室帝姬與連氏聯姻。時英敏年幼,不足以婚配,各位封王亦無適齡女兒,哀家看姜氏便是如今最好的人選。」

「太後身子欠安,特賜頤養羽合宮,派專人伺候,沒有朕的的允許,不許擅出。」

靖太後端姿款款,一步一步走出大殿,衛瑾的性子她極是了解,這麼多年都不曾見他鐘情於任何女人,不曾動情,而一旦認定了姜嬈,便輕易不會罷休。

即便是知道了真相,也定會義無反顧而為之,寧負天下人,也絕不會傷姜嬈分毫。

但這一席話,卻是說給姜氏聽的。

衛瑾可以受得起千夫所指,但姜氏不可,因為她身為人母,已經不是一人之身。

這樣的孩子生下來,就註定了不幸的命運。

所以,靖太后料定了姜氏一旦知曉,便無路可選,只能妥協。

殿中幽暗,冷香瀰漫,一如兩人冰涼的軀體。

姜嬈只覺得腦子裏空蕩蕩的,竟是連恨也提不起來,她撫著肚子,轉身便往外走。

衛瑾展手便從後面將她撈進懷中,死死定住,「朕會查清一切,誰也不能將你帶走。」

柔軟的手覆在他手腕上,溫柔地婆娑,「即便陛下不是奴婢的親人,奴婢也厭倦了宮中生活,這樣刀尖上行走的滋味,並不好過。陛下應該記得,第一次,奴婢就說願意出宮,而如今,可不正是天意如此。」

衛瑾用力收緊,扳過她的臉便欺唇而上,將她的話盡數堵了回去。

近乎絕望的撕纏,唯剩寂靜無聲。

姜嬈安順異常,良久,衛瑾淡淡道,「此次,朕都應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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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夜宿華音閣,陳婉儀紅袖添香,一同坐於湖心小築聽風賞月。

宮人們守在小築周圍,但聞絲竹悅耳,美酒散香。

衛瑾捻著酒杯,仰頭平望,但見滿月高懸、荷葉亭亭,心下愴然。

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既然她都不在乎,自己又何必如此糾纏?

他一飲而盡,陳婉儀溫香的手撫上胸口,從前他從不碰她,今晚卻破了例。

醉卧美人膝,衛瑾素來嚴於克己,卻生平頭一回喝醉。

眼前迷離,飄然欲仙,那一張粉面似乎是姜嬈的,但隱隱又消失不見。

原來醉酒,是如此美妙的滋味。

他伸出手,將溫軟握了滿懷,最後一絲理智潰散之前,耳畔仍回蕩着她低聲的訴說,「奴婢願嫁與武安侯,只要能保住腹中無辜胎兒。」

既然她根本不曾愛過自己,為何還要多此一舉…不過是傷人傷己罷了。

天下女子,盡皆如此,當年的謝氏,如今的姜氏!

他翻身,猛地將女子柔弱的身軀壓下。

華音閣徹夜流光,沉淪不休。

晨起宿醉,頭腦有些昏沉。

衛瑾習慣性地收了收臂膀,毫不意外地觸碰到柔軟一片。

他揉着眉心,低啞道,「你再多睡會兒,養養身子。」

話一出口,便有片刻怔忡。

陳婉儀的聲音柔柔在身側響起,「嬪妾不累,這就伺候陛下更衣。」

室內瀰漫的味道,潔白床榻上猩紅的血漬,還有陳婉儀嬌羞紅潤的臉。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著這樣一場混亂的局面。

只是一閃念,衛瑾便將她攬入懷中,寵幸別的女子又如何?自己身為一國之君,何必固執地為她守着底線?

就在不久前,他還存着一絲幻想,可不顧天下人反對,執意要與她相守。而她呢?自始至終都在虛與委蛇,出宮永遠都比待在自己身邊好…

揮開煩亂的思緒,衛瑾強迫自己將目光落在懷中一張嬌柔的臉容上,弱柳扶風,別有韻味。

「你侍寢有功,朕就晉你為芳儀,以示嘉許。這華音閣人丁稀少,再去內務府配兩名婢子過來。」衛瑾語氣溫和,但說完便將她放開,喚來婢子更衣凈面。

再無多話溫存。

陳芳儀滿面怯不自勝的喜悅,那期待而滿足的神態,教衛瑾心頭無故地就抽痛起來。

姜嬈的臉上,從來就不會有這樣單純的滿足,不論自己給她如何高位,便是將星辰摘下,她亦不會有絲毫動容。

處變不驚,不興波瀾。

該是如何冷硬的一副心腸才能如此?但這一刻,陳芳儀依偎在懷中時,他才頓悟,姜嬈不是不在乎,她只是從沒有將自己放在心上罷了…

皇上不單徹夜留宿華音閣,更是一反常態,在華音閣用膳,不是從尚食局傳膳,而是用了華音閣小廚房的菜肴。

後宮里除了皇后,無人享受過此殊寵。

陳芳儀不過侍寢一夜,便連晉兩階,已是與安貴人齊平。

不禁令後宮嘩然。

隱在笑意背後的陳芳儀卻飛速思索著,皇上突然冷落姜嬈,只怕是事情敗露也未可知了。

但自己這一步走的極好。

高言進來稟報,說是武安侯一早便差人邀了姜御侍,往碧梧宮而去。

皇上動作未停,只是淡淡地應了聲。

但是一旁的陳芳儀,怎會覺察不出異樣?

只怕所有的宮人,都能感受到皇上此刻隱隱散發出的怒火。

強行壓抑。

待朝會結束,衛瑾便直奔外城碧梧宮而去。

當他風風火火趕到碧梧宮時,遠遠就能瞧見庭院中,松柏秋菊,一派景緻盎然。

武安侯一襲白衣靜坐樹下,而他對面亭亭玉立的身影,不是姜嬈又是誰?

「連卿好雅興。」

隨着說話聲響起,碧梧宮所有人都連忙起身迎駕。

「微臣不敢當,不過是姜御侍才學匪淺,教臣受益良多。」連珏雲淡風輕,風骨傲立。

才學良多,受益匪淺。

衛瑾在聽到這些話之後,冷冷地瞥向身後。

姜嬈低垂著眸子,婉婉行禮,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就在方才,他分明看到她對武安侯會心而笑。

那樣靜婉清凈的笑意,竟是從未有過…

「連卿中意便好。」他風度高華,徑直略過眾人往藤椅上坐定。

掃過每一張臉。

連珏笑道,「既然陛下加封姜御侍為容寧長公主賜婚於臣,微臣便將公主請來小敘,望陛下莫怪。」

衛瑾淡淡一笑,鋒芒奪目,那一雙薄唇輕啟,帶着不可一世的桀驁,「無妨,連卿不必拘泥。」

姜嬈始終不曾抬頭,華音閣傳出的消息,她已然聽說。

鄭秋,終於如願以償了罷。

餘光掃見她扯出一絲笑意,衛瑾臉色愈加冷冽,他望着同在行禮的連玥道,「朕中意連家么女,留於宮中,不日便擬定冊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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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上位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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