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個鴨,姐不稀罕!送你!

皇上是個鴨,姐不稀罕!送你!

「童霧舞,你丫的怎麼才來啊!」剛進門口,童霧舞就聽見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

任韌看着從門口進來的一身淡粉色右衿曲裾深衣的人,快步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到了桌子旁的凳子上坐下。

童霧舞一向帶着小心膽怯的臉在看到任韌時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意,也不答話。

她現在扮演的,是一個膽小怯弱、一被人喝斥就嚇得惶恐不安渾身發抖的失憶女人,所以就算想說話,也不能,要忍着。

更何況,在二十一世紀與這個女人住同一個宿舍時,就話不投機三句多,更別提到了不知比現代早幾千年以前的落後古代了。

任韌這大半年來也早已習慣了童霧舞這個樣子,從桌上端了一個黑底紅鳳紋的漆器圓盤放到兩人的面前,拿了個桃子咬了一口就吃了起來,再拿一個扔到了童霧舞手裏:

「桃早就過時了,這可是晚桃,除了我這裏,別人那裏可是吃不上的。」

童霧舞感激的拿眼掃了下任韌,以前她的膚色膚質很是一般,眉毛有點稀,眼睛有點小,鼻子不是很挺卻是軟軟的感覺,嘴巴也小,有點像是櫻桃嘴,又比櫻桃嘴大點,可是與她容長臉的臉型配起來,長相雖然不出眾,也還尚可。

如今她一身紫羅蘭色的絲質衣裙,穿在身上看起來很是飄逸,皮膚也因吃的好喝的好而變的光滑細膩,加上精緻的妝容,柳眉瓊鼻櫻桃唇,看起來還是有幾分後宮貴婦的樣子,只是滿頭金嵌玉的發鈿髮釵配着,倒顯得俗氣了。

「謝謝。」她弱弱的輕輕的回了一聲。

任韌剛說完桃別人那裏沒有,像想起了什麼,面上閃過一絲恨意,長長的圓潤的指甲掐進了桃肉里,也沒在意童霧舞的謝,咬牙切齒的恨聲罵道:「師柳鶯那個賤人,沒想到勾引男人的手段竟是厲害,不要臉的!」

童霧舞聽她罵的難聽,卻是不說一個字,把頭低的低低的,雙手捧著桃子小口小口的吃起來,開始聽起了任韌的抱怨。

今日天氣極好,秋末正午里艷陽也烈,在她們所待的東宏宮外,僅剩的一隻知了聲遠遠的傳了過來,懶懶得似沒了力氣,卻更襯得任韌罵聲響亮。

有一滴唾沫星子濺到了她的臉上,童霧舞心裏皺眉,耳里聽得賭咒般的責罵,低着頭的眼角餘光都能感覺到任韌因為過於激動而起伏的胸腔。

什麼「賤人」、「狐狸精」、「不要臉」、「小三」、「無恥」、「臟豬」、「下流」、「卑鄙」等等之類罵人的詞源源不絕的從任韌嘴裏一連串的吐了出來。

十六年的書,竟是讀到這上邊去了,真是讓人嘖嘖稱奇、嘆為觀止。

童霧舞再一次在心底里咂舌,這素質、這修養……

幸好沈讓聽不懂漢語,不然要是明白了這話里的意思,知道他的女人是這副嘴臉,不知身為任韌男人的他,會做何感想?

任韌罵了一段后覺得口渴,拿起了一個桃子正要吃,手卻突然一僵,眼裏快速閃過了一絲異色。

童霧舞在人的情緒方面從小就是敏感銳利的,明顯的感覺到了任韌身上的慌亂,只覺她僵著身子看着她,一時氣氛顯得極為靜謐。

藉著這個機會,她停止了吃桃的動作,抬頭,眼裏帶着些疑惑的看着任韌。

任韌面色上閃過慌亂,盯了童霧舞手裏的桃子一眼,心咚咚的跳了起來。

剛開始給她吃的時候還有些緊張害怕,一罵起師柳鶯來,因為太恨,所以一時竟是有些忽略了,沒想到她已經吃了一小半了。

童霧舞眼見任韌神色有異,心裏一懸,已經有些緊張了起來。

這大半年裏在乾國的王宮裏住着,她見識了女人之間各種的手段,誣陷構陷鳩殺,明裏的暗裏的,借刀殺人的親自動手的,為的,不過就是爭一個男人的寵愛!

若說古代的女人這樣也就罷了,可來自現代的人竟然跟一群古人爭一個種馬,童霧舞真不知道,任韌的書,都是念到哪裏去了,竟是連半點現代女人的風骨也無。

愛的太深么?

念頭一閃而過,童霧舞卻是半點都不敢再吃手裏的東西,面上淡淡的笑了笑,問:「你怎麼了?」

邊問,邊心裏感覺自己,身體並沒有什麼異樣,想來就算下毒也不是厲害的毒藥,不然她現在早就吐血而亡了。

「沒!沒有看什麼!」任韌忙道,心裏更加快的跳了起來,卻不停在在安慰自己,她只是要教訓一下童霧舞而已,沒有別的意思,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陽光跟她爭,師柳鶯跟她爭,要是童霧舞也來跟她爭……

不知怎麼的,這個向來被她看不上眼的童霧舞,竟是讓她心底里隱約有一絲不安……

雖然剛穿越過來時,她就被人攻擊傷了腦子,昏迷了一個月才醒,失了記憶,可她就是擔心。她已經經不起再一次的打擊了……

童霧舞瞄了眼桌上的桃子,再掃一眼任韌,細聲笑道:「別生氣,對孩子不好。」

任韌將童霧舞的神色收入眼底,越發的心虛,眼睛閃爍,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是不知如何開口,只是乾笑了一下。

童霧舞的心這次真的沉了下去。

任韌懷了孕,師柳鶯也懷了孕,每次一提起孩子,任韌一定會將師柳鶯賭咒一遍,滔滔不絕比之剛才罵的還要難聽,如今竟是一個字都張不了嘴了!

而且這人身上唯一有一處亮點,就是每次高興或者惡作劇的時候,目光就會特別的明亮,如同星光閃爍一樣好看。

「這桃子……」童霧舞又望了一眼任韌,見她面上有些緊張,就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聲音快低至不可聞,「能給我兩個不?」

呃?

給她兩個?

任韌還以為童霧舞發現了問題,沒想到她竟然是想要桃,心下鬆了一口氣。

要桃就要桃么,看她做什麼,嚇了她一跳!

「好好好,給你,都拿去!」任韌白了童霧舞一眼,將黑底紅鳳紋的圓盤向前一推,推到了童霧舞的面前,露出了一個真誠的、大大的笑容。

她向後招了招手,轉頭用乾語對着一個宮女道:「拿一個提盒過來。」

童霧舞只覺心裏有些發涼。

大學宿舍相處三年,不說看透宿舍里每一個人,但對每一個人的習慣和性格她都是十分了解和熟悉的。

向任韌借或者要別人沒有的東西,她就可高興可得意了,然後少不了將自己被借或者被要去的東西誇獎一番,以顯示出自己的特殊來。

如今,她沒有。

關於桃,或者她,一個字也沒有說。

這裏不宜久留,要趕快回去。

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來,童霧舞臉上皮膚微紅,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去,小聲的說了聲:「謝謝。」

童霧舞對任韌了解,任韌也對童霧舞熟悉。哦,不,對失了憶醒來后變的膽小的童霧舞熟悉。她一看童霧舞的反應與往常一樣,放了心來,也不覺得她這個樣子讓人厭煩了。

她並沒有懷疑自己,那就好。

宮婢拿了一個紅漆竹盒過來,裝了東西。

童霧舞見此抬頭對着任韌小聲道:「我先回去了。」

「急什麼。」任韌留了一句,一說完就後悔了。她真要留在這裏就壞了事,她們的功夫豈不是白費了?

「我……我來了。」童霧舞臉色發紅,頭深深的低了下去,聲音比蚊子嗡嗡還要小。

「那走吧走吧!」任韌一聽,連忙揮手趕人。

童霧舞從圓凳上站了起來,對着她行了一禮,領着自己帶來的兩個宮女走了。

出了任韌的東宏宮,她想將胃裏的東西馬上吐出來,只是身邊守着兩個人,不方便行事。

她辛辛苦苦的掩藏了這麼長的時間,將演戲的功夫做了個極致,就是不想被沈讓那個男人注意她半分,才保得了她的清白,萬一在這裏做吐讓人起疑,被人察覺出來異常前功盡棄,可是不好。

那桃味道也沒有什麼不對,她也沒有什麼異樣,就是有毒什麼的,應該也不嚴重,還是回住處再說。

迅速向著她住的地方而去,路上沒人的時候,侍候童霧舞的漏風大聲道:「夫人,這桃子賞了小婢吧!」

童霧舞聽後身子顫了顫,停下腳步,轉過頭的眼裏露著害怕,望着提着提盒的漏風,怯怯的道:「好,全給你!」吃吧吃吧,我倒要看看,這東西能不能吃死你!

這桃子有什麼問題我正不知道呢,拿你當試驗了。不是我不仁,是這半年裏,你早已將義,給做絕了。

「夫人!」妹姻氣惱,怕嚇著童霧舞小聲的叫了一聲,心疼的看着她,轉過頭對着漏風低喝:「這是東妃送給夫人的,你怎麼能這樣,總是搶夫人的東西!」

童霧舞快速掃了漏風一樣,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軟軟:「沒事,你別和她爭。」

說完,也不松她的袖子,就快速向前走去。

路上剛走出去一會兒,遠遠的看着前邊一處人,正在小池塘邊上,像是在撈魚,喧嘩聲遠遠的傳了過來。

後宮里的女人可不敢這樣張揚,除了沈讓的親妹妹,乾國的思敏公主外。

可是,雖然到了下午,此時應該都在午睡,少有人願意出來,她跑到這裏來玩幹什麼?偶遇?特遇?

「夫人,我看吳夫人在,我們還是從旁邊走吧。」妹姻知道這個夫人向來沒有主見,怕是被嚇著了,就出主意。那吳夫人見了主子,一定是要欺負一番的。

小池塘是從湖裏北邊截了出來的,繞路就要向南走,從湖南邊與花園中間的假山上穿過去,才能避開她們。

因為有着任韌異常的反應,童霧舞變得比平時更加的謹慎,一想這地方也沒有什麼危險,就點了頭,不再向西,快速向著南邊走去。

兩分鐘就到了假山邊,順着小路上去。這小路是供人站在假山上欣賞風景才修的,童霧舞走到假山上邊的時候,從假山小路南邊一旁的石頭處,忽然竄出來一條小孩腕粗的花蛇來,吐著信子盯着三人看。

童霧舞吃了一驚,臉色有些發白,好端端的,怎麼來得蛇?

「啊!」漏風嚇的大叫一聲,就向後跑去。

白痴,想讓蛇咬嗎?

在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時,又有兩條指粗的蛇向著她們游過來,妹姻驚慌之下忙向後跳去。

童霧舞不管心裏的想法,立刻屏住呼吸,一動都不敢動,雙眼盯着那蛇,細看才發現竟是一條草蛇,雖然看着大,卻是沒毒的,心裏不由鬆了一口氣。

正在她鬆了這一口氣的同時,她身子南側石后突然伸出來一雙手來,將她左胳膊猛力一推,童霧舞只來得及看到一截深青色的衣衫和一雙大腳,就已經向北側栽倒在地,順着坡滾了一下,掉到了湖裏去了!

吃驚之下,童霧舞忙閉了氣,假意在水裏撲騰著,好一會兒后,剛剛夠淹死一個人的大半時間,她耳里才聽得假山上漏風拉長尖叫的聲音:「啊——!南妃被蛇嚇得掉到湖裏去了!」

她腦子裏嗡的一聲,瞬間明白了。

學校時,任韌曾誇自己游泳有多好多好,問其它人會不會,她知道她愛炫耀,不愛別人她壓一頭,不屑與她比,就說自己不會,後來有幾次被她邀去游泳時,也以不會拒絕了。所以,全宿舍的人,都知道,童霧舞是個不會游泳的!

身體上好像失了力一般,力氣不夠使,童霧舞終於知道那桃有什麼問題了。藉著撲騰的勁兒,她將食指伸進了嘴裏,在喉嚨間軟肉上一撓,一股噁心湧上來,將胃裏的東西全都吐進了水裏。

任韌,我雖然知道你愛炫耀,喜歡受人注目,爭辯時口舌不留情總是要將人扳倒,卻是宿舍唯一一個看出來你內心是個害怕孤單寂寞的人,所以才處處張揚,引人注意,我心裏一直以為你本質是善良的。

這也是宿舍里別人不能容忍你的脾氣,我卻能包容你的原因!

可是如今,你卻想要我的命!

后位,后位!

到底是榮華富貴迷了你的眼,還是那個男人勾了你的魂?

有眼淚從眼裏流了出來。

曾經,為了討母親一個關注的眼神一個溫和的微笑,她三歲的時候就去河裏捕她愛吃的魚。早在十七年前,她五歲的時候,她就已經偷偷的學會了游泳!在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能在水底屏息整整十分鐘!

童霧舞仰頭望了一眼蔚藍的天空。

媽,就算你從來都無視我甚至厭棄我,可是今天,我對你的愛,救了我一命!

媽,你知道嗎,不管以前你多少次的傷了我的心,現如今,我卻是越發的思念你入骨了。

心裏酸澀苦辣,眼淚在她低下身子時溶進了湖水裏。

再浮上來時,童霧舞看了眼遠處已經趕來的人,深吸一大口氣,將自己沉入到了湖中,依著水勢,緩緩的向著一旁游去。

這湖水是從花園裏的一條小河裏引來積成的,看似平靜,其實是活水而非死水,這點童霧舞很是清楚。

她可不敢讓漏風喊來的人救她,誰知道他們是要救她,還是要殺她?這種以退為進似救則殺的手段,半年之內,她已經從別人那裏見識過兩次了。

剛遊了一會兒,童霧舞在水裏隱約的聽到岸邊聲音雜吵,好似有噗通噗通的跳水聲傳來,依稀有沈讓壓抑著憤怒極力保持平和的語調穿過寸寸水層傳進耳里?

沈讓?

他怎麼來了?

而且聽聲音好像有些生氣?

腦子裏一轉,就明白了。

他登基好多年,那麼精明,處事謹慎,又心思深沉,怕是早就將這皇宮的方方面面給掌握了,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居處有脫離掌控的存在?

若是她要死,也只能是死在他的手裏,而不能沒有經過他的允許死去。

想到這裏,童霧舞嘆了回氣,又遊了回去,將自己沉入了湖底。

若非那個男人太難纏,又太不好糊弄,她怕是早就逃出宮了。

在湖底,感覺到有人靠近,童霧舞偷眼一看,見是侍衛而非太監,就清楚是沈讓身邊的人。等到人到了她身邊,抱住她奮力的向上游而沒有做其它的事的時候,她知這人是救自己的。

吐出一口氣,放任湖水從鼻間和嘴巴里灌進去,童霧舞用自己的全部的意志力,才忍住了身體那種因本能求生而產生的條件反射,沒能有半分的掙扎。

她必需昏迷過去,這狀態才符合自己長時間落水的情況,不然以沈讓的精明,要是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她怕是都會被拆穿,那時候,事情可就熱鬧了!

湖邊的沈讓,臉色乍看起來很是平靜,不過那微抿的唇和陰沉的眼底,都讓旁邊的人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壓迫。

人一被救上來,忙有宮侍1上前去檢查,一試鼻息,歡喜的對着沈讓道:「王上,還活着。」說完,就對着童霧舞施救起來。

沈讓聽后心裏鬆了一口氣。

童霧舞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睛最先注意到的是一雙從頭頂上空中射下來的肅重目光,她眼裏先是茫然而後是驚恐,臉色慘白的飛速爬了起來,渾身發抖的跪在了沈讓的腳邊。

幫她擠壓胸腹的宮侍一見她醒來,對着沈讓行了禮就向後退去。剛經過童霧舞身邊的時候,跪着的童霧舞已經嚇的「啊」的一聲的從地上跳了起來,面對着那個宮侍,渾身警戒的看着他。

沈讓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感覺出來她的驚惶,對着一旁的妹姻道:「妹姻,」話剛一開口,就見童霧舞受驚一樣的跳了開來,滿面驚懼的轉過身看着他,受驚一般向後退了好幾步,又是渾身發抖的跪了下去。

沈讓低頭看着全身濕透的童霧舞,頭髮與衣服緊緊的貼在了她的身上,顯得贏弱而又狼狽。她平時見了他雖然害怕,就算全身發抖,卻能控制住自己,還記得施禮,看來這次是被嚇住了。

他心底有些無奈,原本她就如同兔子進了狗窩,現在簡直如同進了狼窩一樣,惶惶不可終日,再這樣下去,她沒被別人害死,反是被自己給嚇死。

「帶南妃回去。」

「諾。」妹姻也是臉色慘白,對着沈讓行了禮後走到童霧舞身前四步處停下,小聲道,「夫人,我們回去吧!」

童霧舞怯怯的點了下頭,側頭望了一眼假山的方向,臉色蒼白的快速轉身繞過一旁圍觀的太監、侍衛、公主、夫人們,逃也似的向北而去。

等回了住處,妹姻忙弄了水讓童霧舞沐浴,童霧舞卻是死都不肯進浴桶,換過衣服坐在蹋上擁著被子,惶恐而又警惕的盯着前邊看,不時又猛的轉身看後邊,見沒人後才回了頭。

妹姻看的心裏難受,安慰了她兩句,帶着其它人都出去了。

沈讓傍晚過來的時候,讓宮侍免了唱到,就見妹姻在內室門口守着。

妹姻一見沈讓來,嚇得跳了起來,連忙緊步快速上前,伏跪在沈讓面前,吐音清晰,聲音微低的道:「見過王上。」

「南妃如何?」沈讓看了眼內室的門,不再向前走,低下頭問。

忙有侍候他的宮侍去取坐墊來。

「回王上的話,如今正坐在蹋上睡著了。中午回來后,見了水就怕,也不肯沐浴,坐在蹋上總是突然受驚的向後看,而後才放心的回了頭。奴婢怕嚇著夫人,就沒有在裏邊侍候。」妹姻不急不緩的答著,心裏多希望沈讓能多問幾句,那麼她就可以說出她們遇見蛇的事情。

夫人這次明顯是被人害的,可是王上只問夫人的情況,並沒有問其它,所以她不能多說。在這後宮中,話說多了,會丟掉性命。

沈讓點了頭,進了內室,只見童霧舞抱着腿安靜的坐在蹋上,頭埋在腿面間,柔順的頭髮披滿了整個脊背,單薄而又柔弱。

國師紀伊說,天命之女是最聰明、最博學、最美麗、最隨性、最心機深沉卻又最單純的那一個。可是他看來看去,這四人里,沒有哪一個能達到他所說的這些。

若說最博學,任韌雖然是個半罐子,在四人里是最博學的那一個。

若說最美麗,師柳鶯容貌雖然不出眾,在四人里她是最美麗的那一個。

若說最隨性,陽光處事無所顧忌張揚蠻橫,在四人里卻算是最最隨性的那一個。

若說最聰明、心機最深沉,他看來看去,這四人里也沒有哪一個有一點聰明或是深沉的影子。任韌鋒芒畢露,陽光潑辣張揚,師柳鶯量小懦弱,眼前這個童霧舞更是一無是處!

若說起最單純,她見了所有人都膽怯躲避,對他最甚,恐怕也只有她勉強算得上這點了。

若要他看,也只有這個童霧舞有可能是天命女。因為她失了記憶,其它三人都是定數,而只有她是變數。不過從其它三人的言辭中,他也知道,這女人比起以前來就是膽小了一些,其它的地方倒是沒有什麼變化。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於專註,蹋上的人受驚般渾身顫了顫,立刻抬頭向著他這邊看來,餘悸未消的眼底在看到他后,剎那間轉成了驚恐,從蹋上滾了下來伏跪在他身前,哀聲哭道:「王上,饒命啊!」

沈讓皺眉,聽她的意思,應該明白自己此次是被人陷害了,那不是應該喊救命么,怎麼喊的是饒命?

有小宮侍拿了綉有日月星辰的軟墊過來放在沈讓身後,他跪坐下去,看着眼前連哭都不敢,只小聲啜泣不停的女人,眉宇間神采儒雅,開口的聲音溫和:「南妃,你此次是自己失足跌落湖中,還是另有隱情,可以如實說來。」

「王上,嗚嗚~」童霧舞聽後身子一抖,只是哭,並不說話。她伏在地上的眼睛望着沈讓青底碎龍紋的曲裾深衣的下擺一角,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身上的白衣,實不知該用什麼來形容這個心機深沉難測的帝王。

這個男人可以面色從容的穿自己厭棄的衣服,因她們的習慣而坐凳子,改正自己二十幾年來的習慣,為的,只是討女人的歡心。

如此心機,如此隱忍的心性,實在讓人心驚!

沈讓被哭的不耐,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厭煩,在他面前連實話都嚇得不敢說的人,不管是怕他還是怕說了被人報復,真的是沒救了!

童霧舞哭了一陣,才抬起頭來,瞄了一眼沈讓,就算是她哭成了如此,他的神態依然淡定自若,氣度翩翩,沒有半分不耐煩,更是流着淚道:「王上,饒命啊,求您放我出宮吧!」

出宮這兩個字,一下字讓沈讓警惕了起來,可是看着童霧舞哭紅了的雙眼,流淚滿面,聽着她聲音里真切的悲傷與痛苦,他覺得自己多心了。想來是任韌她們在她面前提過,她就記住了。

沈讓覺得膩煩,本來是來關心一下,看到童霧舞這個樣子,他覺得自己來錯了。

每次來童霧舞這裏,走時他都會覺得自己來錯了。

「好好休息,出宮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沈讓聲音溫柔的勸說,卻有着不容辯駁的意味。等他站起來要回去時,溫和的神色在轉過身後才變的冷冽。

童霧舞嗚嗚的哭着,看着他越走越遠的身影,又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的消了音。

要完美的演繹一個怯弱的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自己變成那樣的女人,即使不怕他,見他時也要在心裏努力想着讓自己恐懼的事情,才能讓自己的感情真摯而無破綻。

所以每次見沈讓,她都覺得自己像是經過了一場驚險刺激的戰爭,很是辛苦。

在這樣一個日日被高手監視毫無外援幾乎為絕地的皇宮裏,想要不被沈讓注意保住自己的清白,她真的只有這樣一條路可以行的通了。

誰讓國師紀伊一句「天命之女,得之大福」的結論被沈讓奉為信條了呢?在不能肯定是誰時,他不容她們拒絕的將她們四個都納入到了他的後宮里。

要她說,那個什麼么「天命之女」就是個狗屁,紀伊那個神棍就應該被拉出去閹割一百遍啊一百遍!

坐回蹋上抱着腿,將面容埋進了雙腿間,童霧舞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從來沒有點想到,她會與宿舍里的三個舍友一起穿越,而且還是到了這樣落後架空的古代!

源齊陳周,這是乾國之前僅有文字記載的四個朝代。你只要知道,這個時代的文字從出現到如今才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就能明白這個古代的落後了!

在這裏,皇帝還不叫皇上只叫王,分封的諸侯還有各種權利,黃色也還不是皇室的專用色,朕也不是只有帝王才能用的專稱,萬歲更多時候是人們舉杯痛飲時發出的歡呼語,而太監閹人這類形容公公的詞還沒有出現,地位高的宮女也可以是嫁過人的……

在這裏,女人還沒有開始纏腳,更沒有開始點守宮紗,死了丈夫也可以不守節而去嫁人……

在這裏,工藝還燒不出白瓷,紙張也還沒有出現,炸藥更是連蹤影都沒有,鐵器也只是剛剛興起並沒廣泛使用……

在這裏,大米還沒普及,棉花也不知道在哪個區域裏快活,油菜這種常見的炸油植物更不知長在哪個角落疙瘩里,桌椅床凳根本就沒有被人聽說過,僅有的那幾張也是沈讓特意為任韌她們做的……

雖然按她的猜測,這應該是一個經濟文化背景和中國歷史上的秦未漢初相差不多的朝代,並沒有落後到讓人髮指的地步,因為這裏有着精美的絲綢,價格不菲的香料,盛名遠播的茶葉……

可這些不是她想要的!

她可以忍受時代的落後,可是她受夠了,真的受夠了被人當所有物一般圈養的日子!

她要出宮!

她要改名字!

她要換身份!

她要過正常人的日子!

這次本沒有奢望過沈讓同意她出宮,要是有她被人一害一哭就被沈讓放了這樣簡單,她何必還用演戲這樣辛苦?只不過是給他一點她要出宮的心理暗示罷了,或者說,她這幾個月以來的形象都只是為了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打基礎。

雖然會有點生命危險,但她真的不願意像師柳鶯那樣被動的不情不願的成為沈讓的女人,心裏抑鬱難平卻毫無辦法。

要她說,沈讓這皇上就是個種豬是個滓,是個供後宮里無數女人玩的鴨!

她才不稀罕!

她躲他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去招惹?

任韌想要后位來處置沈讓其它的女人,可后位對於她來說就是毒藥、是砒霜、是催命符!

沒有強大的家族做後盾,無論是她們四個還是其它人坐上那個位置,那作用都只有一個:箭靶!

所以這爛男人,任韌稀罕,她就送給出她!

可是這仇,她記下了!

接下來,她要以生命為賭,能不能離開這個讓她備感壓抑與無力的地方,就看此事成敗與否了!

沈讓從童霧舞那裏出來,也就沒有將心思再放到她那裏。

畢竟他關注的是任韌已經鼓起來的肚子,而不是一個一見到他就嚇得渾身發抖、話說不上兩句就哭的滿臉淚水的女人。

對於一個登基八年後宮眾多卻連兒子都沒有一個的一國之王來說,沒有什麼能比得他的子嗣更加重要了。

可是三日後,就有人來稟,童霧舞自他走後就生病了。

他沒當回事,讓太醫好好侍候,她那樣子受了驚嚇不病才怪,以前這種事也發生過,過幾天就好了。然而再二日,又說她神思恍惚茶飯不思,已經病的重了。再過三日,又來說她已經米水不進,瘦的只剩皮包骨頭,再這樣下去,怕是活不成了。

這時,沈讓才對這件事認真了起來,第二天抽了個空去了一趟童霧舞那裏。

看到蹋上的人的時候,沈讓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是九日的時間,她已是面容枯槁形銷骨立,哪裏還有幾天前瘦弱的模樣?這樣下去,當真是活不成了。

沈讓見此,轉身回去了,晚上去了觀星台找國師紀伊,詢問了他的意見。

那女人給他出了難題。

不放,就這樣十有**會死在宮裏;放了,他又擔心她出了意外而為人所用。

後來,他還是決定放了!

他沈讓,豈會怕一個縹緲的傳言?

只是他此時並不知道,他的這個決定,讓他後悔終身。

------題外話------

ps:1宮侍:閹人、太監、內豎、閹宦。

2宮婢:宮裏沒有出嫁的年輕宮女。體制不一樣,這個朝代里,身份高的宮婢可以嫁人,嫁了人就有別的說法。

要收藏要收藏,點進來都是緣份啊,一定要收藏。

另,親們,我覺得,我是一個大大的異數,太具有逆反心裏了,真的!

女尊里,我喜歡寫一對一,可是男尊里,我就喜歡寫np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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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要二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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