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傢伙沒安好心

月光水晶部落鮮有外客來臨，全部落也沒有幾處空餘的住所，好在前任祭司米芮娜子女眾多，祭司塔中建有不少小房間，無依無靠的費南度，此刻正躺在珊妮房間隔壁的床上，看着天花板，琢磨著自己的異界之旅將如何開始。

按理說，穿越好歹也該穿到異界某個洞天福地，得到某某傳奇英雄留下的神器or秘籍外加被靈魂傳音賦予拯救異界的使命；再次點兒的，成為某絕世高手撿回來的苦孩子，從小受到各種虐待但是天賦異稟，甫一出山就震驚世人；最不濟的也是換了副紈絝公子的皮囊，父親身居帝國高位，家裏僕役無數，主人公在帝都享有某種不好的名聲卻又輕而易舉地顛覆了世人的菲薄。反觀自身，費南度無疑是穿越眾里比較悲劇的一位。

「既來之則安之，無論如何，先了解一下世界背景總之必要的。」隨後費南度抹平了心裏的迷茫無助，開始東張西望，試圖找到一些能夠接觸這個世界歷史、種族職業和勢力分佈方面知識的途徑。

「那個…呃，珊妮小姐，請問你這裏有書么？關於歷史方面的。」久無人居的小屋裏除了床和桌子之外空空如也，連只蟑螂都沒有，更別說書了，無奈之下，費南度只好還不熟練地扭動着身子，去敲珊妮的房門。

「喏，這個，《大陸通史》，真奇怪，你怎麼會喜歡看這個？」珊妮防狼意識頗強，只把房門開了一個小縫，露出半張臉和一隻手，遞給費南度一本稍微有些厚的書籍。費南度剛伸手接過書，就感到一陣黑影想額頭襲來，急忙後退，「嘭」地一聲門關上了。

「這小妮子…我現在這德行..咳，我倒是想使壞啊。」費南度無奈地撇了撇嘴角，轉身回房。

靠在床頭翻開書，費南度這才傻眼了，初臨異界的他只掌握了基本的語言——語言是基本的生存保障，穿越者若是語言不通被當作怪物殺掉無疑是穿越界的恥辱——但文字他就一竅不通了。納迦的書是用高等精靈語寫成的，沒有接受絲毫記憶傳承的，根本就看不懂那些紛繁複雜的花體字元。「呼，這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費南度隨手把書扔在桌子上，躺了下去，枕着雙手望着天花板出神。

海神祭典之後是例行的部族聚會，鑒於費南度的存在還不適合被部眾知悉，蘿拉並沒有邀請他以盡地主之誼。蘿拉並沒有懷疑費南度的來歷，事實上，費南度在房間里的表現被蘿拉通過真實之眼一絲不落地看到。對於這個奇怪的陌生人，經歷過不少大事的蘿拉並沒有進退失據，短暫的迷惑后，蘿拉已經對費南度的未來作出安排。

「陌生人，我是月光水晶部落的大祭司蘿拉.月光水晶，請你打開房門，我想我有些事情需要你的配合。」聚會後蘿拉一刻也沒有停留，徑自回到了自己的祭司塔。費南度的存在對她來說雖然不算什麼大麻煩，但是畢竟是個異數，早些解決早些安心。

「尊敬的女士，感謝您慷慨的款待，您快請進。」面對一位中年美婦，又算得上是自己半個救命恩人，費南度自然得顯示出基本的禮貌，何況他剛享用完蘿拉讓珊妮帶回來的食物，嘴不由得不甜。

「那麼，我如何稱呼你？」蘿拉直截了當。

「我的名字是費南度，抱歉，我沒有姓氏。」

「這麼說，你是個孤兒。」沒有姓氏的說法佐證了費南度「被從一條河裏帶到祭司塔里」的情形，蘿拉想當然地流露出一些對孤兒的同情。這也是月光水晶部落自魚人之戰之後一直息兵止戈的原因之一——部落的很多孩子成為孤兒，蘿拉心愛的女兒珊妮也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算是吧。」費南度平淡地說，父母的養育之恩他無從報償，多思無益，只能靜靜地藏在心裏。

蘿拉沒有深究他模稜兩可的回答，而是繼續說了她的安排：「你休息些日子，身體恢復之後，跟隨部落里年輕的海神衛士一起訓練吧。畢竟身為一名納迦，無論你來自何方，侍奉海神大人終歸是你的榮耀。」

「如您所願，」費南度微笑道，就算蘿拉不說，他也會提出鍛煉本領的請求，「不過，您能不能教授我一些文字方面的知識，呃，您知道的，我並沒有接觸過這些文字。」

蘿拉的心被面前這個年輕的納迦優雅的微笑輕輕地觸動了一下——眾所周知，貴族式的微笑對於一位納迦而言有多麼遙不可及，「這不僅僅是長相」。「他的身世一定隱藏着一段傳奇。」她心裏暗暗想道。「好吧，從明天開始，你每天傍晚和珊妮一起到我的住處學習吧，我想你會是個好學生。」蘿拉看了一眼桌上的《大陸通史》，這本書在桌面的灰塵里滑過一道明顯的痕迹，似乎能看出扔它的人有着頗為強烈的怨氣。作為一名有遠見的大祭司，蘿拉同樣是一位教女有方的母親，她要求珊妮每天跟隨自己學習兩個潮汐時的文學和歷史，而珊妮顯然更加希望成為一名強大的祭司而不是博古通今的智者，她總是纏着母親請教魔法方面的問題。

「多謝您的指引。」費南度對着蘿拉離開的背影誠懇地道謝。

「不用客氣。」蘿拉扭頭看了他一眼，不溫不火地答禮。

接下來的數天裏，費南度晚上跟隨蘿拉學習文學和歷史。毫無疑問，他的文學學習顯然得從文字開始，尚未及於高深的文學，尤其是高等精靈的詩歌——事實上這些東西將在相當長的時間裏對他而言是天書一般的存在。納迦的一天分為十二個潮汐時，他們有着自己的計時方式。香蘿海的潮水，到達岸邊某個最高點的時間間隔，差不多是固定的，而兩次到達之間便是一個潮汐時——據說大陸的中心深埋着某種強烈的力量，對潮水的吸引甚至超過了太陽和月亮。

這意味着兩個潮汐時大約相當於地球上四個小時，也無怪乎珊妮對此感到不耐煩，小姑娘們總是這樣的性子。而費南度的表現用「如饑似渴」四個字來形容則絲毫不為過，兩個潮汐時對他而言不僅不是一段難熬的時光，相反，他感到十分有趣而必要，對於一個童年不再的人來說，學拼音和聽媽媽講故事，都是傳說中的奢望。因此，他每天晚上都會在蘿拉的房間里呆到珊妮來趕他走，而用珊妮的話來說，「這傢伙一定沒安好心」。

一片苦心不被女兒理解的蘿拉，此時也樂於向費南度傳授這些知識，她甚至把珊妮的父親拉斐爾.冰翼——這是他與蘿拉成婚前的名字——追求自己時給自己講的那些神話傳奇都遠遠本本地講述給費南度，伴隨着溫暖的回憶和深邃的憂傷。每當這種即將展開曖昧、悲情女子急需寬闊胸膛的時候，珊妮便神鬼莫測地出現在房間門口，揪住費南度的尾巴——這成為她現在最愛的活動——努力將他向外拖。父親離世后，唯一被允許進入她母親房間的男性竟然是這個來歷不明的傢伙，這使珊妮很不開心，尤其是這個傢伙，還好死不死的長著一條堪稱完美的尾巴！

「好吧，我知道你想我了。」每到這時費南度總會用懶懶的、千篇一律的語氣對珊妮調笑。在他受着珊妮的注目禮回到房間之後，依然會花費一些時間閱讀那本《大陸通史》——高等精靈寫出的玩意兒，遠遠不是懂得這門語言和文字就能輕易看懂的，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在他的訓練開始之前。

也許是因為月光水晶部落的確很富庶，費南度每天吃的都是和蘿拉母女同樣的食物，一些貝類、海藻，有時還有魚，儘管納迦顯然不知芥末為何物，他還是狠狠地過了一把日本料理的癮。豐富而營養的食物使費南度的身體恢復得很快，他也能熟練地遊動「行走」了；不僅如此，對於文字和歷史的學習也取得了很大的進展，他不僅初步掌握了高等精靈文深奧的文法，還涉獵了一些人類語和獸人語——對於學過英語的他，這片大陸的人類語接受起來異常的快，蘿拉甚至開玩笑說假如有人類來到部落中，費南度甚至可以擔任翻譯。

與蘿拉約定的日子很快到來，儘管之後他還是會跟隨蘿拉繼續學習文學和歷史，蘿拉也沒有提出終止——相反，她很樂意——但他的職業訓練確實得開始了。兩周后的部落集會上，蘿拉將費南度介紹給部落眾人相見，費南度的身份成為被海浪衝到岸邊的昏迷者，被在礁石上祈禱的蘿拉救回。由於是同族，以及那俊美不凡的賣相，費南度一出場就得到了祭司團里年輕女孩一邊倒的支持，得以成為月光水晶部落的一員。蘿拉也知會烏迪斯.冰礁，費南度將在他麾下接受訓練。

「小夥子，拿着，這是你的武器。」烏迪斯並沒有想讓費南度出醜，事實上他拿來的真的是一階海神衛士的制式武器——五十公斤重的魔鐵三叉戟，「走吧，我帶你去看看訓練場，我發誓這將是你一生中難以忘記的地方，是的，沒有之一。」「呃…」費南度倒拖着武器，一臉無奈地跟在烏迪斯身後。

隨後是昂首挺胸洋洋得意的門羅，他在那次海神祭之後，意外地進階為二階海神衛士。沒錯，因為費南度的存在，他感到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