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博情書(1)

1.博情書(1)

1、「從來至美之物,皆利於孤行。」忽然在書上讀到這樣一句,林永哲略有些呆。這些日子,但凡看到觸目驚心的好句子,第一個念頭,總要想到自己與央歌的關係上去。

其實,算來算去,見了她不過才兩面。這兩面,也只是稀鬆平常,但回想起來,總有驚天動地之感。也可能是現在五光十色的人太多,難得看到安靜的、乾淨的,偏偏倒往心裏去了。

林永哲一向認為自己是出色的,接近於「至美之物」了。而她,還用說嗎,是另一種好了。總之,如按照先賢的意思,根本就是無法走到一起了。

簡直有些後悔看到這句話了,不如即刻把它忘掉,雖有些自欺欺人。林永哲合上書,不知是第幾回了,又重新憶起跟央歌的初見與復見了。

2、初見……是在按摩房。

若是上個時代的男女,會在茶樓、書肆、教室、公園等這樣一些地方見面吧,他們衣衫寬鬆修長,止有禮,相視微笑……現在,一切皆大不同了,酒宴、派對、歌廳、網絡,這種起始的氛圍就決定了彼此見面的格調。這沒有辦法,林永哲或是央歌,他們都沒法從這個時代拔地而起,相反,得緊緊貼身於現實的凹凸不平。

——盲人按摩房,像火車的卧鋪或大夫的檢查室一樣,都是需要寬衣解帶的地方,但陌生男女們可以坦然面對那些暴露的傾向。

外面寒風繞膝,按摩室里卻一團火熱,像是刻意要與日常民生保持奢侈的高調。林永哲脫了外套和毛衣,只穿了件襯衣躺在那裏,等待蔡生生。

一旁的按摩床上,央歌——這個時候林永哲還不認識她,更不知道以後將會跟她有所瓜葛。因此,應當這樣說——一個陌生女人,也正在一件件地脫衣裳,慢慢地解扣子。她的按摩師也沒有到。

等待會導致一些無聊的行為。林永哲用餘光看看她,不看臉,只稍稍看了看身體……一些飽滿的部位,富有克制精神的小腹。

到了他這個歲數,不會無禮地盯着,只要掃上半眼,就可以明白那女子的身體況,平淡或者華麗,放縱還是自律。這是光陰送給成熟男人的廉價禮物,不值錢的,連鄉下老漢都會吧。

一個躺着的男人正在鑒賞一個脫衣服的女人。這個場景若是放到另一個地方,真是再曖昧不過了。林永哲苦笑了一下,笑完了,他現,自己許多天都沒有笑了,臉都有些緊。

唉,說起來,現今的男人,哭,自然是難的,他都好些年都沒哭過了;而真正自內心的大笑,更不容易。四十歲的臉皮像是一塊正在快速老化的面具,一臉的約定俗成與恰如其分,別人還把這盛讚成所謂的氣質與風度。

這家按摩中心是蔡生生開的。生生是他十年之交的老朋友了。

林永哲的交友之道一向不拘一格。富貴子弟、大小官員,他自然望聞問切,恭恭敬敬地交了;藝文名士、商人老闆,他亦是來者不拒,生動活潑地交了;下里巴人、街頭巷尾他也是生冷不忌,拍拍打打地交了。可以說,對於交往之道,他有種強迫症般的興趣,這樣,他便覺得他是賺了——通過這些形形色色的傢伙,窺探他們的側面或背面,他的一天便成了兩天,一輩子便成了三生三世,熱鬧有趣、功德圓滿。

但話說回來,朋友再多,一日日大浪淘沙下來,到最後,真正無拘無束的知己倒又有限了——在林永哲看來,這正是人生的奇妙之處,亦是蒼涼之處。繁華與落寞,不過一紙之隔。

而這個蔡生生呢,也算是那為數不多的幾個之一了。十年了,男人間的來往,也真是不容易的,或許,更多的是因為他是個盲人,戴着那兩片黑麻麻的片子——永無表,不會在突然間閃過令他心寒的審視、嘲弄、遊離之類的醜陋七十二變。

因此,林永哲每次過來按摩,一方面是**的需要,是那些酸脹的賤骨頭們的需要,同時,也是精神的需要,跟蔡生生說說話,等於給大腦里的邊邊角角也搽了一層按摩乳,可以擔保接下來一段時間不掉鏈子不滑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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