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遁空門惘惘悵情天遭故劍忙忙逃恨海(1)

1.遁空門惘惘悵情天遭故劍忙忙逃恨海(1)

卻說鶴亭聽得伯和又去了,只長嘆了一聲道:「女兒!這是你的命,我也無可如何的了!」棣華不覺流下淚來。鶴亭也無心再問,搭訕著走了下來,也不去再尋伯和,只索由他浪蕩著去。心中還打算他在外面受盡了折磨,或有回心轉意之日。誰知伯和這番出去,竟至無可跟尋。可憐棣華寸心如結,說不盡那一種抑鬱纏綿,有時他姨娘過來勸慰,倒觸起他思念母親的心事來。從此懨懨成病,茶飯少進,日見消瘦起來。

張鶴亭愛女心切,想設法尋回伯和,再為解勸。又怕他仍要逃避,反與女兒添此病症,真是左右為難。

這天店中無事,便回到家中看望女兒。棣華正在倚枕憩息。鶴亭坐定,先說些閑話,慢慢提到伯和這件事來,因嘆口氣道:「論起來,這件事總是我誤了女兒。當日陳氏來求親時,你們只有十二三歲,不應該草草答應了他,以致今日之誤。」棣華道:「父親千萬不可如此說,天下事莫非前定,米已成飯,女兒斷不敢怨天尤人,此刻只有聽其自然罷了。只念著當日同居時,陳家兩老待女兒甚是多,此時定了翁姑之分,女兒未曾盡得一點孝心。他又不幸遇了那一班損友,學的流連忘返,女兒德薄,不能感格得他回心,此正是女兒罪案,父親何故引起過來?」1鶴亭道:「我此刻想了一個主意,且把他尋回來,也不必要他戒煙,便設了煙具,盡他去吃,擇日先成了禮,把他招贅在家,然後由女兒慢慢勸他,或者他仍舊讀書,或者在店裏幫着做事也好。只是我又愁到一層:萬一他成親之後,依然如此,豈不更是為難?」2棣華道:「論理,這等事不是女孩兒家可以插口的,然而事至今日,也是無可如何,父親只管照此辦去。女兒想,古人有:『至誠金石為開。』到了成親之後,女兒仗着一片血誠,或者可以感格得過來,也未可定。3萬一不能,那就應了《孟子》兩句話:『莫之為而為者,雲也;莫之致而致者,命也。』4惟有自己安命,斷不敢有所怨尤。此時我們不知他蹤跡便了,已經知道了他的蹤跡,倘再遷延不辦,萬一他在外面折磨壞了,就是父親也無以對其父母。」5鶴亭聽了,點頭不語,良久乃道:「如此,我便去尋他來便了。」說罷,徑自出來,暗想:我這個賢慧女兒,可惜錯配了這個混賬東西,總是當日自己輕於然諾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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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堂堂正大,非盡兒女私也。

2早點出這個主意只怕還好。

3此等人還望可以感格,真是痴絕。

4此女乃熟讀《孟子》,一笑。

5誰知果然不出卿之所料。

看了這件事,這早訂婚姻,是干不得的!1一面想着,便順着腳步,去三馬路煙館里訪卜書銘,問伯和下落。書銘道:「他近來貧病交迫,前兩天還到我這裏來,借了兩角洋錢去,病的不成個樣子。2我還勸他說:『丈人待你很好,你為甚不願在那裏?何不仍到丈人家去?他那裏未必多了你一個人吃飯。』他倒說:『我不慣仰人眉睫。』3我聽了這句話,倒不便再勸他了。」鶴亭聽了,笑不得,惱不得,只是嘆氣,因央求書銘代為尋覓。書銘便叫一個夥計去尋。去了許久,回來說道:「他病的了不得,本來住在虹口廣華昌小煙館里,後來人家因他病的過重了,恐怕有甚不測,便把他送到廣肇醫院去了。」鶴亭聽說,吃了一驚,連忙別過書銘,坐了車子,趕到廣肇醫院去看。只見伯和十分昏沉。問那伏侍病人的人要了藥方來看,開的脈案是瘧疾轉傷寒,是個險症。急的搓手頓足,走近伯和榻前問道:「賢婿,你覺得怎樣了?」伯和張開眼睛看了一看,仍復閉上答道:「不怎樣。」再問他時,便不答了。4鶴亭無奈,只得叮囑伏侍的人,小心伏侍,等病好了,自當重重酬謝。說罷,自回家去。思量此事,告訴棣華不好,不告訴也不好,躊躇沒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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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小兒女之人聽着,不可隨意作小說讀過也。

2寫盡盪子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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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海 (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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