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刀客和女人(1)

68.刀客和女人(1)

五十二

第二天早飯後,整個縣城陡然擁擠起來了。***

四鄉趕來看熱鬧的百姓,一群群地擁進縣城,和城裏的市民、閑人等擁塞在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人的海洋。

白振海命人事前貼出佈告,本意在顯示威風,殺雞駭猴。然而,人們並沒有感到害怕。也許覺得和自己無關;也許是人們麻木了,只把殺人當做熱鬧事來瞧罷了。有些人見縣衙門如此聲張,便以為要殺的肯定是一條很不簡單的漢子;一定是個長得頭如斗、眼如鈴、闊嘴毛臉之類的人。若不是這等兇相,哪能幹得出殺人放火的勾當?!

但這些人進城時,先都被搜了身,隨後又看到各個路口拐角都布上了崗哨,心就不那麼輕鬆了。滿城籠罩着緊張的氣氛。

法場照例設在西門外的蠻子林。那裏放了一個連的武裝,以防萬一。

今天,城裏城外戒備森嚴,佈防周密。白振海是很費了一些心機的。但他並不相信會有人敢來劫法場。這裏是縣城,距土匪經常出沒活動的黃河故道六七十里遠,劉軲轆、呂子云一夥大天白日敢來搶人?哼哼!諒他們不敢。而且據歐陽嵐報告,這一段時間由於大力追剿,他們早已嚇得流竄到皖北或者豫東去了。那些地方最近的也有一百幾十里遠。這麼遠的路程,大隊土匪怎麼活動?退一萬步說,即使他們來了,城裏城外有三個連的兵力呢。槍好彈足,還對付不了一群蟊賊?!蠻子林離西城門只有三四百步遠,萬一生意外,撤也來得及;守也來得及。殺黑虎不過一刀的事。哼!救不成黑虎,叫他們也有來無回,把老本也賠上。

白振海一直沒有露面,坐在衙門裏親自指揮。一切準備停當,直到日頭快要正南,才讓人把黑虎提出死牢。意思很明白,不想在法場上耽誤時間。午時一到,就開刀問斬。

看熱鬧的人們先前看時候不到,還在城裏走走轉轉,心裏都等得急了。一聽說犯人已經押出來,便爭先恐後地奔向西街。西街本來就比較狹窄,現在更顯得擁擠不堪。黑虎被押解著剛剛出了衙門,就立刻被人們圍得水泄不通。形成一個人挨人、人擠人的肉牆。內中有些人還橫衝直撞,爭着往最前面擠。兩個排的警察大呼大叫,用皮鞋踢,用槍托打,也無濟於事。前邊的挨了打,想往後退,後面的吶喊著往前擁,人牆更加堅固。黑虎和押解他的人,只能順着一條張手寬的人巷往前挪動。

提出死牢后,黑虎腳上的大鐐已被砸去。他雙臂反綁着,背後插了一個亡命牌。看起來精神還好。多日來,他雖然受了很多折磨,但到底年輕,還算挺得住,沒被整死。只是因為失血過多,身體很虛弱。那條被打斷的右腿上,從腰部往下,綁了一根棍子。像夾了一支拐杖,勉強支住身子不摔倒。走起路來很艱難。他一點一點地往前挪,每挪動一步,眉毛便跳動一下。可以想見,那疼痛是入骨鑽心的。

黑虎面色慘白消瘦,兩隻眼反顯得大了,又黑又亮的眸子閃著光彩,只是濕漉漉的,顯得有些兒憂鬱,但沒有一絲恐懼的樣子。因為老是一歪一歪地走,插在背上的亡命牌顛得歪到一旁去了。劊子手「三壺酒」立刻從後面扶正。死犯身上任何不合規範的樣子都叫他不能容忍。「三壺酒」今天有些惱火。不是對死犯,而是對衙門。他扭頭朝警察們罵了幾句,人聲太嘈雜了,聽不甚清,好像說:「殺人不過頭點地。該死的人了,咋能這樣折騰!」沒人理他。「三壺酒」賭氣伸出一隻手,從後面攙住黑虎的胳肢窩,附在他耳朵上溫和地說:「後生,走精神點!怕個**,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他覺得對這個死犯,有一絲兒同之心,想安慰他,同時,又覺得有些遺憾。遺憾犯人不能雄赳赳地邁大步,不能一搖一擺地唱戲文,使他也減了許多威風。「窩囊!」他在心裏想,一身的不自在。

千百雙眼睛盯住黑虎。有人驚詫起來。這土匪和他們想像的面目並不一樣,他簡直還是個孩子!嘴唇上毛茸茸的,滿臉透著稚氣。已經走了一段路了,他並不唱戲文;已經過了兩家酒店了他也不要酒喝。有人不滿意起來,大聲叫道:「咋不唱?唱一段呀——!」「死犯,唱呀!別裝孬種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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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和女人(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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