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1)
「文革」中的一個冬夜,高仲男、文城、高覺玲下了火車后,又坐了一輛三輪汽車,在凌晨之際,他們來到了一個很大的院子門口。
這天清晨,在江海市南郊一個觀光點西邊的一個大院子裏,空盈盈的在大院遠處見一幢十層高樓,大門口有一老漢,他一邊低着頭,一邊掃著院子,看到了進門的人們,說:
「好冷的天呀,風這麼大,你們找誰呀?」
「這是市革委會嗎?」進門的是兩男一女,他們扛着行李,一邊看着院子,一邊奇怪地問道。
「是呀,這是市革命委員會。你們找誰呀?」老頭兒看着陌生的青年,他們披頭散,衣着破爛不堪,活像幾個叫花子。他雖然回答着他們的問話,心裏卻仍然感到一陣陣的驚奇。
「我們是來這裏宣傳組報名的。」兩男一女不好意思地回答,因為他們知道市委或者市革命委員會應該是在城裏,不應當在這南郊。他們記着的,那是一九六六年的六月初,那時他們都還在大學讀書,曾經響應號召,到興華路參觀過,甚至在那裏還針對一些人呼喊的過激口號,進行過反駁。這個僻靜的地方現在怎麼會成了市委的地方呢?再說,那個年月,這裏還是一個學校,一個叫做培養財貿幹部的學校。
「這裏原來是一個學校,最近我們才從城裏搬來這裏。」掃地老頭看他們奇怪便解釋地笑了說。
「是的,這裏過去是一個學校,五十年代我在這裏讀過地質學校,我在這裏參觀過。」高仲男看這地方,院裏靜悄悄的,只有一個老漢在掃院子,他心裏這樣想到,對另外一男一女說。
「『文革』那陣,是在興華路,我們學校有幾百人在那裏造反,怎麼能在這個地方。」文城也驚奇地說着。
「報名就在這樓上,宣傳組就在三樓。」老頭又說。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從三輪汽車上下來,向老頭點了點頭,他們提了自己的行李,在門口登了記,便進了大門。
你看那穿着破爛的青年,手提大包小包,來到了北樓的門口,你幫我,我幫你地走了進去。文城說:
「咱們從那荒原地方來到這裏,也算進了一大步,這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了。」
「是的,我們這衣服還算新衣服,想起昨天我們還是披着麻袋片來的喲!」高仲男冷冷笑着說。
「不管衣服如何,這破衣服裏面裹的是珍珠呀,這叫爛皮襖裏邊裹珍珠呀!」高覺玲冷笑了逗趣說。
「什麼爛皮襖裏邊裹珍珠,還不是舊皮囊嗎?怎麼會是珍珠。」文城驚奇地說。
「好在這裏邊還是大學生。你們不看,如今大學生已經絕種了,好些年沒有招生了,『文革』前就剩下我們最後的這批了,所以也成了寶蛋蛋了。」高仲男聽出了意思,便給文城破譯了。
「就是的,不是明擺着的嗎?」高覺玲笑着重複說。
三個人正說着,他們就走上了三樓。這時從樓上下來一個人,手裏提着水瓶說:
「你們是幹什麼的,找誰呀?」
「我們是剛從農場鍛鍊出來的大學生,分到你們這裏了。我們剛下了火車,是來報到的。」高仲男笑着走上前說道。
「哦,你們是剛分來的學生,是不是到宣傳組呀,這三樓上就是。」提水的人大概看他們幾個人一身破爛,回答道。
「謝謝了,謝謝了。」三個人一邊笑着回答,一邊表示感謝。
他們剛剛到了第一個房子,現那裏有幾個人正在生爐子,滿屋子是煙,高仲男問道:
「這裏是不是市委宣傳部?」
「是的,是市革命委員會的宣傳組。」生爐子的人們一邊回答,一邊笑了,也不知道笑來報到的人問話,還是一連生了半天也點不著爐子,那手上臉上到處是墨黑的,因此笑。這時其中一個年輕女子說:
「來,跟我來,往這邊走。」
高仲男他們一同跟在後邊,一邊走,一邊看着那女人臉上的黑跡直想笑說:
「你們還燒着爐子,也是沒有暖氣?」文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