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懦小白榮升當家姨娘

嫡母去世，探春做為未嫁女本該是守孝三年的，可要是完全按了古禮守制，她那位王子夫婿就只能倒霉地眼巴巴乾等三年才得成婚了。幸喜這門高等級的涉外聯姻是皇帝諭旨親定，沒有讓皇家拉攏招撫外藩的賜婚久待的道理。反正再大的禮法也越不過皇權去，宮裏順理成章地特降了恩旨，將準備賜予探春這位新郡王妃的恩榮提前賜下，令其在嫡母出喪前出閣成禮，明面上也不算違了父母喪期不得婚嫁的傳統。

這樣一來探春的婚期比預計的早了大半年，正在辦喪事的賈府接了皇上的聖旨，難免亂上加亂。恰這時賈府後院的主心骨鳳姐繼黛玉之後又查出懷孕了，幾位主事的太太奶奶面上道喜，心中無不叫苦。這大攤的事都湊到一起來了，可叫一個沒頭緒！就算是當年賈家兩位老公爺在的時候多次接過駕，大場面的事沒少經歷過，也沒玩過紅事白事齊上陣的熱鬧啊。

這事體要是不走運發生在顧萌萌還沒穿過來，兩老鬼還沒把賈府的運轉過來的時候，恐怕當時已經漸有頹勢的賈府難免撐不起體面，讓人瞧了笑話去。所幸現在老爺接連陞官，賈府運道大亨，蒸蒸日上，投靠的奴僕佃戶比十餘年前翻了何止一倍。收入多了，又沒有建造大觀園的虛耗，錢銀也很是寬裕。

有了錢做後盾，再大的麻煩也有的商量，經歷了最初的忙亂后，最後還是愛抓權愛管事的鳳姐不顧身子不便強勢出頭，將太太的喪事和探春的婚事兩手都抓了起來，她是個愛搶尖要強的，手中銀錢又不慌，這兩場大事就全都做的極是風光。

正是人間大道悲歡循環，賈府氣氛一時悲中帶喜，這邊白幡喪車出荒陌，那面鴛鴦思卧紅綃帳，這廂里孝子賢孫開喪受吊哭靈堂，那壁里紅妝成行金銀滿箱出嫁忙。可教人看了個眼花繚亂，嘖嘖感嘆。若是那瘋癲和尚，瘸腳道人見了這番紅塵流轉，免不了又要大笑狂歌一曲《好了歌》了。

嫡母之喪雖是難免影響了探春出嫁的喜意，可新王妃的派頭卻是絲毫不減。走過了宣旨受封的程序后，由賈璉帶着近百個從人為探春送嫁，加上幾十名宮中派出撐場面的有品級太監女官，低調奢華地將新王妃的喜轎送到了那位王子夫婿的府邸。

那要娶探春的王子見婚事提前，心中自是雀躍，歡歡喜喜地領受皇帝好意，迎回了自家早就相中的王妃。新郎官高興的讓他那等著半年後迎娶湘雲的弟弟都小小羨慕了一把，在心裏越發盼起婚期來。

探春的心情更是一言難盡，她攤上趙姨娘那麼個糊塗媽，哪能有本事讓她過得稱心？就算她從小兒是個要強的，事事主動討好著太太，在賈府中的生活也頗有不如意處。太太去世，她固然是悲傷，但如今終於出得府去，離了周圍一些捧高踩低的人，心裏先就覺得輕鬆。又遇了文雅溫柔的夫婿，那歡愜之情，自是安慰遣懷的良藥，新夫婦的快樂綢繆自是不必說了。

而在老爺後院裏，為了躲開喪事亂攤子，借口為太太祈冥福一頭藏進佛堂，直到念完頭七經才悄悄跑出來的顧姨娘卻被突如其來砸下來的重任驚呆了。

「老爺您不是在逗我玩吧？什麼叫以後您後院的事就交給我管了？哎呀我的個媽，老爺啊，我可沒太太那管家的本事！！我已經被五哥兒六姐兒纏得沒半分空閑，還得操心着樂春和四哥兒呢，哪還有工夫操煩別的？你還嫌我的事不夠多！！別的不說，只趙姨娘周姨娘那邊的丫頭婆子，就是一大串人，光過手他們每月的吃穿用度，老爺，我就要累得死幾個死啊！」

顧姨娘急燥地向老爺抱怨著，面對突然掉下來的「權力」千般萬般地不願。唉，她從來半點野心和權力欲都沒有啊，她只想安安穩穩吃喝不愁不操心！她有幾斤幾兩，老爺能不知道？為啥還要讓她管理後院？她沒本事沒野心沒出身的，幹嘛要讓她干這麼多領導乾的活？她才不要費心費力不討好地惹一身騷，最後還沒有職稱待遇，這不是把她當冤大頭欺負嗎？莫名地操那麼多心，她會長皺紋的！想想都好可怕！

「萌萌，你得為大局考慮！」這幾天流了幾回淚又受了不少辛苦的老爺仍掛着青黑的眼圈，悲傷卻已經緩解了不少，「太太去了，後院的這些事體，總得有人來管，萌萌合該為我分憂啊。」

顧姨娘頓覺頭都大了，什麼叫「為大局考慮」，老爺這當官當出習慣來的，跟她說話都打官腔累也不累？

她管着自家手底下這小貓三兩隻就已經覺得一天到晚事兒不斷，混了這些年好不容易才順過勁來。這一下子又砸給她一堆事……求放過啊！老爺真的不是成心想要累死她，一身輕鬆地去娶個官宦家小姐做續弦吧？

「老爺，不要……」顧姨娘剛擺出撒嬌耍賴的樣子想繼續說，就被臉上慢慢浮出笑影的賈老爺充滿溫情地抱住了，「放心，累不壞娘子你的，又不是讓你象璉兒媳婦那樣管全家上下的大事小情，只我這三兩個院子而已。當日太太在侍奉老太太上辛勞，這點事體卻不用操多少心。交給你，也是想到我這個長輩房裏的事情，總不好直接讓璉兒媳婦來管。趙姨娘周姨娘她們也都有了些年紀，又一直擺不上台盤的，娘子啊，除了你我還能依靠得誰來？？沒有當起家的娘子，我這家也就不象個家了。萌萌總該心疼心疼我一個臨老頭上的可憐鰥夫罷。」

最討厭老爺裝可愛的老動物表情了！你你，一對大眼都要老花了還可憐巴巴地做無辜狀，你想要騙誰啊？難道就憑你多長了幾條皺紋，就能裝得比我的名字還萌嗎？

顧姨娘胸悶悶，你一個頭髮都白了的喪偶老爺，在我面前裝什麼純情老男生？還沒等她再次拒絕，就聽老爺繼續說道，「你若實在干不得，我只好讓趙姨娘先管起來，唉，只她那個脾氣，可是愁人的緊……」

「算了，我干就我干！醜話說在前頭，若是別人找我的碴兒，你不管如何都得向著我！還有萬一帳目搞砸了的話，可得用老爺你的小金庫給我貼補！」顧姨娘只得鬱悶認輸，她可不放心真讓趙姨娘過手自己幾個孩子的吃穿用度，那可是原著中敢下手詛咒寶玉和鳳姐的主，要讓她當了直屬上司，那可叫個麻煩糟心。她只好排除萬難，咬牙硬上了。可惜她那幸福地混吃混喝的好日子，就這麼結束了呀。

在老爺後院風雲變幻，顧姨娘糊塗（偽）升職的同時，老爺也在面對着花花世界的種種誘惑。這世道，窮人娶個媳婦當然是難難難，可一個老爺想當個名義上的單身漢卻也不容易，哪怕是死了太太的賈老爺想當義夫不再續娶，那也是需要很大定力的。這世上永遠都不缺想高攀會鑽營的名利客，在他們眼裏，賈尚書老爺那就是個婚嫁市場上金閃閃的超大獵物，就算把自家的女孩兒嫁給老頭子難免會招來些閑人議論，可用女兒侄女妹妹釣來這麼大一金龜來給自己的仕途開路，好處是實實在在的，絕對是做夢都會笑醒的事！

至於被用來攀親的小姐們是不是樂意嫁個比爹還要大很多的老大叔，那是不在她們那迷戀名利場的長輩考慮範圍內的，人家只會認為嫁個有權勢的丈夫是對她們好，誰會關心她們是不是叔控，有沒有消受老爺的本事？

這不，太太的喪事才辦完，就已經有同官湊上來暗戳戳地探聽老爺的口風了。無外乎都是在說什麼李知府的侄女，張通判家的女兒之類，正當妙齡，有才有貌正在擇佳婿，那爹娘甚疼閨女，嫌那年輕風流的小郎君處世不穩當，怕閨女嫁了受氣，偏要挑個年紀大知道疼人的丈夫來疼寵女兒。特彆強調年紀大得多些不妨事，有幾個前房兒女也沒關係，就差直接問出，賈尚書你可有好俅之意？

被多次騷擾的老爺對這類借聯姻攀附的枝節心中門清，雖並不介面，心中卻也暗暗竊喜。起碼他這個年已花甲的人看在別人眼裏，仍然是年富力強可做依靠，還不是個無用的老頭子呢。居然還賤兮兮地忍不住把這點得意勁兒在顧姨娘跟前流露了一回，剛懵懂著坐上「當家姨娘」崗位的顧萌萌登時就怒了！

她學着太太的風範，用極有禮貌的語氣抱怨道，「老爺若是想續弦，只管續就好。說不得新夫人還能給老爺生幾個嫡子嫡女呢，省得讓老爺覺得我生的哥兒姐兒出身低！」接着就不管醒過神來的老爺如何後悔求饒，果斷把準備在她床上歇下的老風流掃地出門，趕到書房獨抱冷榻去了。

顧姨娘她心裏冤啊，這些正當年華的官家小姐是沒有郎君嫁了嗎？怎麼都描上她碗裏的肉啦？就算她們是叔控，老爺這個叔，對十六七的小姑娘來說也太老了點好不好？她們就那麼想嫁過來一進門就榮升祖母嗎？

可同時她又有點小驕傲，發火歸發火，可能招人其實也不算是老爺的錯，好東西才會被人惦記着呢！這個位高權重，吸引了一大堆小姐他爹的有為老爺，是屬於她的！哼，讓那些小姐和她們的爹羨慕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