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離間

第二十五章 離間

楊波突然開口道:「你叫蘇克薩?」

幾個使者在周圍衛士兇悍的目光注視下原本就慌亂,現在聽到楊波開口,雖然聲音低沉而溫和,但聽到耳邊卻如同催命符一般,索尼張口結舌的望着楊波,他雖然號稱精通滿漢文字,但聽起來很費力,楊波莫名其妙的把同來的通事給殺了,現在這個樣子還談什麼談?只求能保住一條性命回去就足夠了。

沒想到更為驚訝的事發生了,蘇克薩突然站起來,用漢語流利的回答道:「不才正是蘇克薩,現忝列大金國鑲黃旗甲喇章京一職,受我大金大汗之命前來拜會楊將軍,卻不知楊將軍卻是如何得知不才會說漢語的?」

蘇克薩分別用滿語和漢語說了一遍,索尼和冷僧機都是大驚失色,他們素來與蘇克薩相熟,也知道是大汗的心腹,卻從未聽聞此人居然會說漢語,還說的這樣流利?

楊波搖頭:「我不過是隨口問問,若是你不懂通譯,我就乾脆把你們宰了算了。」

眾人臉色再變,當下索尼氣憤憤上前道:「楊將軍遣人接洽,說願意與我大金和談,現在我等到了這裏,一言還未發,楊將軍便殺害我等幾個同僚,如此反覆失信……」

索尼不敢過於刺激對方,但任誰都明白他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

楊波微笑着坐到了凳子上,又朝幾個使者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坐下。索尼等不敢違拗。悻悻坐了下來。

「旅順人多耳雜,你們怕是不知道吧?我朝的戶部,兵部。還有內監等許多大人在這裏稽核兵員,楊某人為了自保,逼不得已殺了你們幾個人用來遮掩,你們不必放在心上,奴才多得很,死了幾個也不用憐惜,我們繼續談好了。」

楊波笑眯眯的打量著索尼道;「其實。只能怪皇太極好不曉事,派了這麼一大撥人馬過來,他是打算來我旅順唱戲哪?」

蘇克薩翻譯完畢。聽到楊波當面詆毀大汗,幾個使者都站了起來,冷僧機怒氣沖沖的指著楊波罵道:「楊將軍,你一面派人與我講和。一面殺戮我使者。如此顛倒反覆,良心何在?天理何在?事到如今,我等只求速死而已,和談我看就不必了!」

索尼聞言連連點頭,也道:「今日楊將軍要殺要宰,我等都無話可說,若是要談,楊將軍只怕要給我等一個交代才好。」

楊波聳聳肩。無所謂道:「那好,既然你們不談。那就不談好了,不如這樣吧,今晚咱們就隨意聊聊,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們回去,如何?」

索尼一聽,心裏有些驚訝,這楊波之前還主動聯絡,現在卻是一副愛談不談的樣子,莫非是明國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幾個人對望一眼,各自疑惑。

楊波指著冷僧機道:「你叫冷僧機是嗎?聽說正是因為你這個奴才出首,誣告莽古爾泰、德格類與哈達公主莽古濟等結黨,設誓謀不軌,我問你,現在德格類死了沒有?」

冷僧機大驚,望着楊波不知道說什麼好。

「看你的神情,德格類應該是死了,如果我是皇太極的話,下一個該輪到誰?」

楊波皺着眉頭煞有介事的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道:「莽古濟!吞併了哈達部,正藍旗也落入了豪格手裏,下一個必定是莽古濟了,只是我有些疑問,皇太極是莽古濟同父異母的姐姐,皇太極真的能下得了這個毒手嗎?」

蘇克薩大怒,再也忍不住跳起來道:「楊將軍,你休要在這裏含血噴人,如此誣陷我大汗是何意?之前背盟擅自殺害使者還未與你計較,主辱臣死,若是楊將軍再驕恣無禮的話,就莫怪小人口不擇言了!」

楊波冷冷的望着蘇克薩,道:「掌嘴!」

小五帶着幾個親衛猛衝上來,抓住身板如雞一樣的蘇克薩,正正反反的打了幾十個耳光。

哇!

蘇克薩一口血噴了出來,看到楊波的驕橫,索尼和冷僧機滿臉慘白,他們知道今日恐怕難逃當頭一刀了。

楊波默默看着手指,緩緩道:「你們還有三個人,其實使者只需要一個就足夠了,蘇克薩,不要以為我旅順沒有通譯」

呸!

蘇克薩憤怒的吐了一口血水,在小五等人警戒的目光中又坐回了位置上,兩眼滿是怨毒之色的跟其他人翻譯了楊波剛才的話。。

「……你們韃奴從來沒有什麼禮義廉恥,父子兄弟相互殘殺,做下的種種慘事與禽獸一般無異,當年舒爾哈齊死在努爾哈赤的手裏,兩個孽子阿敏和濟爾哈朗不但不思為父報仇,反而跪着添努爾哈赤的屁股,種種醜態簡直是不堪入目,現在阿敏過得如何?圈禁了這麼久,還沒有發瘋嗎?」

楊波的話如同大鎚重重打在眾人的心上,連那些親衛都有些駭然,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聞韃奴八旗高層的家族事務,是以個個都豎起耳朵,聽得聚精會神。

「……還有多爾袞三兄弟,母親被皇太極活活逼死,這三個畜生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倒是阿濟格算有些骨氣,還敢時不時頂撞皇太極幾句,我問你們,皇太極圍困金州,伏擊我罪軍營后,回去有沒有攜大勝清算阿濟格?只怕阿濟格的貝勒爵位保不住了吧?你們回去后幫我傳個口信,告訴阿濟格,若是過得不如意,旅順隨時歡迎他來,順便告訴多爾袞,在皇太極面前裝死狗,徐圖以後報復是沒有用的,皇太極不但喜歡殺人,還喜歡誅心,隨便尋個大不敬的罪名便能整治他,要想保住自己的狗命,除非他們三兄弟團結一心,那樣便是皇太極也不敢輕辱。嗯。這些話你們一定要替我傳達到,我楊某人對他們的身世是頗為同情的」

索尼剛想起身,小五用刀鞘重重拍在他頭頂。打得他跌坐回了位置上,其他兩人臉色慘白,只盼把耳朵堵起來,明知道是楊波挑撥離間,但以他們的身份卻攙和不起,三人心裏各自驚奇,阿濟格才被奪了貝勒不久。楊波怎麼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還有代善,那個不要臉的東西,連父親的福晉都敢幹。畜生啊!兒子岳托更是不堪,碩托受阿敏牽連被奪了爵位,岳托在皇太極面前紅得發紫,他可有為自己弟弟求過一次情?沒有。他不但不求情。還恨不得弟弟早死早超生,免得擋了他的路,你們看看,我說的有沒有一句虛言?岳托這個蠢貨自以為得計,我倒是想看看他日後是什麼下場!」

三人臉色鐵青,想反駁卻又不敢,這個時候胡亂出言,就算回去后也難逃主子猜忌。索性不發一言,沉默為上。

「千刀萬剮!」

楊波站起來。緩緩踱到索尼面前說道:「莽古濟公主的下場肯定是被千刀萬剮,你們或許會奇怪,我楊某人為什麼敢這麼說,很簡單,愛新覺羅家族就這麼一個德行,皇太極就算聽到我現在說的話,莽古濟的下場還是一樣,要不,咱們先在這裏打個賭,你們誰敢跟我對賭?賭腦袋敢不敢?」

幾個人低頭,沒有搭腔,楊波眼一瞪,蘇克薩猶豫片刻,還是低聲把剛才的話翻譯了……

楊波笑眯眯走到冷僧機面前,俯下身子望着他道:「回去記得告訴皇太極,就說是我楊某人說的,有些事情做得太明顯不好,細節,細節決定成敗,明白不?你看,我大明什麼牽機散,鶴頂紅,各種毒藥眾多,只要告訴我一聲,就送你們一些又如何,非要搞得莽古爾泰兄弟死狀都是一模一樣嗎?還有你,冷僧機,你腦袋是不是給門夾過?十幾塊金國皇帝之印?還是刻在木牌上的皇帝印?你說一聲,我送你些金銀玉器來刻又有什麼打緊的,非得小家子氣讓人懷疑嗎?萬一有什麼流言蜚語傳出來,皇太極為了自保,為了安撫正藍旗,最後不得割了你的腦袋才心安啊?」

冷僧機突然厲聲道:「姓楊的,你要殺便殺,我絕不皺一下眉頭,休要在這裏挑撥離間!」

楊波嘖嘖有聲,道:「你把自己的主子賣給皇太極,你怕不怕主子家裏數千口冤魂日夜糾纏與你?還有正藍旗甲喇額真屯布祿、巴克什愛巴禮,以及千餘正藍旗馬甲的冤魂?」

冷僧機想都不想,大聲道:「不怕,不怕!」

很快,冷僧機意識到什麼,又道:「莽古爾泰弒母邀寵,莽古濟陰謀謀反,個個罪大惡極,死有餘辜!」

楊波哈哈大笑道:「奇怪,莽古爾泰、德格類活着的時候你怎麼不去出首?偏偏等他們死了再出手?莫非,難道,死人是不能開口反駁的?」

蘇克薩哆嗦著嘴,死活再也不肯翻譯下去,他知道,再翻譯下去,只怕楊波就要在冷僧機身上打開一個突破口了!

他實在想不明白,楊波身為一個明國游擊,甚至聽說之前只在山東府的衛所獃著,可為什麼他會對主子的家事一清二楚?還有那些挑撥的話如果傳到多爾袞兄弟耳朵,傳到代善耳朵,傳到岳托耳朵,傳到正藍旗眾人耳朵里,八旗內部的矛盾立刻就會擺到桌面上,而之前脆弱的平衡將會被打破,皇太極也不能無動於衷,當做這些事沒有發生過,自己該怎麼辦好?

就在這時,索尼的眼神也恰好轉過來,兩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起,都能看出彼此的驚駭,蘇克薩豆大的汗水不停的滴落,卻緊緊閉着嘴巴。

沒想到楊波揮揮手,一個親衛走出來,大聲用滿文把所有對話重新複述了一遍,這下三人想裝傻充愣都辦不到了。

楊波嘲弄般看了看蘇克薩,又道:「皇太極,在我看來,他也勉強算得上是個梟雄,你知道什麼叫梟雄?」

索尼看到楊波的臉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頓時嚇了一跳。

等通譯翻譯完畢,楊波又道:「梟雄就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能讓任何一個人負我,明白了沒有?好比皇太極俘虜了百餘個罪軍營的士卒。就巴巴的派人跑過來威脅我,你們覺得我會是那種在乎區區幾個士卒性命的人嗎?我現在要的是首級,很多韃奴的首級向朝廷請功贖罪,而不是冒着誅九族的危險跟皇太極私下和談,這不是莫名其妙嗎?張承仁,鮑春來他們的首級已經硝制好,明天就送我京師請功去了。而你們的首級,也不過是暫時安在你們的脖子上,只要我想拿。隨時可以拿走……」

通譯剛說完,索尼腦子嗡的一下,隨即癱在了凳子上,剛才的話已經明白無誤的告訴他們。楊波是打算翻臉。用他們的首級去請功了!

「你們的皇太極也是一樣,就算我放你們回去,剛才那些話你們敢不敢隱瞞下來,就當做從來沒聽過一樣?不敢,為什麼?你們有三個人,還有冷僧機這樣賣主求榮的小人,就算你蘇克薩、索尼有些見識,知道這些話說出去只會讓自己倒霉。可是保不住其他人啊,只要你們三個人里有一個想邀功。其他人就完蛋了!皇太極殺你們連借口都不用找。可如果你們主動挑明了呢?那也不好辦,萬一哪天你們喝多了,跟家人泄露了幾句怎麼辦?皇太極是梟雄,他應該知道死人才不會亂說話」

大廳里一片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聲,蘇克薩、索尼、冷僧機明知道楊波在挑撥離間,可相互對望時,眼神中開始有了懷疑的意思。

「使者是幹什麼的?無非是傳遞雙方信息而已,所以說不用太多人,人多了反而容易壞事……」

楊波豎起手指,在三人面前掠過:「旅順有句俗語,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跟你們皇太極談還是要談,但只要一個人,我只要一個人跑跑腿就夠了,朝廷那邊我還需要兩顆真夷的首級才能交代過去,所以,你們自己選擇,我知道八旗的勇士人人悍不畏死,那麼誰死,誰留?關押你們的屋子裏有一個鈴鐺,如果你想留,拉拉繩索,門外的軍士便會報我知道,但要早下決心,因為別人拉過後,你就再也沒機會了!」

等通譯翻譯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出使之前他們也曾想過種種的可能性,可是沒想到生死抉擇以這樣詭異的方式降臨,以至他們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蘇克薩突然神情激動,不顧親衛的推搡回頭大喊道:「楊波!議和之事乃兩國所願,於兩地有益之事,你若不願,則亦已耳,何必大言欺我?何必戲弄我等?」

楊波冷漠的望着蘇克薩,揮了揮手,幾個親衛用力拉扯著蘇克薩,把他推了出去,接着,三人被關押在不同的地方,蘇克薩被人一腳踢了進去,大門重重的關上了,蘇克薩掙扎爬起來,環視左右,屋子裏除了一張桌子,一張床,兩張凳子,什麼都沒有,除了大樑上懸著一根細細的麻繩……

第二天,楊波再次發塘報給朝廷,詳細敘述了他擒獲后金使者的前因後果,並藉此機會又把三方制衡策中旅順所代表的意義論述了一番,又謙虛的自稱「臣非敢侈以為功」,接着話鋒一轉,開始和朝廷談價還價,塘報寫道:「臣外拒韃奴,內與東江各島砥礪,其中的艱辛窘辱,殆非人所堪也,官場倫次,各有職司,豈有兩員游擊共領一營兵馬之先例?細察今日旅順局勢,非位任總兵,獨斷之權者,決不能以治軍……」

當晚,蘇克薩等人被五花大綁的押了進來,幾個親衛過來把他們的頭套拿掉,可是嘴裏的核桃卻沒取下來,他們唔唔做聲,用眼神相互打量著

「把命運寄托在別人手裏,味道不好受吧?」

楊波走到索尼面前,仔細打量着他的臉色,有些惋惜的說道:「看看,你怕是煎熬了一晚,黑眼圈很嚴重那。」

唔唔~~

索尼拚命扭動着身子,憤怒的瞪着楊波,嘴裏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到同伴都活生生的在這裏,你們或許以為我楊某人的試探失敗了?可惜,你們錯了」

楊波深深打量了索尼和蘇克薩一眼,突然指著冷僧機道:「把他嘴裏的麻核取下來!」

聽到楊波的話,蘇克薩和索尼臉色突然變得雪白,兩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冷僧機……(未完待續。。)

ps:感謝西愛帝,感謝w123q123書友的月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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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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