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伐明之策

第十四章 伐明之策

崇禎七年初,韃奴圍困鐵山這場戰鬥結束得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接到鐵山解圍的消息,楊波還有些不敢置信,擔心會不會是韃奴的詭計,他立刻派出大批哨騎探查各處,一面派人向宗元方報捷。

很快,各路哨騎先後來回報,不但豪格部已經往北徐徐退走,連宣川韃奴也一個不剩,岳托部則是退回了岫岩,楊波與眾人商議幾次,有人說定是瀋陽發生了內亂,也有人猜測是皇太極歸了天,楊波想了半天,沒記起崇禎七年後金有什麼動蕩,但對於豪格突然撤離他始終無法理解。

如果集中各部兵馬全力出擊,鐵山也能解圍,但最後肯定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慘烈局面,現在豪格主動退兵,用楊波的話來說,這是一個雙贏的結果,拿下鐵山,這次救援皮島可以說完美收官。

很快,宗元方和尚可喜等人一臉喜色走了進來,韃奴退走,救援皮島的戰功就是實打實的,想必朝廷會再次震驚了吧?

「知閑,咱家這就向朝廷報捷?」宗元方迫不及待的說道,他想和楊波商議一下報捷的細節問題,這是考驗他這個監軍水平的難題。

楊波搖頭起身道:「不急,大人再等兩日,咱們把宣川弄到手裏,讓救援皮島圓滿收尾才好」

「宣川不是在朝鮮人手裏嗎,知閑何必多此一舉?」尚可喜愕然

「管它在誰手裏,皮島百姓需登陸屯田。宣川必須是在我們手裏才安心,」楊波惡狠狠的說完,頭也不回走了。

第二日。楊波與眾人一同查看了鐵山攻防戰留下的慘烈場面,一些東江輔兵還在打掃戰場,韃奴的步甲,馬甲屍體大部分已經被收回去燒化,但城下還殘留近千具漢人和朝鮮人的屍體,張權看到楊波臉色不虞,心裏有些忐忑不安……

「張權。你們做得很好」

楊波安慰道:「孤軍困守鐵山,若是還行那宋襄公之仁是要不得的,這筆賬咱們和韃子慢慢算」

「知閑那。韃子的紅夷大炮好不厲害,光是被炮子打死的就近兩百餘人了,要不是後來韃子彈藥用盡,只怕那些兔崽子早就崩潰了」眾人走到一門炸膛的大炮前。譚應華想起前幾日韃子攻城的兇猛。不由心有餘悸的訴苦。

「是啊,前幾日韃子時不時一頓猛轟,也不管還有他們的步甲在攻城,結果咱們很多士兵躲避不及,損失頗大,韃子也開始重視火器了,這可不是好消息」張權趕緊介面

楊波哼了一聲道:「韃子絕對不會放棄騎射的,就算他們重視火器又如何?咱們雷霆旅的火器技術。他們永遠跟不上!」

崔勇卻建議道:「看來咱們雷霆旅平日訓練里也要加入忍受炮火轟擊這一項了」

楊波點頭,正色到:「不錯。這次參與鐵山防禦戰的士兵都是咱們寶貴的財富,讓他們回去后多多講解一些面對炮火的心得,也給其他士兵做些示範」

譚應華大驚小怪的叫道:「知閑,不如把張權留在皮島吧?張權兄弟這次可是幫了老譚的大忙了,要沒有他們……」

楊波笑着打斷譚應華道:「廣鹿兵這次幹得不錯,沒給你老譚丟臉,有了這些老兵做骨幹,多招募一些東江士兵,我給你留一些教導官鼓勵士氣,這樣日後便不懼韃子圍困了。」

譚應華小聲問道:「報捷文書上了沒有?真的留俺駐守皮島?」

楊波搖頭:「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最後能不能成那也難說得很,不過這地方又貧瘠,又是直面韃奴,別人也未必會願意來,老譚給我幾天時間先去說服元吉,監軍,軍門,首輔大人等,有了他們的支持才好行事,老譚也莫要心急。」

譚應華有些感激的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張權又道:「韃奴好不可恨,用漢人和朝鮮人來消耗我火器彈藥,要不是他們臨時退走的話,咱們火銃鉛彈都快打光了。」

楊波點頭:「這事你在總結會上提出來,日後彈藥儲備要在額定的數量在上浮一些。」

當晚,楊波寫了幾封密信派人連夜送往旅順,金州,登州等地……

十六日,尚可喜領兵佔據宣川,驅逐了朝鮮義州府尹李莞及備邊司派駐的五百兵丁,之後便大索全城,抓捕各路可疑人馬,接着又查封數家商鋪,許多與東江將領有瓜葛的掌柜等被囚禁起來,金掌柜帶着商貿司的人員在宣川尋找適合開店的門臉,蔡長順也帶着人馬入駐,準備在這裏設立情報點……

十九日,陳碧蓮帶着十餘只船來到皮島,隨船來的還有後勤司以及酒坊的工匠數百人……

二十一日,眾人商議妥當后,由宗元方牽頭上疏沈世奎叛亂事宜,其他大捷也陸續開始發回登萊嚴坤之處……

二十五日,湯寶成帶行動隊登陸獐子島,當着獐子島副將王延瑞的面,湯寶成把一疊供狀扔到他面前道:「我知道王府的詹管事和令公子在和韃奴做生意,收購遼東參貂,販賣炮硝,布帛,鐵器等朝廷禁運物質,同時還暗中與韃奴互通消息,種種不法之事俱有憑證……」

王延瑞抖索著拿起那些供狀,臉色一陣發狠,又一陣慘白。

「我這次來目的很簡單,要不上報朝廷,問王大人一個凌遲之罪沒問題,至於家眷最好的去處就是戍邊,要不跟我們大人合作,你可繼續做生意,你在宣川的鋪子也歸還給你,不過需要簽了這份供狀」

僵持許久,王延瑞突然問道:「詹管事何在?」

湯寶成搖頭「獐子島從來沒有一個叫詹少鋒的管事,與韃奴互通消息的事我們代勞就好……」

出來后王小七好奇的問道:「掌柜。咱們這樣逼迫他,他會不會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投靠韃奴去?」

湯寶成微微撇嘴:「我不知道。不過我不在乎,東家也不會在乎,走吧,咱們還要去好幾個海島呢」

二十四日,旅順鐵牛遣人送來溫體仁的書信,打開一看,溫體仁信里只有「迫不及待」四個字。楊波笑了笑,在下面添了「時不待我」四個字,命人送回去。

二十六日。皮島沿海解凍完畢,譚應華部駐防鐵山,那些解救回來的工匠則會留在皮島準備建造船隻事宜,楊波帶着四個營開始打點行裝。準備回師旅順。

二十八日。又有一批旅順物資送到,空出來的船隻裝載着四千多人回航,宗元方、尚可喜等人親自送別……

二月二十日瀋陽,皇太極正在寢宮批閱奏疏,突然有侍衛來報,說是豪格和岳托貝勒求見,皇太極知道兩人來的目的,點頭示意。

不多久。豪格和岳托走了進來,

「見過陛下!」

「兒臣給阿瑪請安了!」

皇太極虛抬手道:「現在又不是朝議。都起來吧。」

豪格明顯心事重重,連禮節都有些草率,皇太極微微一笑,這個兒子他非常看重,雖然豪格有些毛糙,心機也太過直白,但這些不是大問題,只要自己平日多多教導,這個最喜愛的兒子日後終究會成長起來的。

皇太極把目光放在岳託身上,扭動了一下肥胖的身子,又把腿腳上的毯子掖了掖柔聲問道:「深夜前來,可有什麼事嗎,岳托貝勒你來說。」

岳托有些尷尬的望了一眼豪格,微微搖了搖頭。

豪格大聲道:「是兒臣請岳托貝勒一同來的,兒臣奉命退回盛京,但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來請教阿瑪,兒臣這次來是請阿瑪指點兒臣心中疑惑的。」

皇太極呵呵一笑道:「我兒這次出兵打得不錯,不但滿載而歸,還威懾了心懷不軌李朝,而且憋了這麼久才來問阿瑪,說明我兒也在思考,還有些不通的地方是吧?若有甚不明之處你只管問便是。」

豪格見阿瑪語氣和善,心裏有些慶幸自己聽從了岳托的勸導,不但一接到命令便退兵,還壓了幾天才趁著晚間來求解。

「汗阿瑪,兒臣還是不太明白,鐵山眼看就要打下了,就此放棄甚為可惜,阿瑪,日後再出兵皮島,鐵山又是第一個要拔掉的釘子」

皇太極哈哈一笑,轉頭問岳托:「你意下如何?」

岳托搖頭道:「陛下莫怪,岳托也以為,放棄鐵山實在可惜」

皇太極有些驚訝的道:「哦?可惜,有什麼可惜的?我來問你們,鐵山打下來,你們準備駐多少兵馬才夠?」

豪格和岳托對望一眼,當下豪格結結巴巴道:「阿瑪,兒臣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兒臣以為,就算游擊營戰力出眾,鐵山駐三千步甲綽綽有餘,再說,宣川還有近兩千人馬,遙相呼應,也不怕明軍來攻打」

皇太極搖頭:「錯,我兒,你可知你錯在哪裏?鐵山不是孤立的城池,若是三千步甲駐防,宣川兩千兵馬不能少,岫岩是屯糧之所,最近金州明軍哨騎頻頻騷擾我糧道,一石糧食運到鐵山便要損失半石還不止,那麼岫岩還要駐多少馬甲才夠?」

看到兩人面露深思之色,皇太極又道:「遼南貧瘠,目前各旗已經頗有怨言,指責阿瑪不該把目光放在那個皮島上……」

豪格大怒,道:「皆是一幫目光短淺之輩,後方不安,我等如何騰出手去收拾遼西明軍?」

皇太極突然起身,撫著豪格的背嘆道:「我兒此言深得吾心,只是,唉……」

岳托有些不安,他的阿瑪代善是勸阻息兵最積極的一個,豪格面有愧色道:「阿瑪恕罪,兒臣胡言亂語,讓阿瑪難做了。」

皇太極搖頭:「我兒說得不錯,但有些事就算阿瑪貴為大汗,也不得不妥協,遼南,不容易啊!」

過了一會兒,皇太極悠悠道:「去了一個老冤家毛文龍。接着收服了孔有德等漢旗軍,阿瑪振奮精神,原本打算趁著旅順空虛之時佈局遼南。所以派岳托率大軍圍困黃龍,沒想到啊,明國偏偏又來了一個楊波!解圍旅順,側擊金州,登陸長生島,騷擾岫岩,急援皮島……。如果說毛文龍還能跟着阿瑪的棋路走的話,這個楊波卻是乾脆把阿瑪的棋盤都掀翻了,此人終究是我大清心腹之患哪!」

岳托咳嗽一聲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該放棄鐵山,此次圍攻鐵山,正是斬斷楊波爪牙的時機,我等早就探明。鐵山城內駐守了楊波游擊營一部。約莫有千人上下,更有游擊營各種火器等,打下鐵山,這些器械不就落到我們手中了嗎……」

皇太極搖頭,有些痛苦的道:「你們可能還不知道,阿濟格這次損兵折將,又擅自回師,阿瑪為何沒有處罰與他?因為。因為各旗已經在商議六月間出兵南略的事宜了」

豪格和岳托有些驚訝,又有些喜色。問道:「六月就要南略了?」

皇太極點頭,淡淡的說道:「沒錯,雖然旗內已有傳言,但你們還是先不要說出去,這次南略也是逼不得已,連續兩年遼東都是荒歉,今歲據喇嘛們預測,肯定又是荒歉,與之對應的是我各旗人口卻是增長迅猛,加上今年戰事頻繁,再不南略,只怕老汗時期大幅餓死人的慘事就要重演了。」

豪格和岳托恍然大悟,戰爭是為戰略服務的,那麼放棄鐵山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兩人心裏再不敢埋怨什麼,如果自己早一點打下鐵山甚至是皮島的話,皇太極也不用為這些事情發愁了。

豪格想了想又問道:「阿瑪,那旅順游擊楊波終究是大患,就這樣放過他嗎?」

皇太極笑着搖頭道:「對付敵人,打倒他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但並不是唯一手段,楊波有弱點,他最大的弱點是根基不穩。」

見到兩人迷茫,皇太極又道:「這個人冒起來太快,以至於咱們都不太熟悉他的秉性,不過已經着手制定針對性的手段來對付他,旅順,金州,長生島,皮島,據說復州也常受威脅,這些地方看似處處有游擊營的身影,仔細分析就知道,實則他是在疲於奔命,為什麼?因為楊波沒有根基,游擊營四下分兵駐防,而咱們呢,先把手收回來,然後再重重打出去……」

豪格面露喜色道:「阿瑪莫非已經有了目標了?」

皇太極讚許道:「不錯,我兒一點就透,除了出兵討伐外,其他方面也要重視起來,昨日阿瑪去看望了病中的撫順額駙,與他交談許久,略略有些心得」

豪格和岳托對望一眼,心裏都知道皇太極打算用間對付旅順。

皇太極不願多提遼南戰事,又說道:「遼南貧瘠,只要能夠維持對峙局面即可,昨日范文程與寧完我,馬國柱一起上奏,獻南略二計,你們可以看看」

豪格先接過奏疏,看完后又遞給岳托,這份奏疏是用滿文寫的,應該出自寧完我的手筆,但看奏疏中的語氣卻是范文程無疑。

「汗昨命奴才思想南略事宜,奴才雖愚魯,敢不具管見以聞?臣等環觀今日軍情,無大無小,皆以漢人為奇貨,是勢之必欲深入也。欲深入,汗當先為籌算,決志無移,切不可草草,以致臨期躊躕。臣等想,汗提兵到此,各相警戒,我兵一入,若得與漢人遇而大創之,是為厚幸,若退守各城,近邊村屯,地薄民窮,凡我兵馬,無益有損。夫既無所獲,勢必從原路出境,是與蒙古無異,而名利兩失矣!果欲內入,當直抵北京,訊其和否,蚤為決斷,由山海折毀水門而歸,以壯軍威,以示無敵於天下。若計所入之關,無如雁門為便,既無沮滯,豈敢抗汗今日之兵耶?又居民富庶,可資飽騰……」

「……汗如必欲深入,又恐無隙可乘,徒敗聲名耳,臣等有兩計焉,一計近於正大光明,一計近於吹毛求疵。所為正大光明之計者,當諭經過城池,明言插漢兒汗遠遁,百姓盡為我有,因途遙徒步難行,特來與爾主講和,並借爾地方牲畜。所謂吹毛求疵之計者,當寫書與近邊官員,令彼轉為講和,勒限日期。(明官必耽延),彼時乘隙而入,惟我所欲為矣。入則利在深入,不入則就此回兵,庶為上策,勿徒勞兵卒也。」

岳托不明白皇太極的意思,不敢開口,豪格卻是點頭道:「阿瑪,兒臣以為范先生之計可行也,若是阿瑪果然南掠,兒臣願為先鋒!」

皇太極微微搖頭道:「范文程在軍政大事上還相當幼稚,見識不高,議不精闢,對后金與明之形勢,了解不透,既不知己,又不知彼,所上之計實為下策……」

見到二人驚奇的樣子,皇太極又道:「范文程與其他明國降將心思差不多,都是極力主張對明國用兵,這一點是對的,咱們以小擊大,怎能懈怠?但范文程主張我大軍深入,直搗明國京師,揆諸現在的形勢,此議未免太偏太急太險,如若照此行事,後果實難設想。眼下連續幾年荒歉,遼東漢民滿腔怨憤,后金諸貝勒,大臣則享樂成風,窮奢極慾,不思進取,遼南李朝心懷鬼胎,念念不忘明國二百餘年屬國之情,明軍十倍於我八旗軍,後方不穩,腹背受敵,敵眾我寡的局面下居想遠征千里,奪取明國都城,怎能獲勝?」

聽到皇太極這樣詳細的剖析現在的形勢,兩人都恍然大悟。

豪格憤憤的罵道:「這些個漢官就是不安好心……」

皇太極微笑着搖頭道:「我兒,寧完我、范文程、馬國柱三人並非無能之輩,是我后金才謀出眾之智士,你看他奏疏里真的就一無可取嗎?他們環觀軍情后,已經認識到皆以漢人為奇貨這一點,第二,他們主張速戰速決,比如這句,入則利在深入,不入則劫掠而回,絕不能半途而返。此言深得我心,所以說作為決策之人,還需高瞻遠矚,雖然不聽三人之議,但仍要對其予以讚揚,你們亦是帶兵之人,臨機決斷,還需深思熟慮才行啊?」

聽到皇太極細心指點,兩人都跪下道:「多謝陛下(汗阿瑪)的指點」

皇太極擺擺手道:「這次出兵皮島雖無功而返,但你二人切不可心灰意冷,回去后出力整頓軍馬,為了後方穩定,南掠之前咱們還要給游擊營先來一記狠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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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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