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結局篇

因為在病發送院之後他一直是被隔離的,所以家裏任何人都沒有親近過他,只能在透明的玻璃窗外看到他躺在隔離病房裏的樣子。

過度疲倦、淋了大雨，所以感染了病毒性病菌，導致突發性病毒性感冒。這是醫生的診斷說明。

那一晚,他幾乎是失去理智般地趕到了福華路街口的車禍現場，想去確認那個死者是不是要等的人。可是那裏已經封鎖,警察正在勘察現場，許多圍觀的人都被清退了。

而那輛被嚴重撞壞的豐田車,正在被拖車拖了起來。

大雨之中,他渾身發顫地被趕在了清退群眾的行列。警察大聲說：「請大家散開！我們要工作！」

「那個女的太慘了！還年紀輕輕的！」

「遇到那種泥頭車,真是白搭性命咯！」

他走着走着,大雨已經濕透了他全身。他的衣衫全都在滴水,渾身也冷得發顫。

但心裏的冷,更是猶如魔鬼猙獰肆虐。

秦蓁，難道你就這樣跟我開玩笑？一次機會都不給我？

難道我們就這樣永遠擦身而過了？

你騙我，秦蓁，你不等我。你騙我。

突然之間他很想對天長吼一聲。

身邊有人小聲問：「先生，你沒帶雨傘嗎？」還有人把雨傘移了過來。可是，他卻轉頭望着身後的人，飄忽地問了句：「她騙了我是不是？」

那人一怔，笑道：「先生，你說什麼呢？」

喬澤軒頓感頭部一重，眼前一蒙，就往後到了過去。

之後，便是路人把他送到了龍山醫院的急診室。

肖管家見到喬澤軒進屋，急忙笑問：「先生，你回來了？」又說，「廚房煮著白粥呢！」

喬澤軒的目光卻緩緩移向了客廳那一邊。外公楊立新的身邊，站着身穿淺紫色上衣的秦蓁。

她臉色蒼白，眸光濕潤，一雙眼睛卻不敢與他直視。

「寶寶，爸爸回家了！跟爸爸打聲招呼吧！」肖管家輕輕舉起喬紫貽的小小手揮了揮。

喬澤軒的目光又轉到了她懷中的小孩身上，眸內掠過一抹暖色。孩子發出呀呀的叫聲，彷彿在打招呼。

楊立新望着外孫，沉沉說：「澤軒，回來好好休息幾天！不要太勞累啦！」

喬澤軒側過頭望着外公，輕輕點頭，說了句：「好的。」

隔着紗布口罩，他發出的聲音顯得格外低沉。

秦蓁上前，對着他輕聲說：「對不起，那一晚我晚到了，還忘記帶手機，才導致那樣的錯過。」

假如不是自己糊塗，也許就不會發生那樣令人不愉快的一幕。喬澤軒就不會聽到那則車禍新聞就急着去現場確認是不是她，導致被雨淋濕生病了。

她真的好愧疚。

「沒事，不怪你。」喬澤軒說話的聲音帶着沙啞。

「你好好休養，其他事你先放下。」秦蓁眼內一陣灼熱。

喬澤軒凝望她，輕輕卻清晰地說道：「阿蓁，你放心。」說完，他轉身離開了客廳上了樓梯。

秦蓁的眼淚終於抑制不住，嘩啦流下。而楊立新則輕輕踱上來，在她身邊說道：「多陪陪他，接下來的幾天你們多相處！」

秦蓁抹了抹腮邊的淚珠，說，「他喜歡吃涼拌苦瓜片，我晚上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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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了一覺到晚上八點多，喬澤軒才醒來。穿着薄羊毛睡衣，走到浴室洗漱。

終於可以不戴着煩人的口罩了。

洗完之後他開始刮鬍須。刮著刮著，他聽到了外面有聲響。

他拉開浴室的門往外看，看到一道嬌小的身影移過來。壁燈開了后，秦蓁的聲音響起：「你睡醒了？」

喬澤軒微笑道：「哦，是你？」一手拿毛巾擦乾淨嘴角的泡泡。

秦蓁走到跟前，淡淡笑道：「我把白粥端上來了，還有你愛吃的涼拌苦瓜！」

說話間，眼神閃爍處，一抹羞怯流轉。

喬澤軒也顯得有些窘迫，就點點頭，「辛苦了，這些天飲食確實要清淡。醫生還說，後天要回去複檢！」

他往外走，從她身邊走過。屋子裏，白粥的清香撲鼻而來。

秦蓁訕訕地說：「那你慢慢吃!」說罷，她轉身走向卧室門。

喬澤軒心底一陣潮湧，就低聲喊道：「阿蓁！」

秦蓁定住腳步，應了句：「哦，怎麼了？」

喬澤軒用緩慢而低沉的語氣說：「剛才我做了個夢，夢到我和你，還有寶寶一起出去玩，然後下了很大雨。最後我被雨淋濕了，而你和寶寶卻沒一點事。你說，這個夢是不是很好笑？」

秦蓁臉上一熱，說：「嗯，確實蠻好笑的！」說罷，她轉身看着他，「需要再吃什麼嗎？」

「很好！需要的話，我會告訴你。」男人淡淡一笑。

隨後，他又擔心地問，「你今晚在這裏住還是走？」

秦蓁臉微紅，說：「外公叫我留下來，紫貽也留下。」

「那你自己怎麼想的？」喬澤軒壓低聲音問。

秦蓁側過身，說：「我先下去看寶寶了，你慢慢吃！」

望着她走開的身影，喬澤軒的眸光閃爍著一抹清淺的笑意和淡淡的期盼。

她怎麼還是不願意承認內心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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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秦蓁自然醒來，看了看身邊的小傢伙。孩子睡得還正香，粉嘟嘟的小臉兒洋溢着那種嬰孩特有的可愛勁，小嘴兒駑起來，讓人恨不得上前狠狠親上一大口。

她笑了笑，低下頭啄了啄小傢伙軟綿綿的小臉蛋。

這時，門突然撲一聲地開了。她嚇了一跳，然後坐直身子。喬澤軒高長而挺拔的身影映入她略帶迷濛的視線。

一大早，他怎麼進來了？

他走近，微笑：「睡得怎樣？寶寶沒醒？」

秦蓁伸手輕輕地替寶寶整理好被子，輕聲道：「這傢伙五點多醒來一次吃了奶呢！」

這時，一雙長臂擁住了她。秦蓁本能地一陣驚慌，就低喚道：「喬澤軒，你……」

然而，男人卻依舊強勢地鉗住她，甚至伸手扳起了她的後腦。

秦蓁心跳狂烈，就抬頭望入他深邃悠遠的黑眸中。他微微喘息片刻，然後啞聲問：「秦蓁，非要那麼怕我嗎？」

秦蓁卻低聲央求：「你先放開我！小心吵醒了孩子！」

難道他想趁孩子沒睡醒的時候對自己圖謀不軌？

嘴唇卻被重重地封蓋住了。喬澤軒渾身在發顫，幾乎傾注了全身的力氣去吻她。唇舌交縛之下，秦蓁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已經失去節奏，心跳就要炸裂。

她身軀在掙扎，但卻換來喬澤軒更加強有力的桎梏。他的手臂牢牢將她扣在胸前，霸道深長的吻繼續壓迫着她。

就在秦蓁幾乎窒息的時候，他終於鬆開了她。兩人都在激烈喘-氣，因為剛才那個氣勢磅薄的吻確實讓彼此的呼吸極不順暢。

秦蓁低頭苦笑道：「你帶着病還襲擊人？」

「對不起。」喬澤軒站了起來，臉上是一抹濃重的霧靄。

秦蓁怔住，卻無法看穿他眸內的傷感。

喬澤軒轉身，步履沉重地邁開腳步，「我先走了。」

他很快離開了房間。裏面恢復寂靜。

秦蓁獃獃望着門口的方向，然後再低頭看了看熟睡的女兒。

剛才，喬澤軒他似乎失去了理智。但是，接下來他那種壓抑的神情，又是為何？

他和她之間，到底需要一個怎樣的破口？

晴朗的清晨，吸進去的空氣是格外的清爽。別墅花園裏，楊立新耍完了太極拳，就端着他的寶貝收音機聽着早間新聞。

秦蓁走來，端著一小碟玉米饅頭放在小茶几上，朝他喊道：「外公，吃點饅頭吧！」

楊立新聽見了，笑嘻嘻地走過去，問她：「昨晚睡得好嗎？」

「很好！寶寶也睡得好！」秦蓁笑道。

這時，身後卻響起一個微沙的男聲：「你們早！」

秦蓁猛然回頭，看到身穿米色上衣的喬澤軒走了過來。他精神看上去不錯，一張臉也颳得很乾凈。

此時的他，儘快臉色依舊蒼白，但通身那股清冽高貴的迷人氣質，卻依舊明顯，無法躲藏。

楊立新蹙眉道：「你那麼早起來做什麼？不多睡一會兒？」

喬澤軒卻淡淡笑道：「嗯，出來走走，鍛煉一下對痊癒有好處！」說罷，他還伸展了一下長臂。

秦蓁卻忍不住打趣說：「喬總啊，走兩步唄，看看有沒有恢復一點體力？」

喬澤軒回頭望着她勾唇淺笑：「遵命！」

秦蓁見他笑容明媚，禁不住心神飄蕩，就低下頭說：「開玩笑啦！快去吃東西！」

可是，喬澤軒已經走上前，裝模作樣地做了幾次伸展運動，還喊起了口令。秦蓁一眼瞥見，笑道：「行啦行啦！」

楊立新笑嘆：「澤軒體格好！這點小病小痛，打擊不了他！」

喬澤軒也很應景，轉身朝老人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說：「首長說得對！」

秦蓁一怔，隨後禁不住呵呵直笑起來。

楊立新瞟了瞟她，嘆道：「澤軒這傢伙其實很有情趣的啊！」

秦蓁介面說道：「他其實最精了。」

「你們聊，我進去吃點東西！」老人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花園草坪。

微風拂來，秦蓁望着前面的男人問：「昨晚睡得怎樣？」

喬澤軒實話實說：「還好，沒怎麼咳嗽。」

「那就好。」秦蓁確實感到有些發窘，就點點頭。不由自主想起今早在自己睡房裏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交流了。萬語千言塞在胸腔內，似乎總也沒有過多勇氣表達。

還是等他身體完全康復再說吧。

手卻被人握住了，她渾身一顫，抬頭處卻正好對上一雙清冽深邃的眸。

喬澤軒握着她的手也在發抖，聲音也在微微抖動：「那晚我以為你真的出事了！秦蓁，那一晚我不管怎樣都要見到你。是生是死，我定要個明白!」

秦蓁眼眶內濕潤了，望着他一字一句的問：「你當時真的是那麼想的」

那一刻他也許真的是失去理智了，只是一心一意想見到她，確定她是否安好。

「阿蓁，我知道你對我存在太多疑問，我也有很多死結打在心裏。但我只想告訴你，你既然萬劫不復，我絕不會獨自逍遙。那一晚我才知道，你已經活在我的血液里。」

秦蓁踮起腳尖，用力抱住他的頸項。由於他沒反應過來，身軀都被她撞得搖晃了一下。

她無聲低泣，淚水就滴落在他肩膀上。百折千回以後，她居然還可以在他懷內哭泣。她已經感到滿足了。

「阿蓁，對不起。」喬澤軒伸手環緊她，唇也貼近着她的耳廓。

秦蓁用哽咽之聲回復他。他心裏情潮湧動，便抱得她更緊。

最終，她在他胸前顫顫說道：「澤軒，我其實沒恨過你。我只想知道，假如你之前說的話是真的，我便獨自承受一切萬劫不復卻也絕不後悔！」

她愛過他，不後悔。她還是繼續愛他，更不後悔。

喬澤軒垂下頭，呼出的熱氣就在她雪白的頸項處徘徊。

美妙細長的頸脖，曾是他心旌蕩漾、如痴如醉的**境地。然而這一刻，他卻發覺到自己的淚滴到了上面。

「有我，豈會讓你萬劫不復？」低啞的一句末了，他的唇溫柔粘在了那美麗的頸上，吻幹了那上面的淚水。

靜靜的數秒之後，喬澤軒又在她耳邊輕柔淺笑：「其實想證明我身體恢復得怎樣還有一件事可以做。」

秦蓁微愣，忍不住抬頭問：「什麼事？」

可也隱隱猜測到絕對不會是什麼很光明很乾凈的事。

果不其然，他再次貼着她的耳際，用令人心顫的沙啞嗓音說：「那件事必須我們兩人一起做才行！」

「渾蛋！」秦蓁聽完，想都沒想就一拳揮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喬澤軒舒心一笑，再次將她擁入懷內。這一次，她感到自己的肌膚一陣發疼，甚至於自己的呼吸都被一股強力所攝取。那是來自他身上的氣息，灼-熱而剛硬，獨一無二的霸道，卻偏偏能讓她靈魂顫動且最終得以棲息的力量。

他擁着她，深深說道：「阿蓁，信我！我有很多話想說，但請你給我一輩子的時間。」

而在那一邊，楊立新抱着喬紫貽站着。一老一小兩個人，都望向花園裏那對緊緊相擁的人。

小傢伙的小手伸了起來，嘴裏發出「呀呀」的輕叫，好像在為她那沉浸在寧靜愛意之中的父母歡呼。

晨曦下，楊立新抱着孩子緩緩轉身。

而那對緊緊相偎的人卻依舊沒有分開。時間凝固，卻唯有專屬於他們的一切在默默流動。

再也不會萬劫不復，因為有你……

（正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