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銀裝素裹時(一)

第一百零九章:銀裝素裹時(一)

莫若然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接近寅時,睜眼只見月色朦朧一片,四周黑霧瀰漫,樣子像是快要下傾盆大雨,她微微眨了眨被海水泡到發腫的雙眼,然後撐著身子緩緩坐了起來。

左右巡視一圈,沒有黑手的身影,也沒有落塵君的蹤跡,只有祁芸撲跪在沙灘上,莫若然的腦袋還有些暈乎,使勁晃了晃才清醒點,她從沙灘上吃力的爬了起來,向著祁芸的方向行去。

還沒靠近,祁芸就側頭用寒冷的眸子瞪着莫若然,那眼裏的光芒猶如千萬隻利劍,刺得莫若然心生害怕,以為祁芸會動手對付自己,她卻只是木訥地收回凌厲的目光,繼續用空洞的眼神看向海面,莫若然也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正好看見黑手從海里鑽了出來。

祁芸率先沖了過去,剛想大喊,就只見黑手一人飛身而上,待黑手在沙灘上停穩步子,那海面又恢復先前的平靜,此刻,卻更像是死海

「黑手,落塵君呢?」莫若然記得是落塵君救了自己,想起他在海底拚命救自己的一幕幕,心就猶如刀絞。

黑手見莫若然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頓時覺得有些心虛,他甩了甩袖子上的水,眼睛望向大海中央,一聲不吭。

「你說話啊?落塵君在哪裏?」莫若然見黑手不理自己,心更是恐慌起來,連說話都跟着顫抖起來。

黑手依舊不答,眼睛開始閃爍不安。

「落塵君是被那股巨浪給沖走了嗎?那他豈不是.」莫若然忽然覺得心口猶如被千萬條蟲子噬咬,那種感覺令莫若然痛到窒息,

黑手嘆息一聲,望着莫若然微微點了點頭。

莫若然直感覺身體就像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癱坐在沙灘上,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落

不是這樣的,該死的那個人應該是她,不是落塵君,為什麼每次出現在他的身邊,他就會出事,甚至還要賠上性命,她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掃把星,永遠都只會給他帶來災難,害他失了江山不說,還要跑到這裏來破壞他的美好生活,她這種禍害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她就該滾回自己的世界去.

想到此,莫若然連哭都不會了,爬起來拚命朝海里跑去,剛想縱身往海里跳去,黑手就從身後用蠻力將莫若然打橫抱了起來。

「你瘋了啊?」黑手沖莫若然怒吼:「他好不容易用自己的命救了你,你倒好,要這樣糟蹋掉嗎?」

「你放開我,該死的人是我,不是他,要不是我非要來這個島上,說不定他還能好好的活着,都是因為我的愚蠢,害得他總是受傷害,我討厭我自己!好恨我自己」

莫若然接近瘋狂的吼聲令坐在沙灘上的祁芸忽然冷聲笑了起來,聲音猶如洪泉,越笑越大聲,不知道她在笑莫若然,還是在笑她自己,總之,她笑得有點癲狂,有點悲涼.

她能把所有的罪過都扣在莫若然的頭上嗎?

不,她自責了,要不是她想借族裏人的手給莫若然吃點苦頭,那落塵君也就不會跳到海里去救莫若然,本來她都已經做好準備去救莫若然了,哪裏會知道落塵君忽然就像瘋了一樣衝進了海里,越游越遠,越遠就令她越害怕.

她現在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嫉妒會令人喪心病狂,她就是這樣,明明知道莫若然是逼退紫陌夏殞的人質,她還是想盡辦法去對付她,可對付來對付去,上天已經擬定的緣分永遠都不會變,這就是所謂的天註定.

等她明白過來時,已經晚了,他最終還是離開了.

莫若然被祁芸的笑聲給嚇住了,似乎受到了她的感染,自己也忽然變得傷感起來,輕輕推開黑手,緩緩蹲下了身子,用淚眼模糊的眼睛望向大海,死死地望着,那模樣安靜得有點令人害怕.

良久,那海面中央的礁石上,一道白色身影縱身往海里躍去,然後朝着他們的方向游來,待看得清楚了,莫若然頓時破涕為笑

月光猶如皎潔的女神,泛著淡淡的白光,朦朦朧朧的霧氣籠罩,將朧月中的黑點添加上了一道魅惑的色彩,月光下的他異常俊美,那張稜角分明的臉猶如刀削,看着莫若然時,似乎正揚起嘴角微笑,那笑容,明媚純凈,令人心曠神怡,就像四月的清風拂面,清爽如霧。

莫若然被忽然出現的他給震懾住了,望着他久久不能回神,果然,他不會就這樣離開的,因為有個人一直在等着他,所以他一定會好好的活着。

這幾日的天氣,已經由熱慢慢轉化為涼,時不時下着細雨,偶爾也雨過天晴,上半空懸掛的七色彩虹就趁機倒映在海面上,給七美島帶來絲絲神秘之感。

島嶼中央,所有七美島人按照男女之別穿戴不同的衣物出席百年定下來的篝火晚宴,已婚男子著青色斜格子單衣,已婚女子著紫紅掛藍衫衣,未婚男子著白色雲錦衣,未婚女子著粉色束羅裙,漫天煙火齊放,晝夜不停,在那萬家燈火下,眾人都圍着篝火跳舞助興,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洋洋洒洒的笑容,實在是好生熱鬧。

黑手則被凝露逼迫成為今夜篝火晚宴的代表人,只見他一會瘋狂地跳舞,一會拼了命的玩輕功,一會陪眾人喝酒說笑,一會被凝露追着猛跑,一會拉着族長學七美島語,因着黑手性子活躍且好玩,更是為島上添加了一道奇光異彩,只聽見歡笑聲飛揚四起,真可謂是熱鬧非凡。

莫若然拿着酒壺往竹筒杯里倒了些許,然後抬頭看了看坐在對面的落塵君,他正舉杯和族長對飲,臉上帶着明媚的笑容,側頭揚起嘴角笑時,特別的令人着迷,莫若然也跟着淺笑了一下,心裏滿滿的都是感激,感激老天爺讓他活了下來,同時也感激落塵君在全族人面前澄清自己並未殺人的事實,不然她和黑手哪有資格坐在這裏參加篝火晚宴呢

落塵君感覺到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順着視線抬起眸子透過篝火看向對面的莫若然,見她正望着自己發獃,落塵君心下覺得有些好笑,故意將視線看向正在跳舞的少女們,順帶露出一副很中意的模樣。

好巧不巧,那個對落塵君早就垂涎已久的侍僕阿美正趁著這個機會拋出長紅袖,邀請落塵君和她跳支族舞,落塵君見狀也不婉言相拒,徑直接受阿美的長紅袖,然後兩人雙雙走向篝火處。

莫若然不動聲色的往竹筒杯裏面繼續倒酒水,上等的米酒,甜而不膩,還帶着些許後勁,不過正適合不懂得喝酒的人喝,她一邊淺嘗即止,一邊看着落塵君在月色下揚起嘴角微笑,其實,她早就知道落塵君已經恢復記憶了,雖然他從上岸的那一刻開始就不肯承認,還時刻與自己保持着距離,但她能從他的眼裏看得出來.

落塵君見沒激怒莫若然,反倒讓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頓時覺得有些幼稚,他對阿美彎腰道歉,然後徑直走向莫若然,見她不停的喝着酒,落塵君伸手看給奪了過來,然後一個轉身在莫若然旁邊坐了下來。

「你不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

「我和別的女人跳舞,是個女人都會嫉妒吧.」

「你在向我表明你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嗎?」

「難道不是嗎?」

莫若然聞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側頭望着落塵君,那昏黃的火光加上淡淡的月白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有種無形的氣勢存在於天地之間,就像是那獨一無二的月亮,莫若然伸出纖長的手指撫摸上他的側臉,那一刻,就像撫摸到了那天空中的明月,那麼的珍貴,那麼的令人心痛。

「我很生氣,也很嫉妒,但是只要你開心,就算要我去死都沒關係」

「胡說!」落塵君聞言不滿的看向莫若然,眸子裏有片刻的恐慌,說實話,他真的不打算承認自己恢復了記憶,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她,可是看見她靜靜地陪伴在自己身邊時,他實在沒有辦法去克制對她的想念,也沒有辦法去傷害她,更加沒有辦法不去繼續愛她

經過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他忽然覺得如果再不珍惜,他們都該老了,難道要等到下輩子再去對彼此好嗎?

「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了,沒有我的允許,你就算是死也沒有那麼容易.」

他伸手將莫若然攬入懷中,那股熟悉的香味立即襲入鼻翼之間,瞬時覺得心安了大半,原來只要有她在,他才會真的幸福,落塵君笑了笑,撫摸上莫若然青而柔軟的髮絲,想起很多年以前,她總是對自己視而不見,連他的吻都會覺得厭惡,還痛恨自己所做的一切,從來都沒有想過,那樣清高自傲的她也會對自己有情,而關於他的那份愛,似乎守護了很多年才得到了回報,曾幾何時,一直以為權利才是至高無上的,現在才終於明白,千年以後歸來的莫若然才是他的全部.

祁芸背着包袱站在篝火處的百里開外,小小的身影被月光照得有些清涼,她拂開額前的青絲,眼睛看向緊緊相擁在一起的落塵君和莫若然,心裏的酸澀逐漸轉換為祝福,她從袖子口掏出那塊綉帕,上面綉著自己清秀的臉龐,那是落塵君送給她的,他說芸兒,就算以後不能在一起,但至少這三年以來他確實真心愛過她,祁芸吸了吸酸澀的鼻子,抹乾眼角處的淚水,轉身離去。

落塵君,謝謝你曾經愛過她,也謝謝你幫她隱瞞了下毒害阿瑤的事實,曾經以為只要你忘了莫若然,她就可以乘虛而入,原來這是不可以的,兩個本就被宿命纏繞在一起的人,怎麼會容許別人插入呢

祁芸坐上了小船,她轉身看向落塵君的身影,想起這三年來他對自己的好,忽然覺得很滿足了,握著那塊綉帕朝他揮了揮手,落塵君,下輩子我一定要比莫若然快一步出現在你的面前,這樣你就會像愛着莫若然那樣用心去愛着她,所以你要答應她,下輩子絕對不可以先遇見莫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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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之一世宮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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