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熊奶奶
那老太太的表情還是和之前一樣和藹，但是在我眼裏，她的臉卻忽然變得陰森起來。
我沒有辦法形容我當時的感覺，那種感覺實在是難以言表，只是下意識的想要逃，想要迅速的逃走，想要離開這裏。
忽然，我想到我今天不是一個人，我有明燦在。
這讓我驟然安心了許多，並且壯著膽子，繼續和那老太太攀談：「阿姨，我可沒見過你。你怎麼就知道，我是吃死人飯的呢？」
那老太太也愣了一下，忽然聲音嘶啞地笑了起來。我也是這時候才發現的，我們的周圍還是有很多人，但是這些人忽然不互相攀談了。只是靜靜地看着我，和我身邊的老太太。
窄窄的巷子裏，一雙雙泛著冷氣的眼睛看向我，很顯然，他們的注意力並不在那個老太太身上。他們想做什麼呢？
這個問題在不久以後有了答案：「小夥子，我乖孫女年紀輕輕的就來陪了我這個老婆子，我看你人長得不錯，又是吃死人飯的，要不，我老婆子給你介紹介紹？」
「這就，不用了吧。」我打着哈哈，餘光瞥向周圍，試圖找到一個能衝出去的方向。
可是，沒有用。人群逐漸聚集包攏在了一起，我忽然明白，選擇向這個老太太提問是今天最大的錯誤。
「老太太，我有喜歡的姑娘了，你要找孫女婿，找我也不合適吧。」我後退著，下意識的將自己和那老太太的距離拉遠了，「您都這麼大年紀了，再做點什麼多餘的事，到了下面難道就不怕么？」
那老太太聽着我的話，忽然嗤笑起來：「你們看看，這個小傢伙把我當成什麼新死鬼了，還替我擔心下面的事呢。」
周圍的人群頓時也鬨笑起來，就好像我說了什麼可笑的話。
我忽然意識到，這一刻。我是真真正正的走到了狼群之中。那老太太吃吃的笑着，周圍也笑聲大作。
「熊奶奶，你家乖孫女命可真好。有您這麼一個奶奶。這都第幾個了，您難不成真要讓她夜夜做新娘嗎？」有人調侃的笑道。
「那做不了，他沒那麼大的福分。」那老太太。羞澀的笑着，如雞皮一般皺巴巴的皮膚上，竟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紅暈來，就好像眾人調侃的那個人其實是她一般，「我要是再年輕幾十年，說不得也能風流一把，現在倒好，叫你們這些毛頭小子嘲弄來嘲弄去。那還不快，幫我把這小子給逮住了，不然我乖孫女今天晚上可怎麼做新娘？」
眾人頓時又吃笑起來，卻也並不愣著，有一個人一馬當先的沖了過來，走到了我身邊，反扭住了我的胳膊：「我說熊奶奶，前幾個小子不都是嚇得腿都軟了，今天這個膽子倒是大。」
「這小子是吃死人飯的。膽子能不大嗎？跑到我這兒來問東問西。這不正好就讓我奶奶我看上了。」熊奶奶說的自在，我身邊那五大三粗的漢子倒頓時變了臉色。
「熊奶奶，我說，這有的人碰得，有的人可碰不得呀。你可打聽清楚了，他是吃哪門子飯的嗎？」他們談話並不顧及我，明燦已問過了我幾次，用不用先帶着我離開，所以我現在反倒不懼了。
「不就是吃死人飯的，這還有什麼說道嗎？」那熊奶奶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好了好了，快幫我把這人壓回去。我孫女吃肉，你們少不得也有湯喝。」
「不不不，熊奶奶這話可得問清楚了。」另一個漢子也忽然走上前來，打量着我，「我怎麼看着他有些眼熟的樣子，莫非。」
「哎呀，我想起來了。他是黃泉飯店的人。」有個小個子擠在周圍的人群中間，突然拍手道，「我就說他怎的這般眼熟，這不是黃泉飯店的廚子嗎？他來前廳送飯，我見過他幾次的。」
我抬了抬眼皮，並不詫異。
這些人想必滯留在人世間很久了，不可能沒有人來過黃泉飯店，雖然我去前面送菜的次數少，但總有人會識得我的。
「那熊奶奶。這個人可有些動不得。」扭着我的漢子忽然鬆了手，「這位小哥，多有得罪了。看在我算是熟客的份上，還請不要多計較。」
周圍的人有忽然散去的，但更多的卻是只是靜靜地等在原地看熱鬧。
「黃泉飯店又怎麼了？我想給我孫女帶回去的人，還不是說帶就帶嘛？」那老太太忽然皺着眉，眼神掃向周圍一圈，「你們誰來幫我把這人押到鬼市去，我那的東西隨便挑。」
聽到這話，周圍的人忽然又蠢蠢欲動起來。
不多時，便有一個瘦高個子站了出來，推開了那個最初扭着我的漢子，站到了我身後。這可能就是所謂的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了吧。我不知道這個熊奶奶究竟出了什麼樣的價錢。但是，讓這些人不再顧忌着他們所顧及的東西也要動我，恐怕確實是什麼他們能用的上的寶貝。
那一開始扭着我的漢子見此，有些不滿的勸阻道：「熊奶奶，你聽我一句勸，這個人動不得。」
「他是個什麼人？有什麼人是我動不得的么？」熊奶奶不滿的跺腳，「魏三，你今次不幫我也就算了，還在這裏磨磨唧唧做什麼？」
「不是的，熊奶奶。」另一個站在我身邊的漢子也出聲說道，「熊奶奶，您常年在鬼市，也不知道這遼城的一畝三分田，十多年前，遼城忽然出現的那個陰陽人，您總是記得的吧？」
「是，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和他又有什麼關係？」熊奶奶靜下心來，一副聆聽的模樣，好像並沒有剛才那麼不耐煩了，「當年我在鬼市風生水起的時候，那小丫頭片子還不過是個豆芽菜，怎麼，如今她也能壓我一頭了？」
「熊奶奶，你有所不知。雖說看似是個小丫頭片子，但是，那女人實則是個老怪物。遼城的飯店，第一家就是她開的，正是黃泉飯店，凡是給她幾分面子的，都要稱她一聲老闆。這個您應該還記得吧？」那漢子的話里，略有些后怕的模樣，「凡是碰她店裏的人的，還有去她店裏鬧事的，可都沒個好下場。熊奶奶，你還是三思吧。」
可是，這話一出口，周圍忽然有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了過來：「那個女人，不是死了嗎？」
「對啊對啊，我也聽說了，這都有將近一年了吧，她都沒有出現過。前些天，五仔才在半夜的路上，耍過她家店裏的那個小姑娘，雖然不敢鬧出人命來，但也是好一通折騰，也沒見那老闆，去給那小姑娘出頭。」聽到這裏，我頓時搜尋聲音的方向，卻沒有看到究竟是誰說了這些話。
黃金金她，並沒有告訴我，這些天回家的路上遇到過什麼麻煩。我已經習慣了這段時間，她都能獨自好好的回家。也以為這些客人們已經長了眼色，不會再鬧事了。怎麼有人敢。
「既然那小丫頭片子都不見蹤影了，那還有什麼好思前顧后的，就算他現在忽然冒出來，你們真當我老婆子怕她不成。」那熊奶奶忽然揮了揮手，一副不想在說話的樣子，「走了，把這小子給我孫女帶回去。」
「熊奶奶，你可得三思啊。」那人又勸了一句，那熊奶奶卻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他見此，也不再說什麼了。
我還在思索剛才聽到的有人欺負了黃金金的事情，沒有來得及作出反應，就已經被身後那高個子推得一個趔趄。
「五仔那小子壞是真的壞，我聽他吹牛皮說，要帶人去砸了那家店，也不知道那個小姑娘要怎麼應付的來。這人被熊奶奶帶走了，黃泉飯店都已經是個空殼子了吧。」另一個人竊笑着，和身邊人說道。
這一次，我終於按耐不住，忽然用力掙脫了身後人的鉗制，沖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是他，我這一次看到了。
我用力捏住了那個說有人會去飯店鬧事的小年輕的衣領，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把話說清楚，誰要去黃泉飯店鬧事，幾個人？」我這一出，人群頓時喧鬧起來，那個熊奶奶看到我忽然反抗，整個人都氣得發抖。
我卻顧不上他們，只是喊明燦給了我一團真火：「說，他們什麼時候去的？」
手中的火焰熊熊燃燒起來，周圍人頓時退了一大片，連熊奶奶都有些忌憚的看着我。
被我揪住了的那個男人更不敢怠慢，連忙舉著雙手做求饒狀，哆哆嗦嗦的說道：「就，就剛才，前不久我們一起吃了飯，他們就過去了。一共，一共三個人，五仔他們一向欺軟怕硬，肯定，肯定做不了什麼的。」
我知道，從他們的角度來看，這團火焰就是憑空從我手中出現的，他們此刻對我一定不再像剛才那樣輕視，甚至是輕蔑了。包括，熊奶奶在內。
我揪著那人的衣領沒有放手，只是拖着他緩緩轉身：「熊奶奶，不好意思，就不去你家做客了。我們老闆活的好好的，不勞您惦記，要是想收拾我們，隨時恭候。」